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编纂”三分说

叶其松

摘要文章以词典学、术语学中的基本概念“术语编纂”为研究对象，在分析已有定义的基础上，尝试从广义、一般概念和狭义三个维度对此概念进行系统论述，分别涉及词典的编纂范围、对象、原则、方法、目的、编纂者与编纂成果，以便全面揭示此概念的内涵。

关键词词典学术语学术语编纂概念分析

引言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术语编纂（terminography）开始进入学术视野，逐步成为词典学、术语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Picht & Draskau 1985；邹树明，吴克礼 1988；Bergenholtz

& Tarp 1994；Rey 1995；冯志伟 1997；郑述谱 2005；维斯特 2011；费尔伯 2011；格里尼奥夫 2011）近一二十年来，词典学家、术语学家对此概念常有提及，但所述内容并不完全相同。在分析若干概念定义的基础上，本文拟从广义、一般概念、狭义三个维度对其进行系统论述，分别涉及词典的编纂范围、对象、原则、方法、目的、编纂者与编纂成果，以便全面揭示其内涵。

一、对“术语编纂”已有定义的分析

对于“术语编纂”这一概念，不少学者已有过界定。这里挑选若干有代表性的定义，列举如下：

（1）与术语词典设计、编纂、使用及评价有关的复杂活动。该术语是按照 lexicology： lexicography—terminology： terminography 的类推关系创造出来的，并有取代旧术语terminological lexicography的趋势。（Hartmann & James 2000： 139）

（2）描写一种或一种以上语言术语单位语言、概念和语用特征的理论与实践，旨在编写出纸质或电子形式的工具书。（Bessé，NkwentiAzeh & Sager 1997： 153）

（3）编写专业词典的理论和实践。（Грине

вГриневич 2008： 6）

（4）同记录和表述术语数据有关的术语工作。（国家标准GB/T 15237.1—2000）

这些定义有些内容是共同的，不妨先将它们提取出来：

首先，四个定义都将术语编纂视为一种活动。定义（2）、（3）认为它包括理论和实践两个部分，定义（1）指出术语编纂是一种复杂活动，定义（4）则称其为一项工作。

其次，四个定义都直接或间接地提到术语编纂的对象是术语。定义（2）使用的是“术语单位”，定义（4）使用的是“术语数据”，定义（3）虽然没有提到术语，但“专业词典”一说似乎已将术语包含在内了。

再次，定义（1）、（2）、（3）提出术语编纂的产品是工具书或者词典。

除上述共同内容外，各定义中还有一些差异。比如说，术语编纂工作的性质如何，各家观点各异：有的说是“理论和实践”活动，有的说是“复杂活动”，有的说是“工作”。三种表述背后的差别，是值得细细品味和仔细琢磨的。再如，对于术语编纂的对象，“术语”“术语单位”“术语数据”三者之间，也有明显不同。

上述差异表明：对于“什么是术语编纂”，学界尚没有一个公认的、一致的定义。综合各种观点，我们认为：术语编纂可以从广义、一般概念、狭义三个维度加以理解和诠释。

二、广义术语编纂

广义术语编纂泛指一切收集、整理、描写专业词汇的活动。这从terminography的词源意义上能找到一些根据。graphy原本表示“对……的记录”，terminography的直义就是“对术语的记录和描写”。

这种术语编纂的范围非常之广，大到若干相关学科，再到某个学科、领域，小到某个很小的领域。写文章时按照要求列出几个关键词，这算是一种术语编纂；在专业课程的教学大纲中把一些关键概念提取、整理出来，也是一种术语编纂。以下是俄罗斯某高校《语言学史》教学大纲中术语列表的一部分，见表1：

表1

原文译文

СПИСОК БАЗОВЫХ ТЕРМИНОВ КУРСА课程基本术语列表

Александрийская школа亚历山大学派

Антиномия языка语言的二律背反

Античная лингвистическая традиция古希腊语言学传统

Антропоцентрическая парадигма人类中心范式

Арабское языкознание阿拉伯语言学

Диахрония历时

Диахроническая парадигма历时范式

Дескриптивная лингвистика描写语言学

Динамика языка语言的动态（发展）

………

Языковая ситуация语言情景

广义术语编纂的对象是行业词汇，即专门学科、领域中使用的词汇，其主体是术语。表1中列出的大多是语言学领域中的术语，而像Античная лингвистическая традиция（古希腊语言学传统）未必能称得上术语，但它也是该领域内的专业词汇。它们可能来自不同的学科，相互之间的联系并不强，系统性较差。以下是一篇文章后所附词汇表的一部分（Strehlow 1983： 22—24）（见表2）：

表2

原文译文

Vocabulary词汇表

Acronym， n—a word formed from the first （or first few） letter of a series of words.

