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支出的宏观经济效应研究

2015-05-04鲁君驷

学习与探索 2015年8期

关键词：中间品供应量厂商

鲁君驷，陈默，张鹤

(1.吉林大学数量经济研究中心，长春 130012;2.包商银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北京 100101;3.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北京 100872)

政府支出的宏观经济效应研究

鲁君驷1，陈默2，张鹤3

(1.吉林大学数量经济研究中心，长春 130012;2.包商银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北京 100101;3.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北京 100872)

随着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很多学者将流动性约束消费者、价格黏性、工资黏性等变量引入模型，以分析财政支出冲击的宏观经济效应。但是，国外对发展中国家的财政政策研究和模拟很少，且均以利率为准则，不符合中国货币供应量为基础的现实。基于此，研究构建符合中国国情的新凯恩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并在模型中引入异质性消费者用以刻画经济中不同消费人群，同时将中国的货币供应量规则纳入到模型中，以货币供应量控制方程为基准，探讨政府支出冲击下产出、消费、就业等主要宏观变量的变化路径具有重要意义。

政府支出；经济效应；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异质性消费者；货币供应量

随着经济金融的全球化进程加快，危及世界经济稳定的国际金融危机频繁出现，各国政府普遍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通过增加政府融资、提高政府支出，达到短期内拉动经济增长、保证经济稳定的宏观调控目的。即使像美国这样一个主要依赖于利率调控的国家，财政政策也达到了具有支配性的地位(Favero和Monacelli，2005)。中国从1998年“逆向调节”的财政政策初次实施，到2008年面对全球性金融危机实施的4万亿元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一直使用加大政府支出的办法解决经济短期衰退的问题，以维持经济高速稳定发展。但政府支出冲击对一国经济行为的影响如何，这些影响是如何通过各个宏观经济变量进行传导的？这是宏观经济政策研究的又一核心问题，至今尚无定论。

从理论角度来看，新古典的RBC理论假设经济中的消费者存在的形式为无限存活的李嘉图式家庭，他们在生命中的任何时期的消费决策都要基于跨期的预算约束做出，因此政府支出的增加会对私人部门产生挤出效应，这种负的财富效应会直接导致消费的减少，实际工资水平的下降，进而引起劳动供给的增加，并带动最终产出的增加(Kydland和 Prescott，1982；King 和 Prescott，1984；Hanson，1985)。与RBC理论不同，凯恩斯学派假设经济中消费者的存在形式为非李嘉图式的，他们的消费取决于当期的可支配收入，因此模型对于政府支出的效应研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府的融资方式。该理论认为，政府支出的增加会带来消费的增加和实际工资水平的上升，同时劳动需求增加，最终产出也随之增加。

在经验研究方面，有关政府支出冲击的产出效应、产出乘数和挤出效应等一直是研究的核心内容。Aschauer(1989)根据美国的经验证据研究认为，如果政府支出被看作是生产要素投入，且与私人资本是互补关系时，公共投入的增加会使私人资本的边际生产率上升，此时公共投资将促进私人投资；Fisher(1993)实证研究认为，政府的预算盈余与私人投资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另外，很多学者利用VAR方法估计政府冲击对各个宏观经济变量的影响，得到了正向的政府支出冲击会产生持久的正向产出效应的结论(Blanchard和Perotti，2002；Caldara和Kamps，2008；Bilbiie et al.，2008；Mountford和Uhlig，2009)。这些经验研究在两个方面产生了分歧：一是政府支出冲击的消费反应不同，二是政府支出冲击所产生的劳动力市场上实际工资和就业的反应不同。

随着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DSGE)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很多学者将流动性约束消费者、价格黏性、工资黏性等变量引入模型，以分析财政支出冲击的宏观经济效应(Eichenbaum和Fisher，2005；Gali，2007；Colciago，2011；Furlanetto，2011)。但是，国外对发展中国家的财政政策研究和模拟很少，且均以利率为准则，不符合中国货币供应量为基础的现实。近年来，虽然有部分国内学者对DSGE模型进行了一定的研究，但多数用于研究货币政策问题，用于研究财政政策问题的成果还不多。因此，综合考虑以上因素，本文致力于构建符合中国国情的新凯恩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并在模型中引入异质性消费者，以刻画经济中不同消费人群，同时将中国的货币供应量规则纳入模型中，以货币供应量控制方程为基准，探讨政府支出冲击下产出、消费、就业等主要宏观变量的变化路径。

