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贫的博士后，保卫爱妻的双乳

优优

许家琦，武汉大学测绘遥感信息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博士，丈夫张宗德是清华大学免疫医学专业博士后，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许家琦博士毕业后即将带着儿子和丈夫在京团聚。然而，天不如人愿，许家琦在奔向幸福的途中被死神亲吻了一下：2014年底，一直坚持母乳喂养的许家琦被诊断为ER2、ER、PR三阴性乳腺癌，这种癌症侵略性极强，可用药物少，癌细胞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破坏骨髓造血功能。医生的诊断结果很残酷：过一天就算两个半天吧。

既如此，不如向死而生。在医学博士后丈夫的带领下，他们像一对泣血前行的荆棘鸟，翻过山越过海。彼岸，等待他们的到底是死还是生？

2014年4月，即将临产的许家琦正在通宵达旦修改着将要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晚上洗澡的时候，她随手摸到了自己的乳房有一个硬块，当晚和北京的丈夫张宗德视频聊天时，她无意之间提了一句。医学专业的张宗德马上警惕起来，要妻子赶紧去医院检查。许家琦不以为意：此时，15万字的毕业论文已经像一场打响的战役，她无暇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许家琦1982年6月出生在武汉市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父亲是武汉工程机械厂的职工，母亲是铁路乘务员。父亲多年前下岗，一直靠四处打零工维持许家琦上学的费用。也许是从小目睹父母的辛劳，许家琦一直很懂事努力。武汉大学本科毕业后许家琦进入一家国企上班，可是那种休闲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2008年，许家琦考上武汉大学测绘遥感重点实验室硕博连读的研究生。学业上一帆风顺，许家琦的爱情却一片空白。许家琦不想当“灭绝师太”，她开始主动出击。2011年中秋节，她在世纪佳缘网站上发了一帖征婚启事：“我真诚，善良，理智，朴素。期望能在这里找到我的另一半，希望他上进，踏实，宽厚且有责任心。如果有缘，我们将一同分享，一同成长，一路面对风雨，沐浴阳光。”鼓足勇气发出帖子后，许家琦没有想到的是，符合她要求的白马王子居然很快翩翩而至。她的小窗口收到了很多私信，只有一条让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我叫张宗德，是清华园的一介穷书生，除了富有，我满足你所有的要求。”许家琦“扑哧”一笑，两人开始在网络上聊了起来。因为共同的世界观，两人相见恨晚。一个星期后，张宗德从北京飞到了武汉。珞珈山下，张宗德握住了许家琦的手，他只用一句话就击穿了许家琦的心灵：“以后，一路面对风雨，沐浴阳光。”许家琦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张宗德。张宗德出生在山东胶南的一个农民家庭，大许家琦两岁。2011年从华中农业大学医学博士毕业后进入清华大学博士站攻读博士后。张宗德话不多，但他言行举止透出的儒雅厚重的书卷味让许家琦心动不已。距离没有阻隔彼此的思念，不是张宗德坐火车来武汉就是许家琦坐火车到北京，为了省钱他们总是坐一夜的硬座。他们的爱情由无数张火车票累积，就像一摞厚厚的情书那么动人。2012年5月，两人步入婚姻殿堂。结婚的时候，他们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钱，仅举行了简单仪式。

2013年10月，许家琦意外怀孕。许家琦所在的实验室要求在校博士必须在国际权威期刊上发表一篇相关的科研论文才具备毕业资格。国内核心期刊的文章经常排队尚要排上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更别提国际学术期刊了。为了能按时毕业，许家琦只能强忍恶心坐在图书馆每天查资料，写论文。想吐的时候就跑到卫生间，吐完了再强迫自己回到书桌前。2014年6月，许家琦生下了儿子，在儿子生下后第十天，许家琦终于接到了国际学术期刊《earth science informatics》杂志的修改意见书。许家琦喜出望外，大修意味着杂志对这篇文章的认可。做母亲的喜悦和修改论文的焦灼是混合在一起的，许家琦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坐月子，为了不耽误杂志给的修改期限，生下儿子第三天，腹部还绑着纱布的许家琦就硬撑着在电脑前按照杂志的要求一点一滴地认真修改着文章。许家琦父母身体不好，张宗德的父母远在胶南，没有人帮着许家琦带孩子，许家琦经常一边将儿子搂在胸前吃奶，一边打开电脑修改论文。怕耽误了论文修改的时间，白天带了一天孩子的许家琦眼睛皮打架，但又强撑着精神坐在电脑面前修改论文。整整一百天，许家琦终于按照杂志的要求将论文重新发了过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许家琦收到了杂志的录用通知书。

其实，在即将临产前夕，许家琦用手摸到的肿块就是乳腺肿块，只是当时没有任何症状，她又误以为这是即将临产前乳房的正常变化而忽视了。在修改完即将发表的论文后，许家琦很快全心投入了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准备工作中。她根本没有想到，死神正在一步一步逼近。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是许家琦最为头疼的问题，选题被导师推翻了一个又一个，当又一个选题被导师否定时，许家琦终于没忍住哭了。从导师家出来，许家琦孤孤单单走在珞珈山上，如影随形的毕业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心头。认输吗？不。许家琦望着天上的一轮残月，边跑边举着拳头给自己鼓劲：“许家琦，加油。”其实，许家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儿子。许家琦和儿子都挤在父母不足50平方的房子里，因为和丈夫都没有经济来源，经济上捉襟见肘。眼看着父母年纪大了，许家琦感到肩上的担子很沉很重，她希望自己能早日毕业后有经济收入，能给父母孩子提供好的生活。她不允许自己推迟毕业，那样意味着艰难的日子会再延迟一年。

