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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恋歌,那守护生命的“妈妈客栈”

2015-05-14侯焕晨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15年12期
关键词:群友客栈拉萨

侯焕晨

拉萨是很多旅人都向往的天堂之城,人们除了对拉萨别样的美景津津乐道外,对拉萨极具地方风情的客栈也是赞不绝口。在拉萨众多古典或者时尚的宾馆客栈中,有一家客栈虽然地处拉萨偏僻的一隅,面积也很小,装修也很简单,可是在客栈住过的人都对这家客栈念念不忘。客栈有一个亲切的名字——妈妈。

更为奇特的是,“妈妈”客栈完全是免费的,她的服务宗旨是:给那些喜欢漂泊却穷途末路的人一个家,让他(她)们卸下沮丧和疲惫点亮心烛重新出发。吉林女孩吴雪晴目前是“妈妈”客栈的主人,2015年10月,笔者采访了她。她满怀激动的心情向笔者讲述了自己横跨大半个中国来到拉萨曲折动人的情感故事。

相逢是首歌

2014年8月15日下午3点,火车缓缓驶进了拉萨城。走出站台,天空高远,阳光温暖,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清爽安然的世界,仿佛一下丢掉了许多沉重的包袱,找到了生命的真实。

在西安时,我估算了一下,买完去拉萨的车票钱,我已经弹尽粮绝了,可拉萨是我的终极向往,我一定要去,青春需要一次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的旅行,不是吗?

拉萨的空气纯净,可是我单靠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无法生活啊。正好,“驴友微信群”群友们的发言特别活跃,我大着胆子发了一条求助信息:本人终于来到了梦中的拉萨,但是现在已囊中羞涩,我该何去何从?

一个名叫“天高海阔”的群友留言:你去“妈妈”客栈吧,那里吃住全免费。天下还有全部免费的客栈?会不会是骗局呢?另一个群友“窗前明月”说:“我去年去过,完全是公益性的,你放一万个心。”

按照群友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丹杰林路一个名叫措林格的小巷里。小巷很长,藏式民居古朴典雅,几个孩子在来回奔跑,他们的脸黑里透着红。我几乎走到小巷的尽头了,“妈妈”客栈还不见影踪,正绝望时,一转身,原来小巷的尽头别开生面!牌子是红色的,“妈妈客栈”四个大字庄重醒目,透射着一种直抵人心的温暖。

抚摸过红砖墙,推开古老的木质门,映入眼帘的是几丛叫不出名字的花,花瓣很小,却香气扑鼻。

一个男孩向我走来,他高高的,脸上挂着笑,完全是一副汉族打扮,白衬衣,牛仔裤……他伸出了手,我却还在看着他。“欢迎你。”他轻轻地说,我终于被拉回了现实的世界。

他仔细察看我的证件,又询问了我几个看似好笑的问题,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手势:你通过审核!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蹦蹦跳跳走了进来,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我一猜你就能通过阿晋哥的审核,你这么漂亮!”说完,她还冲男孩扮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女孩叫婷婷,来自黑龙江,今年18岁。婷婷告诉我,她离开家已经半年了,阿晋已经好几次劝她赶紧回家,她赖着不走,她喜欢这里的氛围,现在,她算是客栈的半个服务员。

晚饭在最大的一间房子里进行,十几个人操着不同的口音相互打着招呼,热聊着,似乎已经认识了好久。被大家称为“晋妈”的一个穿着藏族服装的妇女为我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的汉语不太流利:“吃吧,这是特意为你做的藏面,我没放辣椒,我猜,女孩一般都不愿意吃辣椒。”

我的泪水突然涌出,出发前曾有一个朋友劝诫我,别去西藏了,那里只是很美但并没有奇迹,那么,此刻正在发生的意料之外的一切,不就是奇迹吗?

