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女高管外逃背后：佳人难过才子关

申良 金羽

2013年8月14日，上海市最大的保险中介公司——泛鑫保险公司实际控制人、总经理陈怡携款外逃出国，消息一出，立刻在全国保险行业引发一场地震。19日，中国警方与斐济警方通力合作，将潜逃在此的陈怡及其男友王永水抓获。

2015年2月11日，陈怡被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缓，王永水被判处无期徒刑。出生于1979年的陈怡原本是保险业界精英，为何走向犯罪道路？笔者深入调查，发现这一轰动全国的大案背后，竟是一出活生生的“江山美人”的“反转大片”……

一对才女较劲：职场斗法“情场”暗战

2012年的一天，泛鑫保险公司总经理陈怡和几个年轻下属喝茶闲聊时，有个嘴碎的九零后女员工说了句“昨晚我回来取包的时候，又见到王总和覃总在办公室商量事儿”，其他同事赶紧向她使眼色，她吐了下舌头，连忙低头喝茶。所有这一切，都没逃过陈怡的眼睛，她强装镇静，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因为下属嘴里所说的王总——公司高级顾问王永水，不仅是陈怡以年薪100万从另一家保险公司挖来的精英，更关键的是，她请他来公司，还有另一层深意……

1979年出生的陈怡是上海长宁区人，还在她念小学时，父母就离异了，此后陈怡随母亲生活。1998年，中专毕业的陈怡，先后在几家小公司就职。见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白领经常出入高档场所，陈怡在羡慕之余，一边工作赚钱，一边自修大学文凭，以便在机会来临时自己能有效把握住。

2003年，保险业进入黄金发展时期。陈怡果断从原公司辞职，而后应聘进太平洋安泰人寿，成为一名保险代理人。进入公司后，陈怡凭着自己的聪明与勤奋，很快在员工一两百人的公司里，将业绩做到了前十名，月薪突破万元，跻身上海白领阶层。

2004年，公司新招了一批员工，覃言茜就是其中之一。陈怡发现，这名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性格十分开朗，做事麻利。年底，在公司表彰的前十名优秀员工里，覃言茜赫然在列。陈怡发现，覃言茜与自己的很多理念不谋而合：都认为产销分离是保险行业的必然趋势，都认为中高端客户市场是一个优秀业务员应主攻的方向，等等。据后来与她们一起创建泛鑫公司的罗君回忆，陈怡与覃言茜经常出入成双，在旁人眼里，她俩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闺蜜。

事实上，在“亲密”的表象下，两人在暗中较劲。

有一段时间，陈怡一直占据着业绩排名前列的位置。可2005年7月，公司公布年中业绩排行榜时，覃言茜却排在了陈怡前面。据同事苏雪平回忆，下半年，陈怡加班次数明显增多。酷热难当的夏天，同事们常常见到陈怡汗流浃背地从外面走进公司，显然是从外面拜访客户刚回来。半年后，陈怡重新排在了覃言茜之前。

2006年5月，陈怡升职。有同事认为，陈怡会不会借机“公报私仇”，但令人诧异的是，陈怡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在大事小事上格外关照覃言茜。

2009年末，陈怡从太平洋安康人寿辞职，而后加盟泛鑫保险代理公司。陈怡加盟泛鑫不久，便将覃言茜也拉了过去。“好姐妹”在新的公司并肩作战，很快又双双成为业务尖子。2010年7月，由陈怡实际控制的泛鑫江苏营业部注册成立。2011年，陈怡联手覃言茜，将泛鑫的全部股权收购过来。公司大事，由陈怡与覃言茜两人说了算。2011年底，陈怡让覃言茜到自己办公室去。覃言茜进办公室后，发现室内多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陈怡笑着向覃言茜介绍：“这是王总，王永水，保险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王总在行业内浸染数十年。我决定正式聘请他出任我们公司的常务副总。”

事实上，陈怡早在一年多前，就已认识了王永水。1965年出生的王永水，已从事保险业20余年。他精湛的业务水平令陈怡折服，而他儒雅的风度，更是令她着迷。已经30岁出头的陈怡，因一心扑在事业上，错过了很多姻缘，至今单身。王永水的出现，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爱情。陈怡知道，王永水有妻子和女儿，但她觉得，她需要为真爱一搏。邀请王永水加盟泛鑫公司，期待他在公司的转型方面做点事情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就是希望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俘虏才子之心。

