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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然心动

2015-05-14席方圆

飞言情B 2015年9期
关键词:磐石经纪人

席方圆

顾磐石和弓莲结婚的事是个秘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爱他,但他抱着“时间长了,爱就来了”的信念固守着。可弓莲三番四次和别的男人传出绯闻……他决定,再也不要坐以待毙了。

【一】

被告知有女人找他时,顾磐石其实没想过是弓莲。所以当走到军区门口,看到那抹藏在黑色大伞下的熟悉身影时,他竟怔怔地忘记了抬步,只呆呆地站在那里,向来如深井般幽深的眸子失了平静,涌上震惊与惊喜。

弓莲像是有所察觉,稍稍抬起伞露出脸来,偌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顾磐石却快步过来拿过她的伞,拉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力道大得让她手腕生疼。即便只是侧脸,她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冷。

果然不应该随便来找他吧。

顾磐石将她带进了咖啡厅的包厢,甫一坐下,他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表情平淡语气疏离,她装作没看到,摘下墨镜道:“我道歉来了。”

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腾。

“身为你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传出绯闻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说到最后,她垂下双眸,是愧疚的表示。

顾磐石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又愣住了,所幸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她并没注意到。他稍稍靠着椅背,以掩饰刚才的失神,一边道:“哦。”

弓莲也没期待这个男人会说出什么其他的话,干脆坐到他身边,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要不要原谅我?”

她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几乎可以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毫不意外地,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开始了加速跳动,他恍惚了一下就平淡地移开了目光:“我没生气。”

她愣了一下。

他又道:“你本就是公众人物,难免被媒体捕风捉影。”

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那你为什么这一个月都没回家?”

“训练部队罢了。”

训练部队?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没见你连续一个月都夜不归宿啊。她满眼疑惑,他拍拍她的头:“好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去。”

声音似乎有丝笑意。她抬头,他却已经起了身,只来得及看见他唇角边尚未收起的笑意。

她顺着他的话就说:“哦,那我等着你。”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觉着这话似乎有那儿不对,她还没想明白,便听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低低的声音似乎缠绕了无数温柔。

她撞上他低下来的视线,也许眼花,她竟真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丝丝温柔。

【二】

顾磐石是一个好男人。

弓莲回到家,屋子里饭菜飘香,顾磐石系着黑色围裙,袖子挽至手肘,正娴熟自如地炒菜。见她回来,他侧了一下脸道:“先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她愣了一下,便立马上去抢他的锅铲:“我来。”

顾磐石侧了身子,不知用了哪儿的力竟叫她不能再上前一步。他皱着眉,也不说话。被他那冷飕飕的目光盯着,弓莲只得悻悻收手。

说实话,她是有些怕他的。

饭菜很快就弄好了,顾磐石将饭盛到她面前,她道:“谢谢啊。”

顾磐石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平静道:“你我之间不是外人。”

像是提醒。她“啊”了一声,片刻后反应过来又干笑了两声,为了避免尴尬,开始埋头大吃,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赞他手艺好。

是真的手艺好。顾磐石在军中任职过厨师,负责军中数百人的伙食,时间久了,手艺就练出来了。后来他离开炊事班,不少兄弟还为此惋惜了好一阵。

弓莲和他结婚后,也都是他在厨房忙活,她甚少有机会大显身手。一来是因为他本身的固执,二来则是她作为艺人,工作使然,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

“今晚还有通告吗?”他问。

“已经推掉了,反正都是些逢场作戏。”她无所谓道,眼角余光瞥见他似乎笑了笑,她想了想,认真地加了句:“是为了你推掉的。”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他倒是接受得理所当然:“嗯,我们一个月没见,是应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于声色犬马的娱乐圈浸淫已久的弓莲来说,这话容易产生歧义。她偷偷地观察他,他坐得笔直,眼不动心不乱,神色坦然,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昭示着他的正义。

她莫名地叹了口气。顾磐石的目光落在她隐隐失望的脸上,冷峻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缓和。

事实证明,弓莲的直觉是没错的。

弓莲窝在沙发上,调至正在播出她主演的电视剧的电视频道,还没看到自己的戏份,身边便坐下了一个人。他刚洗了澡出来,身上只裹了件黑色浴袍,手随意地搭在自己背后的沙发上,脸部轮廓坚挺冷硬,饶是弓莲也看得忍不住犯花痴。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把他给追到手的。

她正看得出神,他冷不丁问:“这是谁?”

