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与康熙的“精神交往”
2015-05-14夏至
夏至
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曾给康熙写信,自称“您最亲爱之好友”。同时代的两位帝王,对彼此都充满想象,并互相影响。
1686年,欧洲的“中国热”方兴未艾。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派遣了几名科学家,通过海路奔赴中国,随同带去的还有一封他写给清朝康熙皇帝的信。
信中,路易十四说向中国派遣皇家数学家的目的是为了进行科学观测,获得科学知识。对康熙皇帝他极尽赞美之词,称呼是“至高无上的王子、最亲爱的朋友”,落款是“您最亲爱之好友”。
17、18世纪,中法两国同属巅峰时期,一个是欧洲大陆的科技文化中心,一个称雄亚洲。尽管相隔万里,但从康熙和路易十四在位开始,两国已经开始互相表达仰慕之情。
康熙的“哲人王”形象
由于中途的阻隔,这封信并没有送到康熙手里。然而,路易十四对中法交流的渴望和对彼岸这位皇帝的想象,并未因此而停息。
1688年,路易十四派遣的科学家历经两年的艰难行程,抵达北京。这几位科学家兼传教士,成为当年康熙与路易十四对话的桥梁。
通过这些传教士的描述,康熙以“哲人王”的形象在18世纪的欧洲引起巨大轰动。所谓“哲人王”,最早源于柏拉图,意思就是“学识、道德几乎完美的哲人”。
白晋是路易十四派遣到中国的皇家数学家之一,他留在康熙身边教授几何学和医药学,十分受康熙的信任和倚重。10年后,白晋奉康熙旨意归国,他把在华10年的经历写成了近10万字的报告,呈给路易十四,这些文字后来以《康熙帝传》为名出版。
白晋几乎是坦诚、全面地介绍了康熙皇帝,包括他对国家的统治。他说康熙有着“君主的威信和真正的伟大”,更多是闪耀着“道德的光辉”——清朝的国库虽然堆满了金银财宝,但康熙本人却过着简朴的生活。
白晋在《康熙帝传》中这样写道:“如果他在宗教问题上也能荣幸地像您,那么他就与您完全一样,成为曾经统治过人世的完美无缺的君王之一了。”
由于对康熙的赞美不能超过对路易十四的赞美,所以,他无法直接说康熙就是“哲人王”。但是,康熙“哲人王”的形象在法国宫廷流传,也在文化界引起巨大反响,最终流传于整个法国上流社会。
伏尔泰在《风俗论》中根据这些传闻,描绘了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认为康熙“英明出众”,饱学经典,“传教士赞美他是一位完美的君王”,并称赞“当国王是哲学家时,人民是幸福的”。
凡尔赛宫内的中国风
成为路易十四首批特别派遣的皇家科学家的,除白晋外,还有洪若翰、李明、张诚和刘应。
张诚和白晋成为康熙的数学、天文学、物理学甚至人体科学的老师,洪若翰擅长医学,曾用奎宁治愈康熙的疾病,刘应擅长语言,李明精通天体和地理知识——他们都在法兰西获得了极高的成就。
在康熙一朝,路易十四先后两次派遣传教团前往中国,多位法国传教士抵达中国后,也把对这个古老东方帝国的想象传递到西方。
康熙六十年(1721年),传教士傅圣泽离华返回法国之时,带回了中文古籍4000多部——都是替法国皇家图书馆购置的。这批中国典籍,成为欧洲汉学家研究中国的基本文献。
在路易十四建造了凡尔赛宫后,他钦点了当时的家具大师安德尔·夏尔莱·布尔,用精美的家具装点了宫殿的每个角落。这被看作路易十四“为中国家具着迷,把混搭风格发挥到了极致”的表现。
这种风格感染并影响了整个贵族阶层。在路易十五至路易十六时期的漆木书柜上,中间部分用的是原装进口的中国屏风,画中之景出自中国工匠手笔;一张路易十六时期的长方桌,条板用的是镂空花纹,模仿了中国的竹家具,桌腿直接用4根竹子组成——无论是整体结构,还是细节设计,都与中国的黄花梨方桌遥相呼应。
康熙爱喝法国红酒
东西方两位帝王的交往,在这些细节中,勾勒出一幅清晰而生动的景象。
法国汉学家钱德明在给朋友的信中,曾这样描绘乾隆的库房:“用来装饰皇帝房间的机器、工具、珠宝或其他珍贵的东西,要么是法国的军械,要么是出自某些法国工匠之手。”就连皇帝阅兵时士兵佩刀的刀身,也是法国制造。
康熙晚年对传教士进贡的葡萄酒情有独钟,并说:“西洋上品葡萄酒乃大补之物,高年饮此,如婴儿服人乳。”他下令让江西巡抚护送进贡物品时说:“以后你有西洋人送来之物,折子上写明并奏闻。”
传教士白晋在第二次去中国时,带去了一本应康熙之命翻译成满文的西方解剖学著作,名为《钦定骼体全录》——这是一部反映法兰西科学院最新解剖学知识的医学著作。
白晋这样描述这位帝王:他熟悉历代诗词,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喜欢阅读经典,不仅对中国的科学,而且对欧洲的科学知识也有着强烈的学习欲望。
康熙喜欢西方哲学,他使用的满文哲学教材是法兰西院士杜阿梅的《古今哲学》。在他长达60年的统治期间,因为与路易十四的这段交往,深受传教团的影响,他钻研西方科学知识与文化,并将其应用到统治与行政的各项实践中,从而开创了清代最为繁荣昌盛的“康乾盛世”。
中国与法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文明,因为两位帝王的个人特质,以及当时双方的交往和想象,而有了某种相似。
两人都是幼年丧父、幼年登基:登基时康熙8岁,路易十四5岁;都感受过辅佐大臣的压力,并与之斗争;都精力充沛,几乎是“工作狂”;他们对科学与艺术都有着浓厚的兴趣,都致力于本国文化的发展与交流。
他们使大清帝国与法兰西帝国跻身当时最强盛的国家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