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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Slid Crew 浮生城堡梦

2015-04-29StanleyStewart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5年10期

在爱尔兰,每个人都需要一座城堡。早在12世纪,为了抵挡投石车的攻击,诺曼王朝的盎格鲁人就开始大量兴建用护城河与城墙围起来的带有吊桥、垛口和闸门的城堡。受此影响,爱尔兰本地的“国王”们也开始建城堡(据记载,中世纪时,爱尔兰有数百位国王,他们的领土中,大的相当于一个省份,小的也就是一箭之地)。

就这样,爱尔兰成了世界上城堡最多的国家。在安特里姆郡(Antrim)和韦克斯福德郡(Wexford),盘踞着数千座城堡,有的只剩下高高的箭塔,在风雨中荒废了数百年;有的则经过完美修复,长廊上还排列着一副副盔甲。它们共同纪录了一段沉痛的历史:这个国家及其统治者面对外族入侵时的无能和软弱。城堡的房间里充满了有关战败和放逐的传说,所有爱尔兰式忧郁的浪漫之美都被刻在城堡的老城墙上。

然而,一直以来,爱尔兰城堡又不仅仅是防御工事,它们还是展示威名的建筑。一旦某个国王的城堡加高了一层,不久后其他国王也会做同样的事,否则他们的王权就会被低估。城堡代表着他们的文化、身份和希望。音乐家在这里聚集,行吟诗人来此歌唱,诗人们把诗卷别在长衫腰带上等候领主的接见,趾高气扬的军人则四处游荡,盼着来一场剑技表演。一座城堡的规模、声望和人气完全可以体现当地社会的特点。无论是耕田的农民、穿长袍的艺人,还是手握权杖的贵族,那些坚固的房子就是他们自尊心的源泉。

因此,城堡无可避免地经常出现在爱尔兰文学中。在中世纪的赞美诗中,它们往往被形容为天堂。费尔弗莱塔·奥格尼姆(Fear Flatha() Cnimh)描述艾登杜夫卡里克城堡(Eclenclulfcanrick)时写道:“如云雾般在湖水上方闪烁的美景。”塔德格达尔·奥修金恩(Td119Dall()Huiginn)赞美它为“潺潺溪流间美丽的珍珠,蓝山之中白色的垛墙…一闪闪发光的城堡…一”,而另一位造访该城堡的同时代诗人则将它看作一个有知觉的生物,认定“是时候征眼你痛苦的心灵”了。

我本人就出生在一座爱尔兰城堡脚下。小时候去看安特里姆海滨的邓卢斯城堡( Dunluce)遗址是我最爱做的事。从它那空荡荡的窗口,可以眺望对岸的苏格兰。而现在,我将回到故乡探索几座城堡,它们的访客可以得到、占有它们若干天。此行中,我七岁的女儿对我说,她读过很多关于城堡的书,因此是个专家,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城堡中睡觉,走进故事书里的世界。我也这样期待着。

这个国家及其统治都面对外族入侵时的无能和软弱,城堡的房间里充满了有关战败和放逐的传说,所有爱尔兰式忧郁的浪漫之美都被刻在城堡的老城墙上。

恢宏.利斯莫尔堡Lismre

来到这里就会很容易理解,为何当初美国电影明星弗雷德·阿斯泰尔(Fred.Astaire)在此流连忘返。利斯莫尔城堡(Lism0re Castle)气势宏伟,却让所有人都感到舒适。通向利斯莫尔堡的路简直是一条绿色的隧道,带你一点一点钻进了沃特福德郡(CountyWaterford)的腹地。树木之间时常露出一些坡地和三三两两的牲畜。然后是黑水河(Blackwater),它那红褐色的宽阔河面静静地躺在茂密树林的下方。树林上面就是城堡了,它正面的城墙棱角分明地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看呐,宝贝儿。”我对女儿索菲娅说,她早已贴着车窗目不转睛了。

片刻之后,我们进入了城堡的领地。大门旋即打开,一位带着雨伞的管家前来迎接我们进门。我们穿过穹顶接待室,壁炉栅栏火焰噼啪作响。从弧形大窗可以俯瞰黑水河广阔的河岸,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黄瓜三文鱼三明治、凝脂奶油松饼、一些蛋糕和很多茶。

