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肉,滚下来
2015-05-14一树元宝
一树元宝
简介:黎曼第一次(被迫)跳河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这男人竟然是当家“小鲜肉”偶像?还住她家楼上?好的,此仇不报非黎曼,小鲜肉,请接招!
一、突如其来的落水
黎曼觉得她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有第二次跳河的机会了。
故事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在广告公司任职的黎曼,晚上正巧路过公司项目之一的某商业全明星演唱会外场,平时她下班巴不得赶紧回家休息,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过演唱会了,便联系了场内的同事,偷偷带她从后台去往观众席。
演唱会正在进行中,闲人免进的后台,工作人员匆匆忙忙,没人注意没有工作牌的黎曼,她一身套装,手挎名牌包包,显得简洁大方,更像是谁家的经纪人。
属于闲杂人等的黎曼只顾低头走,没发觉前方人群中的异样。
“滚开!”
忽然,一个人向黎曼冲过来,她躲闪不及和那人撞在一起,冲击力令她鞋底一滑,背部重重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面,还没张口喊痛,又是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拉住她的包——小偷?!
黎曼第一时间捂紧了包包,可那人似乎也不放弃,一下一下用力扯着。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人衣服上的金属链条和包上的装饰缠在了一起。
谁在这种地方穿那么浮夸的衣服?
那人根本不给她留任何思考的时间,厌烦地哼了一声,黑色的帽檐下双眼盯住黎曼,直接拉起怔住的她狂奔向后台的大门。
小豹子一般的眼神,竟然让黎曼一时间有些发怵又觉得有些熟悉。
虽然一头雾水,但黎曼还是跟着这人跑起来,不然能怎么办,省吃俭用大半年才买的包包就这么轻易给他吗?
身后传来的怒吼声震耳欲聋:“邱俊言,马上上场了你给我回来!”
黎曼“咦”了一声,仔细看看,旁边这位可不就是当红年轻偶像,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无数妇女的梦中儿子——邱俊言吗?
“那个,你为什么要逃跑啊……”
黎曼秉承八卦主义精神,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冷静下来和邱俊言赛跑,而邱俊言却一言不发,精致的脸上挂着一层冰霜,他冷冷瞥了黎曼一眼,传达的信息中只有两个字:闭嘴。
黎曼心想:算了,还是先跑吧。
一眨眼就跑到了演唱会外,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有粉丝眼尖认出了邱俊言,于是原本只有两个人的赛场立马变成了马拉松现场。
两人更加慌不择路,直到前方出现一座拱桥。
黎曼直觉不太好,但又无路可走。
哪知桥的另一头,早已有闻风赶来的邱俊言的粉丝围守。
不得不停下后,邱俊言叹了一口气,他尝试再次解开缠绕的衣服和包包,可惜金属链条和装饰扣依旧爱得浓烈不肯分离。
黎曼也急出一头热汗,难道就在这等着被邱俊言的粉丝活埋?
可当邱俊言再抬起头,棕色瞳孔中倒映出越来越多的粉丝身影,随之他的眼底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流光。
黎曼还未读懂这流光的含义,下一刻,她的视野就被一块轮廓分明、细腻白皙的胸肌占据,伴随着周围少女少妇的花痴尖叫声,黎曼半张着嘴,邱俊言他……脱了!
再下一刻,众目睽睽,半裸上身的邱俊言站在桥的中央,奋力一倒,坠入开满荷花盛满莲叶的河水中。
而之所以强调是“奋力”,只因他用力过猛,让本来安全的黎曼也一同栽了下去。
事后,史上最无辜的路人黎曼小姐,在采访中头挂荷叶、流着鼻涕表示:
邱俊言,一生黑!
二、冤家路窄
之后,黎曼得了重感冒,请了假在家休息,因为邱俊言,她落水的事情已经传遍公司,老板批准她的假条时都在偷笑。
唯一能让她感到宽慰是,她的包包还在,东西也没少,虽然包包贵是贵了点儿,但是质量好。
她才不要管那个邱俊言是死是活,据说此人水性很好,潜到水底不知游去了哪里,更不知他为什么临到关头爽约,六位数的违约金把他公司老板气得跳脚,一些通告就此暂停。
活该!
