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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乡里的山东屯

2015-04-29王薇

山东画报 2015年13期
关键词:闯关东劳工东北

王薇

“松岭”,地处吉林省临江市花山镇珍珠门村,位于临江市区西北部24公里。20世纪30年代,日本为侵占东北大肆掠夺长白山的矿产、木材资源,建起了通化经浑江到临江的铁路。当年招募了大量劳工,幸存下来的山东劳工和陆续闯关东的山东移民在吉林松岭安家落户,形成了自然的山东屯。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远赴东北乡的山东儿女,在他乡安家生根。但时间阻不断乡情,他们对故乡的眷恋从未减弱。

东北乡的山东儿女

到了松岭,放眼望去,错落有致的村庄和眼前蜿蜒的铁路,都镶嵌在漫山遍野的李子花和梨花之中。当我们惊艳于眼前的美景时,白山市著名的摄影家丁世军老师和李林老师已经迎上前来,热情的与我们握手。

丁老师介绍说,当年修建铁路幸存下来的山东劳工和陆续闯关东的山东移民在松岭安家落户,形成了自然的山东屯。村民们绝大多数都来自山东临沂莒南县。

我们来到松岭最早闯关东的村民卢勇臣的家,他今年63岁,老家在临沂。100多年前,他的爷爷,举家从山东临沂出发,乘船到大连,辗转来到松岭。一路上,卢爷爷用筐挑着五岁的卢爸爸。像大多数闯关东者一样,他们用柳条编织的花筐,装着简单的行装和生活用品,一路上携家带口,身背肩挑。饿了啃窝头,渴了喝凉水,困了钻山洞睡破庙,干粮吃完了给人打短工,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来到松岭。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密林沃野。

满清时期,长白山被认为是满族的发源地,是“列祖龙兴”的象征,因而这一带被清廷列为禁区,严禁砍伐林木、采参捕猎,并以柳条围山,封禁了长达二百多年之久,使得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于是,他们就在这里开荒种地,安营扎寨,住了下来。慢慢地,就有更多的乡亲来到这里投亲奔友,再加上抗战期间幸存下来的山东劳工,山东屯慢慢成型。

白山黑水间的齐鲁文化

初夏,依山所建的梯田上,覆盖着地膜,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温暖动人的光。由水泥、砖瓦构建的新房与泥木小屋混搭,向前来的游客,讲述着自家的故事。每家门前挂着火红的灯笼,贴着大大的福字。房前屋后的李子花和梨花,只顾悄然绽放。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玩耍;两只肥硕的大白鹅在村路上扭着悠闲的舞步;小牛犊儿就在家门口的小栅栏里,依偎在妈妈的身边撒着娇。眼前这首远离浮华与喧嚣的田园交响曲,令人如醉如痴。这时,来自山东莒南已经95岁的尚研修(音)老人5岁的曾孙子跑出屋来,淘气地追着大白鹅,更使得画面增添了乐趣。

尚研修老人一共6个孩子,其中4个儿子2个女儿。老大丁明贵已经71岁了,他具备山东人所特有的品质,乐观健谈。他一边做着农活,一边操着地道的山东口音告诉我,松岭这地方治安特别好,他家是1964年来的,半个世纪过去了,这里仍然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山东人骨子里的诚实、尚义、勤劳、节俭、好客、粗犷、豪放,在关东大地绽放异彩。在天灾人祸的逼迫下,粗犷、豪放的传统性格使得山东人敢于“闯关东”;勤劳节俭的性格使得他们能够在东北获得生存的空间;诚实、尚义、好客的性格使得他们能够与他人和睦相处,赢得他人的尊敬、信任。

亘古不变的悠远乡情

伴着游子的心,故乡像一只风筝在飞翔,无论风儿吹走多少往事,都吹不断乡愁的绵长柔软。

每到快过年的日子,一双双眺望家乡的眼睛,一颗颗惦记亲情的心,就会激起松岭人对老家的几多回味、几多惆怅、几多感慨。

不论是在山东出生还是在吉林松岭出生的松岭人,地域永远无法阻隔他们浓浓的乡情。他们总希望得到老家的一些消息,甚至回到老家去看看。从老家回来之前,总会到故乡的水井中取一些井泥带着,想家时拿出来看看,这样自己的心就会永远和故乡在一起。

走在松岭村里,若不是有意地提醒自己,就会误以为到了山东。上至90多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娃娃,都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话。随意走进哪一户,餐桌上都会有煎饼卷大葱和又大又白的馒头。

来自山东临沂的96岁的胡春兰老人,身体硬朗,仍然自己下地种田,生活完全自理,耳不聋眼不花,她共有4个女儿1个儿子,但独自住在一个泥木结构的小房子里。站在自家门前,她遥望着远方,用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做梦我都想回家啊。说话间,老人的眼窝里有些湿润,她用满是皱纹粗黑的手,指着斜前方的一块空地说,她家的老头子就埋在了那里……

多年来,这些闯关东的山东移民,仍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生态农耕文化,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田园生活。这里还被国家住建部、国家旅游局评为“中国传统村落”。

不能忘却的抗日烽火

松岭每天有两趟客运火车经过并且停车1分钟,上午10时20分下去,中午12时45分返回,没有站台,没有站牌,没有车站,可以下客,可以上客,这里成为了鲜花掩映下最美的“乘降所”,为村民和游客带来了方便。虽然,岁月暗淡了刀光剑影,时光远去了鼓角铮鸣,但我辈不能忘记历史。

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为侵占东北大肆掠夺长白山的矿产、木材资源,建起了通化经浑江到临江的铁路,当时,松岭即为乘降所。

距离松岭临时乘降所不到20米的山坡上,有一座炮楼。这是当年日本关东军为了防止中国抗日武装对铁路的破坏和监督中国劳工的工作而建,他们在大栗子设立铁路警护团,在沿线的隧道、桥涵旁,构筑了碉堡和炮楼。

这座上下两层的炮楼,由水泥、石头和钢筋构成,椭圆形结构,虽然经过80年的风霜雪雨,但是外表看起来十分坚固,保存完好。顺着机枪眼向外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一北老岭隧道口、铁路……

当年修建鸭大线铁路时,筑路工人多数是从河北、山东、辽宁等地被骗来、抓来的难民。沿线施工场地就像一座大监狱,戒备森严。劳工们夜以继日地肩扛背驮,锤砸钎凿,食不饱腹,衣不遮体。由于铁路沿线到处都是中国劳工的尸体,日军为了掩盖残害劳工的罪恶和暴行,便将劳工尸体集中摆放在沿线附近的一个个大坑里,浇上汽油点燃烧掉。1939年,由于第一北老岭隧道的挖掘延误了工期,日本监工便在隧道前的松岭村,将7名劳工的心脏挖出示众,更当即枪杀23名筑路劳工。日军在此的三年间,仅为开挖第一北老岭隧道而惨死在松岭村的劳工就达两千多人。

在松岭,登上临江开往通化方向具有80年“工龄”的老牌绿皮列车,伴随着列车启动,脑海中的枪声逐渐淡去。远处,白云飘碧水流,青山葱茏,先辈们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美好生活一一展示在我们眼前。齐鲁儿女在东北黑土地上,用不屈的民族傲骨写下永世的传奇,用勤劳质朴的品格开拓出新的家园,让东北乡的黑土与齐鲁大地一起培育出新时代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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