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成霸王
2015-05-14花青
花青
西安市未央区某村支部书记葛七宝被开除了党籍,起因是11月初,他带着十余人阻挠执法人员处理违规倾倒的渣土车,并动手殴打执法队员。此外,他还被举报涉及超生、赌博等问题,被称作地方一霸。放在我所经历过的农村社会生态的背景之下审视,这位村支书的行为,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村官之跋扈,仔细挖掘,会发现几乎所有发生在城市官场的问题,都有可能在农村滋生。比如葛七宝所在的西安市未央区,今年以来就查办了几十起基层干部的违法违纪行为,涉及截留、挪用、侵占和贪污国家农村支持资金和征地补偿,侵占集体资金、资源,非法买卖、出租集体土地等,甚至还出现了农村基层干部涉黑的情况。
农村社会看似“迷你”,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利益纠葛盘根错杂。从程序上说,村官由村民选举产生,本应代表村民的利益、为村民服务,但村民赋予其权力之后,却不大容易找到监督与制约其权力的办法。村干部往往处于利益链条的最顶端,而且一个村支书只需要向政府主管的职能部门靠拢,结成利益共同体,村民的利益就可能被打压下去,即使要表达利益诉求,渠道也常常是不通畅的。
虽然在中国的政治结构中,村委会保持着相对自治的性质,但是整体的治理状态距离良善的目标尚远,尽管带领村民致富、解决村民所急所难的“好村长”的形象不时出现,但这对个人修为的依赖相对较大,从治理结构层面,村庄内部的问题常难找到解决办法。若出现村官称霸一方、欺压村民的情况,多数就只能等待上级的监督与介入。
然而这种介入往往是迟缓的。葛七宝本身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针对他的举报已经持续多年,但是直到发生了引起舆论关注的暴力抗法事件,他才被开除党籍。在另一些案例中,一些村官甚至会对前来“讨说法”的村民叫嚣“等纪委来找我,你想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一方面有可能是村官和“上级”确有勾连,但另一方面,长期以来,上级权力对农村基层的监督确实是缺位的,这种缺位镶嵌于尚未被理顺的基层权力结构之中。更何况,农村本质上依旧是由熟人社会或者半熟人社会编织而成的网络,村民忌惮于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怕自己日后遭到报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去告村官。
当然,这并不是说为了保证村官被有效监督、权力被有效制约,国家权力应当更深层地渗透到农村。相反,历史和现实的经验表明,保持农村的相对自治符合基层社会规律,政府权力过度嵌入乡村治理反而容易淹没村民的真实诉求。也不是说,在熟人社会的底色中就不可能有现代文明和现代治理,若能在村民中建立有效的自治组织,激活其成为监督和制约权力的力量,那么,熟人社会的属性反而能在相对理性的制度之外给村官们多加一道约束,使其不敢为所欲为。
【原载2014年12月19日《中国青年报·青年话题》】
插图 村长的变迁 康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