在家看娱乐新闻的黎曼在心里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到连鼻塞头痛都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趿拉拖鞋去厨房,刚走两步,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的音乐声。
这几天楼上貌似来了能歌善舞的新住客,只要家里有人,音响基本都会开着。黎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没问。
她从冰箱里拿出从老家带来的极品辣椒,鲜香扑鼻,炒菜的时候撒上一把,光辣气就可以打通任督二脉。黎曼嗜辣,非常能吃辣。
“怦怦怦”。
黎曼尝了一口刚出锅的红椒炒青椒,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外面的人很不耐烦,又敲了好几下。
黎曼开了条门缝:“有什么事儿……啊啊啊!”
大叫中她迅速关上了门,却还是能听见门外的人咬牙切齿道:“是你?!”
真是冤家路窄,她万万没想到邱俊言是她的邻居!
不对啊!被拖累到生病的人是她,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思及此黎曼便再次开了门,挺直了胸膛:“怎样?”
邱俊言上下打量她,上回情况紧急看得不仔细,以她当时的装扮,还以为是哪家公司的大姐头,后来他上了岸还有些后怕,看到她的采访新闻才知道就是个路人甲而已。
还说什么“一生黑”?
作为偶像,邱俊言对“黑”这个字特别敏感,他挂上和善的笑容:“姐姐,你家抽油烟机没开吧?”
黎曼探头看了看厨房,还真是,今天鼻子不灵通,忘了开抽油烟机,厨房窗户开着,辣椒味道又重,估计飘到楼上去了。
和黎曼相反,邱俊言半点儿辣椒都不沾,刚才在家练舞,闻到从窗户飘来的味道差点儿没昏过去。
黎曼赶紧去将抽油烟机打开,呛鼻的气味顺着内管道排出去,邱俊言顿时觉得舒服多了,真挚地说了句:“多谢。”
黎曼鼻子不舒服,闷闷“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希望姐姐能少吃点儿辣,毕竟对皮肤也不好。”邱俊言笑眯眯地说。
黎曼一眼看透他的偶像做派,怎么说她也是给明星拍广告的,这点小伪装骗不过她:“那你能少跳点儿舞,少唱首歌儿吗?要求别人之前能不能先要求下自己?”
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名牌包从河里捞出来时已经湿得不成样子,拿去店里保养还要加钱,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也给不了邱俊言好脸色。
邱俊言停了通告,被公司警告,这两天在家像服刑一样,又碰上个不服软的黎曼,职业笑容也有失水准,干脆脸一拉现了原形:“那你好自为之。”
“你也好自为之。”黎曼闷了一肚子的火,管不上邱俊言还比她小上几岁,门一关,楼道的感应灯亮起。邱俊言一声冷哼,迈着重重的脚步往楼上去。
三、姐姐辛苦了
黎曼刚回公司就分到了工作,几个小明星合拍一支牛奶饮品广告,她负责去厂商那儿搬饮料,于是某仓库摄影棚外,就见一个穿着贴身短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抱着一整箱饮料向摄影棚缓慢移动。
“姐姐辛苦了,我来吧。”
黎曼手里一空,饮料箱便到了另一人手中。一声“姐姐“叫得她心头一颤,侧眼去看,不是邱俊言又是谁?
行啊,公司的金字招牌,老板还是舍不得停通告太久,这不放出来了吗?
邱俊言的经纪人在后方紧紧盯着,生怕这回邱俊言又脑子抽风跑掉。黎曼也没有太推拒,还让他连搬五箱,做足了表现。
拍摄候场中,邱俊言忍不住轻轻揉捏酸胀的胳膊,面前的镜子映出不远处黎曼的身形,不得不说她身材不错,衬衫裙子均严丝合缝,凹凸有致看得邱俊言慢慢眯起眼睛。黎曼也从余光中发现了他,两人有意对视,气势不相上下,如果人类眼里有刀的话,估计这面镜子早就粉身碎骨了。
化妆小妹看出了端倪,试探道:“你和我们黎总监很熟?”全公司都知道让黎曼落水的是邱俊言,这次的广告拍摄也是老板故意交给黎曼的。
邱俊言恍了恍神:“谁?她?总监?”