一、基本假设与模型构建

本文假设经济活动中包含家庭、中间品厂商、最终品厂商、中央银行和政府五部分，其中，家庭分为李嘉图家庭和非李嘉图家庭，家庭为中间品厂商提供劳动，并在最终品厂商购买产品；最终品厂商卖产品给家庭，在中间品厂商获得原料；中间品厂商利用家庭提供劳动进行生产。假设最终品市场是完全竞争市场，劳动力市场和中间品市场是垄断竞争市场，工资和中间品价格具有黏性，中央银行以货币供应量为货币规则。

1.家庭。参照Gali(2007)的做法，通过加总的方法引入异质性消费者[1]。假设无限期界的家庭构成一个指标连续统(continuum)，用i表示，i∈(0,1)。其中，λ比例的消费者不存在流动性约束，可以通过金融市场来调整或平滑每一期的消费，从而实现跨期最优选择，即跨期内的效用最大化，我们称其为最优化的李嘉图家庭。剩余的1-λ比例的消费者不拥有任何的资产和债务，他们仅消费当期的劳动收入，我们称其为经验形式的非李嘉图家庭。

(1)李嘉图家庭。假设代表性李嘉图家庭以追求一生的效用最大化为最终目标，他们从消费商品和持有货币中获得正的效用，而在提供劳动中获得负的效用。家庭拥有可以提供的劳动力和用于消费与投资的资本，可以作为生产要素提供给厂商用于赚取工资和租金，并且假设劳动力市场和资本市场都是完全竞争性市场。代表性李嘉图家庭的跨期效用函数如下：

(1)

(2)

资本积累方程是：

(3)

(4)

(5)

(6)

(7)

(8)

(2)非李嘉图家庭。假设非李嘉图家庭消费遵循仅能糊口的形式，并全部消费掉当期的工资收入。当他们面对工资收入波动时无法平滑他们的消费路径，应对利率变化时也无法做到跨期替代。虽然与李嘉图家庭有着相同的偏好，但是他们不能参与金融市场活动，消费只依赖于当期的可支配性收入。非李嘉图家庭最大化效用函数为：

(9)

预算约束为：

(10)

在完全竞争的劳动力市场假设下，经验型家庭的劳动供给必须满足如下表达式：

(11)

(3)加总：

(12)

(13)

2.厂商。假设最终品是完全竞争市场，最终品厂商只生产同一种产品。中间品原料所在的中间品市场是垄断竞争的。

(1)最终品厂商。具有不变收益技术的完全竞争厂商生产最终商品，最终品市场的生产函数是D-S形式：

(14)

其中，Xt(j)表示中间投入品的数量，εp表示不同中间品之间的替代弹性，当εp→∞时，变成完全竞争的情况，即所有中间品都是可以完全替代的。j表示不同的中间品，j∈[0,1]。假设最终产品的价格为Pt，中间产品的价格为Pt(j)，最终产品厂商通过投入中间产品生产所能获得的最大利润为：

(15)

最小化成本，可以得到需求函数：

(16)

其中，由于假设最终品市场是完全竞争的，那么最终品厂商成本最小化时也是利润最大化时，其利润水平为零，总的价格水平Pt符合如下表示：

(17)

(2)中间品厂商。因为是异质性中间品商品，所以每个产品j的生产函数如下：

Yt(j)=AtKt(j)αNt(j)1-α

(18)

在这里，Kt(j)和Nt(j)表示j公司所雇佣的资本和劳动。At表征企业的技术水平，本文假定其服从AR(1)过程：

(19)

(20)

对于所有厂商，实际边际成本如下：

(21)

因为中间厂商是垄断竞争厂商的供给方，对于中间品有定价权。净利润不为零，所以利润最大化预期价格函数如下：

(22)

预算约束为：

(23)

从而得到一阶条件：

(24)

(25)

3.中央银行(货币政策部门)。Burdekin和Siklos(2005)研究认为,中国的货币政策遵循的是McCallum 规则。如果假设GDP增长率是8%，目标通货膨胀率是4%，Liu 和Zhang(2007)研究发现，McCallum 规则不符合中国的数据模拟显示，特别是在1997年以前，数值模拟上得到的结果与真实数据的结果有很大差别，甚至在1993—1994年超过40%。McCallum 规则最主要的缺点是没有考虑前瞻性行为。本文定义如下货币供应量规则：

(26)

(27)

4.政府部门(财政政策部门)。我们假设政府部门的财政收入来源为税收收入和发行债券收入，财政支出行为包括政府支出和支付到期债券。那么政府部门的预算约束定义为：

(28)

tt=φbbt+φggt

(29)