缩略词，名词，由几个单词首字母（或头几个字母）构成的词。

Analytic description， n—a type of pragmatic definition that is not wellformed because of a lack of brevity， clarity， or general usefulness.分析性的描写，名词，一种实用性的定义，缺点是不够简洁、清晰或用处不大。

Classification， n—the act， method， or results of distributing into groups， sets， classes， or families.分类，名词，划分类别、系列、种类的活动、方法或结果。

Classify， vt—to group or segregate in classes that have systematic interrelations， usually found on common properties or characters； to place in order methodically.

分类，动词，通常根据共同特征划分成具有系统联系的类别；按照一定的方法排列。

Common name， n—a name applied to a class of objects， properties， or concepts. 普通名词，名词，用于一类客体、特征或概念的名称。

Complex term， n—a term with a multiplicity of meanings.复杂术语，名词，具有多个意义的术语。

………

Word， n—a speech sound or series of speech sounds that symbolizes and communicates a meaning without being divisible into smaller units capable of independent use； a written or printed character or combination of characters representing a spoken word.

词，名词，表示某个意思，且不能再被分成更小的独立使用单位的语音或语音组合；代表口语中的词的某个书写或印刷字母或其字母组合。

表2的词汇中，“缩略词、普通名词、复杂术语、词”属于语言学，而“分析性的描写、分类（名词）、分类（动词）”则属于逻辑学。广义术语编纂的总体原则是意义学（semasiological）的，即先选出词汇，再找到相应的意义，其目的是描写性的（descriptive）。编纂者是学科领域的专家，多半未受过专业的词典编纂训练。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专家都可能是“潜在”的术语编纂者。

这种术语编纂的结果可能会五花八门，除了已经提到的关键词列、词汇表，见得最多的是主题检索表。它们一般附在著述正文之后。德国名为施特凡·格雷席克（S. Greschik）的科普作家写过一本小册子，书名是《混沌及其秩序——走进复杂科学》，书后的第一个附录便是术语释义，共列举了13个术语，包括：吸引子、贝纳德对流、分叉、混沌、分形、线性、非线性、相空间、反馈、自相似、自组织、湍流、偶然。这些术语是按照德语原文的字母顺序排列的。作者对每个术语的释义并非严格的定义，多为解释、说明。例如，“混沌”的释义如下（Greschik 2001：102）：

用来称呼那些可以用数学方程式来描写其发展的非线性系统行为的概念。这种行为是事先决定的（决定性的）。尽管如此，我们仍无法说出某些简单系统，如三天体系统未来的情况，因为它们对初始条件有着极度的依赖性。但是，原则上那些初始条件是无法准确确定的。混沌这个概念是数学家詹姆斯·约克在1975年引入的。

三、作为一般概念的术语编纂

作为一般概念的术语编纂指对特定范围（多为某个学科或领域）的术语集合进行整理、编排和描写的活动。它是专科词典的组成部分（徐庆凯 2005，2011），与英语中的LSP lexicography （一般语文性词典编纂），specialized lexicography（专科词典编纂），technical lexicography（技术词典编纂）有几分相近。

这种术语编纂在范围上较为确定，以某个具体的学科或领域为主；有时也包括相邻的学科或领域，如巴拉诺娃（Баранова）、多布罗沃里斯基（Добровольский）主编的《英俄语言学与符号学词典》就涉及语言学和符号学两个相关学科；也有通用性质的科学词典或技术词典，如包含英、德、法、意、西、荷、瑞典、波兰、捷克、匈牙利、俄11种语言的《技术术语词典》。

此类术语编纂的对象是行业词汇，对其的挑选是按照一定原则进行的，有一定的系统性。其方法也是意义学的，目的以描写为主，兼有整理的性质。基本上由学科领域内的专家编纂完成。这些编者很少受过词典学或术语学的专业训练，但他们熟知所在学科的知识体系，且了解并能参照已有术语编纂成果。

类似术语编纂的成果就是各类工具书，多带有“词典”“词汇（表）”等字样，如《体育词典》《英汉教育技术词典》《汉俄、俄汉电脑术语词典》《图书专业词汇》《科学学词汇》等。

