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巨头：听懂总理的智慧

邹振东

放弃去收一点小买路钱，回过头拥抱你未来的粉丝，赚更多的钱

三大电信巨头在李克强总理的一再追逼下，终于启动据称是史上“最实惠”的降费提速方案，但八成网民不买账，认为降价方案是在玩文字游戏。其中，被吐槽最多的是“夜间流量”，其优惠纯属鸡肋，夜里在家都有WIFI，而且“现在的夜间流量包就是10元3GB，优惠后10元1GB，哪里降价了？！”

夜间流量被吐槽，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跟我讲的“聪明人和傻子”的故事：聪明人约傻子一起合伙买一双鞋子，买了之后大家轮流穿，白天是聪明人穿，晚上是傻子穿。傻子觉得很公平就答应了，结果晚上穿着鞋子彻夜未眠走来走去。人家劝他休息，他很生气：“这双鞋我也付了钱，轮到我不穿，那不吃亏了吗？”

再回过头来看，三大运营商果真是聪明人吗？我想，这是见仁见智的事儿，但肯定也会有人脱口而出说“不见得”！我读大学到了厦门，接触到一种闽南人的傻瓜智慧——“吃亏就是占便宜”。我认识一位青年企业家，他介绍成功经验时，第一个感激的是打工时的老板。原来他大学毕业来厦门，在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泉州老板手下打工。几年后，他想创业，就找老板游说，请老板出资，自己经营，利润和老板三七分成，老板听完直摇头：“怎么能这样分呢？”他吓傻了，忙说也可以二八分。老板说：“不！是倒过来，你拿七，我拿三。”他大吃一惊，连问为什么。泉州老板说：“如果你是傻子，你的企业不会赚钱，你就是分给我八，我也分不到什么钱。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企业会赚钱，但10块钱，你只拿3块，你就会心疼。你那么聪明，要么消极怠工，不想企业多赚钱，或者赚了想方设法贪我的钱。你就是给我八，我还是分不到钱。不如你七，我三，这样你就会拼命为企业赚钱。我虽然拿三，还是比存银行赚更多钱。”青年企业家还是困惑：“七三开，我还是可以贪你的钱啊！你就不怕？”泉州老板笑了：“你是聪明人，拿回扣、做假账，不可能太离谱，拿的都是蝇头小利，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为企业赚钱，你分得更多。什么样的回扣可以超过利润的70%呢？再说，一旦被我发现，你连70%都没有了，你会那么傻吗？一个企业，利润你可以拿70%，企业几乎就是你的了，你有必要贪污自己的企业吗？”

你听，泉州老板挺不错吧?但其实也可以说整个闽南文化到处浸透着这样的智慧!厦门游客量最大的环岛路，当时曾有人建议，投资这么大，应该圈起来收费，一人10块钱，数额也巨大，但该提议被否决。厦门所有的山头都开辟成公园，全部免费（动物园也免费，全国第一个）……少收了这么多钱，厦门亏了吗？2002年，厦门旅游人数刚达到1000万人次，2014年，突破了5000万！厦门面积小，搞不了多少大工厂，但周边企业做大了，都纷纷把总部迁到厦门——原因无他，居住环境好，人才愿意来！

现在大家都在谈“互联网思维”，有道是“一边给你免费，一边挣你的钱”。没错，如果全免费了，那商家赚什么啊？做生意要互利共赢，这是商人早就明白的道理，互联网的创新，强调的是时间差，客户进来，商家不赚钱，甚至贴钱；客户留下来，开始赚你的钱，用免费换流量，用规模赚价差。

所以，要我说，互联网的免费，就是不设收费站、不收买路钱的思维。从这个取向看，三大运营商怕是最缺乏互联网思维的传统企业。曾几何时，某通信公司呼风唤雨，在周杰伦最红的时候签下他，震撼整个中国文化产业；彩铃盛行时，光一个音乐基地，营收就以百亿计。那时的腾讯，不过是其增值业务盘子的几百分之一。可是，当我参加QQ音乐十年盛典，看到那么多明星被腾讯土豪般地随意挥霍时，我就想起那家通信公司，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一声叹息！

在最可以赚钱的增值业务不努力，在最应该免费的流量收费上锱铢必较，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要知道，互联网产业最值钱的资源就是终端，多少企业用上亿元送红包，就是为了获得终端的最大化。可是你们坐拥13亿终端的三大运营商，却用一个又一个的收费让亿万潜在的粉丝一步步离自己远去。原因就一个：靠“独家专有”得来的终端不珍惜！但这能够长久吗？终端可以自动变粉丝吗？粉丝可以想当然地变现吗？

很多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三大运营商这一次降费提速，是做给李克强总理看的，不是做给粉丝看的。所以，它们直到今天，还是不懂得总理的良苦用心。总理不是想压缩你们的利润空间，总理是人民的总理，也是国有企业的大老板。他是想让你们不要挖空心思在信息高速公路收费站上收买路钱，回过头拥抱你未来的粉丝，赚更多的钱。磨磨唧唧的你们，听懂了总理“吃亏就是占便宜”的互联网智慧吗？

（作者为厦门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