急吼吼不择手段，表面荣光却深埋隐患

案发后笔者在看守所采访陈怡时，就她与王永水、覃言茜三人之间微妙关系进行了询问;同时，对当初与她们一起创业的几个同事进行了深入采访。陈怡与覃言茜这两名美女高管与中年精英男王永水之间的关系脉络，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从2012年6月底开始，无论是外出洽谈项目，还是内部交流事务，陈怡随时都将王永水带在身边。终于有一天，他俩突破了底线。随后，两人的恋情处于公开化的状态，公司员工对此经常私下议论。

精明的陈怡，面对大家的议论，表现得若无其事。其他人倒也无所谓，受震撼最大的应是覃言茜。从相关办案人员那里，笔者了解到：比陈怡小两岁的覃言茜，和陈怡一样，也是年过30岁，依然单身。在一段时间内，覃言茜和王永水走得很近，在旁人看来，确实有点暧昧。在感情问题上，覃言茜没有理由与陈怡闹，但在事业上，覃言茜开始了“报复”。两个“闺蜜”冷战一段时间后，约定：此后，陈怡负责公司全局，平常主抓行政事务，而覃言茜则负责销售等经营性项目。

“陈王恋情”公开后，引起了王永水妻子的愤怒。王永水的妻子闻讯后，先是跑到泛鑫公司大闹，事先得知消息的陈怡与王永水提前躲开了。但如此一闹，影响极坏。陈怡后来向笔者坦承：她自觉有愧于王永水的妻子，所以不管王妻怎么闹，她也不会介意。

因大量精力用在了感情上，陈怡打理公司的时间明显减少，真的只能“放手”让覃言茜操作，违规的“长险短做”，正是在那段时期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据上海市检察院第一分院指控：泛鑫保险代理有限公司把20年期的寿险包装成1到3年期、年收益率10%的理财产品，以此吸引投资人。据了解，上海徐汇区张先生通过泛鑫签订了一份年缴15万的20年期两全保险合同，同时泛鑫代理人还与他签订了一份协议，约定一年后返还15万元本金和8%的年化收益。张先生说，他投资的目的在短期理财，如果不是泛鑫代理人承诺一年即可还本付息，他不会买这份长期保险。还有客户虽然也是购买的年缴15万元的20年期分红保险，但一次性地交了300万元给泛鑫，后者承诺一年后返还本金及10%的年化收益。高额投资收益诱惑下，泛鑫快速聚拢了大量投保人或投资人，收取保费13亿多元，套取10亿多元。

大量高额保单使泛鑫业务快速上升，获得了较一般中介更高的代理手续费，这些手续费被公司用以给付客户的“理财收益”，以及购买新的保单，同时继续套取高佣金。短期理财到期后，泛鑫公司就面临着支付本息的巨大压力。在短时间内，如果没有足够的新客户补充上来，或者没有新项目进行“造血”，那么，资金链断裂就成为迟早的事情。

2013年1月，覃言茜向陈怡提出辞呈，将股权转让，此后离开了公司。表面上看，陈怡在事业、“感情”上均战胜了覃言茜，但实际上，只有陈怡内心最清楚：“胜利荣光”的背后，公司已经危机四伏，而她则如履薄冰，感觉自己跌落深渊是迟早之事。

佳人难过才子关，回望来路说“淡定”

2013年6月的一个晚上，公司其他员工都已经下班，陈怡面容憔悴地坐在办公室里，王永水则坐在一边，不停地翻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这里存储着公司整个财务运行数据。看着看着，王永水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告诉陈怡，到目前为止，公司已亏空巨大！陈怡嘴唇哆嗦着说：“还有补救办法没有？比如，引进风险投资。”王永水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很难。没有一半以上的获利把握，风投是不会出手的，哎……让我再想想，想想……”

陈怡脸色惨白，她依偎在王永水身边，说道：“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为了公司，为了我俩的将来。对了，你和你那位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我请了律师专门和她在谈，你就别再催我了行吗？”一向温和的王永水不禁有些恼怒。据案发后他向警方供述，自从与陈怡突破底线后，他既后悔又惶恐。后悔的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惶恐的是，随着对公司了解的加深，他逐渐发现了端倪，泛鑫公司将长期保险产品变更为短期理财产品的做法，完全是无视保险法规的危险游戏。自己当初享受着周旋在这两名美女高管之间的感觉，竟对这一切没有早点察觉。待发现真相后，自己不仅已深度介入公司的运作之中，更关键的是，与陈怡已公开“恋情”，他只有硬着头皮扛下去。

