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顶缸爸爸的“后来”：命运残忍哟嚎啕大哭

罗燕 兰山

骆明建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

“骆明建，你当爸爸了！快来医院……”

六年前，年仅17岁的他，突然接到分手大半年的女友电话，得知自己当上了小爸爸！骆明建身为优秀学子，是老师、父母的希冀，却因此被迫辍学，踏上稚嫩的担当之路！悠悠六载后，他方知自己毁掉青春和梦想哺育的竟非亲儿，自己只是接盘侠——

稚嫩少年的最难题：早恋之花悄悄结了果！

时间追溯到2007年5月17日那个夜晚——

当天晚上9点多钟，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浙江台州男孩骆明建正在紧张复习，手机突然响了，是前女友熟悉的声音：“明建，我在医院，要临产了。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快来吧……”我们的孩子？骆明建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骆明建，时年17岁，浙江台州临海人。读高中后，一直寄住在台州市的姑妈家。他长相斯文，又是学霸，得到不少女生青睐。其中一个叫钟娅的女孩大他一岁，性格活泼开朗，对骆明建早已芳心暗许，常借口学习问题黏着他，两人渐渐暧昧起来。

一天晚自习休息，钟娅去给骆明建泡方便面时，端着面被人一撞，整个右手都被烫红了，骆明建闻讯跑来，拉着她就去了医务室，然后又前往药店买烫伤膏，这一次，骆明建的心被融化。他主动将钟娅烫伤的右手放进手心里吹了又吹，再也没有松开……

两人很快陷入热恋，两个多月后，两人在一家小旅馆几次偷尝禁果。恋情很快被老师得知，班主任分别找两人谈话，两人不得不收敛，约会变得更加隐秘，但还是被老师发现了。班主任见他们不知悔改，考虑到骆明建学习优异，陷入早恋多半是钟娅的责任，便直接请钟娅的父亲来学校谈话。钟娅的爸爸气得当着老师的面打了女儿一巴掌，并很快把女儿转到台州市一所私立学校，钟娅的母亲还专门在台州租了房子，对她严加看管。分手时，骆明建已经进入到紧张的高三阶段，他用学习来麻痹自己失恋的痛苦。没想到分手大半年了，竟然接到前女友怀孕的电话！顾不得多想，骆明建迅速赶往医院。一路上，他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又想到当初分手，自己未对感情做任何挽留，把伤痛留给钟娅一个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骆明建来到台州市中心医院产科病房，看到钟娅果然挺着大肚子躺在病床上！他一把抱住钟娅，半天说不出话来！钟娅也哽咽着说着分手以后的日子……

原来，分手之初，她多次想偷偷来学校找骆明建，但无奈母亲管得太严，甚至没收了她的手机，不许她上网，切断和骆明建的一切联系！就在她心灰意冷时，她发现自己出现怀孕症状，去医院确诊已经三个多月了！一方面错过了人流的最佳时期，另一方面她舍不得和他的爱情结晶……她怀孕正好入秋，穿着宽松的衣服，以学习为由，每天一放学就躲进自己的房间，这才藏住了自己怀孕的秘密，按照医生推算的预产期，她根本熬不到高考。而且，春节后，她的肚子飞速凸起，险些藏不住。都已经入夏，她还坚持穿外套，这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为了凑到生产费，她多次找母亲索要资料费、补课费，偷偷凑了三千元打算自己生产，她原本想让骆明建安心高考完，再告诉他这个消息。然而，没想到最后一次产检，产科医生说胎位不正，要剖腹产，钱也不够，这才不得已通知了他！

骆明建震惊不已！他一个劲地道歉。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他还在上学，拿什么养孩子呢？他拉着钟娅的手，建议她先打掉这个孩子，等他高考完，他会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孩子以后会有的。钟娅哭着说，现在即将临盆，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孩子的降生！并且，她已经给父母留言了，说自己放弃高考，打工去了，暂时不回来，她也无家可归……骆明建已无从选择，自己从小就没享受过很多的父母之爱，他不忍心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他要担起做爸爸的责任！想到这里，他只好担当……

小小父爱逆风而行：稚嫩的担当泪满襟

钱从哪里来？骆明建开始向亲友求助。他先是给父亲发短信，称班里请了个名师统一给同学补数学课，补课费要4000元，又给在杭州打工的哥哥骆明全发去短信，谎称自己发了高烧，吃药也不奏效，想向哥哥借钱去医院打针，并保证高考完后打工还哥哥钱，哥哥打来了1000块钱。他又以同样的说辞找从小疼爱他的姑姑要了2000元。然而，还是不够，他又在班上“接活”帮那些成绩差的同学做作业……终于勉强凑齐了手术费，骆明建盘算着，等高考后他就趁暑假打工，钟娅在家里带孩子，他读大学也会尽可能的兼职。然而，孩子降生，一切都被打乱了。