新闻不是说……不对,新闻上并没有标明她的身份,因为她当时只说了句“一生黑”就气鼓鼓地走掉了。
黎总监的势力果然不同凡响,其他明星的部分已经拍摄完毕,独留邱俊言还在片场说一句台词喝一口饮料,一个人喝了快半箱的分量,可坐在导演身后的黎总监只轻飘飘一句“感觉不太对,再来一条吧”,他就得继续喝下去……
邱俊言打起十二分精神,该喝多少喝多少,一方面不想被黎曼看扁,另一方面他的努力坚持可是行内出了名的。
喝到晚上九点半,邱俊言还展现着旺盛的精力,黎曼终于有些过意不去,指示今天可以结束了。
送走同事,黎曼留在片场收拾道具,邱俊言脚步虚浮从洗手间出来,一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眶红红的,浮着一层水汽,嘴角还挂着残留的饮料痕迹,想来应该是吐过了。
他不过二十岁。
黎曼猛然想到了邱俊言的年纪。他十七岁出道,最早是为偿还赌徒父亲的赌债,一脚踏入声色犬马的圈子还算平步青云,怎么会做出毁约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黎曼真想不明白。
她开车回家,到了地下车库才看到邱俊言的保姆车就在她后面,邱俊言下车后和她同乘一趟电梯。狭小的空间只有两个人,邱俊言精神不佳保持沉默,黎曼心中有愧只低着头。
到了黎曼所住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却是一股浓烈的酒气。
“Hi,曼曼。”一个男人见到电梯里的黎曼后,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撑着电梯门,说着醉话,“这么久没见,你都有人了,小了点儿吧。”
黎曼上前搂住男人的肩膀,低声道:“宋奇你喝得太多了,先进去。”
宋奇依言乖乖转过身,手自然地搭在黎曼的肩膀上,电梯处“砰”的一声响,黎曼回头一看,是邱俊言瞪大了眼睛,手掌按住要自动关上的电梯门。
一个醉了,一个又醒了,黎曼哂笑,钥匙插入锁孔,后方的电梯门终究合上了。
四、黑转路人
关于宋奇,黎曼用几个词就可以概括:发小,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他们有着最坚固、最纯洁的男女友谊。
同城的同学会上,有人问黎曼是不是为了宋奇才到这座城市工作,黎曼还没有回答,宋奇抢先道:“怎么会呢?”然后黎曼也笑着说:“是啊,怎么会呢。”
那次同学会,黎曼喝下了最苦的酒,后来她再也没有喝过酒。
黎曼实在不清楚喝醉后怎么处理好,宋奇显然很难受,从沙发滚到地上,含混不清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这让她很是头痛。
有人敲门,黎曼还在想大半夜谁会来,就见邱俊言站在门口,举着一个小药瓶:“吃这个,他的肠胃会好受些。”
黎曼捧着雪中送炭般的药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黎曼喂宋奇吃药时,邱俊言就在旁边看着她,她疑惑地问他怎么不早点儿回去休息,邱俊言摇了摇头,他担心黎曼无法照顾一个男人。
比如吃药,黎曼将药片泡在温水里想让宋奇喝下去,可他人已经没了神志,怎么都张不开嘴。邱俊言挽起了袖子,上去硬掰开宋奇的嘴,丢了颗药片再灌进一杯温开水,动作熟练,像是经常照顾这样的人。
“别误会,以前我没成年不能喝酒,都是经纪人哥哥帮我挡下的,就有了点儿经验。”
邱俊言像是看透了黎曼在想什么,两人相遇几次留给她的印象都不怎么样,他也想试着挽回一下形象——这不止是作为偶像的本能,以他的人生经历,他还说不好。
吃下了药,宋奇渐渐平静,黎曼可算松了一口气,亲自下厨给邱俊言做了份夜宵。
清汤挂面,盖着一个荷包蛋。
邱俊言心有余悸,举起筷子放不下:“底下不会铺着一层辣椒吧。”
黎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你要加辣椒啊?稍等。”
邱俊言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去厨房拿辣椒罐。
吃了两口,邱俊言抬头说:“我平时在家练习会不会吵着你?”
