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水银！早恋少女自残为哪般

颜华

14岁，本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然而，厦门女孩饶敏，却因和父母吵架，在自己双手手背注入7支水银，生命危在旦夕，送进医院抢救。生命在这个少女眼里为何如此轻薄，让她敢于自残，敢于毫无顾忌地将青春和水银一起挥发殆尽？

9月10日，厦门岛外饶海军、宋春梅夫妇晚上下班回家，和女儿饶敏共进晚餐。女儿饶敏只简单地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我不吃了。”

宋春梅见女儿没吃几口，追问道：“怎么吃这么少？”

“不想吃了，有些头晕。”

正盛饭的宋春梅转过身来，无意发现女儿右手手背肿了老高：“你手怎么了？”

饶敏仿佛怕母亲发现什么，忙着躲闪：“没什么。”

宋春梅不放心，快步走上前，抓起女儿的手。谁知，饶敏“呀”的一声大喊：“你轻点，弄疼我了。”

宋春梅这才发现女儿左手手背也是肿的，她急着逼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饶敏“哇”地大哭起来，终于忍不住道出实情：“前几天，我在手背上注射了水银。”

一旁的饶海军吓得“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扬手打在女儿脸上：“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找死啊，还不赶紧去医院。”他说完，一把将女儿拉上电瓶车，向厦门市第二医院疾驰而去。

时年14岁的饶敏，9月1日刚刚升学到厦门岛外中学读初一。她是饶海军夫妇的独生女，饶海军夫妇在当地工厂打工为生，为了生计，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照看孩子。饶敏小时候由爷爷奶奶照管，上小学后，才跟父母一起住。可每天除了穿衣吃饭，父母很少跟她交流。每天能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

饶敏告诉她的心理主治医生，爸爸饶海军很严肃，平时很少跟自己说话，一说话就是批评，不是说自己这不好，就是那不好。而妈妈每天收拾完家务，就坐在电视前，一集接一集没完没了地看电视剧，也很少跟她交流。记得上小学后，自己在学校遇到搞不懂的问题，回家问妈妈，妈妈要么嫌她麻烦，要么就说不知道。久而久之，自己有心事，她也不会再跟父母讲，而是写进日记里。每到寒暑假，是她最难熬的日子。父母要去工作，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一走就是一天。她在家除了看电视，就是上网玩游戏，以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

今年暑假，小学毕业的饶敏，一次跟同学到网吧玩网络游戏，在那里饶敏认识了朱辰泽。朱辰泽高中毕业后就成了社会青年，成天在网吧里泡着，以卖网络游戏装备为生。因朱辰泽比她大7岁，她称朱辰泽“哥哥”。朱辰泽也非常照顾她。中午没饭吃，朱辰泽就给她买来面包和泡面。渴了，朱辰泽就跑去给她买她最爱喝的“绿茶”。

有一次，朱辰泽带饶敏跟几个朋友一起玩。大家在一起吸烟，一哥们递给饶敏一支，朱辰泽见了迅速抢过去，把烟狠狠摔在对方脸上：“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她还小，竟让她学吸烟？我告诉你们，以后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朱辰泽过不去，小心我整死他。”哥哥的保护，让在家中从未感受过温暖的饶敏，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暖意，她越来越依恋朱辰泽。

很快两人开始恋爱了。两人一起打游戏、聊天，朱辰泽还带饶敏去天涯海角踏浪，他们光着脚丫，手拉手，撒欢在海边沙滩上奔跑。饶敏在日记中写道：有哥哥在，这个暑假，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暑假，真后悔没能早些认识哥哥。白天她和朱辰泽在一起，晚上回家，她就关上卧室门，悄悄跟朱辰泽在网上聊天，无论什么事，她都会第一时间跟朱辰泽分享。

饶敏把两人相爱的点滴详细记录在自己的日记里：今天，辰泽又带我出去玩了，他给我买了最好的冰激凌。其实我不在乎他给我什么，只要他能陪在我身边，我就感觉非常开心快乐。

家庭温暖的缺失，令饶敏是那样渴望一份关爱，朱辰泽的出现，让她体味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渐渐地，朱辰泽成了她的全部。她爱朱辰泽如痴如醉。每天，两人不是在QQ上聊天，就约出去见面。而对于女儿的变化，忙于工作的饶海军夫妇却始终全然不知。

直至开学前夕，女儿早恋一事，才被宋春梅发现。

那是8月25日的下午，宋春梅因感冒发烧，从工厂请假提前回家一个小时，可就在她快走到家门口时，一辆电动摩托从自己的身边飞驰而过。

宋春梅无意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头发被漂染成水晶蓝的小伙子骑车带着一个女孩，女孩双臂紧紧搂住男孩的腰，两人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宋春梅的心不由怦怦直跳，那女孩无论服装和背影都像极了女儿饶敏。她紧张地跟在后面。很快两人到了自家门口，只见饶敏跳下车，两人拥抱在一起亲吻后，男孩才恋恋不舍转身骑车离开。等饶敏进了家，宋春梅才忍住满腔怒火跟进去。她回家质问女儿刚刚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饶敏慌乱地谎称跟同学出去玩了。

见女儿撒谎，宋春梅再也忍不住，她举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饶敏脸上，并痛心地骂道：“我让你不学好，这么小就知道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撒谎。”