在这里，φb>0且φg>0。本文参考Gali(2007)和胡爱华(2012)的做法，假定财政政策规则是外生的，这样做一方面可以保证财政部门的清偿能力，使政府部门的预算约束得以满足，同时闭合模型，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政府债务不平稳增长所带来的爆炸性可能，从而保证模型中的经济主体愿意持有政府债券；另一方面可以对政府部门的行为进行相应的模拟。

我们同时假设财政支出是外生的，并遵循AR(1)的一阶自回归过程：

(30)

产品市场出清：Yt(j)=Xt(j)

总产出等于总支出：Yt=Ct+Gt+It

(31)

6.对数线性化均衡条件。分别对方程(3)、(4)、(5)、(6)、(7)、(8)进行对数线性化可以得到：

kt+1=δit+(1-δ)kt

(32)

(33)

(34)

it-kt=ηqt

(35)

(36)

(37)

由名义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和实际货币余额及通货膨胀率之间的关系可以得到：

ht=mt-mt-1+πt

(38)

在稳态值附近对数线性化最终产品市场出清条件可以得到：

yt=γcct+γiit+gt

(39)

其中，γi=1-γ，分别对方程(10)、(11)、(12)、(13)、(18)、(20)、(24)、(25)、(26)、(28)、(29)式进行对数线性化可以得到：

(40)

(41)

(42)

(43)

yt=at+(1-α)*nt+α*kt

(44)

(45)

πt=βEt{πt+1}-λp*(yt-nt-wt)

(46)

(47)

bt+1=(1+ρ)*(bt+gt-tt)

(48)

tt=φbbt+φggt

(49)

对(19)、(27)和(30)表示的三个外生冲击(技术冲击、货币供应量冲击和政府支出冲击)方程进行对数线性化可以得到：

(50)

(51)

(52)

至此，由(32)～(52)式构成了本文DSGE模型的对数线性化方程，模型系统包括21个内生变量和21个方程，整个系统为一个典型的新凯恩斯主义分析框架。

二、模型参数估计

1参数校准。本文依照中国的实际情况和已有文献估算相同意义参数值情况对部分结构参数进行赋值。贴现因子β表示稳态时均衡利率倒数，自1992年以来，中国的年均名义利率约为8%，由于本文采用季度数据建模，所以设定β=0.98；依据陈昆亭和龚六堂(2006)年度折旧率按0.1计算，季度折旧率近似等于0.025；Gali(2007)对实际工资弹性的倒数φ取值0.2，王文甫(2010)利用数值模拟的方法对这个参数的敏感性进行了检验，认为支出在一定区间内是比较稳定的，本文也令φ=0.2；实际货币需求的利率弹性的倒数v依据胡爱华(2012)取值0.3；Zhang(2009)给出了最终品厂商与中间品厂商之间的替代弹性ε=4.61, 本文也依照这一参数估计结果校准，此外，其给出的黏性价格导致不能改变价格厂商的比例θ=0.84，投资对托宾Q的弹性为η=1；Gali(2007)校准的人口结构参数λ为0.5，但依据中国国情，达不到发达国家的比例，依据王文甫(2010)的研究设定为0.8；有很多学者估计产出对资本的弹性α，且差别不大(王小鲁和樊纲，2000)，本文取α=0.5。

2.数据来源及处理。本文利用GDP、财政支出和狭义货币供应量(M0)的季度数据进行参数估计，样本区间为1992年第一季度至2013年第三季度，数据来源为中经网。由于最终要估计的是模型中变量对应的对数线性化的结果，所以需要对上面三个序列进行处理和调整后再将这三组数据代入模型进行参数估计。

3.参数估计方法及结果。除了前文所述的参数校准的方法取值外，剩下的模型参数采用贝叶斯估计的方法获得。在MATLAB-7.7环境下运用DYNARE-4.0.2工具箱进行蒙特卡洛马尔科夫链(MCMC)抽样得到的模型参数估计结果见下表。

