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美尔时尚观对人的解放的理论价值探讨
2015-05-09王换刘恒涛
王换 刘恒涛
摘 要:本文以西美尔关于时尚对人的“解救”功能为契机,建立起时尚与人的解放的关系。从基本概念着手,深入到关系范畴研究。首先分析西美尔时尚观内涵;其次分析西美尔时尚观与人的解放的关系;最后将文章落脚到全文的实质性探讨:西美尔时尚观对人的解放的理论价值。
关键词:时尚观;关系;积极理论价值;消极理论价值
[中图分类号]:B5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6-170-03
一、西美尔的时尚观
西美尔的时尚哲学理论实质上是阶级的时尚。时尚是用来表征阶级差别的一种形式。西美尔就是在“阶级分野论”的基础上对时尚的传播与变迁、时尚的趋同和分化功能、时尚的外部补偿机制进行了系统和全面的理论分析,这三个内容之间具有内在的统一性,都揭示了时尚是区分性和从众性对立统一运作形式。正如格罗瑙在研究西美尔表明的那样:时尚是相对的两种力量结合起来的一种社会构造。区分性使个体与生活拉开距离,满足个体“求新”、“求异”的心理诉求,带来个体审美感受上的愉悦;从众性是通过模仿将个体行为纳入到大众时尚之中,这是由时尚是大众行为这一性质决定的。因此,时尚作为一种外部行为,能促使个体与现实生活保持一种距离的动态平衡。“时尚的本质存在于这样的事实中:时尚总是只被特定人群的一部分人所运用,他们的大多数只是在接受它的道路上。一旦一种时尚被广泛接受,我们就不再把它叫做时尚了。”[1]西美尔时尚观的本質归根到底就是区分性和从众性的矛盾运动,缺少任何一方的到场就会导致时尚的终结,两者同时存在于时尚之中,形成时尚的一种内在的紧张关系。
“时尚只不过是我们众多寻求将社会一致化倾向与个性差异化意欲相结合的生命形式中的一个显著的例子而已。”[2]这是西美尔关于时尚的定义,这一定义不仅道出时尚于群体(阶级)之间、于个体与自身之间的形成与发展路径,还旗帜鲜明地指出时尚是社会性和差异性矛盾运动的哲学逻辑,“倾向”与“意欲”的你推我拉揭示出时尚发展的社会心理机制,归根到底,时尚是作为作用于广泛社会领域的一种“生命形式”出现的。西美尔这一“时尚”定义,内涵丰富,深刻精辟,不基于其思想文本的理解,则无法把握其中的奥秘。
二、西美尔时尚观与人的解放的关系
1、时尚在人的解放中的地位与功能
时尚,自文艺复兴以来就认为有足够的重要性,随着技术革新伴随而来的大工业机器生产方式的产生,时尚也从一小群富有者的专属品而逐渐民主化。不仅仅是时尚主体,时尚内容、时尚规模以及时尚转化速度也跟随着经济技术的进步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时尚内涵也不仅仅只是身份的象征,它逐渐成为现代人的一种身体语言、交流方式和生活方式。时尚在作为主体“人”的视域中变得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就像众多学者认可的那样:它已经成为人的“第二本性”。时尚作为一种文化史,实质上是人与时尚的矛盾斗争史和成长史,从时尚的演变历程可以窥探出人与物、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演变;时尚作为一种人类实践史,是人类不断创新、求新推动社会变迁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杠杆;时尚作为一种研究人类发展的重要工具,将“经济、社会和政治领域与人的解放”的传统研究方法转向一种更加独特的和新颖的现代性研究方法,建立起时尚与现代性、时尚与人的解放更具反思性的现代关系。可见,时尚与人的关系是实现现代人的解放的一个重要命题。
时尚的发展史也是世界历史中最具有决定意义的事件之一,因为它标志了现代性的发展方向。时尚具有现代性的重要特征——对传统的摒弃。罗兰?巴特认为,“每一个新的时尚就是一份对继承的拒绝书,就是对先前时尚压迫的一种颠覆。”时尚具有的传统与创新、肯定与否定的矛盾运动,实际上是人的能动性与创造性的主体力量在起作用,也正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带来的人的主体性能力的不断提高。但是时尚对于人的解放更倾向于是一种非理性的权威强迫力,使人被不自觉地卷入其中,却以各种形式实现人的新思考、新创造,将人的解放也在一次次自我实现中得到印证。