天色暗了下来,远处的雪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窗外传来略带沙哑的歌声:“相逢是首歌,离别是你和我……”婷婷说,那是阿晋在练嗓。

他为什么要办一个不收费的客栈,他有怎样的故事?关于这个男孩的一切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猜测着,遥想着那个充满N种可能的明天。

离别是你和我

第二天,一大早,一杯酥油茶还没喝完,婷婷就在外面喊:“雪晴姐,芳芳姐要走了!”芳芳似乎要比我大几岁,她被大家围着,泪痕满面。婷婷小声说,芳芳是因为和老公吵架才离开的,在客栈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是阿晋和晋妈打开了她的心结。

芳芳走后,我问婷婷,客栈招收客员到底依据什么标准,婷婷说,阿晋哥那双迷人的眼睛就是标准。上午,又来了两个要求入住的人,阿晋没有收留。我问阿晋为什么,阿晋说:“虽然这两个人着装普通,但是你没看到其中一个袖口处闪闪发光吗?那一定是一块金表。还有,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们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真的有困难来住店的。”我冲阿晋竖起了大拇指。

院落里的那几丛花开得更艳了,我以为那肯定是传说中的格桑花,阿晋否定了我,他说,花的名字叫“张大人”,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张荫棠的驻藏大臣。张大人花是大波斯菊,而格桑花是雏菊。他更喜欢张大人花,因为它更顽强更坚韧,只要给它一个小角落,它便会肆无忌惮地疯长。

日子慢慢流淌,好像有一只神奇的画笔,轻轻一抹,便勾勒出了拉萨美轮美奂的秋天。我和婷婷一样成了客栈的“员工”。我对阿晋和他的客栈也有了更多的了解。阿晋的爸爸是汉族,晋妈是藏族。晋爸特别爱旅游,他几乎游遍了全中国。在四处漂泊的过程中,晋爸产生了一个心愿,办一间免费客栈,让那些在旅游中遇到困难的人们免费入住。

2009年,晋爸参加了征服日喀则雪山的活动,不幸的是发生了雪崩,登山队无一人生还。2010年,阿晋放弃了学业,开办了客栈,取名“妈妈”。“妈妈”客栈的兴办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尤其是一些曾经在客栈入住的旅客,他们对“妈妈”客栈的收留念念不忘,总是定期往客栈寄钱,这样,客栈的运营就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阿晋称之为“爱的循环”。

11月25日是藏历燃灯节,昨天阿晋就答应我了,要带我到大昭寺看“酥油灯海”感受一下佛的光芒。中午,我没有吃饭,觉得头重脚轻。模模糊糊中进来一个人,然后背起了我,我紧靠在他的脊背上终于沉沉睡去。后来到医院后,我才知道自己高烧39.5℃!多亏阿晋背着我跑了很长一段路才碰上出租车,我非常感动。

在阿晋、晋妈、婷婷精心照顾下,我的身体很快康复了。冬天,住客相对很少,12月1日,阿晋提出带我和婷婷到布达拉宫逛一逛。

在宽广的布达拉宫广场,近距离地仰望布达拉宫,灵魂在片刻间宁静。婷婷不知上哪儿疯去了,我和阿晋安静地走着。一个游客跑过来对我们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情侣,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吧。”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已经按下了相机快门。

阿晋的脸红彤彤的,他的声音很小:“雪晴,你出来都好几个月了,你还是回家吧。所有的漂泊都是要有一个终点的,那个最后的终点就是你自己的家”。我冲他喊:“我不回家,我不回家!”阿晋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雪晴,你不会记得你生病时说的胡话,我知道了你离家的真正原因,听你父母的话吧,也许他们是对的。”

阿晋向前走去,头也不回,我傻在哪儿,我一直认为我是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我一直假装坚强,在异乡的一场病却暴露了我的脆弱。大学毕业,我本来有一个很好的工作,生活也按部就班地进行,可是爸爸却一定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公务员,只因为那个公务员的父亲是爸爸的顶头上司,我一气之下,离职漂流,四海为家。

我镇定了一会儿,冲阿晋的背影喊:“我不走,我偏不走!”阿晋停下了,转过身冲我喊:“你不要再假装了,你在梦里哭着喊想妈妈!”我泪如雨下也大喊着:“我就是不走,因为这里有我今生该找的人!”

