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壮哉巅峰止步!一边是疯娘一边是弱女

2015-05-14朱飞

知音·下半月 2015年9期
关键词:杭州妈妈

朱飞

郎遥远,著名时评家,畅销书作家,资深策划人,曾被评为“中国最佳策划大师”。现任中国智谷投资集团董事长,凤凰国际智库副理事长,北大思想工作坊秘书长,浙江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客座教授。媒体称他是“中国商界中时评写得最好的人,中国评论界中最具策划能力的人”。他的评论文章在世界华人圈都有广泛影响,“笔锋所扫,可敌千军”,粉丝超千万,博客浏览总量超六亿。

郎遥远向本刊记者敞开心扉,谈起了用至亲至爱降服妈妈精神病魔的往事。母亲发病时,他已事业有成,却痛心发现:含辛茹苦一辈子的妈妈因为缺乏陪伴而精神失常,两进两出精神病院,并且病情越发严重;在宝贝女儿成长道路上,他经常奔波全国各地,很少在家陪伴,甚至经常记不清女儿读几年级。

痛定思痛,郎遥远毅然选择“回家”,用爱经营亲情,做好儿子和爸爸的角色。他用责任心和爱换来了妈妈的康健,女儿也收到美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下面是郎遥远先生对本刊记者回忆往事的记录。

踌躇满志,千里忽传娘病急

2003年,我接到了爸爸电话,他在电话里心急火燎告诉我:“远儿,你妈妈的病又复发了……”当时,我正赶往北京参加一个上市公司很重要的项目策划会议,我接到电话,胸口像被电击了一样颤抖,像针扎一样疼痛。我步履沉重拖着行李箱,在首都机场门口呆了半个多小时,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我属羊,是60后,快奔五了。我的老家在浙江永康市石柱镇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村子。父母都是非常勤劳的农民。爸爸是村里难得的土秀才,村里标语口号、过年春联都找他写的,我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妈妈是一个非常勤劳的劳动能手,干农活比爸爸还利索。妈妈只有小学文化,为了拉扯我们三个孩子,辛劳一生,勤俭持家。

那时,我们都读书。家里五亩水田耕作管理重任,就落在妈妈一个人身上。妈妈为了多种点粮食,把别人家不种的两亩地也承包过来,披星戴月干农活,非常辛苦。常常天蒙蒙亮,抓一把干粮,扛把锄头就下地,直到晌午,才回家囫囵吃一口饭,又接着下地劳作。当时我们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了省下粮食给我们吃,妈妈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饿出了严重胃病。妈妈以超乎常人的勤俭,经营着幸福之家的梦。八十年代末,我家日子渐渐富裕了,盖了五间两层楼房,门前是一口鱼儿跳跃、荷花飘香的池塘。从青春到中年到夕阳红,妈妈在披星戴月中不息劳作,双鬓白发了还是闲不住,没有过上一天享清福的好日子。

我念高中,开始让妈妈不省心了。至今我仍然愧疚,我想,一定是我青春期种种叛逆给妈妈埋下了精神疾病的种子。读高中时,我狂热喜爱文学,很不安分,相当狂妄自傲。我曾上台演过自己创作的校园相声,一个人去上海戏剧学院报考编剧。我偏爱文史,不喜欢物理课,上课时从悄然到公然地写小说诗歌,至今不知物理课讲些什么。因为写小说讽刺团委书记、逃学周游全国做“徐霞客”等劣迹,而被学校贴布告警告处分、撤销了学校团委宣传部长职务。那时,我尚处青春期,一半叛逆,一半好奇,异想天开地心怀徐霞客宏志,一人,一包,一台日本相机,背着学校与父母逃学出征。从浙中老家出发,一路西行,从重庆拐弯,而后径直北上,纵横大半个中国。在我离家出走学徐霞客时,我父母宛如晴天霹雳,非常着急。爸爸震怒,两天没吃饭;妈妈急得四处求人寻找,三天三夜没合眼,念念叨叨病倒了。

周游半个月,身上的钱花光了,徐霞客没当成,三毛梦也没圆,灰溜溜回家,挨了一顿打。青春被梦想撞了一下腰,原来学校没法读下去了,学校处分、老师批评,同学们指指点点,我的自尊自信,降落到冰点,为徐霞客梦付出青春的不可承受之重。

九十年代后期,我大学毕业返回故乡,创办策划公司。出道之初,以独立策划人身份和一副自画像漫画设计个人名片,在当地党报报眼显著位置连续刊登了五天,让许多读者铭记至今。策划运作一个个营销经典案例。广告创意设计曾获中国广告协会学院奖银奖、浙江省报纸广告二等奖等荣誉。我的策划由此一炮打响,为阿里巴巴、雅戈尔、苏宁集团、娃哈哈集团、仁和药业等国内30多家知名客户做品牌战略和营销策划。2000年,我在永康成功策划CCTV同一首歌晚会,并参加在香港举办的世界生产力大会做代表发言后,感觉永康老家天地太小了。2001年我到杭州,应聘《浙江经济报》周末版总监,并创办杭州遥远策划公司。