利斯莫尔堡简直就是爱尔兰版的查茨沃斯庄园(Chatsworh House),属于德文郡公爵(Dukes()fDevonshire)的世袭财产。它最初是一座修道院,由

这里或许是爱尔兰最宏伟的城堡之一,-切都精美绝伦。城堡中有15间卧室和一个传统园林。不过它最迷人之处还是舒适的居家感。

圣迦太基(St.Carthage)于公元635年建立,在维京人出现并扰乱宗教研修以前,这里一直是欧洲的一个宗教学术中心。在11世纪,修道院被改成一座气势恢宏的诺曼王朝盎格鲁人的城堡。到了l6世纪,该城堡及全部领地落入了当时的权要瓦尔特·雷利爵士(SirWalter Ralcigh)手中。

“在利斯莫尔堡就像身在梦中,”现任公爵的长孙伯灵顿勋爵( Lord Burlington)说,“一部分原因是这里的历史太深厚了。我小的时候,曾经把手伸进城墙上的一个洞里,体验炮弹的大小,那个弹坑至少是17世纪40年代的。当你用手拂过古城墙上的青苔时,你一定会想,当年瓦尔特爵士是否也做过同样的事。”

住客手册读起来很有趣。里面提到诗人埃德蒙·斯宾塞( Edmund Spenser)曾在这里写下了部分《仙后颂》(The Faerie Queene)。乔治亚娜·斯宾塞夫人(lady Georgiana Spencer)在这里凭借着高尚的情怀与第五代公爵结为连理。卡洛琳·兰姆夫人(LadyCaroline Lamb)在这里闲逛了几周,不停抱怨湿冷的气候,最后又不幸地爱上了拜伦勋爵。20世纪,与这里有关的名人有卢西安·弗洛伊德、美国总统肯尼迪等。当然,还有弗雷德·阿斯泰尔(Fred AStaire),他的妹妹嫁给了第十代公爵的弟弟。手册中弗雷德签名的下方,他妹妹写道:“我希望他从未离开。”

这里或许是爱尔兰最宏伟的城堡之一,一切都精美绝伦。城堡中有15间卧室和一个传统园林。不过它最迷人之处还是舒适的居家感。这里就像个无边无际的乡间住宅,氛围适合徒步穿过泥泞的小路去钓鱼,在家下棋,躺在沙发上看星期日报纸,或伴随着壁炉的暖意坐在窗边看风景。当然,任何城堡都会有一些正式的活动。在我们居住期间,有过两次正式活动,不过索菲娅每次都很享受为正餐做准备的时间:把礼服搁在高高的床上,在大浴缸中沐浴,批判她爸爸所选择的衬衣。在壁炉前喝过餐前酒以后,我们与很多住宿的家庭一同赴宴,在l7世纪城堡主人范·戴克(Van Dyke)忧郁的肖像画下方杯斛交错。每当我们准备好吃下一道菜的时候,索菲娅就会摇铃通知管家,就这样,我们一直吃到了布丁。最后,我们俩都有了与弗雷德同样的感受:的确很难下决心离开。

浪漫.巴利布尔堡Ballybur

巴利布尔城堡( Ballbur Castle)像一个中世纪的幽灵,萦绕在基尔肯尼郡(County Kilkenny)一条乡间小道的尽头。它从原野和树林间拔地而起,堪称最具标志性的爱尔兰城堡。城堡外表冷酷森严,蜿蜒曲折的石道上布满青苔,城垛上爬着常青藤,而在原本用于防御攻城器械的厚重城门里面,却是一派浪漫的世外桃源景象。现在,战争结束,趣味浮现。底楼的厨房给人一种农庄的感觉,里面配有木质长桌,桌边站着管家,壁炉旁放着扶手椅。我跟随着一路蹦蹦跳跳的索菲娅沿着螺旋楼梯来到三间令人赏心悦目的房间里(浴室隐藏在房间一角),然后又上楼来到配有露台的大餐厅,最后到达顶层。那里最初被设计为大厅,不过现在成为了一间配有壁炉的休息室,内部空间大约有一个小巴士那么大。索菲娅很喜欢这个格林童话式的城堡,她跳上四柱大床,取出泰迪熊放在枕边,而我住进了旁边一个舒适的穹顶房间,里面还有个老式的大箱子。