她顺着看过去,有点心不在焉:“哦,这部剧的男主角。”

“就是前段时间和你闹绯闻的那个?”他随意道。

她被他漫不经心的表象欺骗了,傻傻点头。下一刻,她被猛地搂进他怀里,尚未回过神来,他的唇便蓦地压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像暴风雨,让人措手不及。

她睁大眼睛,他在她嘴里肆掠,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她的呼吸渐渐不畅,想要推开他,但那双手就像给他挠痒痒一样。他蓦地放开她,黑眸里风云变幻。

弓莲头皮发麻,这……这也太突然了吧。她本能地想远离,但顾磐石岂能让她得逞,大手一紧,两人更是贴合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他的心跳很有力,一下一下,重之又重。她的心跳得飞快,不过完全是被吓的。

他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退缩,黑眸终于恢复了丝清明。她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但转瞬天旋地转,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丢在了床上,顾磐石欺身而上,牢牢地禁锢住她,目光灼灼。

她是真的傻眼了。

顾磐石开始攻城掠地,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都不留给她。她情非得已地渐渐沉沦,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顾磐石在她耳边叹息呓语。

我想你。

她觉得是废话。部队里净是些大老爷们,一出来自然是要寻肉吃。而她就是这块肉,顾磐石随时随地都能吃的合法的肉。

【三】

新戏开播,各种宣传工作自然应接不暇。弓莲推得了这个,推不了那个。一早起来腰酸背痛,偏生罪魁祸首睡得很是安稳,她看不过,装腔作势地狠狠踹了两脚方才愤愤起床。

顾磐石睁开眼睛,见她一脸恼火,不紧不慢地道:“围条丝巾吧。”

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

她恶声恶气地说不用,恨不得眼神化成刀子戳烂他的嘴。他看了半晌,也跟着起了身。她眼角一抖,警惕地后退两步。他无视她的警告,一步步逼近。他高她一个头,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势压人。若是动起手来,她铁定讨不到好处。

她暗自哀号着,他在她面前站定,神色坦荡、目光平静:“我拿衣服。”

她背后就是衣柜,她正挡在他面前。

……弓莲默默地走开。惹不起,她躲得起。

可是刚刚把手搭在卧室门把手上,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送你。”完完全全的命令式语气,估计是考虑到她的身份,放柔了语气又说了一遍。

弓莲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对上那双黑眸,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改口:“好。”

然后她就看见他唇角边的微微笑意。

顾磐石为人低调,连同他的车也低调得毫不起眼。若不细看,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大众辉腾。

弓莲不由得感慨了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顾磐石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个车应该刚刚好,于她目前的身价来说,不会显得太突兀。

但他实在低估了媒体的力量。

为了她的声誉,从出门开始,他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到了公司门口也只是在车里和她说了“再见”。但第二天,报纸头条赫然就是他们的照片。

角度、清晰度拿捏得极好,给足了香艳色彩的想象空间。

毫不意外地,她成了被别人包养的情妇,而那个“别人”就是他。

自己的妻子被别人说成是自己的情妇,说实话这心情有点微妙。

“你打算怎么解决?”他问。

弓莲才洗完澡,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头发。她是不用吹风机的,说伤害发质,所以每次洗完头她都要等上很久才能睡觉。

他无比自然地接过毛巾,温柔而耐心地替她梳理她的长发。他们靠得不算太近,但弓莲却感觉他的温度快要穿透衣服蹿进血液。

不是没有亲昵的时候,但不管多少次,弓莲到现在依然没有习惯。她悄悄拉宽了两人间的距离,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回答:“经纪人说她会处理。”