黎曼一方面想到那穿墙力绝佳的低音炮音响,还有浴室下水管道内幽幽的歌声,而另一方面,是邱俊言稳步发展的事业……半晌,她说:“没有,一点儿也不吵。”
邱俊言像是信了,笑得很孩子气。
宋奇翻了个身,餐桌上的两人不由得望过去,话题便引到宋奇身上。
“他女朋友呢?”邱俊言问。
“工程师,老加班。”黎曼顺口回答,两秒后才发觉着了邱俊言的道,他拿记者套话的方式来对付她。
独居的女人,把有女朋友的醉鬼带回家伺候,分分钟就是一出狗血都市言情大剧,为了防止邱俊言瞎想,黎曼伸手制止,学他的语气:“别误会,我们俩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爸妈就是他爸妈,他爸妈就是我爸妈。”
邱俊言一边嘟囔着“谁管你”,一边将面条吸得呼呼响,其实他早就饿了,现下更是胃口大开。
做了那么多事情,黎曼也乏了,邱俊言吃完面后,她将他送到玄关处,帮他开门,“慢走”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门突然被邱俊言重新关上,他站在散发着柔和灯光的灯下,明明比黎曼高出一头,却俯身凑近她,他的眼睛极其漂亮,是男生少见的金丝平行四边丹凤眼,看得黎曼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用训练过的低沉撩人的嗓音轻轻道:“还对我一生黑吗?”
黎曼连呼吸都不能,他们离得太近太近。
邱俊言没有等她的答案,或许她的神情已经给了他答案,他径自开门回去,道了声“晚安”。
黑……转路人吧。
黎曼摸摸脸,烧得厉害。
五、劲爆的消息
广告公司关于娱乐圈的边角料总是特别多,同事神秘兮兮地告诉黎曼有关邱俊言那天为什么爽约的真相,问她要不要听。
换作一般人,黎曼都是很不屑的,关她一毛钱事儿?可是邱俊言吗……黎曼装作忙碌的样子在纸上瞎画,头也不抬道:“说。”
同事就知道她一定感兴趣,毕竟邱俊言把她害惨了,铆足了劲儿把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据邱俊言以前的高中同学爆料,他曾在出道前喜欢过任教的语文老师,后来那位老师嫁给了房地产大亨,也是上回演唱会最大的赞助商,赞助商去后台和明星合影留念,于是邱俊言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他的语文老师,而且老师已经怀孕了。
所以还在痴痴等待,妄想有一丝一毫回转余地的邱俊言当场崩溃了?舍弃艺人职业道德和演出合约任性出走?面对粉丝追逐,脱去上衣跳入水中还不小心带上了路人黎曼?
这么劲爆的消息,先让她喝口奶压压惊。
广告拍摄现场,由于广告商的突发奇想,邱俊言被叫回来补拍镜头,看见黎曼在喝他代言的牛奶饮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向她挥了挥手,黎曼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到他,一个人傻站着,眼睛无神。
“喂!”邱俊言走上前,往她面前一站,黎曼这才像看到他似的,居然在震惊中往后跳了一步,还一口气不顺,刚喝进口中的饮料吐出一半。
他有那么恶心吗,令她还吐奶?!
邱俊言忍住精神及生理上的不适,嫌恶地从兜里掏出湿纸巾给黎曼擦了擦嘴角,这习以为常的动作又让黎曼吓了一跳,不过她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偷偷在心里想邱俊言为什么没把他的语文老师拿下,单纯又带点儿小温柔的人,如果黎曼是那个语文老师,即使是自己的学生,说不定她也会动心的。
“邱俊言,你……很帅,继续加油!”黎曼心想:不要对女人失去信心啊!以你现在的形象和地位,一个语文老师不要你,千千万万的语文老师站起来!
“神经。”不明所以被夸赞的邱俊言暗骂了一句,却是笑着的,之后的拍摄他也一直在笑,笑得相当走心。
导演也夸他今天状态很好,还补拍了上次的镜头,黎曼有预感,这支广告说不定能成为邱俊言的新起点,一想到其中有自己的参与,她说不出的欣慰,这是之前拍过那么多广告都未有过的感受。
“我们家小吴这次广告多受黎总监照顾,一点点心意,还望收下。”
几个明星合拍的广告,总有人镜头多有的镜头少,广告公司会根据拍摄画面选择,艺人公司也会偷塞红包争取最佳镜头,也是行业内潜规则的一种。
黎曼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这位经纪人将她领进无人的房间,特意关好门,鬼鬼祟祟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她就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就看她想不想要。
只是再次打开房门,她却愣住了,邱俊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门外,痛惜的目光从黎曼的眼睛缓缓落至她手里的信封,那犹如利剑一般的视线刺痛了黎曼的手,她下意识将手放在背后。
“想不到你也是这种人。”
他莫名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六、你缺钱吗?
