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受 日 本 国

文、图/程 葰 编辑/柳向阳

箱根的吉池旅馆有一百二十年历史的园林。

对于中国人，似乎没有哪一个国家像日本这样贴近，又遥远；熟悉，又陌生。

我们知道很多关于日本的词汇：茶道花道、艺妓相扑、军国主义、禅、忍者、动漫……数不胜数。对我而言，每个词汇却像是一张彩色图片，清晰，却又模糊。图片越多，迷惑越重。为什么它被称为菊与刀的国度？它的国民究竟是优雅文明，还是粗鲁残暴？

我想让这些图片活起来。我要带着自己的感官去一趟日本，哪怕只是蜻蜓点水。

墨香所及，存有唐风

日本第一晚，和式小旅馆房间中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是墙上垂挂的一幅水墨画。淡淡的山水间一老翁松下垂钓，好眼熟的中国画意境！翌日清晨下楼，一眼又望见院中盆栽的红梅白梅在一夜冷雨后花瓣散落一地。时值寒冬，旅馆前后左右的小庭院里随处可见精心培植的松、竹、梅。中国文人创造的岁寒三友在这里扎根、生发，散发着墨香。这些文化符号，中国人，熟悉。

取意“洛阳”，日语中“入洛”的意思即去京都。行走在京都、奈良，景点多为宫殿和寺庙。木质建筑斗拱重重、雕梁画栋；山水园林叠山理水、文人意趣。汉字更是在各寺院和店铺的扁额上随处可见。京都郊外，夕阳、石桥、残荷。日本人大概是理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吧？

日本女人，把和服穿进心里

一家日式小餐馆，我看着邻座两位跪坐在榻榻米上进餐的日本女人时这样想。

有时，跟一位中年或老年的日本妇人问路或交谈后分手，便无法回忆起她具体的穿着，总感觉似乎是着和服的。一路上与各种服务窗口或其他偶遇的日本女人交流，都有一种很受尊重的感觉。那语态中有一种柔，姿态上即使无明显的欠身与点头，但类似的谦恭依稀可见。寒暄时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仿佛很关心也很愉悦的样子。我若是用生疏的日语说了“谢谢”，得到的回报是她们又惊又喜，不住点头，并回答无数个“谢谢”直到看着我离开。不论什么年龄的日本女人，若仔细看，多半要化点妆，至少是略施薄粉，淡扫娥眉。

京都街头随拍的松、竹、梅。

左：京都东寺。

中：汉字随处可见。

右：两个日本女人烤着火聊天。

左：两个日本女人烤着火聊天。

右：美丽的“益子烧”。

如果遇到年轻的女孩子，现代的气息浓了，和服的感觉淡了。请她帮助时，依然是十分的温柔与认真，甚至还带着些羞涩。不禁想，到底还是日本的女人啊。

关于日本女人，这里记下一件事：一位在雨中为我们指路的日本女人，见我们两人合打一把伞，拿出伞来要递给我们。我们觉得还伞麻烦便谢绝离开。几分钟后她开车在街上找到我们，把又湿又冷的我们送到目的地。我们大大小小五个人拖着水淋淋的伞挤进她洁净的小车，真有些过意不去。

益子启示：静慢中创造精致

一个朋友告诉我，不去乡镇就等于没到日本。我们转四趟车，最后乘坐冒着浓烟的蒸汽火车到达到枥木县益子町。益子车站是颇有年岁的木制建筑。这里出产著名的“益子烧”，聚集了大批艺术家，有数百个瓷窑，分布着珍贵的神社寺庙、美术馆和旧房屋等历史性建筑物，而我们感受到的却是平静如水的静谧。在美术馆面对震撼灵魂的艺术作品，在商店里看着满坑满谷精美而价格温和的日用陶瓷，想起我在东京的房东未曾听说过“益子”，一个愚蠢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海：只需稍加宣传打造，日本益子町可就声名大震、改天换地了。那得吸引多少游客，换来多少GDP啊！

这一刻，我明白了“益子烧”的价值由来。小镇益子时光静慢，艺术家不被惊扰，从容间用作品纯然地表达自我。

我们在京都的百年老店体验和服，一层层的袍子，一层层的腰带，慢慢裹好以后，我再也不能很快地行走了。我们在温泉酒店享用定制的日式料理，等很久才端上一个精美的盒子或盘子，两口吃完里面的美食后又要等好久才上下一道菜，前后七道菜共花了一个半小时。京都老屋里制版画的老先生吃住在工作室，每幅版画要经过九道工序。大阪的清晨，一个妇女在街边刷洗一个大塑料桶的里里外外，我散一大圈步回来她还在刷。

益子参考馆内陈列了不少来自中国古代的陶瓷器皿。相信日本陶艺家向中国艺术汲取了不少养份。但一个个陈列馆走下来，可以分明地看见日本艺术家们通过漫长的淬炼，已然养成并保守了属于本民族的、值得自豪的文化艺术。不仅是陶艺，还有花道、茶道、能剧、艺伎、相扑，还有整个社会的管理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