所幸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她暗暗松了口气。可顾磐石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他尝到他嘴里的苦涩滋味。

“如果有麻烦可以找我。”

“嗯,好。”她嘴上应着。

他知道如果真有麻烦,她也是绝对不会找他的。她封闭着自己,不管苦与乐都一个人担着,从不相信别人,即便他是她的丈夫。

手中的头发已经半干,他换了一条毛巾继续擦,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肌肤,冰冰凉凉的,正如她一般。

凉薄的人。

他低笑,无奈。

【四】

顾磐石又要被召回部队了,据说要封闭集训半个月。弓莲心情有些惆怅,好不容易情商高了一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亲自把人给哄回来了,这才多久就又要走了。

“我会尽快回来。”顾磐石声音低沉。也许是身为军人的缘故,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话被顾磐石说出来就添了一股子郑重得像是宣誓的味道。

她抬头看他,他的黑眸仿佛蕴着强大力量,将她的不安都吸了进去。

“万一我又忍不住去找你怎么办?”她低声轻叹。

“我会很高兴。”

诶?她难以置信:“不是不能随便去找你吗?”

顾磐石愣住:“我说的?”

弓莲点头:“你说的。”那还是结婚前的事情,顾磐石为了避免她的骚扰,正颜厉色地警告过她。

顾磐石估计也是想起了这件事,没承想她竟记到了现在。他不自然地轻咳,板着脸道:“我会通知哨兵,你随时可以进来找我,他们不会为难你。”顿了顿,看着她道,“你可以放心,他们不知道你我的事情。”

话语间含着隐隐的期待。

他希望她去找他。

弓莲心生愧疚,笑道:“嗯,如果有时间,我就来找你。”

看了看时间,他嘱咐她:“等我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回来。”

弓莲点头说“好”。

顾磐石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

弓莲“啊”了一声,干咳了几下:“一路平安?”她试探着,“早去早回?”

实在是没有身为妻子的自觉。

顾磐石一把搂住她,低声叹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五】

弓莲对黑暗和独处有轻微的恐惧症。

以前还好,可自从遇见顾磐石,她那常年压着的恐惧和孤独全都爆发出来了。顾磐石就像是她的安定剂,只有他在身边,她才会安心。

顾磐石不在家,她翻来覆去,从未觉得夜晚如此难熬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折腾到凌晨,眼看着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一道惊雷骤然劈下,像是连天都要塌了。弓莲骤醒,然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月黑风高雷雨夜,杀人放火偷盗时。戏拍得多了,想象力就特别丰富。即便室内现在灯光亮如白昼,她也觉得瘆得慌。

她裹起被子坐在床头,慢吞吞地拿过手机,翻到顾磐石的电话,手指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眉头皱得打结,这种情况让她想到了以前。

刚出道那会儿,只是透明的小新人,谁都不会在意她。在寒冷的冬夜拍完一场戏后就病倒了,打电话给相识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立刻过来帮助她。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人只能靠自己。

顾磐石白天训练部队,应该很累吧。

要不要打扰他?

……还是不要了吧。

唉——将手机丢到一边,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然而却有一双手来拉她的被子,她浑身一抖,心跳如雷。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即便雷声乍响,他的声音依然准确无误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顾磐石——!

电光石火间,她坐起来。顾磐石半坐在床边,制服,浑身是湿淋淋的,还滴着水,连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她的眼里写满了惊愕。

顾磐石说:“我知道你怕,所以我回来了。”他抚上她脸颊,低低说,“幸好我回来了。”

弓莲张了张嘴:“你……”

“我去洗澡。”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去了浴室。

弓莲依然处于怔愣中,顾磐石的突然出现对她的影响太大,他竟为了她冒着雨赶回来。

她一直以为,于他而言,她是个不被重视的存在。

可现在他的行动好像就是在告诉她,她很重要。

她需要冷静冷静。

顾磐石出来时,弓莲背对着他已经睡下。他放轻了动作躺在她身边,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轻轻地拥住了她。

怀中的身子一颤。

他轻声道:“安心睡吧,有我在。”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却都掩盖不住顾磐石话里深藏着的温柔。

【六】

一连几天,顾磐石都回家睡觉,部队与家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亏得他能坚持。

虽然能睡个好觉了,但弓莲内心受着煎熬。没过多久,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了。

心里装着顾磐石的事,对于经纪人的话,她听得心不在焉。经纪人在电话另一端咬牙切齿:“总之,现在,立刻,你马上给我滚过来!待会儿的记者会你要是敢迟到就等着抹脖子吧!”

