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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门魔岛

2015-04-29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5年1期

这里是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笔下

“不死凤凰每两千年浴火重生的地方”,这里的居民被旅行家马可·波罗称为“世界上最会使用魔法的人”。这是位于也门境内的索科特拉岛(Socotra.Island),经过亿万年的时间涤荡,它依旧保持着往昔的活力岛上八百多种植物中有三百余种是索科特拉岛独有的而最著名的植物莫过于龙血树,古希腊和古埃及神庙的祭祀就曾采集龙血树作为香料在寺庙中燃用……

我走在通往古老洞穴的岩石小路上,半道上,保持了2,000万年的地球景观突然跳入我的眼帘。在光秃秃的山顶与天际交会的地方,矗立着一株高约五米、形状如蘑菇的奇怪植物,它的枝杈纵横,树冠仿佛由一个个翠绿的钉子帽组成。没错,这就是龙血树,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龙血树。传说中,巨龙和大象交战时,血洒大地而生此树,故而得名。在古老的过去,从俄罗斯到摩洛哥的大地上,曾经布满了古老的龙血树(植物学家告诉我们,龙血树属百合科),如今自然已不复存在。但在索科特拉岛上,在阿拉伯海以北、印度洋以南的范围内,龙血树依然长满高原与幽谷,隐藏于哈吉希尔山脉的峭壁之间。

沉寂的山洞

从最初开始,人们就相信索科特拉岛一直与世隔绝。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写道:“这里是不死凤凰每两千年浴火重生的地方”;古埃及和古希腊神庙所使用的香料就取自这里,并被严加看管;马可,波罗曾写到这些岛民“是世界上最会使用魔法的人”;还有记载提到,索科特拉人曾用咒语让该岛消失,使得入侵者到达这里时只看到一片空旷的海域。

爬至岛屿山顶的每一步都让我感受到,这儿的的确确是一个与世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当我爬到一块棱角锋利的岩石上时,我的手腕被严重划伤。涂了—种这个岛上独有的叫作Jatropha Unicostata的多叶灌木的汁液后,我的伤口迅速止血。再向前几米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瓶状树,它长成了超自然的形态,球状的树干急促地变成一簇簇的尖细枝条,顶端开满了鲜艳的粉红色花朵。拐个弯,我又看到一棵黄瓜状的树,它的树干与枝条完全不成比例。更远处则是—棵“怒发冲冠”的乳香木。在一块岩石下面,我还看到一棵秋海棠,它和欧洲窗台上随处可见的秋海棠没什么两样—一在维多利亚时期,它就被一支英国科研探险队当作新物种从索科特拉岛带到欧洲。

遥望山下,我可以看到昨晚住宿过的海滩。回想起天刚亮时就被唤醒去吃早餐,早餐有新鲜出炉的面包和香甜的蜂蜜,都是由附近村子经营的旅馆提供的。我看到一只孤独的渔船独自滑行在湛蓝的海面上。从地平线上,穿过阿拉伯海250英里(约400公里)以外,就是也门。

索科特拉岛是也门共和国不可或缺的—部分。从任何一方面来说,它的独特性都是无可比拟的。当地方言——索科特拉语是已经消失了的南阿拉伯语的遗存,但它和阿拉伯语并没有任何联系。以前只有当季风吹起的时候,外地人用很长时间才能乘船抵达该岛,但现在已经有每天往返于索科特拉岛和大陆之间的航班。不过,即使被喧嚣的外部世界包围着,索科特拉岛还保留着避风港的特点,街道的一边整齐地摆放着用于做饭的柴火。有人告诉我,岛上的燃气全部用尽已经有两个月了,因为海盗的存在,供给船还不能航行。

早晨的阳光照在后背暖意融融,我的目标就在前方——一片漆黑的浩克山洞(HoqCave)。1750年前,就有人攀爬过这个洞穴。那时他肯定也能清晰地听见鸽子啁啾回荡在山间的声音。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在黑暗中映射出若隐若现的光芒,从这位登山者的时代起,它们就不再躲在黑暗之中了。我们从一块木板上得知了这位登山者的名字和他来到这个洞穴的日子。在洞口往里约二十四公里处,他用阿拉姆语在一块木板上写着:“569年(公元258年)7月25日,我,阿布加尔,阿布玛雅的儿子,来到了奈西(Nvsy)村,来到了这里。我向居住在这里的神明祈求,祈求他们庇护那个把木板留在原处的人。”

