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为何爱文学

2015-05-14康慨

中国新闻周刊 2015年22期

康慨

早在1930年代中期，高尔基就写道：“文学是当权者手中的武器，是进攻和自卫的武器。”这一理念不仅是苏联文艺政策的基石，也与美国特务机关数十年秘密行动的指导思想不谋而合

虽然理念、政策和手段截然相反，但冷战双方对文学几乎同等重视。早在1930年代中期，高尔基就在《供红军战士和红海军战士用的〈文学史读物〉序》中写道：“文学是当权者手中的武器，是进攻和自卫的武器。”这一理念不仅是苏联文艺政策的基石，也与美国特务机关数十年秘密行动的指导思想不谋而合。“事实上，中情局喜爱文学——长篇小说、短篇小说、诗歌。乔伊斯、海明威、艾略特、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纳博科夫。书就是武器。”《华盛顿邮报》的芬恩和圣彼得堡大学的库维在本书中写道，“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在苏联或东欧不可得或被禁了，就能用做宣传，以挑战苏联所宣传的现实。”

苏联诗人帕斯捷尔纳克虽饱受当局孤立、骚扰和批判，仍在战后顶住巨大压力与连串恐吓（作协串通民警逮捕了他有孕在身的情人伊文斯卡娅，关进太平间，又把她送到劳改营关押五年，以致流产，但这些磨难反而使作家对笔下的情人拉拉·安季波娃的描写更为丰满），用十年写出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不仅遭到官办杂志和出版社退稿，还因“反苏与反人民的倾向”受到谴责。走投无路之际，他不顾妻子与情人的反对，托人将书稿带往海外，寻求出版。

书稿转交意大利左翼出版商费尔特里内利之后，苏联政府十分担心。1957年春夏之交，赫鲁晓夫为此当面训斥了意共代表团。后者对出版商反复威逼，苏联作协书记苏尔科夫也于10月亲往米兰恐吓，均未奏效。费尔特里内利后来被开除出党。

1957年11月，意文版《日瓦戈医生》出版，转年1月，英国情报机关将手稿缩微胶卷送到美国中央情报局，后者认识到书的政治价值。“帕斯捷尔纳克的人道主义思想——人人有权享有个人生活，应该作为人受到尊重，而不论其政治忠诚的程度，对国家贡献的多少——从根本上造成了对人人要为共产主义制度牺牲的苏维埃道德的挑战。”中情局苏联处处长约翰·莫里在备忘录中写道。

中情局迅速行动，秘密出版了两种版本的俄文版《日瓦戈医生》：硬皮精装本通过荷兰情报机关在海牙印刷，而纸皮本的印装地点就在中情局总部。为了让此书进入苏联，该局又借1958年布鲁塞尔世博会梵蒂冈馆，以及第二年的维也纳世界青年联欢节，向苏联代表团成员秘密派发图书。

1958年10月，瑞典学院宣布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帕斯捷尔纳克。苏联立刻宣布此乃反苏挑衅。帕斯捷尔纳克先致电感谢，四天后又迫于政治压力拒绝受奖。1960年5月，他在海外的盛誉和国内的批判声浪中去世。

关于中情局在帕斯捷尔纳克获奖上出力甚多的传言由来已久，彼得·芬恩几经努力，终于让中情局公开了一百三十余份相关档案，不仅证实确有其事，还一并呈现出美国特务机关在冷战期间的文学战略、战术与战果：流入苏联和东欧集团的图书杂志高达一千余万册，除《日瓦戈医生》外，还有《一九八四》《动物农场》《普宁》和《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

《当图书成为武器：“日瓦戈事件”始末》

作者：[美]彼得·芬恩

[荷]彼特拉·库维

出版：北京大学出版社

定价：45元

《苏共二十大：“秘密报告”与赫鲁晓夫的谎言》

作者：[美]格雷弗·弗

出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定价：89元

本书颠覆了世人对“秘密报告”的认识，认为“赫鲁晓夫整个秘密报告全部由谎言拼凑而成”，包括“断章取义”“制造假证”“赫氏一家之言”等手法。

《去你的，生活：与卢西安·弗洛伊德共进早餐》

作者：[英] 乔迪·格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