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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达姆老家遇险记

2015-04-29

现代阅读 2015年2期

从巴格达到提克里特只有180多公里,我们却走得特别慢,因为一路上经历了40多个大型检查站,小检查站更是不胜枚举。每个检查站都是重兵把守,有的需要出示证件和采访手续,有的需要打开后备箱或拿探测器检查。在检查的过程中,旁边就是重型装甲车或坦克,远处的炮楼还有士兵端着机枪,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好不容易抵达了提克里特,与伊拉克向导碰头后,他带领我们开往萨达姆的墓地所在地。萨达姆被绞死之后,按穆斯林的规矩,是要入土为安的,伊拉克当局出于尊重他族人的考虑,把他埋葬在出生地提克里特奥贾村。

到了奥贾村,我们被领到一个三岔路口,正对着路口有个会议厅模样的建筑,外面是一个大院。向导告诉我们,萨达姆的墓地就在这院子里,他的两个儿子库赛和乌代,还有一些嫡系亲信,有的在战斗中被打死,有的被活捉后执行了死刑,都被埋葬在这里。

向导帮我们联系了一个退役军官接受采访,他对这个村庄很了解,可以介绍一下情况。等待采访对象的过程中,摄像冀惠彦和荣欣已经扛着机器准备拍摄。

那个退役军官来了,我站在门口采访他。

采访进行到一半,突然,一辆大型皮卡警车呼啸着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两个警察跳下来,用阿拉伯语对我们的伊拉克联络人说:“谁让你们在这儿拍摄的,你们从哪来的?”并且示意我们立刻停止拍摄,要检查护照和采访证。

警察检查了一番,结论是不允许采访拍摄,而且我们未经许可,得跟他们走一趟。我们的翻译和向导等几个伊拉克人都吓得浑身发抖,伊拉克的警察局进去之后就吃不了兜着走。警察收了我们的护照,让我们开车跟着他们。我让我的伊拉克老朋友阿布赶紧想办法,但阿布看上去很放松,似乎心中有数。

到了警察局门前,警察要求我们把车靠边停,人不能下来,只让伊拉克翻译跟他们交涉。

就在我们茫然无措的时候,只见一辆白色的越野吉普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警察面前。

车门刚打开,就传来一大通音调极高的阿拉伯语,叽里呱啦地冲着扣押我们的警察咆哮。司机是一个30多岁的阿拉伯人,留着络腮胡须,头戴阿拉伯头巾,身穿白色长袍,戴着墨镜。只见那白袍男子表情愤怒,话语激烈,音调很高,以我的阿语水平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是在骂人。

那两个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警察,一见这白袍男子就一脸笑容,弯下腰频频点头,任凭他数落。最后,白袍男子从警察手里夺回了我们的护照和证件,铿锵有力地说了句:“亚拉!”这句我倒是听清了,就是阿拉伯语:“滚吧!”

说罢,那白袍男子一转身,和阿布行了一个阿拉伯男性间最亲密的贴面礼。我们惊魂未定地上了车。阿布解释说,白袍男子的父亲是提克里特一位威望十足的长老,我们被拉去警察局的路上,阿布给这位长老打了一个电话求援,长老就派儿子来摆平这件事。

我们赶紧对长老之子表示感谢,他义愤填膺地说:“这帮人太不像话了!你们是中国朋友,是我朋友阿布的朋友,到这儿来就是我们的客人,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到那里去采访拍一拍有什么不行?萨达姆是我们的领导人,让中国朋友了解一下我们领导人的现状,有什么不行?”我们见他那么激动,也好言好语地附和着,一路交谈,到了长老的庄园。

长老是位年逾六旬的老者,身形消瘦,一脸威严,身着长袍,手拿念珠,老远看见我们就说:“朋友们,欢迎欢迎!都进来吧!”将我们报道组全部请到大会客厅。

我先代表报道组感谢了长老,随即向他表达了我们来这里采访的意图,并且询问他对于战争的看法。长老说:“这场战争怎么打起来的,其实我们不用讨论。但所有的外国朋友都应该到今天的伊拉克,来看看我们的生活,看看是比萨达姆时期更好了,还是更糟糕了。答案很明显,我们现在生活得更惨了。”他举了很多例子,比如物价飞涨、经常停电等,还说他的部族2000人中有很多年轻人失业,逊尼派受到排挤和歧视。

聊了一阵之后,我们赶着继续去采访,长老又派出他威武的儿子,开着那辆很狂野的吉普,把我们护送到下一站。

(摘自长江文艺出版社《益往直前:水均益看世界》 " 作者:水均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