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享厨艺，吴宇森有一个“超级厨房”

等等倭

我的厨房大过我的客厅，我的菜谱多过我的剧本，我的厨房就是我的自由王国。

——一个你不知道的吴宇森

吴宇森在香港影坛的地位，仅靠捧红了“小马哥”周润发的两部电影《英雄本色》和《纵横四海》就可窥见一斑。除了奠定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吴宇森还通过《变脸》和《碟中谍2》成为好莱坞最有名的华人导演。用电影讲述铁血、道义和英雄豪情的吴宇森，被誉为“暴力美学之父”。

2014年12月底，暌违影坛多年的吴宇森的新作《太平轮》上映，首次讲述浪漫、忧伤和爱情。紧接着，吴宇森更受邀与徐克、杜琪峰等香港八大导演一起拍摄“香港百年”纪录片，用深情的笔法描述时代变迁。这不禁让人产生遐想：真实的吴宇森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个驰骋影坛近50年的常青树，为何晚年转型？

2015年2月，本刊特约记者在北京采访了吴宇森。原来一切奥妙皆源自他那間“超级厨房”……

除了电影只聊下厨

如今扬名国际影坛，经常带着各国大咖演员出现在各大红地毯的吴宇森，私下里其实是个非常低调、随和甚至有点害羞的人。而如果不跟他讨论电影，无论你是谁，吴宇森就会是个相当无趣的人。

不聊电影，吴宇森根本就无话可说、眼神放空。太太牛春龙为丈夫打抱不平，说：“其实你不懂电影也没关系，吴先生还有个和电影相提并论的爱好，那就是下厨炒菜。你跟他聊厨房，他就会畅所欲言;当他劳累、不高兴时，直接让出厨房，也是最能打动他的方式。”

1946年出生于广州的吴宇森，5岁时便随父母移居香港，吴宇森小时候就喜欢看电影，萌生了要当电影人的念头，却遭到坚决反对。

当时吴宇森的父亲得了严重的肺病整日卧病在床，妈妈一个人在外打零工养家，为了让父亲同意自己的梦想，也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6岁的吴宇森开始为家里做饭。小小年纪的孩子做的菜却清淡美味，让病榻上的父亲露出久违的笑脸。妈妈也因此不再责骂他去戏院，这让吴宇森喜出望外，觉得做饭是困顿童年生活里的一大乐事。

初中三年级那年，吴宇森的父亲离世。父亲的英年早逝给吴宇森以致命打击，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但看到整天以泪洗面的母亲，吴宇森却只能化悲痛为力量，他靠节假日打零工赚钱，变着花样给母亲做好吃的。

1976年，吴宇森和比他小5岁的电影场记牛春龙结婚。当时，虽然身为香港嘉禾电影公司导演，但吴宇森籍籍无名，穷困潦倒，连结婚戒指都是借钱买的。博得年轻漂亮的牛春龙的喜欢，除了他正直、勤奋的人品，还因为虽然身为导演，但一到拍戏间隙，吴宇森就卷起袖子进厨房为大家做饭。“他切菜、炒菜的样子，比他在摄像机后的样子要温柔、可爱得多。即使只是一个蚝油生菜，他也非要用某个厂家的蚝油。”牛春龙说，一个喜欢下厨而且一进厨房就不愿出来的男人，一定能给他爱的女人以安稳和幸福。

结婚十年，3个子女相继出生。夫妻俩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吴宇森在嘉禾电影公司做导演，牛春龙辞掉工作做全职主妇，负责教育、照顾3个孩子。日子过得依然艰辛困顿，一家5口依然住在狭窄的平房里。工作上有烦心事，吴宇森也会带回家。但牛春龙总是对他笑脸相迎，孩子们会说：“爸爸您赚钱供我们吃饭、读书，辛苦了！”这温馨的家让吴宇森不好意思发脾气，如果回到家时，妻子和孩子们还没吃饭，他就会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下厨做饭。

看到回家时还愁眉苦脸的丈夫，会对着自己做的菜笑眯眯的，牛春龙说：“你喜欢做饭，我和孩子们有福了。我能保证一辈子不请保姆阿姨，因为无论贫富，你都能做我一辈子的长工！”

导演圈里最大的厨房

吴宇森说：“洗洗碗、炒炒菜，总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好，暂时忘记工作中的压力。下厨是我最好的减压方式。”无论生活多么艰辛难过，都坚持拍电影，坚持为家人下厨做饭的吴宇森，终于在1985年凭借电影《英雄本色》被香港人熟知。以“暴力美学”开启了电影艺术新类型的吴宇森，也终于能兑现他给家人的承诺：让他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孩子们渐渐长大，丈夫能挣钱了，年少就曾随父母移居美国洛杉矶的牛春龙，独自带着3个孩子去了洛杉矶。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一年回不了几次洛杉矶，但吴宇森还是跟太太说：“在哪里买房子，买多大房子全凭你做主。我唯一的要求是厨房要非常大，比客厅、书房都要大！”

为了买到“厨房比客厅还要大”的房子，牛春龙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据说，吴宇森的厨房肯定是导演圈里最大的厨房！看着空空荡荡的厨房，连装修工人都无比惊讶。为了装修厨房，吴宇森特地回了一趟洛杉矶。卧室、客厅和书房都简单装修，但厨房却不能马虎，纯欧式钢板打造的厨房占了一半空间，锅碗瓢盆都装进了橱柜后，吴宇森又定了一个比两个双开门冰箱还大的特大书柜，将它安置在厨房里。从小到大，吴宇森买了几百本菜谱，从最早的手抄小本到大16开彩页，一多半是粤菜，一少半是西餐。