这块木板是十年前才被人们发现的。也许在朝圣期间,这里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但自从阿布加尔到此不久之后,这个山洞又恢复了黑暗并沉寂长达数百年时间。当地人一直坚信不疑的是,浩克山洞像许多其他蜂窝状的石灰石岛洞一样,曾经有一条并不友好的巨蛇在洞里居住。“我们只能到洞口的地方取水。”村子里带我们上山的年轻人强调说,“直到我15岁,我才第一次进入山洞。”

也就是在2001年,一支比利时洞穴探险队证实,浩克山洞并没有巨蛇出没。之后,当地人才开始探究这个山洞。因为当地人对这些洞穴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现在许多游客,比如我,就要从村子里雇用一些当地人作为陪同向导。当然,他们的辛劳是值得尊敬的,因此,我们也会给这些当地引路人一些费用。我很高兴地听到,某位索科特拉人发现了阿布加尔的木板,然后尊重他的遗愿,把这块木板重新埋藏在山洞里。“这是他的愿望。”他说。

一座自由的海岛

阿布加尔在公元258年7月来此朝圣的事实表明,他当时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因为八月到十月期间刮起的西南季风会将他困在这个岛上,所以他知道自己会在岛上待上至少三个月。凛冽的季风撕碎了非洲东海岸,撞击着索科特拉山脊中部的群山。季风经过山峰后在小岛北面变成狂暴的旋风,大得足以让孩子站不稳。狂风驱赶着海边的沙子,变成一座座巨大的沙丘,不断涌向高达数百米的峭壁,将高原围困。大船不能靠岸,渔船被吹上海滩,食物短缺,没有雨水。在高原上,人、鸟还有其他动物只能蜷缩在沟壑之间躲避暴风的肆虐。

季风吹起时,不容易进入小岛,食物和水的短缺有效地阻止了外来的人。几块散落在哈迪博(当地主要城镇)外部断壁上的残石碎碛,还都是早在16世纪葡萄牙人接管此地时建造的堡垒遗存。“索科特拉人仅仅是退回山野之中,留下那些外来侵入者忍饥挨饿。”也门环境部部长阿卜杜勒,拉赫曼,厄亚尼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英国人在1800年时就想把此处建成一个燃料补给基地,但最终选择了大陆上的亚丁湾。冷战期间,在华盛顿曾谣传这里有一个苏联秘密军事基地。不过,在季风暴虐期间,苏联红军如何能够登陆进行燃料补给,至今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岛上的人们都强烈期望,同样的气候现象将再次阻止该岛成为美国的前哨。而令人奇怪的是,美国中央司令部拒绝对这个问题做出评论,美国驻萨那大使馆也未做回应。

不知是否因为索科特拉岛的地形对当地人来讲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屏障,索科特拉人似乎比他们在也门境内的同胞更温和。从暴戾冲天的大陆(那儿的人腰间总是别着一把弯刀,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带着一把AK-47)来到小岛,我发现能马上轻松地融入索科特拉人之间。除了一把日常生活用的小刀之外,他们不会携带任何致命眭的武器,人们通过触碰彼此的鼻子和额头来互相问候。

“四周的大海保护着我们。”岛上医院的院长萨阿德,艾哈迈德,艾阿里卡杜米博士说。我们吃着新捕的石斑鱼,看温和的海浪轻拍着几米外的海滩(当时是二月)。之前我漫步沙滩时,他邀请我和他同事一起吃午餐。“不过,”他沉思了一会之后又说道,“这岛也是一座监狱。”他是1967-1990年岛上实行严厉封锁隔离时期逃脱的少数人之一。当时,索科特拉岛被南也门社会主义政府严厉监控,禁止出入岛。但革命者们坚信接受教育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将我这位朋友,一个来自于海岛西端的渔民儿子,送去苏联上了七年医学院。