“记者会?”她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下。

“澄清你的情妇身份,我的大小姐!”经纪人咬牙。

她“哦”了一声,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经纪人真是要跪了,只祈祷待会儿一定要顺顺利利。

弓莲在娱乐圈混得不错,邀请的没邀请的记者们都来了,挤得整个大厅水泄不通。当弓莲进入众人视线之内,压抑的气氛一下子便热了起来。他们齐刷刷站起来,闪光灯啪啪地闪个不停。更有记者迫不及待地就问:“请问那位先生是谁?您真的是被包养的情妇吗?”

一语既出,质问声四起。

经纪人站在弓莲身边,目光冷静而锐利:“请各位注意措辞。你们现在所说的话已对我方构成诽谤罪,我们有权向法院起诉要求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记者们这才噤声收敛。

而在这时,另一个人踏进了记者会现场。白衬衫黑西裤,笑容温润,俊秀清朗。见弓莲的目光投过来,他微微一笑,坐在她身边,笑道:“你们好,我是陆衍宁。”

举座哗然。

陆衍宁,她的新戏搭档,同时也是她的绯闻对象。

她低声问:“你来干什么?”

他轻答:“自然是捞好处来了。”

弓莲皱眉,看向经纪人,但对方拿着话筒,掷地有声:“陆先生正在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弓莲。”

一颗重磅炸弹!

不过有记者立刻提出质疑:“可从照片上看来,那人根本不像陆先生。”

“那是你们的问题。”经纪人冷声回击,“像不像与是不是,前者是猜测,后者是事实。”口吻不容置疑。

记者依然不依不饶,陆衍宁说话了:“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嘴角的浅笑就像春日暖风,可弓莲知道这都是假象,用文艺点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陆衍宁侧头凝视着她,表情语气皆是深情,“我们一共搭档过三部戏,三次皆是伴侣。阿莲,你也许不知,在这三场假戏中,我早已动了真情。”

放屁!

记者们抬着摄像机蠢蠢欲动,话题被成功转移。有人道:“弓小姐您的回应呢?您是否也如陆先生一般?您要答应陆先生吗?”

像是开了闸的水,“在一起”的声音齐齐涌来,凶猛而令人难以招架。

陆衍宁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管弓莲答应与否,于他而言都有好处。经纪人回头看她,所有人都等着她。

而弓莲却想到了顾磐石,她的丈夫。

弓莲第一次遇见顾磐石是在飞机上。相邻的座位,稍稍偏头便能看见他的侧脸。线条硬朗,像古罗马雕塑家手中最精致的作品。她对他印象很是深刻。

下了飞机,庞大的粉丝团为她呐喊,掀了警戒线推了保镖就一股脑地拥上来,连走在她身后的顾磐石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两个人就被挤在了一起,顾磐石人高马大的,她好多次都撞进他的怀里。他也不生气,只皱着眉揽住她往外撤。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向他道歉,他只问她去哪儿。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上了他的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地名,他驱车前进。

一路无言。

临到下车,她才问:“我叫弓莲,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留个电话吗?”