当然，还有一类术语编纂是常常被忽视的。这些编者所做的工作与一般的专科词典或专业词典编纂类似，但他们不用“词典”“词汇（表）”等命名其成果，而代之以“关键词”“核心概念”等说法。不仅如此，有的作者甚至反对把其成果称之为“词典”，比如英国文化批评家雷蒙·威廉斯（R.Williams）曾在1976年写过一部名为《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的重要著作。他在前言中明确写道：“它不是一部词典，也不是特殊学科的术语汇编。这部书不是词典发展史的一串脚注，也不是针对许多语词所下的一串定义之组合。”（Williams 2005）无独有偶，英国语言学家特拉斯克（Trask）也写过一本名为《语言与语言学核心概念》的书，他表示：“这既不是一部词典，也不是百科全书，而介乎两者之间。”（Trask 1999）

但是，它们应当被看成术语编纂的一种变化的，或者引申的形式。读者不妨翻阅一下《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一书的目录，就会发现它同专业词典的目录十分相似。全书有130多个关键术语，按照从A到Z的英语字母顺序排列。再看一看它的内容，描写每个关键词的篇幅少则1到2页，多则6到7页。有趣的是，每个关键词后都有与之相关的其他词目的参见信息，这与通常的百科性词典十分接近。当然，雷蒙·威廉斯描写的关键词并不属于一个学科，而且有些关键词，如“城市、发展、经验、天才、劳动、农民”等，看上去未必像术语。不过，因为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并相互关联，上文提到的那些词也就不再是日常使用的词汇了，否则雷蒙·威廉斯也不会用“关键词”来称它们。这或多或少让人联想起法国著名学者本维尼斯特（Benveniste）的那部著作——《印欧社会术语词典》。如果把这些关键词置于“社会术语”名下，也未尝不可。

至于特拉斯克的那部著作，则与术语编纂更为接近，因为其内容与语言学、语言研究有关，对每个条目不仅有定义、解释，还配有参见信息、参考文献。以下是其中的条目adjective的一部分，见表3：

原文译文（正文部分）

AdjectiveThe part of speech which includes words like big and beautiful. English and many other languages have a large and growing class of adjectives， though in still other languages the class of adjectives is tiny and closed or absent altogether. （In these languages， the meanings expressed by adjectives in English are expressed by other parts of speech.）

…

See： adverb； part of speech

Further reading： Collins Cobuild， 1990： ch. 2； Crystal， 1996： units 48—51； Greenbaum and Quirk， 1990： ch. 7； Hurford， 1994： 8—10.

形容词，一种词类，包括像“大的”，“漂亮的”这样的词。在英语和很多其他语言中，形容词是一个大类，且其数量一直在增加；但在另外一些语言中，形容词数量极小，且是封闭的或者很贫乏的。（英语中用形容词表达的意思在这些语言中用其他词类来表达）。

……

最近二三十年，国内外出版类似著作的数量蔚为可观，其内容涉及某一学科（或领域）、某个流派（或理论），甚至某个作者，如《传播学关键词》《文化研究关键词》《政治哲学关键词》《经济学中的210个关键词》《哈贝马斯：关键概念》等。

四、狭义术语编纂

狭义术语编纂指对某个学科或某个领域中术语系统的规范性整理或描写活动。

此类术语编纂的范围是相当明确的，常为某一领域；对象是确定的术语，这些术语之间的联系较强，通常构成一个系统。狭义术语编纂所用的方法是称名性的（onomasiological），即从概念出发，再找到合适的术语。可以看出，这同术语学的原则和方法十分相近。（郑述谱 2008）

这种术语编纂以标准化或规范化为目的。当然，通常理解的术语编纂或多或少也带有规范的性质。两者之间的不同在于：前者是显性的、硬性的规定，后者是潜移默化式的、软性的要求。比如对待同义术语的态度，一般的术语编纂者多半只是罗列，交由读者去比较、选择；而狭义术语编纂要确定孰优孰劣，并将其中优先的表达凸显并标识出来。

为达到上述目标，狭义术语编纂一般要遵循严格的程序。制定术语标准包括三个阶段：准备阶段、制定阶段和审查公布阶段。每个阶段的工作内容和先后顺序也是确定的。准备阶段的工作包括需求分析、确定用户、确定学科领域范围、收集和评价资料、确定概念数量、选择语种、拟定日程表等。制定阶段的工作包括收集数据、记录数据、建立术语表、建立概念系统、撰写定义、确定和选定术语等。审查公布阶段的工作包括征求意见、组织审查、提交审核、公布标准等。（GB/T 20001.1—2001：1—5）

狭义术语编纂的主要成果是各种国际性的、区域性的（或地区性的）、国家性的、地方性的、行业性的术语标准。这类术语标准的组成要素也是相当固定的，可分为规范性要素和资料性要素两大部分，前者包括标准名称、范围、术语和定义等，后者包括封面、目录、引言等。不仅如此，每个要素的位置、格式，甚至字体都有明确的要求。条目内容同样是确定的，至少包括条目编号、优先术语、对应词和定义等。以下是国家标准《信息技术 词汇 第32部分：电子邮件》（GB/T5271.32—2006）中的一部分：

32 电子邮件

32.01 一般术语

32.01.01

电子邮件electronic mail； email

电邮

在计算机网络上，用户终端之间往来的信函。

注1：英语拼法还有E maii，Email，Email和email.