当又有一个人把黎曼家门外的消防栓处当休息站时,她本意是拒绝的。
只不过邱俊言的经纪人电话一直处于忙音,而浑身滚烫的邱俊言则躺在地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黎曼只好叹气,认命地将邱俊言拖进屋里。
黎曼心想:他发了烧,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可能因此按错了楼层。
黎曼弄来了冰凉的毛巾,找了退烧药,自打广告拍摄结束,两个人就毫无交集,即便还是上下楼的邻居,黎曼也鲜少能见到邱俊言,他最近貌似赶了不少通告,很久没有听到他家的音响声了。
其实黎曼有主动添加过邱俊言的联系方式,不过在看到那条“对方拒绝添加好友”后,她似乎才察觉自己有点儿蠢——她想干什么?她是想和邱俊言有进一步的发展吗?上回让她有主动欲望的男人还在和女朋友一起研究电脑编程呢,一个师生恋都玩不转的小子,凭什么让她如此放在心上?
她比他多的,不只是年龄。
黎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既然打定主意井水不犯河水,留邱俊言过夜是不可能的,她开始找他身上带的钥匙,决定等下把他送上去。
猛然一只手扣住了黎曼的手腕,掌心微汗,她耳边传来沉重的喘息。
“你……缺钱吗?”
“你烧糊涂了。”黎曼不打算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找钥匙。
邱俊言的脑子里确实是一片糨糊,手下的力道没轻没重,他只想坐起来,却整个人将黎曼推倒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吐气有多热,黎曼难受地要推开他,但被他压得更紧。
“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钱?这显得你……你很便宜你知道吗?”邱俊言悲愤地说。
黎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是红包那件事情,他大可不必说教。
他神色游离,黎曼甚至怀疑他还认不认得出自己,脑中灵光一现:“你的老师是为了钱嫁给别人的?”
他把她当成了语文老师,当初没有说出口的话,此刻一起说了出来,可惜对象不对。
黎曼用冷笑掩饰失落,她很讨厌做别人的替代品。
“邱俊言,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言语中的威慑对于一个病人完全不起作用,邱俊言晃了晃脑袋,像是体力到了极限,头靠在黎曼身上,小声嘟囔着:“没钱……我养啊……我养你呀……黎曼。”
烟火绽放于空中,窗外不知在举行什么庆典,绚烂的光芒照亮了黎曼的眼。
他刚才……在说什么?
他没有把她误会成任何人,从头到尾都在和她说话,不过在他心目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她那么大人了,难不成养不起自己?
黎曼浅浅一笑,邱俊言的无心之言幼稚归幼稚,倒还……挺顺耳。
手机提示来了新消息,原来是宋奇找她一起吃晚饭。
他们会约在一起吃饭的情况,多半是宋奇和女友吵架或者加班到很晚,总之基本上只要宋奇需要黎曼,她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几十年的好友,宋奇一直没变,只有黎曼躲在角落尴尬。
她本以为,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我不去了。”
“什么?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说你不来,怎么,真有男人了?”