中世纪时,据说爱尔兰有超过八千座城堡,每一座都在宣示领主的权力和地位。巴利布尔堡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容——这里有一个幽灵、一个更衣室(中世纪对厕所的委婉称呼)、一个监狱和一个屠坑(门楼内的防御空间)。幽灵似乎不太喜欢我们的样子,显然它对要附身的人很挑剔。现代排污管道取代了更衣室。监狱位于大厅下方,是一圈顶着石板的小围墙。而屠坑则是个巧妙的设计,城堡占领者可以向不请白入的人投掷(石雷)石、沸油、毒蛇等致命物。

17世纪40年代是巴利布尔堡度的全盛时期,它曾接待过教廷使节;17世纪50年代初,克伦威尔曾把堡顶炸毁。之后,城堡在数百年时间里慢慢衰落。到了20世纪70年代,这里只剩下两个简朴的老妇人住在底楼。那时,弗兰克和艾弗里克·格雷( Frank andAifric Gray)在基尔肯尼一家地产公司的橱窗里看到了它,便用两万英镑买了下来。他们本来预计用五年时间翻修,不过这项工作却成了毕生的任务,花了25年时间他们才最终完成这个计划。

爱尔兰充斥着风格流俗的城堡,它们大多由维多利亚时代的皇家风格和古董秀的模样混合而成,到处都是红色天鹅绒、印有纹章的墙纸、恋人套房、小摆设和油光锃亮的气派家具,看上去和广告上的城堡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巴利布尔堡,格雷夫妇发掘出了真正的城堡之美:浅灰色布艺、东方地毯、靠枕,配上裸露的石头、铁艺、超大壁炉和高耸的顶梁。晚上,爱尔兰的雨水洒在窗上,烛光在古老的墙壁间摇曳,而我在给索菲娅读的故事一定就是以巴利布尔堡的房间做背景的。

优美.巴利芬堡Ballyfin

巴利芬堡根本就不是一座城堡。不过它却能代表爱尔兰城堡所能成为的最优美的形式。当这座—古老的石头城堡在大风中渐渐走向破败时,又或者当这个国家足够安全,因此不再需要角楼来监视身穿皮裤、头戴角盔的野蛮人时,城堡所有者能够期望的改进变成了“把城堡变成庄园中心的一座豪宅”。城堡外面的世界不再只是从狭窄的墙隙中窥见的一片贫瘠土地,而是成为从法式大窗里观赏到的园林绿地。吊桥被典雅的半圆形台阶取代;大厅变成了休息室,里面摆满了皮面精装书和浅灰色Wedgwood花瓶;而原本在屠坑招呼入侵者的沸油则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管家和一杯迎接客人的威士忌。

18世纪时人们拆掉了原先建于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城堡。到了19世纪20年代,爱尔兰当时最富有的人之一——查尔斯亨利.库特爵士(SirCharles Henry Coote)建造了这座摄政时期风格的豪宅。就在他监督工程进展时,他妻子卡洛琳大肆购买罗马瓷砖、意大利式壁炉、比利时吊灯,及各种烧钱的艺术品。最终他们成就了一座爱尔兰公认最雄伟的住宅。

一个世纪以后,随着爱尔兰的独立,库特离开了爱尔兰,巴利芬堡因此被卖给了贵族兄弟会(PatircianBrothers),后者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寄宿学校。巴利芬堡的修缮工作一如当初兴建时那样引人瞩目。富有的美国人弗雷德和凯,克雷比尔(Fredand Kay krehbiel)花了八年时间把这座雄伟的建筑恢复到了当初的状态。大厅入口处的罗马瓷砖焕然一新,而华丽的镶木地板也被精心修复。黄金会客厅(Gold Drawing Room)的飞檐和中楣被彻底重建,图书室圆柱的颜色被换掉,暖房也得到了修复。2010年,巴利芬堡作为一家有15个房间的豪华酒店开业了,修复工程的成果非常迷人,爱尔兰曾经最雄伟的住宅现在成了最雄伟的酒店之一。