那个可怕的时代终于结束。1990年,北也门政府同南也门社会主义政府实现统一,开创了一个自由出入和商业化的新纪元。北方派来的传教士蜂拥而至,引导岛民遵守传统的伊斯兰习俗。妇女不戴面纱、自由通婚和诗歌竞赛,这些都被视作危害而被禁止。如今这些传教已见成效,以前岛上自由轻松的氛围逐渐消失。现在,岛上居民普遍严格遵守伊斯兰习俗。来一口恰特草

2009年来,索科特拉岛旅游的游客只有5,000人,但随着小岛的逐步开放和定期航班的开通,索科特拉岛的独特性正在明显地受到外界的侵蚀。我的向导伊希梅尔,穆罕默德是一位深爱索科特拉文化的权威人士。我问他,他的子孙将来是否还会讲索科特拉语。“他们也许不再讲了。”他失望地答道,“这里只有一所学校,课本、授课语言全是阿拉伯语,包括所有的电视节目也是如此。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即便这样,我也曾遇到过很多积极保护他们文化传统的索科特拉人。最近开展的索科特拉语诗歌比赛吸引了许多人参加,并受到广泛关注。在岛上,商业开发是被禁止的,但游客可以在当地人经营的旅馆投宿,海岛环境保护机构还为当地人提供了一些用于保护特殊植物生态环境的奖金——岛上八百多种植物中,三百余种是这座岛独有的。

“实际上,准确数字应该是307或者308种。”艾哈迈德,阿迪波告诉我,“我想我刚刚找到了另外一种。”艾哈迈德,这个出身名门的植物科学家,多少有些无助地照料着当地土生土长的植物。他还给我看了他的龙血树苗圃—看起来和一丛丛杂草没什么区别,旁边还种有索科特拉岛上的其他植物物种。“我正在努力把所有植物物种收集完整。”他说。恰特草是一种多叶绿色灌木植物,在阿迪波的苗圃中并没有种植这种植物。许多内陆也门人都喜欢在午后的社交场合中咀嚼这种可以让自己变得精力充沛的植物叶子。这一习惯造成了严重的经济后果,本来这个国家的供水量就在迅速地减少,种植这种植物还要消耗供水量的40%。

定期航班带来内陆文明之前,索科特拉岛上并没有恰特草,但之后,来到这个贫瘠岛屿的内陆也门人依旧维持着咀嚼恰特草的习惯,所以就从内陆空运恰特草到岛上,飞机运送成本让这个习惯显得更加昂贵。也门政府最近实施了一项新的规定,用以限制恰特草运往索科特拉岛。但这个尝试也已经搁浅了,因为也门驻岛军队声称除非供应得到恢复,否则将采取叛乱措施。当我和向导伊希梅尔在南海岸线驻岛军营里买面包的时候,我们给的钱被拒收了,这令我非常意外。“吃面包还给钱,这简直就是对上帝的亵渎!”一位军官邀请我们一起等待今天的恰特草供应,说恰特草随时会到,并邀请我们同他一起咀嚼。我们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他的邀请,然后沿着满是大石头的道路驶向北海岸。开出几公里后,我们看见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正颠簸地朝我们驶来。一般来说,如果两辆车在索科特拉岛的路上相遇,通常会停下来互相问候或者分享一些信息,但这辆车的司机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疾驶过去了,司机和车上的乘客看上去非常着急。“啊哈!”伊希梅尔笑着说,“这是运送恰特草的车,来得太晚了。你能够想象这儿的驻军对恰特草有多着迷了吧!”

没见过骆驼的女人

驶过大石块和裂缝密布的道路后,我们终于驶上了一条平坦、光滑的柏油高速公路。这条路是也门总统阿里,阿卜杜拉,萨利赫下定决心修建的—条环岛公路。

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他的做法,尤其是这些路要经过海基尔斯以西的迪克萨姆高原环境保护区,那里是龙血树丛生长的地方。我能理解环保人士的愤慨,尽管我不得不说,一旦我们开出高速公路,驶入通向深谷的石块密布的道路,文明带来的兴奋感就会立刻远去。途经布满芳香的龙血树、沙漠玫瑰和黄瓜状的树林之后,我们来到了—条岸边长满棕榈树的小溪,溪水幽深凉爽,正好游泳。欧椋鸟的翅膀泛着猩红色的晕,快速地掠过丛林。而长着黄色冠子的埃及鹫,——曾经的岛屿工业垃圾清道夫,则盘旋在高空巡查不歇。