5月28日，钟娅经剖腹产生下一个六斤重的男婴，骆明建为孩子起名骆念。第一个大问题是钟娅母乳不足，需要靠奶粉喂养，他不得不将剩下的几百块准备租房子的钱拿去买了两罐奶粉。很快，钱又花完了，这次他只好对父母撒谎说看考场需要费用，骗来六百元。骆明建租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简陋房子，三天后，为钟娅母子办理了出院手续。几天后，迎来了高考，骆明建人在考场，内心却焦灼万分，每次考试半小时一到就匆忙交了卷。因为，出租屋里，钟娅母子俩还等着他的照料。高考成绩出来，他只考了不到200分，自然落榜！他连高考志愿都没填，就应聘到一家餐厅当传菜员。骆明建高考竟如此失利，班主任很快通知了他的父母，他这才不得不把一切坦白。全家人听到他苦读三载功亏一篑的原因，气急败坏让他滚出家门！骆明建头也不回地走了。

9月的一天，骆明建的哥哥打来电话，父母希望他返校复读，至于孩子，必须送人。骆明建有些犹豫了。眼看着自己的高中同学都到大学里报到了，他何尝不想重返学校？但，此时四个月的骆念，已经会挥舞小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了！这一笑，触动了他内心稚嫩的父爱，他舍不得孩子！最终，他安慰自己，放弃青春梦想，割舍大学梦，将孩子抚养长大！等孩子长大了，再去自考求学吧！骆明建拒绝了家里的安排，彻底激怒了父母，骆父最后通牒，如果不放弃孩子，就与他断绝关系。骆明建也来了倔劲，我偏要把这个孩子养大！

钟娅生下孩子后，钟家父母四处寻找，钟娅妈妈一夜白头，最后，她们通过钟娅的同学，通过QQ邮箱联系上钟娅，钟家父母对女儿说：“你回家吧，早恋的事情已经过去，高考错过了明年还可以再考！”然而，当他们得知女儿竟然生下了孩子，顿时傻了眼，一天后，钟母放出话来，必须把孩子扔给男方！否则也不要她这个女儿！双方家长的压力，让小情侣选择搬家，从此与两个家庭都斩断了联系。

他们又在黄岩区偏僻的地方重新租了房子。黄岩区金茂附近有不少家具厂，骆明建便买来一台二手四轮电动车，到一些家具市场和旧货市场帮人运输货物，为了增加竞争力，他的收费很低，免费帮客户搬运，只为能多揽到生意。但他这种低价揽客，很快引来了同行们的不满，有一天傍晚，几个陌生人将其拦住暴打一顿，还砸坏了他的电动车。被打得鼻青眼肿的骆明建，回到家照镜子，才发现短短半年，他已经全无昔日的阳光，活脱脱像一个老头，失声痛哭。

2008年春节，一家三口在出租屋里度过，此时孩子已经半岁多，所需奶粉量陡增，为了节约钱，他们把奶粉换成了最便宜的，没想到孩子肠胃不适应，很快上吐下泻不止入院打针，三天下来花费一千多，骆明建掏干了身上全部的钱，他们的遭遇引得医院一对民工夫妇的同情，他们介绍他去工地上当小工，160元一天，而且是日结！骆明建千恩万谢立马答应。

春节后，骆明建来到工地，干的是最脏最重的活，由于不常干活，经常因干活手脚不麻利经常被工头训斥。此时的钟娅，也因带孩子休息不好，抱怨，两人吵闹日渐频繁。小工当了一个月，骆明建就瘦了十多斤。但是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当民工虽然累，但他觉得收入勉强够养家。

直到2010年10月17日，骆明建和钟娅终于到达了法定结婚年龄，他们到临海市民政局登记结婚。目的很简单，让已经3岁的儿子能有户口上幼儿园。

这年冬天，骆明建趁着工地下雨停工的那几天，带着儿子去游乐场游玩，恰好在街上碰见了高中同学王伟，当年学习成绩很差的王伟，现在也已经大专毕业，进了一家软件公司上班，身边的女友靓丽无比。王伟对身旁的女友介绍：“这是我们学校当初的学霸帅哥，哎，哥，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啊，看上去像三十多了……”一听此话，骆明建鼻子一酸，努力控制住眼里的泪，抱起儿子匆忙离开……每天晚上，骆明建就打开为儿子建的一个电子日记，记录着儿子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儿子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会走路……只有儿子才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他后来换了智能手机，里面存的满满的也都是儿子为主角的随手拍……