苍茫.巴利波特里堡

这座城堡盘踞在克莱尔郡(County Clare)阴冷的西北一隅,周围只见岩石、湖泊和天空。无边无际的荒野向着地平线延伸,野花在嶙峋的喀斯特石灰岩之间盛开,雨水在光秃秃的山下长年积成黑色的湖泊。大西洋海风肆掠的布伦地区( Burren)非常适合建城堡。远古的环形堡垒和中世纪的塔楼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它们一同成为了这片美丽田园的守卫者。巴利波特里堡就是其中一座,它是爱尔兰国王布莱思·博茹(Brian Boru)的后裔奥布莱思家族(O’Bllen)在15世纪兴建的。

我们现在觉得爱尔兰西部的这片地区荒僻遥远,但是在中世纪时,大海比陆地更适合旅行,因此布伦这样的地区与欧洲大陆的联系比其他地方更紧密。那时,巴利波特里堡拥有满满一窖法国葡萄酒,还有来自低地国家的挂毯、从西班牙来的丝绸和瓷器、从罗马来的书籍和念珠。这里并非野蛮人酋长的要塞,而是一个有教养、有品位的精英家园,它产生于英格兰人大肆破坏爱尔兰文化之前的那种盖尔人的旧秩序。

20世纪60年代,美国人鲍勃·布朗(Bob Bmwn)对巴利波特里堡进行了重建。那时,他发现自己在纽约的所谓缺点——睡得太晚,喝得太多——到了克莱尔郡全成了优点,于是他决定留下来,并且冲动之余又买下了巴利波特里堡。然后布朗成了修复中世纪城堡的先锋人物,并且肩发了后来的许多古堡翻修工作,其中也包括格雷夫妇的巴利布尔堡。

现任堡主西沃恩和帕特·华莱士(Siobhan and Pat Wallace)为这座城堡重新赋予了文化生活。西沃恩是个建筑师,考古学家帕特则是都柏林国家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in Dublin)的主管。我们一起在原木长桌上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宾主言谈甚欢,从盖尔人的旧秩序聊到北爱政治领袖伊恩·佩斯利(Lan Paisley),从布伦地区罕见的野花又聊到运动功能在爱尔兰民族中的丧失。

索菲娅和我每天都会与一些当地的朋友散步,去荒凉的高地上参观巨大的史前墓石,绕过神秘的积雨湖在树林间寻找稀有的松貂,参观被风侵蚀的爱尔兰式大教堂遗迹。其中一个晚上,我们坐在Limane’s酒吧的壁炉边痴迷地欣赏爱尔兰凯尔特乐队的表演。

另一个晚上,我待在巴利波特里堡的大厅里,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火焰在壁炉栅栏中闪烁,壁炉大得简直可以用来烤全牛。透过高高的窗户,我凝视着湿地和青草依依的牧场,有两头驴正在那里吃草。视线的尽头是乌拉莫尔山(Mullaghmore)的侧影,风在城垛间呼啸。

我们去过好几个城堡,上楼以后,只能在豪华的陈设间观看,而在巴利波特里堡,我却可以跨过这些陈设,直接融入其中。在大厅粗犷的房梁下,我把木材扔进壁炉,点亮石墙上铁烛台中的蜡烛,躺在沙发上读有关“伯爵出逃”( Flight of the Farls)的记事。在此事件中,爱尔兰的最高领袖们集体逃离这个国家,漂泊到欧洲大陆。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与很久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们更接近了,他们也曾坐在同样的壁炉边,听着同样的风声,那时城堡是爱尔兰文化和希望最重要的象征,直到索菲娅来找我玩公主和海盗的游戏,然后我们开始上下追逐,沿着那被诗人叶芝称作“盘旋、转圈、螺旋的踏车般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