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高速公路都会切断它们与当地生活的联系。但索科特拉岛不一样,至少目前还没有。徒步旅行者走在这里时都会想当然地以为,任何一辆过往车辆都会停下,然后相互不情愿地握握手,询问家长里短之后捎上他们赶路。因此,我的陆地巡洋舰通常塞满了搭便车的人,尽管通常不像我游览奇阿兰西亚(岛屿西部尽头的一个村子)那天一样满当。那天,我邂逅了一个刚从萨温(索科特拉岛西部的一个岛屿,也是也门的一部分,数百人靠海勉强度日)过来的由13人组成的超级大家庭,他们花了三个小时乘坐自家狭窄的尖头渔船穿过宽阔的水面来到奇阿兰西亚。他们急着赶去哈迪波,那儿有一个他们的亲戚生病住院了。我们把船牵引到海滩,上演了15人同坐一辆车的奇迹,然后一起出发去哈迪波。一些妇女以前从没见过骆驼,当看到一只母骆驼带着幼崽走近车时竟然被吓得哭了起来。

伊希梅尔快速地把我的问题翻译成索科特拉语。我问其中一个年轻人是否想过搬到索科特拉岛来生活。“从没想过,我的家在萨温。”他坚定地回答,“你可以去那儿看我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他补充说:“那儿没有海盗。”

也许将来某天,我们当中的一些追寻永恒隔绝世界的人会绕过索科特拉岛,穿过危险的水域去萨温。听当地一些人说,这个时刻可能会很陕到来。参观完南海岸线,伊希梅尔把我介绍给他的一个终日照顾羊群的朋友—一阿普杜拉。我们看见这位老人安详地坐在一个名叫“滴水洞”的洞口阴凉处,享受着午后太阳的余温。过一会儿,阿普杜拉就要到高原上去照看他的羊群。我们猜测着他的“宝贝羊”的血统,据说是从他的祖辈流传下来的一个品种。“你有多少只羊?”他一边在用草和树枝点燃的篝火上用大铁壶煮茶,一边问伊希梅尔。接着,应阿普杜拉的要求,伊希梅尔背起了他在2008年岛民诗歌比赛中获胜的篇目——《岛之挽歌》。这首诗是为了纪念40年前的索科特拉岛的:

“我是否该告诉人们索科特拉曾经的样子/岛上没有柏油路的时光/没有高大的建筑物……/人们邀请你到家里做客/主人为你宰杀珍贵的羔羊/快乐无疆。”

“比赛的奖金是多少?”阿普杜拉问。

“100万里亚尔(约人民币28,000元)。”

“这是他应得的。”老人坚定地说。

坐在洞口啜饮茶水时,我只能听见欧椋鸟的呜叫和某处泉水滴入水塘的细小声响。此刻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去萨温的必要了。

魔岛旅行指南

如何抵达

目前国内尚无航班直飞也门,出行游客可选择卡塔尔航空的航班经多哈转机抵达,飞行时间最短,约为19小时。也门国内两家航空公司Fellxh航空和Yemenia航空开通了从也门首都萨那到索科特拉岛的航线,每周四趟航班往返。

当地交通

从索科特拉岛机场没有任何定期的交通往来哈巴博镇,岛上也没有出租车和巴士,除非旅客事先约好车辆,否则到达哈巴搏镇或其他地方是比较困难的。

最佳旅行季

索科特拉岛属于热带沙漠气候,只有冬、夏两季,冬天十一月至次年二月,平均气温27℃。六月到九月是夏季,伴有猛烈的西南季风。

住宿

索科特拉岛是—个生态旅游目的地,岛上并没有任何带露天泳池的奢华酒店或奢侈的旅游度假区。如果是在Hadibo镇外旅游,岛上有六间生态露营地可供过夜,分别为Amak、Dihamri、Ditwah、Homhil、Rosh和Sk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