顾磐石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吐出两个字:“抱歉。”简单又直接,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她的念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弓莲下了车,转身便拦上了一辆计程车,手一指:“跟着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要让他发现了。”

计程车师傅自动理解成了一场捉奸案,笑呵呵地十分配合。当时正逢交通高峰期,车水马龙的,即便是顾磐石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掌握了顾磐石的落脚点之一后,弓莲一有空就去蹲守。运气挺好,守了没多久就碰见了从军区大院里出来的顾磐石,她笑:“没想到你是军人。”瞅了瞅他的肩章,“哇,年纪轻轻就是上校了,真了不起。”

“找我有事?”他竟认出了她。

她摘下鸭舌帽,取下墨镜,笑道:“我叫弓莲。”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以后会爱上你,所以我现在以结婚为目的追求你。”

“抱歉。”

回答得干净利落。他抬腿便走,她拦住他:“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顾磐石往左,她往左,顾磐石往右,她亦往右,毫不相让。

顾磐石的目光终于正正经经地落在她身上,细细地审视着她。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执拗,她很倔。他暗叹,说:“我叫顾磐石。”

她眉毛一挑,咧嘴笑:“我喜欢这个名字。”

然后她就开始了她的追夫路。顾磐石不好追,路程很坎坷,但最后顾磐石还是接受了她,不介意她的艺人身份,不介意他俩结婚的事成为秘密。

她承诺她会做一个好妻子,可事实上呢,她连早餐都没替他做,还时不时和别的男人传出绯闻。

这个妻子,真是糟透了。

“抱歉。”

干净利落的回答。

弓莲面色平静,语气淡然,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记者们微微张大嘴,有些难以相信,然而更加令他们难以相信的还在后面。

只见弓莲缓缓起身,动作不紧不慢。就像被吊了胃口般,所有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经纪人冷眉冷眼,暗感不妙。陆衍宁也察觉出了什么,慢慢收敛了笑意,那双总是带笑的眸子沉了下来,闪着锐利的冷芒。

“我已经结婚了。”

声音不大。

却重重击打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七】

弓莲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

公开秘密之后,她甩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所有人回家了,她要等着顾磐石回来,她要亲口告诉他这件事。可是却在半途就被人拦了下来,他们将她打晕拖上车,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了这里。

这里像是禁闭室,黑暗压抑、密不透风,只有挂在墙角的那个监视器发着一点红光,像野兽的虎视眈眈。她摸索着走了几步,触手可及全是冰冷的墙壁。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浮上来,她握紧双拳,紧紧盯着监视器,冷声问道:“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

她压住心里翻涌的恐惧,等待顾磐石来救她。

她坚信顾磐石一定会来救她。

就像以往的无数次,他一定会将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空气不太流通的关系,她渐渐开始呼吸不畅。监视器的那点红光越发灼亮,像是对她的艰难兴奋不已。

“她在哪儿?”

一道声音蓦地响起,敲响了她濒临昏睡边缘的精神。

顾磐石来了。

站在大厅中央的顾磐石,脊背挺直,神情冷肃。他穿着军装,每一颗纽扣都透着冷硬。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同样是军装,同样是冷硬,只不过比起顾磐石,多了一股历经沙场的铁血味。

他是顾清廉,顾磐石的父亲,少将军衔。

顾磐石看着他的父亲,面无波澜地陈述:“是您把她藏起来了。”

顾清廉不否认,只静静注视着顾磐石,淡道:“一年的时间到了。”

顾磐石和顾清廉有个一年之约,关于弓莲的。

当初顾磐石和弓莲结婚时,顾清廉持反对态度,直接将顾磐石锁进禁闭室,一关就是一个月,每天都是馒头和清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无疑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顾清廉说,只要他放弃,立刻就可以出来。可是顾磐石一声不吭,半点都不妥协。顾清廉也狠,父子俩就这样耗着。

后来顾磐石终于支撑不住昏迷,顾清廉依然不管不顾。没有顾清廉的准许,部队里的弟兄们都不敢妄加动作。最后这件事传到了上级领导耳朵里,特意派了一名中将下来才把顾磐石救出来,据医生说若是再晚几天顾磐石这条命估计就没了。

众人胆战心惊。顾磐石醒来后,顾清廉站在他的病床前,父子俩目光相交,什么话都不说,只看着对方。最后却是顾清廉妥协:“我给你们一年时间。如果在这一年内,我发现她有任何品行问题,你们必须立刻离婚。”

顾磐石答应了。

他们结婚极其不易,可这一切顾磐石都没有告诉弓莲,他只是告诉她,我们可以结婚了。

顾清廉说:“她并不爱你。”

弓莲不爱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对他下意识地躲避,忘记照顾他的感受,在她心里他还只是一个朋友,一个被冠以“丈夫”名号的朋友。他一直都清楚,比她自己都清楚。可是那又如何呢?

