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古典戏曲的中和之美
2015-05-13清水县红堡镇政府甘肃清水741400
张 芳(清水县红堡镇政府 甘肃 清水 741400)
浅析中国古典戏曲的中和之美
张芳
(清水县红堡镇政府甘肃 清水 741400)
中国古典戏曲没有像西方戏剧那样“一悲到底”的大悲剧,故而有人竟说中国没有真正的悲剧。其实是不能用西方固有的美学理论去套在中国戏曲的脖子上的,因为中国古典戏曲有其自身传统的美学特点,它讲究的是一种哀而不伤、乐而不淫的,悲喜交集、苦乐相错的中和之美。本文将以《琵琶记》、《救风尘》和《牡丹亭》为例,浅析中国古典戏曲的中和之美。
古典戏曲;哀而不伤;乐而不淫;中和之美
中国古典戏曲没有像西方戏剧那样“一悲到底”的大悲剧,故而有人竟说中国没有真正的悲剧。其实是不能用西方固有的美学理论去套在中国戏曲的脖子上的,因为中国古典戏曲有其自身传统的美学特点。我国古典戏曲讲究“团圆之趣”。[1]在悲剧主人公遭到不幸之后,往往给予一线光明,或以团圆结局,如《窦娥冤》的伸冤昭雪,《赵氏孤儿》的孤儿报仇等。
但是类似《窦娥冤》、《赵氏孤儿》却经常被批判,很多人认为这种“欢乐的尾巴”使悲剧的效力弱化了。鲁迅先生在《论睁了眼看》一文说道:“中国的文人,对于人生——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多没有正视的勇气。”[2]朱光潜先生也曾谈及“团圆”问题,他认为:“事实上,戏剧在中国几乎就是喜剧的同义词。中国的剧作家总是喜欢善得善报,恶得恶报的大团圆结尾。……随便翻开一个剧本,不管主要人物处于多么悲惨的境地,你尽可以放心,结尾一定是皆大欢喜,有趣的只是他们怎样转危为安。”[3]这些批评的言辞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却不能全盘否定,因为带有“欢乐尾巴”的《窦娥冤》、《赵氏孤儿》没有被人们抛弃,而更多的是喜爱和追捧。所以说,从民族传统文化来看,“大团圆的结构是中华民族不向恶势力屈服的民族性格的表现,是善终能战胜恶的乐观主义精神和理想主义的具体表现,是情理结合的‘中和’之美和‘哀而不伤’情怀的最理想的表达方式。而善恶有报的团圆结局还带有情感因素上的中和性,精神平衡上的圆满性,审美情趣上的一贯性。‘圆满’可以说是我们民族潜在的心理特征,并成为我国古典艺术独特的审美情趣。”[4]因而《窦娥冤》的伸冤昭雪,《赵氏孤儿》的大报仇让人们感到大快人心,而最后的“团圆”结局,从古至今,便一直受到中国观众的心理认同和文化认同。
一、“中和”的美学思想
我国古典戏曲具有中和之美,“非和弗美”(葛洪:《抱朴子·助学篇》),是我国古典戏曲重要的美学思想。关于中和的含义,按照《礼记·中庸》的解释是: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矣,万物育矣。意思是说,喜怒哀乐的情感从内心发出以后,要合乎节度。也就是说,情感的外发要适当,不要过激。孔子在《论语·八佾篇》所说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指的就是这种情感的中和。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说:“古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极,因其所用每为之节,使哀不致伤,乐不致淫,斯其大较也。”[5]
这种中和之美,则不至于使某种单一的情感过于外溢,如悲剧气氛过于令人悲伤,使观众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喜剧氛围过于浓厚,使剧作显得单薄。从而达到“哀而不伤,乐而不淫”的中和效果。这种中和的效果不像西方一悲到底的悲剧,使观众过于悲情而不能自已,而是悲得适度,喜得也不过分。
二、哀而不伤
哀而不伤,也就是说使人感到悲哀悲痛但不至于过分伤心,它的悲与哀是适度的、有节制的。在中国古典戏曲当中有太多的作品就是这样,有时候在行文中有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去稀释过于浓郁的悲情,而在结尾加上习惯性的“大团圆”,这就使得整部作品虽以悲为主,但随时的调笑和结尾的圆满都会让读者和观众在心理上得到些许的安慰。
以《琵琶记》为例:《琵琶记》,高明作,共四十二出,被誉为“传奇之祖”,是我国古代戏曲中的一部经典名著。剧中蔡伯喈的妻子赵五娘所历辛酸,让我们在肯定这个不得已而成为“有贞有烈”,甚至“全忠全孝”的儿媳的同时,也在从心底深深地同情这位有着不幸遭遇的普通女性。更让人悲痛不已的是伯喈的父母竟然在对儿子的怨恨之中于灾荒之际饿死家乡,这又让读者和观众情何以堪。但是就在我们悲情满溢之时,剧情有了喜色。赵五娘上京寻夫,遇得通情达理的牛丞相之女,并最终顺利认夫。蔡伯喈也是一夫二妇同归故里,后得皇上旌表一门。从而完成了“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