茶几上,正放着那封来自经纪人的白信封,里面实际是一封情书,那个经纪人喜欢黎曼,想了个最蹩脚、最老套的方法告白。黎曼被他另类的告白吓到,又觉得有点儿意思,也就收了信,但没有同意,更没想到邱俊言会误会还发脾气。
“嘘,他还不知道。”
七、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帅气
楼上的音响声重新复活。
黎曼戴上耳塞写季度报告,写到腰酸背痛,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换了身衣服准备下去买菜做饭。
她刚一开门,发现外面门把上挂着什么东西,拿过一看,原来是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一张草地音乐节的夜场门票。
她会心一笑,立即了然是谁送给她的。
上回邱俊言在黎曼沙发上睡了一夜,清晨退了烧也看到了那封情书,害羞地问黎曼能不能再加一次好友,这次他肯定不拒绝。提起被他拒绝加好友黎曼就怄气,足足让邱俊言申请了五次才消了气,点了“同意”键。
到了音乐节当天,碰巧黎曼加班,匆忙从写字楼里出来,又忽然想起前天车的发动机坏了,现在还在维修,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几乎都满了,她只好凭一双腿跑过去。
到了十字路口,一辆银灰色跑车呼啸而来,停在了黎曼面前,车窗放下一半,露出邱俊言的脸。
入场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他也没见黎曼来,于是决定出来接她,快要到她公司楼下的时候,突然见一个西装女在路上形象全无地狂奔,惊得他呆了片刻,在车里大笑不止。
黎曼上了车,终于有空整理下头发和妆容,随口问邱俊言:“你唱什么?“黎曼不常听流行歌,邱俊言的歌她也没怎么听过。
“周杰伦的。”邱俊言说着加了油门,夜场音乐节已经开始,快要到他的出场时间了。
黎曼有兴趣了,周杰伦也是她喜欢的歌手,在这点上,邱俊言的时代和她差不多。
到了现场,人声鼎沸,摇滚歌手在台上狂甩乱发,底下的人卸下平日里的所有防备,和音乐一起舞动。
老胳膊老腿的黎曼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不免有些束手束脚,邱俊言反而很快融入进去,他突然扭头,上下看了她一遍:“你这样穿可不行。”
工作衬衫、工作外套、工作短裙,黎曼完美阐述了职场女性的标准配置,却显得和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
邱俊言转到她身后,所有的人都看着舞台,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一把脱下了黎曼的西装外套,解开她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并卷起她的袖子——嗯,好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了?傻了?”
邱俊言见黎曼呆若木鸡,反省是不是刚才的动作做得太猛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黎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涨得通红的脸,催促邱俊言赶紧去后台,只留下她一人,悄悄回味他靠近她时低垂的长睫毛,和他单手解开她扣子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真的好帅,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独特的帅气,
看来她有必要加入邱俊言的后援会了。
舞台黑了几秒,随着一道鼓声,下一位歌手上场,震耳欲聋的节奏如同洪水流淌,黎曼怔怔地看着舞台,看到那个人从升降台上走了出来,所有灯光以他为聚点,他带动了全场的沸腾:“把手都举起来!阳光宅男!”
回应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个人都和邱俊言一起唱起来。
黎曼想不起来她有没有大声尖叫,有没有挥动手臂,她全身心投入在邱俊言的表演中,那是他的舞台、他的主场,任何形容词都无以言表。
她听到沦陷的声音,来自她胸口的地方。
八、没加糖的白粥有点儿甜
收到宋奇的结婚请柬时,黎曼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大彻大悟也没有放下红尘,就像送老朋友去他该去的地方,或许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黎曼很清楚,她不该在宋奇已经选择友谊之后还有所留恋。
为了庆祝也为了别的一些东西,黎曼煮了一大锅麻辣小龙虾,她又忘了开抽油烟机,邱俊言循着味儿下楼来,看着满锅红通通的食材,咽了咽口水。
黎曼让邱俊言尝尝看,却忘了这是她为了有纪念意义而放了三倍辣椒的特质版。
所以邱俊言吃了三只小龙虾后,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话音刚落,人面朝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黎曼彻底吓到了,她还不知道她的辣椒对于一个从不吃辣又嘴馋的人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她背着他去地下车库,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后到了医院的急诊大楼,小明星又不是医院VIP,黎曼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等待,邱俊言靠着她浑身冒起了冷汗,淡蓝色的棉麻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她眨了眨眼睛,有热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觉得是她的错,是她把邱俊言害成这样的。
好在邱俊言最终脱离了危险,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打点滴,他又发了烧,黎曼寸步不离。
不知过了多久,邱俊言醒了过来,黎曼安心了许多,站起来:“我给你买点儿粥。”
邱俊言叫住了她:“是我贪嘴,吃得太多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他像个孩子似的认错,人才刚刚清醒,就好像能猜中黎曼在自责,他不想要她太伤心太难过。
黎曼鼻子酸酸的,说了声“知道了”便出去买粥。
等她买碗粥回来等电梯,碰巧旁边有一对夫妻,男人已经长了白发,女人还很年轻,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很是幸福。女人指着墙上的海报说:“这是邱俊言,我曾经的学生。”
黎曼一惊,伸头去看,果然是一张邱俊言的公益广告,他双手比了个爱心,背景是蓝天绿地,PS得有些过头,人像有些失真。
“他真人要比照片帅。”女人笑说,男人有点儿吃醋,女人安慰他,“他是我最特别的学生,也只能是学生。”
黎曼可以想象到,一个师范大学刚毕业的女学生,抱以满腔热情投入教育事业,她认真的样子是可爱的,她教学的身影是动人的,而她与学生的界限也是分明的,每个人都有来这个世上应该做的事情。
回到邱俊言的病房,他已经饿了,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粥。
“邱俊言我是你的粉丝了。”
“早就知道了。”
“我可以喜欢你吗?”
