◉戛纳现场
2015-05-21
南方周末记者 李邑兰
南方周末记者 李邑兰
发自法国戛纳
南方周末实习生 席郁兰 冯浩鹏
“伍迪·艾伦会来吗？”
这个问题从第68届戛纳电影节宣布伍迪·艾伦新片《无理之人》将在电影节期间进行特别展映开始，就像流言一样在各国媒体间弥散。
尽管排长队看电影、参加发布会在戛纳电影节是常态，但2015年5月15日的《无理之人》新闻发布会的队伍之拥挤，还是超过了许多人的预料。挤进会场的记者对着嘉宾台上标着伍迪·艾伦名字的牌子一顿猛拍，再将镜头对准空洞的门口。
艾伦是出了名的难请之人，也是社交恐惧动物，他宁愿坐在纽约的咖啡馆喝咖啡，也不愿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
不，不……终于来了
戛纳电影节前任主席吉尔·雅各布在他的自传《戛纳公民》中，就回忆过他对艾伦的“三顾茅庐”——从1979年艾伦拍完《曼哈顿》开始，雅各布曾多次邀请艾伦，但得到的回复始终是：“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为了说服艾伦到场，雅各布用尽了各种招数，甚至保证一切按军事化流程处理：他只需待在车里，全封闭性保护，从车站到会场专为他开辟一条特别通道，一路过道清空，他上台露个脸，几秒后就迅速原路撤回。但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
直到2001年，艾伦才第一次动了出席戛纳电影节的念头。他主动打电话给雅各布，谈起他的新片《好莱坞式结局》，并提出，希望能在戛纳电影节期间展映——那段时间，艾伦的影片在美国市场变得不太受欢迎，美国人看够了他的调调，他的影片不得不依靠独立欧洲制片商支持。雅各布当然求之不得，他再次提出邀请：艾伦能不能亲自出席？
2002年，第55届戛纳电影节开幕，艾伦终于来了。组委会给了他最高规格的礼遇——将终身成就奖颁给了他，并让《好莱坞式结局》以开幕影片身份亮相。艾伦出人意料地配合了电影节的所有流程，还发言自嘲：“法国人认为我是一个知识分子，因为我戴眼镜，他们还认为我是一位艺术家，因为我的电影赔钱了。”
此后，他的作品成了戛纳电影节的常客，包括《遇见陌生人》和《午夜巴黎》，但他本人来不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2015年5月15日，14：15，大门打开。艾伦来了。现场的手机、相机早就迫不及待。晃眼的闪光灯让艾伦一时难以适应，他扬起手，遮住光，目光变得空洞。
“你好，艾伦，你还在吗？”一位记者的提问逗笑了全场，艾伦像从梦中醒来，试图让视线聚焦，他说道：“是的，是的，我在。”和艾伦一同出席发布会的，还有两位《无理之人》的女演员——艾玛·斯通和帕克·波西，她们最终成了绿叶，因为所有的提问都指向了艾伦。
发布会开场前，《无理之人》在戛纳电影节主放映厅卢米埃尔剧院进行了首场展映。有意思的是，组委会将它与好莱坞女星娜塔莉·波特曼的导演处女作《爱与黑暗的故事》放在了同一时间放映，这让很多媒体记者不得不做一道艰难的选择题：到底去哪边？
文艺片、惊悚片……接下来拍美剧
《无理之人》是一个黑色幽默惊悚片，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对生活失去热情、失意的大学哲学系教授阿比·卢卡斯，通过作出一个“非理性”的选择——杀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以及对爱的激情。在他失意之时，两个女人在他生命中出现——女同事丽塔，她孤独寂寞，渴望通过卢卡斯逃离令她窒息的婚姻，还有艾玛·斯通出演的学生吉尔，她有喜欢的男朋友，但又难以抑制地被卢卡斯吸引。吉尔最终为卢卡斯带来了麻烦和出人意料的结局。
“你有很多电影都是跟谋杀有关的，你也有想过杀谁吗？”新闻发布会现场，记者的提问逗笑了艾伦。
他开玩笑回复：“在你这么说的时候，我也许就有这种冲动！”就像《无理之人》中的男主角卢卡斯所作出的“杀人”决定一样，艾伦认为，“每个人在一生中，也许都有一个时刻，会突然想到，如果你做出某种选择，事情会变得不一样，这些选择有可能是非理性的。人们总是需要相信些什么，使得他们的生命更有意义，比如他们会选择宗教，认为只有这样，死了之后才能进入天堂，我想这也挺疯狂的。”
《无理之人》是艾伦拍摄的第40部剧情片，拍电影对他而言，到底有多大的意义？艾伦的回答有点玄：“（拍电影）对解决人生大问题并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最根本的一点就是生命有它自己的进程，不论你做什么努力，所有生命最终都走向同样的结局。作为一个艺术家，唯一的出路是，你可以试图用作品解释生活为什么值得继续。就像看棒球能分散人的注意力一样，能分散我注意力的就是拍电影，这样可以使人逃避现实的些许时刻。”
《好莱坞报道者》毫不掩饰对《无理之人》的喜爱，“它就像一件优雅的、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将哲学、道德、存在主义等深刻的问题，以一种轻盈、灵动的方式包裹其间……它是伍迪·艾伦近年来最令人愉悦的一部影片。”
《银幕》则在赞美之余，对文艺片《无理之人》是否能获得主流观众的认可持谨慎态度——即使是艾伦2013年执导的，让凯特·布兰切特收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的《蓝色茉莉》，全球票房也只有9750万美元。布兰切特与艾伦都出席了戛纳电影节，但他们并没有见面，事实上，拍完《蓝色茉莉》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这一切都是工作关系。人们总会因为各种理由走到一起，可能一起流过泪，有过很深的交流，但你总会离开，回到自己的生活。”艾伦说。
目前艾伦正在与亚马逊合作，拍摄他职业生涯中第一部美剧，每集半小时，一共六集，目前还没有确定剧名。对于拍美剧，艾伦认为“这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他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说道：“我不应该接这个活。拍电影周期很长，而电视剧我以为很简单，做半小时，再做半小时。但不是，它非常非常难。我不擅长这个，我也不看电视剧，我都不知道我在干嘛，像抓瞎一样，估计当它出来以后，我就不能安享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