表贝叶斯估计参数值

从上表可以看出，几乎所有的结构参数的后验分布都为正态分布，所以本文运用贝叶斯估计方法对模型结构参数进行的估计是十分有效的，参数估计在统计上也十分显著。对货币供应量规则的参数估计表明，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具有一定的惯性，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对其上期数值的响应为0.3152。而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对预期通胀的响应达到了-0.9325，对产出缺口的响应达到了-0.5462，说明通胀预期与产出缺口对于货币供应量的增长产生了显著的负效应，即通胀预期和产出缺口越大，货币供应量增长率越低，这与中国的经济实际情况相符。此外，还说明中国中央银行在运用货币政策工具对货币供应量进行调整时，会根据通胀预期和产出缺口进行反方向的调节。财政政策方面，税收增长率对债券和政府支出的响应仅为0.1680和0.2213，说明债券和政府支出对于税收的增长存在一定的正效应，即政府支出和国债支出的增加会部分通过税收的增加进行融资，但影响的数值较小，影响效果不是很显著。这也说明本部分的经验式的财政规则不一定是模拟中国政府财政行为的最优规则，至于不同财政规则下的模型讨论，将另文进行说明。两个外生冲击的估计值达到了0.9426和0.7246，说明政府支出冲击和生产率冲击都具有高度的持久性，政府支出的变化和生产率的变化对经济存在持久的影响，这一结果与现阶段中国的实际经济运行情况相符。改革开放以来，技术进步和制度变革一直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因此体现技术进步和制度变革的生产率冲击对实体经济产生显著的持久影响毋庸置疑。而财政政策具有相当的惯性，特别是近些年中国频繁采用扩大政府支出的积极财政政策对宏观经济形势进行相机抉择，政策的连续性和要达到的保持经济平稳连续增长的政策目标，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政府支出冲击的持久性较高。

4.政府支出的宏观经济效应。根据前文估计的DSGE模型运用脉冲响应分析外生冲击的宏观经济效应。由于本文的重点是考察政府支出的宏观经济效应问题，因此这里只给出了政府支出冲击的脉冲响应图(见下页图)。图中显示了一单位正的标准差在政府支出冲击下各个内生变量从0到40期的脉冲响应。其中，横轴代表时间轴，纵轴表征各变量对稳态值的偏离水平。

三、结论

本文基于新凯恩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DSGE)的分析框架，结合我国经济运行实际情况，把异质性消费者和货币供应量规则的实际情况纳入模型框架之内，形成了更加符合我国国情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DSGE)，并根据该模型探讨了政府支出冲击对我国宏观经济行为的影响。具体结论如下：一是政府支出政策的实施对中国经济增长存在着持续的正向拉动作用，政府支出的凯恩斯效应在中国得到了验证。其中，政策实施初期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最为显著，但随着政策的实施，政策效果有逐渐减弱的趋势，部分原因可能是由于政策的时效性问题，部分原因可能是由于财政支出当期的增加最终还要通过以后各期的税收增加或发行国债及减支行为进行偿还，而这些行为都会产生负的财富效应从而抑制经济增长。二是政府支出对于居民消费存在一定的挤出效应，由于李嘉图家庭消费者占中国总消费群体的绝大多数，因此政府支出对于总消费水平的影响也表现出了其对李嘉图消费者的影响效果，挤出效应明显。而出现这种政府支出挤出消费的原因，部分可能是由于政府支出存在的负财富效应，部分原因可以从劳动力市场的变化中找到。三是政府支出对于劳动供给产生了正向的拉动作用并对实际工资水平产生了负向影响。政府支出的增加使得政策实施初期就业机会增多，但随着劳动供给逐渐大于劳动需求，工资水平相应下降，这使得不受流动性约束的李嘉图家庭不再愿意提供廉价的劳动力，从而使其劳动供给由正转负。但非李嘉图家庭的消费仅能依靠当期的收入获得，迫使其劳动供给水平一直维持在正向，并始终大于劳动需求，因此实际工资水平一直维持在稳态值以下，实际工资水平的负向响应也从另一个侧面使消费水平受到挤出效应的影响。四是政府支出对于私人投资产生了持续的挤出效应且并未对通胀产生正向影响。政府支出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会同实际工资水平的负向表现(厂商生产的实际边际成本下降)以及总消费的负向表现使得价格水平并未表现出向上的压力，从而政府支出未产生拉动通胀的效果。五是本文对于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参数估计表明，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具有一定的惯性，通胀预期与产出缺口对于货币供应量的增长产生了显著的负效应；债券和政府支出对于税收的增长存在一定的正效应，但影响不是很显著，本部分的经验式的财政规则不见得是模拟中国政府财政行为的最优规则，基于不同财政规则对模型进行进一步的讨论有现实的必要。

[1] GALI,VALLES, LOPEZ-SALIDO. Understanding the Effects of Government Spending on Consumption[J].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2007,5(1): 227-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