注2：本条目是GB/T 5271.1—2000中条目01.06.17和GB/T 5271.27—2001中条目27.02.01的修订版。

32.01.02

信息客体（在电子邮件中）information object（in electronic mail）

表示信息实体的一种数据集。

例：消息，探查消息，报告。

注：信息可以由纯文本表示，也可以包括声音或图像。

32.01.03

消息（在电子邮件中） message （in electronic mail）

在用户代理之间传送的信息客体。

注1：消息通常由两部分组成：内容和包封。

注2：本条目是GB/T 5271.27—2001中条目27.01.13的修订版。

术语标准不由学者个人制定，而是由各种术语标准化组织或学科领域内的学会组织专家集体完成的。除术语标准外，狭义术语编纂的成果还包括其他权威部门颁布的规范性文件，如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审定和公布的各学科名词、俄罗斯科学院科技术语委员会制定和公布的推荐术语集等。以下是《电机·电机种类》推荐术语集中的一部分（Нитусов 1960：17）：

原文

Ⅱ. Виды электрических машин

1. Машины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45. Коллекторная машина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определение—см. термины № 2， 8 и 9 и

Машина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сооветствующие определения в совокупности.

Прмечание. Обычно прминяемый для данного вида электрической машины термин 《Машина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допускается в соответствующем контексте и его следует отличать от термина № 2，помещенного в разделе 《Общие понятия》.

46. Униполярная машинаОдноименнополюсная бесколлекторная машина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47. Машины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Машины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 обмотка

параллельного возбуждениявозбуждения которого соединена паралельно с

Сериесная машина постоянного токацепью якоря.

Сериесная машина

译文：

Ⅱ. 电机种类

1. 直流电机

45. 整流子直流电机定义见术语2、8和9及相应定义的总和。

直流电机备注：通常，对于这类电机用术语“直流电机”在上下文中是允许的，且应该将其与《一般概念》部分中的术语2区分开来。

46. 单级直流电机单级无整流子直流电机

47. 并励直流电机激磁线圈和电枢电路并联的直流电机

串联直流电机

串联电机

五、结语

在分析术语编纂已有定义的基础上，本文将其看成是一个复杂概念。从广义、一般概念、狭义不同的维度出发，术语编纂所涉及的范围、对象、原则、方法、目的、编纂者与编纂成果有所差异，具体见表4所示：

范围几个学科、某个学科（或领域）多为某学科（或领域）某学科（多为某领域）

对象专业词汇专业词汇术语

方法语义学的（从词汇到意义），系统性不强语义学的（从词汇到意义），一定的系统性称名性的（从概念到词汇），强调系统性

目的以描写为主描写兼整理以规范为主

编纂者学科专家学科专家标准化工作者（或专家集体）

成果形式关键词列、词汇表、主题检索表等工具书（以术语词典为主）术语标准化、术语规范文件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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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雷蒙·威廉斯. 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

5.欧根·维斯特. 普通术语学和术语词典编纂学导论. 邱碧华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6.施特凡·格雷席克. 混沌及其秩序——走进复杂科学. 胡凯译. 上海：百家出版社，2001.

7.徐庆凯. 专科词典论.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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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邹树明，吴克礼. 现代术语学与辞书编纂. 北京：科学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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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de Bessé B，NkwentiAzeh B，Sager J G. Glossary of Terms Used in Terminology. Terminology，19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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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Picht H， Draskau J. Terminology： An Introduction. Guildford： The University of Surrey，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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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Strehlow R A. Terminology and the Wellformed Definition.∥ Standardization of Technical Terminology： Principles and Practices. Ann Arbor Michigan： ASTM International， 1983.

18.Trask R L. Key Concepts in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1999.

19.ГриневГриневич С В. ВВедение в терминографию （Как просто и легко составить словарь） . Москва： 《ЛИБОРОСКОМ》， 2008.

20.Нитусов Е В. Электрические машины·Виды электрических машин. Москва：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Академии наук СССР， 1960.

（黑龙江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哈尔滨150080）

（责任编辑 李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