三、乐而不淫
乐而不淫,也就是说在戏剧作品中,虽然会让读者和观众感到轻松快乐,但依然不会过头,其中也会掺杂淡淡的忧伤和悲情。而对于“乐”之理解,更有许多有代表性的观点: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认为:“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6]李泽厚认为,以儒家为骨干的中国文化的特征或精神是“乐感文化”。[7]“它已经成为中国人的普遍意识或潜意识,成为一种文化——心理结构或民族性格。中国人很少有真正彻底的悲观主义,他们总愿意乐观地眺望未来”,[8]可见我国对于喜剧、对于乐事,是从整个思想文化中认同的。
以《救风尘》为例:《救风尘》,关汉卿作,一本四折。剧写:懦弱无知的宋引章不听赵盼儿的劝告,执意要与花柳之人周舍成亲。周舍达到目的以后即以“打五十杀威棒”等残忍方式虐待宋引章。宋引章不堪虐待,向赵盼儿求救。赵盼儿得知情况后,见义勇为,决定前去搭救落难姐妹。赵盼儿自备酒肉,以风尘之手段,赚得周舍给宋引章的休书,并以假休书骗过周舍,最终战胜了周舍。
在作品当中,我们欣赏赵盼儿机智的表演,并在周舍的一次次上当中捧腹大笑,从头到尾,我们感到很是轻松快乐。但是,这整个作品是以悲剧性的社会矛盾作为喜剧冲突的基础的。宋引章、赵盼儿都只不过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妓女,她们面对的则是周舍这样的流氓恶棍,无疑赵盼儿是处劣势与险境当中的。虽然她们最后以四两拨千斤完胜周舍,但我们也看到了当时妇女的真实地位与处境,而这样一种暗示和思考是喜剧之后的悲剧所在。因而达到了喜得不甚单薄的、“乐而不淫”的中和之美。
四、悲喜交集
悲喜交集,也就是说悲喜交融在一起,相伴而行。“汤显祖的戏剧创作实践和理论主张体现了视悲喜为一体,二者不可偏废的倾向。汤显祖的代表作,《牡丹亭》前半部分以悲剧冲突为主,间以插科打诨,后半部分则转入喜剧冲突。因此,至今人们既无法将其划为悲剧,也不便将其归入喜剧”,[9]所以由王季思先生主编的《中国十大古典悲剧》和《中国十大古典喜剧》都未收入。
中国古典戏曲讲究的就是这种哀而不伤、乐而不淫的,悲喜交集、苦乐相错的中和之美。被许多人所批判甚至不齿的所谓“‘大团圆’的格套,本质上就是将戏剧的矛盾冲突加以理性的控制,使它能在一定的伦理范围内获得解决。患解忧除,事理、人心才能重新回到和谐状态。中国戏曲的‘中和’之美,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反映”。[10]
[1]李渔.闲情偶寄[A].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七)[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69.
[2]鲁迅.论睁了眼看[A].鲁迅杂感选集[C].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48.
[3]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批判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218.
[4]温宝麟.简明中国戏曲史[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9.48.
[5]嵇康.嵇中散集[A].苏国荣.中国剧诗美学风格[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135.
[6]王国维.《红楼梦》评论[A].王国维文学论著三种[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2.
[7]李泽厚.论语今读[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28.
[8]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311.
[9]郑传寅.中国戏曲文化概论[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8.262.
[10]陈抱成.中国的戏曲文化[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5.108.
J61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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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3-005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