顾磐石微微笑:“我爱她,这就足够了。”

“她不爱你,爱上了别人呢?那时你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冷静吗?”

“她不会。”顾磐石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她承诺过,她永远都不会爱上别人。如果有那么一天……”他顿住,“那么我会放她走,给她自由。”

“固执。”顾清廉叹气,拿出了一串钥匙,“随你吧,我不希望你现在做的事会令你将来后悔。”

顾磐石接过钥匙:“军人从不做后悔之事。父亲,谢谢您。”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成千上万的光芒涌进弓莲的眼里。她眨了眨眼,努力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熟悉的臂膀将她揽进怀中,让她想起了他们初见时顾磐石也是这样将她保护着。

“顾磐石……”她喃喃。

“我在。”

头顶传来令人安心的回答。

她顺从地揽住他,闭着眼依偎在他怀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顾磐石像是有所反应般低下头,弓莲唇角挂着浅笑,白皙的脸庞如玉。他笑了笑,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更紧。

【八】

回到家的时候弓莲还没回来,顾磐石将自己丢进沙发。

那日的绑架谁都没有提,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顾磐石等着弓莲质问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可她什么都没做,每日还是像平常那样。

这不得不让顾磐石想起顾清廉说的那句话——她爱上了别人怎么办。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别人,他真的会潇洒地放手吗?

顾磐石有时会想想,如果没有弓莲的生活——他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过相敬如宾的生活。可偏偏,他遇见了她,弓莲,这个足以困顿他一生的女人。

也真是魔障,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却还是固执地结了婚,自私地将她绑在自己身边,自私地将她占为己有。

龌龊的家伙,其实是他啊。

他苦笑。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是唯一知道他结婚秘密的好友,接了电话:“喂。”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对方先是被他的语气惊了一下,然后才火急火燎地道:“在看电视没?快,快看电视,你老婆的现场直播——”

顾磐石愣住,直到对方再次提醒才打开电视调到指定频道,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手忙脚乱,按键的手微微颤抖。

“顾先生,你在吗?”

弓莲一身抹胸白裙,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笑得典雅。顾磐石愣愣的,几乎要跟着她回答,我在。

“顾先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谢谢你如此包容我。”她抚着胸口,九十度鞠躬。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我以后会爱上你,所以现在以结婚为目的追求你,真好,你没有把我当成疯子,还宽容地接受了我。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结婚一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不到两个月,还不能告诉别人我已婚的消息。我就像个骗子,骗取你的感情,霸占你的温暖。你一定很头疼吧,碰上我。”她笑,灯光映在她眼里,像是映着整个宇宙,流光四溢,却藏着无尽温柔。

顾磐石想告诉她,碰上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对不起,顾先生。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不合格,更是为我的自私。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厚着脸皮来追求你,想着这么好的男人,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她苦笑,“孤独久了,就容易冲动,不过所幸遇见的是你。所以即便是冲动,我也毫不后悔。

“你介意吗?介意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继续当你的妻子?可是就算你介意,我也不打算离婚。”

我不介意。他跟着回答。

“顾先生,你还相信我吗?你还相信‘即便我现在不爱你,以后也一定会爱上你吗?”

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

“顾先生,你是我最不愿离开的人。不管这个‘以后多久会到来,这辈子,我都只要你一个。”

这辈子,我也只要你一个,我唯一认定的,只有你。

“顾先生,有一句话请允许我提前说给你听,当着全世界的面。”她微微踏前一步,笑容如花般绽放。

“我爱你。”

房间中,电视屏幕定格在女子的笑靥上,而顾磐石早已冲出了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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