此时,我已结婚,女儿思思两岁了。在杭州,我整天忙于工作。永康老家离杭州230公里,并不太远。刚开始,我还能每月回老家看妈妈一次,后来工作越来越忙,渐渐分身乏术了。我远在杭州,妹妹早已出嫁,弟弟在市里开一家小工厂。各自有家,只有逢年过节团聚一下,平时根本难得回家看父母。

2002年,我离开永康到杭州的第二年,妈妈开始有些精神不正常。有时一天会打三十多个电话给我,有时声泪俱下,有时怒气冲冲,和我诉说有人要暗算她,让我赶紧回家保护她。我当时还不知道是精神疾患问题。工作忙的时候,接到妈妈莫名其妙的电话,刚开始我还能安慰她,后来有时候实在忙,我只能三言两语敷衍。可是妈妈不死心,反反复复给我打电话。

妈妈经常整夜整夜失眠,深更半夜敲乡亲的门求救,惹得邻居经常打电话向我投诉。妈妈还经常怀疑家里东西失窃,总认定是弟弟工厂的外地工人偷的,无端气走了好几个工人。以前的妈妈,是多么乐善好施,就是叫花子上门,家里再揭不开锅,都要盛一碗饭给叫花子。我那善良勤劳的妈妈,怎么一下子变得胡搅蛮缠了呢?当接到越来越多“投诉”妈妈电话后,我开始意识到妈妈精神有问题了。我匆匆驱车三小时,从杭州赶回老家,把妈妈送往医院。医院诊断为偏执性精神分裂。这种病症常有被迫害幻想,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我心如刀割,可又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我和弟弟商量把妈妈送进了精神病院,住院治疗。三个月后,我开车回去接妈妈,只见妈妈明显发福,眼神木讷,行动呆滞。精神治疗药物产生了强烈副作用。妈妈看着我,显然没有了以前见面的激动与热切。我茫然若失,眼泪止不住。

高屋空壁,茕茕孑立盼儿归

妈妈出院后,我在老家陪伴了两天。爸爸也老了,他耳朵越来越背,要凑到耳边大声喊话才能听见。让我焦心的是,如果爸爸健康还可以照顾妈妈,可是爸爸的身体也不好,自顾不暇,也需要照料。

我虽然心里牵挂着父母,但杭州公司不能撂下。两天后,我给父母塞了点钱,又匆匆驱车返回杭州,开始忙碌。我只能多打电话回去跟妈妈聊天。就这样牵挂着,又这样无奈着。两年后,我离开杭州,到北京发展,担任《中国民营》杂志社常务副社长。临行前,我返回一趟老家,给父母捎带点吃的,再给点钱。父母身体越来越差,妈妈头发花白,爸爸牙齿都脱落了,走路有些踉踉跄跄。当离家的路被车轮远远抛在身后时,我似乎看见妈妈在村口久久张望我的身影。我知道,离家越来越远了。

这些年,从老家永康到省城杭州到京城,我马不停蹄,一直在迎接自己人生新的挑战。在一个城市把事业做到顶峰的时候,就不再坐享其成,去寻找新的更高的事业空间。事业在不断攀升,精彩在不断呈现,而自己离父母越来越远,相聚越来越少了。

到北京后,工作依旧很忙。《中国民营》杂志是刚刚创办的国内第一家民营经济刊物,主管单位是中华全国供销总社。《中国民营》杂志虽然是国字号杂志,但创办经费十分有限,主管单位又是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处于没落地位、泥菩萨过江的供销总社,可借用资源都很少。我上任后,一方面和国家发改委中小企业司建立合作关系,邀请全国人大王光英副委员长、全国政协万国权副主席做名誉顾问,邀请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北京大学几位经济学家做顾问,提升杂志影响力,一方面招聘了一批优秀财经编辑记者,充实编辑队伍,另一方面在浙江、福建、江苏、广东等沿海发达地区设立编辑中心,并在北京成立广告运营公司,跑发行、跑广告、跑经营,研究报道专题,常常一人身兼数职。在杂志社同仁共同打拼下,杂志社发行量突破了五万册,第二年就开始盈利了。