“你必须喜欢我。”
“那你喜欢我吗?”
邱俊言含着一口粥,向黎曼勾了勾手,黎曼虽然不解还是凑过去,忽然被他扣住后脑吻了下去,嘴边还沾上了粥。
“甜吗?“邱俊言笑问。
黎曼点头,还没缓过神。
“那是我心里甜。”
黎曼知道那不过是一份没加糖的白粥,可是真的很甜很甜,甜得幸福。
九、尾声
我叫邱俊言,是个小明星,今天不是来讲我的奋斗史,而是来说说黎曼这个女人。
她一直当我们初次遇见是在那场演唱会,我的衣服缠住了她的包包,还把她拉下了水,这让她耿耿于怀,后来我用了十个名牌包包才赎了罪……喀喀,这个暂且不提。
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就认识她了。
那天我刚客串完一部古装剧,剧中新婚之夜的我要剪下一撮头发和新娘的一撮头发系成个结,这明显没有科学根据,两个人不会被两撮头发下诅咒吧。
不料我回到家,发现一个女人喝得像一摊烂泥趴在我家门外,胡言乱语地说着“怎么会呢?宋奇怎么会呢?”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还拿她家的钥匙使劲戳我家的钥匙孔。
我一看她醉得不轻,本来不想搭理,可她发现插不进钥匙就开始凿墙,还真的被她凿得露出一小块水泥墙,我担心明早这房子就和楼道打通了,只好大发善心先让她进去。
我从她手机里找到那个叫宋奇的家伙,问他这女人到底住几号房,可以听出宋奇这个人也醉得够呛,好在他报出了女人的房间号,原来就在我家楼下,还挺近。
就在这时候,某人进了卫生间,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门没关,我目睹她拿了我的漱口杯去舀马桶里的水……当时我就奓毛了,冲过去夺杯子。
那女人喊道:“我要喝水!给我杯子,我要喝水!”
“你见过什么能喝的水是蓝色的?!”
“墨水!”
我被她打败了,拖着张牙舞爪的她去客厅倒可以喝的水,她就像等不及似的,抱着我又哭又笑,那时我就像她沙漠里难得遇见的水源,她“吧唧”一口吸在我脖子上,特像只大号的水蛭。
我心想,完了,明天还要拍写真,可别被她吸毁容了。
我越抵抗她吸得就越紧,真是拿她毫无办法,我十九年的人生经历可没有一条是“如何对付人形水蛭,大约一百一十斤”。
我放弃了,由着她挂在我身上又亲又吸,明天工作我请病假,就这样了。
后来她忽然停了,我失去了一百一十斤的压力,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我奇怪地低头看去,她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有点儿粗暴地捧住我的脸,含情脉脉地说:“我好喜欢你呀。”
她大概说的是那个宋奇,我望着她,竟然有了一丝羡慕。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她靠在我的肩上,打湿了我的肩头,她的哭声是那个夜晚唯一的伴奏。
我想这个女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真话当醉话才能说出口,真是可怜,但又想,能做被她小心翼翼喜欢的那个人,真是幸福。
不知我何时才能拥有这种幸福。
我希望上天给我个机会,让她发现我的存在,比如我把音响声开大点儿,或在卫生间对着管道练歌什么的,但我不想仅仅变成扰民的邻居,我需要一个自然点的契机。
老天显然先摆了我一道,让我遇上怀孕的语文老师,并对她彻底死心——我一点儿也不想看着她和她丈夫秀恩爱,只想出去透透气。
后来我就撞到了黎曼。
我们像两个疯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狂奔,被热情的粉丝追赶,然后等我们到了桥上,趁她不注意,我将衣服上的金属链条和她的包上的装饰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