此后,阿晋对我渐渐冷淡了,客栈一些日常的事务也不用我来做,他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他不喜欢我。

元旦,婷婷神秘地说:“雪晴姐,阿晋和新来的那个重庆女孩苏然逛街去了,苏然的身材好火辣啊,长得也不错。”倚在门口,远远地我看见阿晋搂着苏然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我懂了,阿晋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女孩!

当天晚上,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是的,每个人都会向生活屈服的。2015年1月2日,晋妈赶庙会去了,中午,趁阿晋和婷婷不在,我走出了“妈妈客栈”的大门。走出几步,我又回头望,“妈妈客栈”四个大字依然醒目,我想起了朋友说的话,拉萨也许是真的没有奇迹的。

重逢是泪和诗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的轨道,父母不再胁迫我,他们明白了应该给女儿一个不受干涉的自由空间。我试着相了几次亲,均以失败而告终。阿晋成了我忧伤的梦,他只在梦里对我微笑,醒来,空空如也。

2015年6月的一天,被思念折磨得夜夜不眠的我忍不住把自己在拉萨的经历发在了一个驴友微信群中,群友们轮番安慰我,他们的话似乎都太苍白触不到我心灵的痛点。我正准备关掉手机时,一个叫“拉萨月亮”的群友跳了出来:“你是雪晴姐吗?我是婷婷!”所有的防线轰然倒塌,记忆里的刻骨铭心如滔滔海浪淹没了我。

婷婷的语音带着哭腔:“雪晴姐,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你手机为什么换号了?你知道吗,阿晋病了,很重很重的病,你快点来吧!”

不管昨天发生什么,我一定要去拉萨的理由只有一个!2015年6月15日,我登上了长春飞往拉萨的飞机。

拉萨人民医院特护病房,我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阿晋,可是我的阿晋已面目全非,他瘦得不成样子,只有眼睛依然明亮。他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他在向我说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倒在他身旁,从他的眼睛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晋爸遇难后,在开办客栈的同时,阿晋的心里萌生出一个计划:走遍全国,追寻爸爸的足迹。于是他把客栈交给了晋妈和叔叔打理,自己开始浪迹天涯。

走过爸爸走过的山,淌过爸爸淌过的水,他更理解了爸爸开免费客栈的心愿。2012年,在四川大凉山,阿晋毫无征兆地晕倒在一个小村口。到医院一查,居然是不治之症。

阿晋返回了家乡,采取了保守治疗藏药和西医结合的方法,就这样奇迹般地挺了三年。但是阿晋始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时日无多,他竭尽所用有限的青春去真诚守护那些喜欢流浪的生命,而那个被我误会的苏然,只不过是众多住客中普通的一个。

其实阿晋早就喜欢上了我,可是他不能接受我的表白,因为他无法给我未来。晋妈流着泪说:“你喜欢阿晋我知道,我也劝过阿晋,可他总是担忧自己的病……老天不保佑,今年阿晋的病情还是恶化了,客栈被用来支付医药费了……”

2015年6月25日,阿晋在我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医院的走廊里一直有一个人在反复哼唱一首歌,是杭盖乐队的《轮回》:“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生老病死命运轮回……”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问,我用尽生命寻找的爱人啊,你为什么一去不回?

7月1日,晋妈把洁白的哈达披到了我的肩上,我也做出了一个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替阿晋走完晋爸的旅途,因为是阿晋用他最后的时光守护了我。或许有一天,你会在旅途的某处,看见一间叫“妈妈”的客栈,不要犹豫,请来喝一杯酥油茶,吃一碗藏面,歇一歇你那颗流浪的心。

忙碌之余,我总会在夜深人静时仰望星空,我想,满天的星星一定有一颗是阿晋,他没有消失,他一直在看着我!

(本文拒绝一切形式的转载、网摘)

编辑/张小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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