2、人的解放所要求的合法时尚
人,既是一种生物体,也是一种社会体;人既是一种具有肉身需要的物种,也是具有“人之为人”的精神需要的高级物种。马克思与过去的旧哲学家不同,他不是把人的自然性、社会性、意识中的某一方面独立起来以当做人的本质规定,而是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把它们综合起来,确定人的本质规定。现实的人及其本质规定了人的解放的特定内涵,也规定了人的解放需要的合法时尚。要实现时尚对人真正解放,时尚本身就必须具有实现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解放的双重价值,实现“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3]。首先,时尚应满足人的肉身需要,实现人的身体解放。时尚不应该成为束缚人身体的约束力量,使人的基本身体需要能通过一种更自由、更舒服的方式实现,使人以“全面的方式”“占有自己的自然—感性本质”。其次,时尚应实现人与人社会关系的平等自由,包括时尚主体之间的平等关系、时尚主体与时尚的同等建构功能、时尚主体全面占有和控制社会关系等方面,实质上使人以“全面的方式”“占有自己的社会本质”。最后,时尚能使人的精神需要得到自由全面的彰显与满足。时尚对于人身体需要的自由全面满足,不应以人的精神需要的自由全面满足为代价,而应将身体的物质的需要与人的精神需要结合起来,使人以“全面的方式”“占有自己的精神本质”。时尚只有将时尚主体与时尚客体结合而非相分离的时候,只有将个体内在性精神自由与外在性自由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而且“结合”的方式只有以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为前提和最终目的的时候,时尚才能真正为人所用、为人服务,才能为人的解放事业发挥应有作用。离开人来谈时尚,时尚就失去了本真的价值内涵,并且要始终把握住人的全面本质这一确定性。
三、西美尔时尚观对人的解放的理论价值
(一)西美尔时尚观对人的解放的积极理论价值
西美尔的时尚观,被学者们一致认为“是最系统最全面的时尚理论”。人,不仅是西美尔时尚理论的内核,也是贯穿其思想体系始终的一根红线。西美尔对时尚的解读对于人的解放具有积极的理论价值。
首先,西美尔从人与生存空间的关系解读时尚,为人的解放提供了空间维度,丰富了和发展了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西美尔认为,在历史上人的生存空间的扩大与个人内外在的自由之间存在普遍的联系。“古代與中世纪的小城镇设置了障碍阻止个人的行动和关系向外发展,它也在个体自身内部设置障碍阻碍个体的独立和与众不同的色彩。”[4]因此,追求时尚的权利也只是一部分人的专属。个体生存自由、人与人之间关系在狭小和等级森严的环境圈子里被无情地压制和压抑,个性化的人群和去个性化的狭小空间之间的内外斗争使得人们在挣扎和革命中不断扩张自由本性和扩展生存空间。时尚之所以在城市化背景下逃脱了之前的种种阻碍,并不仅仅是因为时尚在传统观念上的解构,而是时尚的存在空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因此,要实现人的解放,必须将人的解放与人的生存空间的建构与改造结合起来,将人的解放内容的变化与人的生存空间的变化结合起来,以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为科学指导,以构建持续的稳定的健康的人与生存空间关系为目标,建立全面的、历史的、辩证的人与时间、空间的三维体系,为人的解放理论提供了新的视角。
其次,西美尔从人与人的关系解读时尚,为人的社会关系的解放提供了更加新颖和独特的“时尚”角度。在西美尔看来,时尚的发展并不是由时尚本身“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实现的,而是靠阶级“分化”与“模仿”的社会动机来推动。时尚,作为一种大众行为,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群体与群体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隔阂与限制,西美尔解释说,每一个阶级,确切地说,也许是每一个人在“表现自我、追求个性的满足在别的领域无法满足时,时尚就好像是阀门”,为人“找到了实现这种满足的出口”,“在外观上完全获得了个性与特殊性”。可见,现代时尚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为每一个人提供畅通无阻的个性释放和自我满足的通道。时尚成为现代人实现自我解放的重要途径,这也为人的解放增添了新鲜的解放途径。