饶敏捂住脸呜呜哭着狡辩：“朱辰泽他是好人，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宋春梅见女儿继续狡辩，越发生气，她又拿起扫帚，打在女儿身上。

不多时，饶海军下班回家，听说女儿早恋，更是火冒三丈：“开学前这几天放假，再不准你迈出家门半步，你也绝不能再跟那人联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跟他有来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饶敏听了，转身跑进屋，“砰”一声关上房门，呜呜哭起来。

听着女儿的哭声，气急败坏的饶海军冲宋春梅大发脾气：“都是你惯的，平时不管，现在好了吧。”气头上的宋春梅也不示弱：“怎么都是我惯的，你管过孩子吗？”夫妻俩为此大吵起来。

那一晚两人一夜没睡安稳，他们商量，从第二天起，由宋春梅请假休息，在家看守女儿。

第二天，宋春梅果真没去上班。母亲在家，饶敏再不敢出门，她开始用绝食对抗父母。宋春梅好说歹说，饶敏就是不吃不喝。

无计可施的宋春梅拿起一把菜刀，放在自己手腕上：“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既然你感觉那小子比爹妈还重要，那我干脆就死在你面前算了。”

见母亲拿刀威胁自己，14岁的饶敏害怕了，她哭着哀求母亲：“我去吃，我去吃还不成吗。”饶敏开始吃饭后，宋春梅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几天，饶敏没有再喊着出门，也没再闹，饶海军、宋春梅夫妇以为女儿终于想开了。

直到9月1日，学校开学，饶敏上了初一，宋春梅又紧盯了女儿几天，没发现异常，她这才又开始上班了。可粗心的饶海军夫妇，却没发现外表看似平静的女儿，内心饱受着痛苦的煎熬。棍棒之下，他们不但没能浇灭那颗幼小心灵渴望爱的火焰，反而使那火焰越烧越旺，直至让一个14的花季少女选择以自残的方式对抗父母。

当饶海军夫妇把女儿送往厦门市第二医院职业病救治中心时，医生都惊呆了，他从没接诊过这么严重的汞中毒患者。因送医院比较迟，饶敏的双肺、心脏、肝脏、盆腔等多脏器均可见水银的沉积。透过拍摄的X光片，能清晰地看到汞在饶敏身体内一直流动。

医生告诉饶海军、宋春梅夫妇：“如果孩子再晚些就医，水银一旦进入血液里开始全身循环，将会出现生命危险。”

饶海军夫妇后悔莫及。他们夫妻跪在地上哀求：“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因饶敏病情严重，厦门第二医院职业病预防中心主任医生亲自上阵，组织医务人员对饶敏进行异物清除手术，帮她体内排毒。

可令医生和饶海军夫妇没想到的是，饶敏根本不配合治疗。在重症监护病房，饶敏还不停通过手机与朱辰泽联系。在饶敏的世界里，朱辰泽才是最爱她的人，才是她的唯一。

14岁，断然不是恋爱的年龄，无论如何，虽然朱辰泽表示愿意来医院看望饶敏，但被饶敏的父母果断拒绝。僵持之下，为了饶敏的治疗顺利进行，第二医院只能派心理科医生对饶敏进行心理干预。在心理医生的爱和关怀下，饶敏这才慢慢打开心扉，倾诉自己的经历和内心的苦痛。

原来，饶敏开学重获自由后，内心却异常痛苦，她特别思念朱辰泽，可却不能与其相见。父母不但叮嘱了老师要看好她不能逃课。每天上学放学，父母还都给她设定严格的时间，见不到朱辰泽，她惶惶不可终日，为了这份爱情，她产生了自残的念头，决定以死对抗父母。她从电视上看过水银中毒会导致死亡，便果断趁放学之际，在附近药店买了七支水银温度计和一包注射针头，然后把温度计一根根打碎，用注射针头将汞吸进针管，注射进自己的双手手背，她内心顿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开始静静等待死亡。

可她没想到水银注射进体内一周后，她并没有死，而是出现手背肿胀，头痛，头晕等现象，直至父母发现后把她送进医院。她哭着告诉医生，除了朱辰泽哥哥，再没一个人真心关心过她，尤其是父母，不懂得关心她，更不理解她内心的痛苦。

女儿的话，让饶海军夫妇悔恨交加，他们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女儿的感受，特别是女儿出现早恋后，他们能想出的办法，竟然险些送了女儿的性命。虽然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可汞中毒却可能伴随孩子一生。

为了帮助类似饶敏一样更多的家庭走出困局，记者陪着饶海军夫妇专门走访了多位心理教育专家。专家指出，自残是指人对自身肢体的强迫性伤害。

近年来，13岁到15岁之间的青少年自残现象逐年递增，因为这个年龄群正是处于青春敏感期，他们在心理压力过大，焦虑、急躁时，第一反应是寻求理解和帮助，在求助无果时，便通过自残这种极端行为给心理带来满足感。自残现象一定要广大父母来共同关注，多陪伴孩子，给予足够的尊重。

特别是对待孩子早恋等感情问题要采用先倾听，再疏导的方法。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最大限度杜绝类似悲剧的发生。切不可像饶海军夫妇一样听到早恋，就像看到洪水猛兽，利用暴力强行阻止，越是那样，越会适得其反，把孩子推向相反的方向。

（饶敏为化名） □

编辑/李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