青春哺育的竟非亲儿！最小爸爸只是接盘侠

骆明建渐渐学会了捆钢筋以及水暖安装技术，收入也提高了不少。但钟娅的物质要求也越来越高，她逼迫他早日在城里买房，为了避免争吵，他每次一领到工资，就交给钟娅保管……

2011年底，他终于等来了哥哥的电话，父母已经原谅了他，希望他回家。没想到，妻子钟娅得知这一消息，反而不高兴。认为骆明建的父母是想让他回去养老，她现在成了老妈子，父母至今也没有原谅她，要取得原谅也要先去她们家。没办法，元旦这天，骆明建结了两个月的工钱，买了高档礼品，还准备了三千块钱现金，抱着孩子和钟娅走进岳父岳母家，骆明建的眼泪加保证，才使岳父母消气，勉强同意以后和他们有来往。

春节，骆明建终于携妻儿回到老家临海市一个偏远的小镇，一家人团聚，大嫂还用新买的DV为全家录像，就在大家一遍遍欣赏录像时，骆明建被父母拉到屋外说：“儿，这骆念怎么看上去和你一点不像，也不像他妈？”骆明建当即反驳：“怎么可能？”当晚，骆明建翻出手机中儿子的照片，越看心里就越发毛，鼻子、嘴型都不像！难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考虑到钟娅的脾气越来越差，他不想惹怒妻子，如果这万一是个误会，那钟娅肯定跟他没完。

国庆节返回台州后，骆明建迫不及待地抱着儿子走进了台州人民医院，申请亲子鉴定。还未鉴定，光是血型就露馅了，他是O型血，钟娅是B型，孩子却是A型血！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骆明建不想影响到孩子，2012年3月初，他终于一纸诉状把钟娅告到临海市人民法院，要求离婚，理由是“感情不和，性格不合”。临海市人民法院民事庭在一个多月后作出一审判决，驳回诉讼请求。

因考虑到顶缸的隐私，骆明建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2014年1月，骆明建决定，自曝隐私，再次起诉。他提出，骆念的抚养费应该由被告承担;同时本案诉讼费用也由被告承担。要求判令钟娅返还包括分娩费用在内的共计8万3千多元，同时要求赔偿精神损失2万元。

与此同时，骆明建找到了杭州迪安医学检验中心司法鉴定所做亲子鉴定。亲子鉴定于第二次开庭前出了结果，司法鉴定意见书鉴定意见为：“排除骆明建与骆念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第二次开庭还没进行，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钟娅沉默不语，最终，才道出她心中一直不敢肯定的一个事实。2006年下半年，她在和骆明建因为分不分手时发生过一次争吵，到校外的酒吧喝酒，结果喝醉了，和一个男人有过“一夜情”经历。“如果孩子不是骆明建的，那应该就是那次事件，我怀上的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钟娅由于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现在已无从查找！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就是骆明建的，所以在临产时才找到骆明建，两人最终结婚。

迟来的真相，让骆明建崩溃，毁掉自己的青春和梦想，六年血汗养育的竟非亲儿！而且，他也没想到，钟娅竟然是这样一个随便的人，竟能到酒吧里寻找刺激，和陌生人开房！骆明建当庭对着钟娅咆哮！由于钟娅不肯离婚，案件进程缓慢，两次跨年的庭审中，骆明建一说起这事就泪流满面。最终，法庭认为，法律规定的夫妻间互负忠实义务，是指婚姻关系存续期间。钟娅出轨，是在结婚之前。因此法院不支持骆明建的精神损害赔偿请求。对于骆明建的诉讼请求，钟娅不认同。她说，同意离婚，但她没有隐瞒和欺骗，确实是不知情（当年年少无知，根本不会想到那“一夜情”会留下孩子）。但法院认为，骆念非骆建明之子，骆建明主张返还抚养费用、医疗费用均符合常理，法院予以支持，但对其他诸如“周岁花费”等费用主张，法院不予支持。

2014年3月6日，临海市法院最后判决：准予原告骆明建与被告钟娅离婚。非婚生子骆念由被告钟娅抚养。钟娅返还骆明建为骆念支付的医药费及抚养费等共计人民币16000余元。案件受理费和鉴定费合计4000余元均由被告钟娅负担。当天，骆明建拿到了离婚协议和一共2万元的赔偿后，他蹲在法院门口号啕不止，因为自己在最青春的年华，本该成为名校骄子，风光前程无限，却因为那场稚嫩的乌龙担当，使他的人生轨迹偏离了方向，其损失无以为计！

更让他痛心的是，几天后，他发现自己在社会底层的忙碌的动力也没有了。此前，儿子是他的精神支柱，再苦再累也值！离婚后，他想念儿子的声声爸爸，思念儿子那张稚嫩的笑脸，常常翻看着手机里儿子的照片，落泪不止。六年稚嫩的担当里，他倾注的满是父爱，而让他心酸的是，钟娅对他满是恨意，他曾几次提出想看看骆念，被钟娅坚决拒绝，钟娅不想让他再打扰她和儿子的生活。

离婚后，骆明建再也没看到儿子一眼，六年顶缸留下的只有泪水，他至今无法振作，终日沉浸“如果当初没有”的悔恨之中……

（因涉及隐私，当事人姓名做了处理）

编辑/周 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