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苏共二十大报告
2015-04-29
斯大林死后,苏联形成了以马林科夫、贝利亚、赫鲁晓夫为核心的新领导集团。他们要对某些政策进行调整和改革,而首要的就是批判个人迷信,对斯大林重新评价,为此专门成立了“斯大林调查委员会”。几个月后,中央委员波斯别洛夫写出了《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报告。赫鲁晓夫在挫败了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等反对派阻挠批判斯大林的企图后,在苏共二十大的秘密会议上,宣读了这份报告。
由于这个报告涉及的问题非常重大和敏感,苏共中央没有公开报告内容,就连那次会议官方也守口如瓶,受邀参加苏共二十大的外国共产党代表团都没有被允许旁听。
虽然苏联新闻媒体在关于苏共二十大的冗长的报道中,对“秘密报告”和秘密会议只字未提,然而,细心的读者发现,2月25日的《真理报》只报道了24日白天的大会消息,但对大会代表们在晚间开的另一次会议却没有报道。事实上,赫鲁晓夫就是在2月24日晚至25日晨,给大会代表做的这个“秘密报告”。在做完秘密报告后,赫鲁晓夫特别强调说:“任何有关消息不得透露给外界,尤其不能让新闻界知道。”但是,他们的措施并不严密。
赫鲁晓夫自己首先违反了“缄默协定”。他决定将这个“秘密报告”告知外国共产党代表团的团长,“让他们知道一个主要属于俄国人的问题。”他们发给每位团长一盒录有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磁带,要求听完后必须在第二天早上交还,至于是否让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听,由团长决定。这些团长对大会有一个“秘密报告”已有所耳闻,现在又听到了报告的录音,立刻意识到它的轰动性,所以都守口如瓶。
赫鲁晓夫后来决定让党的各级负责人和积极分子也了解这份报告。于是,文件传达至各州、各加盟共和国的党的书记。每位领导必须亲自签收文件并保证在办公室里阅读,不让其流传出去。在基层,是由上级机关工作人员将报告带来,由一位地方党组织代表宣读,一俟读完,就将文件收走。任何人不得做记录,也不能向外界透露。
但是,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做了一个“秘密报告”的传闻,很快传到西方。美国中情局也从中嗅出了异样的气味。在西方,第一篇关于“秘密报告”的报道出现在3月16日的《纽约时报》上。该报道是由该报驻莫斯科的记者写的,有好些材料并不确切。第二天,一篇路透社《波恩快讯》则勾勒出报告的大致轮廓。几乎在同时,欧洲各国共产党也做出了反应。意共的《人道报》连续发表3篇文章,对报告内容作了笼统的介绍。南共《战斗报》发表了一篇长长的该报告的概要,它比路透社的更全面,比《人道报》的译文更准确。3月18日,苏共《真理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个人崇拜不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章,文章借用“秘密报告”中列举的几个证据,对斯大林进行了批评。
由此,“秘密报告”不再是秘密。但是,报告的全文却依然不为外界所知。包括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内的西方情报机关一直在密切关注此事,并设法获取报告原文。他们深知这个报告的重要价值和巨大的轰动效应。此时,中央情报局想到向来备受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孤立的南斯拉夫。
当年,苏、南关系恶化,苏联将南斯拉夫开除出共产党-工人党情报局并予以制裁。为了寻求保护,南斯拉夫不得不向美国靠拢,接受了美国数以亿计的援助。中央情报局也同南斯拉夫建立了较为密切的关系。当时,中情局副局长艾默里已经得到确切情报,南共手里有一份“秘密报告”的副本。他向杜勒斯建议,通过南斯拉夫外交部将“秘密报告”弄到手。杜勒斯同意了,派艾默里与南斯拉夫外交部长卡德尔接触。后者向铁托建议:只要美国能够而且愿意伪称这份报告来自别处,就可以将报告转给美国。
但铁托在强硬的内政部长兰科维奇的反对下,拒绝了卡德尔的建议。中央情报局只好就此罢休。
此时,中情局各个部门都各显神通,纷纷施展绝技,争取抢得头功。计划处处长威斯纳趁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贝鲁特病逝给波兰国内造成混乱之机,通过关系弄到了一份,然而,不是全文而是删节版,不能满足要求。正当杜勒斯为此一筹莫展之时,反间谍处处长詹姆斯·安格尔顿送来一份“秘密报告”的复印件和一份鉴定材料。安格尔顿报告说,这份文件是以色列人送来的。杜勒斯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美国中央情报局与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仅仅于5年前签订的合作协议,此刻便有了如此巨大的收获,怎能不令杜勒斯心花怒放。而摩萨德仅凭一举就为自己赢得了永久性的声誉。对此,摩萨德头子伊塞·哈雷尔在他的希伯来文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向美国同行提供了一份被认为是情报史上最大成果之一的文件——苏联共产党第一书记的秘密讲话的全文。”当时尚年幼弱小的以色列情报机关是如何获得这份文件的呢?原来是波兰共产党的一个地方领导人以高价将它卖给了一名西方新闻记者,这名记者转手将其卖给了摩萨德。
“秘密报告”弄到手之后,杜勒斯立即将其送到中情局要情办公室负责人克莱因的手中,克莱因经过分析,确认这的确是赫鲁晓夫报告原文。随后,在如何处理这个报告的问题上产生了较为激烈的争论。中情局一些人建议全文公开发表,认为这有助于公众了解斯大林时期苏联的真实情况,苏共领导人自己证实了过去一切有关苏联独裁制度的传闻,这对当今的苏联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另一部分人持反对意见。他们建议有重点地让一部分人阅读,以产生具体的深刻的影响,而不是一般的反应。
杜勒斯给他的哥哥——国务卿福斯特·杜勒斯——打电话,建议全文发表。报告被送到国务院,经福斯特同意后,又被送到《纽约时报》,该报于6月4日刊发了报告全文。紧接着,“自由欧洲广播电台”和“自由广播电台”反复向苏联和东欧国家听众播送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使整个苏联集团遭遇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杜勒斯以及他所领导的中情局成功窃取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使得中情局与杜勒斯名声大震。后来当一位记者问赫鲁晓夫:“能谈谈您做的那篇报告吗?”赫鲁晓夫答道:“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艾伦·杜勒斯先生。”
(摘自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中情局长秘密档案》 " 作者: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