2014年7月，许家琦开始全身疼痛难忍，坐着疼站着也疼，最后只能趴在电脑跟前为即将毕业的开题报告做着准备工作。其实，许家琦不知道的是，癌细胞正在拉响号角侵蚀她身体。2014年8月，许家琦强忍疼痛完成了将近两万字开题报告的撰写，可她开始整夜整夜痛到无法入睡。张宗德坐不住了，他匆匆从北京赶回，强行将许家琦带到医院检查。武汉中医院、协和医院、同济医院无一例外都认定许家琦是风湿病导致的疼痛，可是吃了很多止疼药都无法缓解许家琦的疼痛。2014年12月底，许家琦在北京协和医院被确诊为乳癌晚期，医生惋惜告诉他们：许家琦所患的是侵略性极强的ER2、ER、PR三阴性乳腺癌，癌细胞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侵蚀着患者的骨髓，许家琦浑身疼痛的元凶就是癌细胞在吞噬正常细胞。

许家琦是和张宗德互相搀扶着走出协和医院的大门的。未来曾经那么清晰明朗、五彩斑斓，却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黑白色。许家琦明白，肿瘤君不请自来，那是对身体亏欠一种恶报。如果她不将生活担子都泰山压顶般加给自己，她的健康不会走。

被确诊的当天夜里，许家琦躲在被窝里捧着手机里儿子的照片流泪：因为要给他好的生活，她用尽全力努力，却摔了一个四仰八叉，想到儿子还那么小就要没有妈妈了，许家琦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想到年幼的儿子，一股豪气从心底升起，许家琦和丈夫含泪击掌：与死神赛跑！谁都知道，治疗癌症需要流水般的钱。可是他和她的家庭都不富裕，且都还在为学业奔波，他们俩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不过一万元，那还是生儿子亲朋好友的礼钱，两个人堪称史上“最清贫的博士夫妻”，身为医学博士的张宗德深知：一旦启用正常的化疗放疗，没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在这种情形下，没有钱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等死！

带着这仅有的一万元，张宗德将许家琦送进了北京海军总医院。北京海军总医院的专家建议许家琦切除双乳，然后再进行传统的化疗杀死癌细胞。切除乳房是许家琦最无法接受的，她无论如何不愿意失去女人最美的特征。张宗德不愿意忤逆妻子，一场没有把握的战役只会让自己丢盔弃甲。张宗德将妻子的病历连夜发给了在美国交流时的导师，导师很快发来了全美乳癌顶尖专家最权威的会诊结果。

导师赞同他们保留双乳的决定，为许家琦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导师告诉张宗德：许家琦癌细胞对她的骨髓破坏异常严重，许家琦已经失去了做手术的机会，切除双乳已经没有了意义。传统的保守疗法人相对舒服，但是癌细胞也相对舒服，许家琦身体的免疫细胞已经无法抵抗强大的癌症细胞;许家琦的手术方案也并不可取，手术的刀口是人体免疫的盲点，若有癌细胞在此处躲藏常能成功;手术中不可避免的微小血小板的聚集也保护了癌细胞在血中的漂流过程，逃过了强大的人体免疫的猎杀。要想死中逃生，就必须“火中取栗”，冒险一搏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若许家琦的正常细胞不能再生，那么等待许家琦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经过打听，张宗德决定将妻子转往307医院，307医院乳腺内科王涛副教授是乳腺专家方面的权威，王涛副教授参考了美国专家发来的就诊意见，又结合许家琦的实际情况调整了新的治疗方案：在保双乳的情况下进行化疗。2015年3月，许家琦在307医院正式接受治疗。许家琦血象很低，必须大量输血才能维持生命体征，鉴于他们的特殊情况，医院经过申请特许他们启动亲友互助献血。张宗德挽起袖子，在一个月内为许家琦献血800CC，为许家琦赢得了宝贵的生机。

许家琦到北京后，在医院的各项治疗像流水一样花了10万——那是许家琦的同学们为她凑起来的。张宗德博士后尚未出站，他的父母将家里所有的钱凑了两万送到了北京，并借了三万打在医院的账户，许家琦得以继续治疗。可是，这些钱真的只是杯水车薪。紧张的科研之余，张宗德开始四处课为许家琦筹集治疗费用，他一堂课接着一堂课上，只为了多挣代课费。讲课劳心劳力，一天不停歇讲下来，他的嗓子开始冒烟，有时候累得连话都讲不出来。但他不放弃，一点一点积攒着给许家琦的治疗费用。

值得高兴的是，许家琦的正常细胞数量一直在稳步回升，这意味着他们第一阶段的抗癌取得了胜利。这对最清贫的博士夫妻抗癌之路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许家琦保住了乳房，她的癌细胞得到了有效遏制。同时，她也想借《知音》杂志提醒各位女性：怀孕前和妊娠后都要做乳腺检查，母乳喂养并不能预防乳腺癌，因为妊娠的激素变化会导致肿瘤的发展。前面的路还很长，许家琦和丈夫还会有很多困难要面对，如果有好心的读者朋友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请联系本刊编辑部。

编辑/曾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