当朋友来到吴宇森家参观时，都纷纷被他的厨房惊呆了。“这哪里是厨房，分明是你的摄影棚嘛！”好友徐克说。吴宇森笑着说：“但是这个摄影棚，是我一个人的专属领地。任何人未经允许不许踏入半步。”是的，当吴宇森做饭时，太太牛春龙甚至都被拒之门外。“做我们两个人的饭一般三个小时，孩子们回家或者有朋友造访，他得在里面忙七八个小时。”牛春龙说，即便只有他和太太两个人在家时，他也要炒七八个菜，每一道菜都要用心烹制，就像精心制作的一部部大片。

他说，自己平时花在做菜上的时间，比剪片子的时间还要多。而且，吴宇森做饭时会严格按照菜谱来，但他也不仅仅拘泥于菜谱，哪种菜适合哪种酱油，他都会仔细尝试、分析，最后找到最好的搭配方式。

吴宇森最喜欢做的是粤菜，尤其是清蒸鱼非常拿手。清蒸罗非鱼13分钟、清蒸鲈鱼12分钟，吴宇森会严格到用秒表来精确时间。

1993年，已经在香港创造了多个电影神话，拍摄了《喋血街头》、《纵横四海》等多部卖座片后，吴宇森离开香港闯荡好莱坞。好莱坞的工作模式更为自由，吴宇森完成工作后就回到家里。看着3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个个都礼貌懂事、品学兼优而且特别疼爱父亲，吴宇森对牛春龙说：“对不起，让你辛苦了。”抱歉之后他宣布：“现在我们一家5口团聚了，厨房就是我的自由王国，你可以让贤，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将事业重心放在好莱坞后，吴宇森一有空就回家做饭。但吴宇森不会开车，不会用手机，出门买菜还得由太太牛春龙当司机和向导。“现在是什么季节或节气，要做的这顿饭有几个人吃，各自的喜好和口味是什么，去超市和菜场要买哪些东西，我都会事先一一记录在本子上。這和拍一部电影需要做哪些工作，是同样的道理。”吴宇森说。

据说，吴宇森的食谱比剧本还多，因为太太吃素，吴宇森还努力钻研各种素菜食谱，吴宇森笑称：“我会想尽办法让她吃得开心，虽然我自己吃肉。”

大导演提名“最佳煮夫”

吴宇森非常听女儿的话，“我大女儿叫我不要抽烟、喝酒，我都一一遵从。我很怕她们的，比怕夫人还要多。”而爸爸“讨好”夫人和女儿的看家本事，就是下厨煮菜。

吴宇森说，自己虽然缺席了很多孩子们成长的机会，但给他们煮饭的次数却很多。“尤其是我60岁之后，会经常煮菜给她们吃。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只要一有空闲就自己跑到厨房，她们就会很高兴。我会尽心尽力地做好一顿饭，不管是3个小时还是8个小时，她们会从中领略到家庭的温暖。”

案板上的鸡鸭鱼肉，在吴宇森看来，与胸中的千军万马无异，他照样指挥若定，游刃有余，只不过把战场换到了厨房。电影《赤壁》中，曹操第一次到蔡瑁的战船上视察，忽然问道：“蔡将军，江南最好吃的是什么？”大战在即，曹操还有心思惦记江南的美食，观众不了解其中奥妙，当然觉得很搞笑。吴宇森事后解释，这句台词其实是自己加进去的，他平时最爱美食，每到一个新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打探当地有什么好吃的。

在外呼风唤雨的大导演，为何甘愿成为“家庭煮夫”？吴宇森的回答很令许多女性羡慕不已：“我不想夫人的手弄脏，也不希望女儿的手弄脏。一定需要帮忙，我就找我的小儿子。我的工作太忙，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所以在家庭工作中，我就尽力让她们舒服一些，弥补一下。”

当然，因为一下厨做饭就不允许其他人进出，吴宇森也遭到小女儿的“投诉”：您好不容易回到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里，妈妈想跟您说话怎么办？

女儿的提醒让吴宇森恍然大悟，从那以后，他开始指使太太打点杂。于是大导演的厨房里出现了如此场景——夫人问：“请问葱、姜、辣椒、大蒜要不要切？”吴导答：“生姜10克，切成丝状;蒜头一只，剥皮后切成小米大的粒状，葱切成2公分的段，辣椒切成圈……”大导演的架势莅临厨房，把牛春龙这个“场记”忙得不亦乐乎。当然，夫妻二人也在这难得的厨房时间里好好交流了一番。

然而，2011年，正在筹备电影《太平轮》的吴宇森却被查出患有淋巴癌三期。在妻子和3个孩子的安慰和陪伴下，吴宇森很快就入院接受化疗。在住院期间，太太负责朝夕相伴，他吃着女儿们做的饭菜，每天听到她们的鼓励，加上积极配合治疗，一年多后，吴宇森的癌细胞奇迹般消散。而这次死里逃生大病痊愈后，原来一直喜欢喝酒的吴宇森，已经主动戒掉了白酒，每天睡觉前喝一小杯红酒。

2014年12月，吴宇森耗时多年拍摄的爱情电影《太平轮》上映，在被问到为何不再坚持“暴力美学”路线时，吴宇森说：“爱情一如穿衣吃饭，是我们每天都面对和享受的日常。接下来我还要拍一部更纯粹的爱情电影，因为我实在没有太多的闲暇拍电影了。”即将迈入70岁的门槛，现在对他来说最养身养心和最奢侈的事，就是天天都能下厨房，希望有一天能提名‘最佳煮夫奖！对这个获得无数电影奖项，已经将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奖”收入囊中的男人来说，能一如既往地在硕大无比的超级厨房里，自由、舒心又充满爱地完成那些叫“午餐”、“晚餐”或“家宴”的“作品”，无疑是最好的福分！

编辑/张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