与此同时，陈怡一边敦促王永水尽快找到脱困之策，一边四处寻求风险投资，但她的努力无济于事。而王永水，也被公司事务与离婚“官司”闹得焦头烂额，他与陈怡的“恋情”也出现了危机。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怡萌生了带着王永水外逃的想法。

2013年7月初，陈怡将外逃的想法告诉了王永水，并要求他随自己一并出逃。王永水听完之后，陷入沉默之中。据陈怡讲述，王永水起初并不想随她一起出逃，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见此，陈怡劝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你放心，以后，我会给你生儿育女……”最终，他俩相约一起外逃。

7月5日，陈怡在网上联系上了一名专门从事“移民”的香港人阿斌（仍在警方追缉中），请他代办外逃的各项手续，他们就出境的国家和费用进行了商谈，最后决定，出境的目的地为太平洋上一岛国——瓦努阿图。随后，陈怡将公司账上的5000万元悉数转入自己私人账户，而后在阿斌的帮助下，通过地下钱庄，汇入香港一家银行。7月中旬，阿斌来到上海，将瓦努阿图的身份证明，交到了陈怡的手上。办完这些后，陈怡支付了阿斌一笔钱作为前期酬劳。

7月24日，陈怡和王永水接到阿斌的通知后，带着几大箱行李来到了浦东国际机场。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陈怡并未将外逃计划告诉母亲，只是称自己要出国办事。因女儿经常出国，陈母亦未在意。而王永水则瞒着家人。按计划，他们先从上海飞到韩国，再从韩国转机至斐济，最后从斐济飞往目的地瓦努阿图。如此迂回的目的，是为了逃避中国警方的追捕。

7月29日，陈怡与王永水到达了斐济。按阿斌的计划，陈怡他们要在斐济等待几天，而后再登机飞往瓦努阿图。在斐济等候通知的几天时间里，尽管两人每天沐浴在阳光下，却根本无心欣赏这个热带岛国的旖旎风光，整日处在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之中。

陈怡与王永水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他们出逃不久，2013年8月10日，一条泛鑫保险中介公司美女高管携巨款外逃的消息，赫然出现在网上，并引起轩然大波。8月15日，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在公安部的统一指挥下，向全球100多个国家发出了红色通缉令。

2013年8月19日上午8时许，已经在斐济等了十几天的陈怡和王永水，拿着行李正准备登机前往瓦努阿图。陈怡首先通过海关的查验。轮到排在陈怡身后的王永水时，斐济海关人员在查看他的护照后，随即说：“对不起，你的护照有问题，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查验。”说完，斐济海关人员就将王永水挡在出关的门口。陈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她却下意识地折返回来，陪同王永水，等待护照的查验。

几个小时后，几名中国警官来到机场海关，向陈怡与王永水出示证件后，在机场警方的配合下，将陈怡与王永水控制，并带上飞回中国的航班。陈怡通过地下钱庄转移的5000万元被警方全数追回。在陈怡与王永水归案之后，覃言茜亦被警方刑拘，另案处理。

据上海市经侦总队相关办案人员介绍，陈怡归案之后，如实向警方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令人嘘唏的是：陈怡将“长险短做”责任更多地归结于覃言茜。在接受笔者采访时，她这样说道：“我只能说这件事情大家肯定都是有责任的，虽然始作俑者是覃言茜，一些想法也是她，但我不会把责任全部推脱给她。我只觉得责任是共同的，毕竟公司是一起的。她说话的风格跟我完全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她有她的性格魅力。她会有一些凝聚力，或一些煽动能力、鼓动能力。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好爽的，夸夸其谈的，但是她也有一个特性是我后期对她不太认同的，那就是说的话过于夸张，甚至有一些不是事实的东西。”

在对覃言茜“贬损”的同时，陈怡却在毫无保留地替“恋人”王永水开脱。陈怡称，王永水直到出逃之前，才获悉公司“真实的”运营模式，所以，他被她“连累的成份更多一些”。

2015年2月11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就原上海泛鑫保险代理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兼总经理陈怡、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王永水集资诈骗一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被告人陈怡因集资诈骗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王永水被判处无期徒刑。法院宣判后，被告人陈怡、王永水未当庭提起上诉。陈怡由一名身价千万的美女高管沦为阶下囚的悲剧令人深思。事业也好，感情也罢，都需要通过正当途径，淡定地追求，理性地获取，急急火火，甚至不择手段地去追求，其结果只能人财两空，还会葬送自己一生。

（陈怡、罗君、苏雪平为实名）

编辑/戴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