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经济学”的个中三味
2015-05-21
如果说去年此时,“莫迪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还只是一张“虚拟大饼”,那么如今一年过去,人们已能品尝到它的个中三味。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陈在田
2014年5月12日,人民党在印度大选中大爆冷门——在全部543个直选议席中拿下282个,比上次大选多出166席,占总议席51.9%,成为印度自1984年以来首次出现的单一政党多数政府。这被国际社会称之为“莫迪经济学”的胜利,认为印度选民对国大党的“辛格式改革”普遍失望,对“莫迪经济学”寄托厚望。
2015年5月14日,当选刚满一年的莫迪总理到访中国,让人们对实施一年多的“莫迪经济学”重新关注起来。如果说去年此时,“莫迪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还只是一张“虚拟大饼”,那么如今一年过去,人们已能品尝到它的个中三味。
“莫迪经济学”之辣
2001年10月,茶贩之子莫迪当选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此后连任12年之久。古吉拉特邦原本是印度经济发展较慢的邦。莫迪任该邦首席部长12年来,古吉拉特邦GDP增长近两倍,年经济增速维持在10%左右。该邦人口仅占印度总人口5%,出口却占到印度总出口量近25%。
而与此同时,印度经济却经历了连续多年的滞胀,2013年(即莫迪当选前一年),经济增速只有4.7%,通胀率却达到15%以上,赤字也迭创新高。不仅如此,由于国大党政府跳过工业化,直接发展新兴产业,不仅令印度劳动力资源大量闲置,更导致基础设施成为发展瓶颈——号称“亚洲第一”的铁路网年久失修,被戏称为“80公里铁路”(指时速只有80公里,事实上能达到这一标准的印度铁路也寥寥无几)。电力供应则更令人发指,2012年7月的印度大停电波及27个邦中的19个,受影响人口高达6亿以上。
在这种背景下,莫迪在竞选中提出了“莫迪经济学”的“辣手”:整顿税收环境;改革燃料及食品补贴方案,变“普遍派糖”为向贫困户倾斜,从而减少政府开支,提高福利效率;提出“印度制造”口号,大力发展制造业,补上被前国大党政府“跨越”的工业化一课。
他主持制定了庞大的基础设施投资计划。按照该计划,到2017年3月,仅向基础设施投资就需要1万亿美元。莫迪提出“结束80公里时代”,让印度铁路最高时速从120公里提升至300公里。
很多人认为,“莫迪经济学”与邓小平改革开放路线有许多相似之处(如自下而上的解放生产力、依靠市场和重视发展基础设施及制造业、减少社会福利和政府干预等)。但“莫迪经济学”和邓小平式改革开放也存在很多差异。最突出的是中国改革开放先解放农村生产力,再利用大量解放出来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建设“世界工厂”。而“莫迪经济学”跳过这些,直接从发展基础设施入手。此外,中国在改革开放早期为吸引外资所采取的种种超国民待遇优惠,也是“莫迪经济学”所不具备的。
“莫迪经济学”之甜
“莫迪经济学”实施到印度全境后,一度迎来一片叫好之声。
国际社会寄希望于莫迪政府会切实改善印度的投资环境,纷纷调高对印度经济前景的预期,并加大对印投资力度。据统计,莫迪上任头5个月,外国对印度直接投资增长24%,印度股市创出历史新高。“印度制造”虽未见多大起色,但包括外资企业纷纷增加在印产能,印度国内大大小小的工业开发区也兴盛一时。
更大的鼓舞在于,GDP增速终于“超越中国”。
今年1月底,印度政府大幅上调截至2014年3月31日财年的GDP增速,从原先的4.7%大幅上调至6.9%,而截至2015年3月31日财年的GDP增速则更上调至比中国同期高0.1个百分点的7.4%。照此计算,下一财年印度GDP增速将高达8.1%-8.5%。倘果真如此,莫迪实现了历届政府一直梦寐以求的经济增速超越中国的目标。
尽管对这种大幅上调GDP数据的做法争议很多,但2015年1季度,大多数经济分析师还是看好印度经济的前景,认为在中国经济增长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印度可能成为新兴国家经济增长的领头羊了。
“莫迪经济学”之苦
然而,自3月印度股指创出历史新高后,指数便一路下滑,跌幅逾10%。据《华尔街日报》统计数据显示,出于对印度市场的失望,自4月底以来,国际机构投资者撤出资金多达16亿美元以上。最新政府经济数据显示,即便不断修正,印度经济增速也开始难以为继。
“莫迪经济学”出现“甜中带苦”的新态势,很大程度上源于外国投资者原本对之寄予过高希望,并因此对希望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感到失落。
GDP在修正后增速提高固然令人振奋,却也让许多投资者质疑印度统计数据的可靠性;莫迪政府上台已1年,但当初信誓旦旦的一些大动作,有的雷声大雨点小(如整顿吏治、提高行政效率),有的投入不小但效果欠佳(如发展“印度制造”,提高制造业比重),有的甚至出现倒退(如改善投资环境,实施对外资更友善政策,就因印度政府不久前宣布对外国基金公司征收“可替代最低税”MAT而被认为是“倒行逆施”)。更有分析师指出,头半年“莫迪经济学”的良好考分,和当时油价一路走低有关。而如今油价每涨1美元,印度经济成本就会增加10亿美元。
在古吉拉特邦,人民党一党独大且莫迪连续执政12年,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但印度27个邦中由印度人民党及其盟友控制的不过1/4,其中一些邦执政党的经济政纲和“莫迪经济学”格格不入。而在中央政府,由于官僚机构的强大惯性,莫迪要贯彻自己的“辣手”,阻力着实不小。
莫迪上任刚满一年,“莫迪经济学”从一邦走向全印度也只有短短一年时间。此时品其三味,所能得到的当然只是初步感觉,或许等其第一个5年任期过半,才能得出更准确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