最后,西美尔从人与自身的矛盾关系理解时尚,为实现“完整的人”的解放提供了理论工具。“完整的人”这一概念是马克思“人的全面发展”这一概念出现之前使用的表述(或类似表述),指“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面的本质”[5]。马克思所谓“全面的本质”是指“人同世界的任何一种人的关系”,包括自然—感性方面的本质,也包括社会—精神方面的本质。较于马克思从人的固有本质出发探讨人的解放这一机制而言,西美尔时尚观对于人的“解救”功能则是一种外生性的寻找方式。人是受动地、被迫地选择时尚以解脱自己陷入的精神困境。作为主体对象化的时尚,理应是人本质力量的实现与验证,进一步为人服务,但是西美尔的时尚于人,却成为一种异己的力量,人与时尚之间似乎被一种神秘的东西分离着。时尚只是个体心理补偿与建构身份认同的一种解救方式而已。西美尔时尚观并不是一种人的解放理论,但是其“时尚—人”的分析模式却让人不得不陷入“时尚—人的解放”的反思性研究。西美尔的时尚观,是对“完整的人”的又一次重新认识,为“完整的人”的解放提供了重要的且新颖的理论工具。
(二)西美尔时尚观对人的解放的消极理论效应
首先,西美尔的时尚观具有唯心主义倾向。西美尔认为时尚是由较高阶级设定和引导的,较高阶级的分化动机是时尚产生和发展的根源,时尚的推动是靠较低阶级的模仿(再模仿)和较高阶级的再分化实现的。实质上,“时尚采纳—时尚模仿—时尚再采纳—时尚再模仿……”才是西美尔关于时尚发展的真正路径。人在时尚发展中扮演的角色就是被动的运用者,人实质上成为了时尚的依附者。这种离开实践、将上层阶级作为事物发展的推动力的唯心史观,最终将使人失去一切区别于动物的主观能动性,人类将失去存在的现实意义。如果以西美尔的时尚观来推动时尚的发展,时尚会停止不前,是兜圈子式的轮回;以西美尔笔下的时尚来解放人,人的问题不会得到有效解决,反而会陷入倒退式发展。
其次,西美尔的“时尚—人”实质上会让人陷入“逃避自由”的怪圈。“逃避自由”是弗洛姆提出来的,在他看来,资本主义解放了个人,它使人从传统大一统体制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人自由了,但这种自由同时意味着孤独,与他人相隔离并受到各种威胁。人们开始逃避自由,逃避孤独。他并且认为现代人摆脱孤独的方式是一种“自恋”的方式:要么屈服于别人,成为别人的附庸;要么控制别人,使别人成为自己的附庸。西美尔的时尚观好像就是对这一问题进行举例论证的说明似的,他认为现代人为了摆脱孤独感和寂寞感,也常常借助于“时尚”这一自恋的方式,人们通过外在性的满足对内在的空虚做了补偿;人们依赖于时尚,依赖于他人时尚,人对除自身以外的他人产生了浓厚的依附感。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借助于外在性于内在性的补偿,只能是循环式、被动式、不完全的解救方式,人永远无法达到身心统一的自由与解放。
注释:
[1]齐奥尔格?西美尔.时尚的哲学,费勇等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第76—77页.
[2]齐奥尔格?西美尔.时尚的哲学,费勇等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第72页.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77页.
[4]齐奥尔格?西美尔.时尚的哲学,费勇等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第193页.
[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77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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