正当我大展宏图、做着媒体英雄大梦的时候,妈妈再一次发病了。接到电话后,当天从北京飞回杭州,星夜从杭州赶回老家。看到我进屋,妈妈用无助茫然的眼神看着我。我紧紧攥住妈妈的手,再也不想松开。当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开到家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想把她带走时,妈妈突然向我跑过来,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妈妈求你了,别让他们带我走。”我的心一沉,我多想带着妈妈跟着我一起走啊。可是我事业缠身,身不由己。事业越做越大,创办了遥远星空(北京)国际文化传媒、辽宁新辽商文化传媒、杭州遥远策划咨询公司。作为三个公司董事长,负责几百员工饭碗,不是说不干就能撂下不管的。对妈妈即便是万般不舍,还是对医院抱有希望,希望医生能妙手回春,将妈妈的精神疾病彻底治愈。就这样,妈妈再次住院。

那一天,我沮丧回到家里,女儿早已睡了。女儿为我留了一盏灯,我心里一暖。回首来路,我一路匆匆。刚生下女儿时,我为生计温饱奔波;等她成长时,我为功名利禄忙。家在杭州,我的事业却在祖国各地。我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常常深夜回家,女儿早就已经睡着了,我出门的时候女儿还没醒。有一年,我在家呆的时间不超过二个月,住宾馆的时间比在家还多,甚至记不准女儿读几年级了。

女儿就读富阳中学国际班。这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三国出过孙权,元朝画家黄公望在此创作《富春山居图》,民国出过郁达夫、丰子恺等人文大师。女儿就读的学校是浙江省重点学校。富阳中学叶校长也喜欢读我的文章,自称也是我的粉丝。多次希望我能够到学校做客,我也很想去,但一直奔波事业,都抽不出时间。有一次,学校组织亲子主题活动,女儿打电话给我,央求我一定回来陪她去。我看了一下工作安排,恰好有时间,就答应了。女儿当时高兴极了。过了一会,我接到电话,有重要合作要谈判,又爽约了。

绚烂亲情,为子为父皆无憾

2004年6月,妈妈又犯病了。我赶回老家医院时,妈妈佝偻身子躺在床上,可能折腾累了,也可能是医生打了镇静剂,睡得异常安静。刹那间,我泪雨纷飞:妈妈太孤独了!当她用毕生的心血精力,将我们姐弟仨带大,我们像雄鹰一样展翅飞走了,虽然我们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给不了朝夕相伴,给不了“常回家看看”,而是留下了无尽的寂寞和冰冷的空巢。我的心在颤抖,推开门将妈妈抱在了怀里,含着泪说:“妈,走,回家去!”我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带妈妈去杭州!”

我下决心把妈妈接到我身边,接到杭州。从老家到杭州的两个半小时,妈妈还在幻想有很多人追杀她,嘴里叨叨唠唠。我一路开车,一路流泪。可怜的妈妈啊,辛劳一生,晚年本可尽享天伦,为什么会得上这个病?看她面容憔悴,我心如刀割。我翻阅了大量的精神病医学书,希望找到良方。但中外医学论述大同小异,与我妈妈接受医疗方法差不多。现代医学对精神病不能治本。我想,当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时候,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创造奇迹,那就是至亲至爱。我要采用亲情治疗方法,创造精神病医疗的奇迹。我要用我的智慧和爱心,赶走妈妈的精神病魔。我决定把北京、沈阳两个公司转给朋友经营,专心在杭州伺候妈妈。

刚到杭州,大城市的繁华喧嚣让妈妈感到无所适从,臆想甚至更严重了。刚来的那个周末,我陪妈妈看电影,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进电影院。刚到售票大厅,她就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对我说:“儿子,你看那个卖票的人一直在盯着我,她一定是要害我,咱们走吧,我害怕。”我伸出胳膊将妈妈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宽慰她:“别怕,有儿子在呢。”在我的“保护”下,妈妈松懈下来,居然安静看完了整场电影。每当妈妈臆想症发作,我总是耐心听她说完,哪怕她是胡言乱语,然后宽慰她,鼓励她,赞扬她聪明、勤劳能干、心地善良。慢慢地,妈妈胡言乱语少了,思维逐渐正常起来。

我当起了妈妈的贴身保姆,亲自替妈妈剪指甲洗头发。我还让弟弟妹妹带着孩子们和爸爸一起,经常来杭州陪伴妈妈,看着儿孙绕膝,妈妈开心得像个孩子。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和妈妈在阳台晒太阳,不知不觉我躺在妈妈膝盖睡着了。等我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件妈妈的上衣,妈妈用粗糙的手细细摩挲着我的背。恍然间,我似乎回到了童年,我们姐弟仨躺在妈妈身上的光景。我的泪静静流下来。我知道,妈妈已经慢慢从混沌的世界开始走出来了。

猜你喜欢

杭州妈妈
走,去杭州亚运会逛一圈儿
杭州
杭州亥迪
G20 映像杭州的“取胜之钥”
鸟妈妈
杭州
杭州旧影
我的妈妈是个宝
不会看钟的妈妈
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