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铁牛”李宗仁

第二次北伐战争期间，北伐军共有8个军，其中以“铁军”与“钢军”战斗力最强。“铁军”是李济深为军长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叶挺独立团为其先锋劲旅。“钢军”则是来自广西的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北伐中该军克长沙，战武昌，转战江西，北上中原，威震燕京。“钢军”军长，即桂系首领李宗仁。

初生牛犊不怕虎

1916年，李宗仁投笔从戎，参加护国军兴师讨袁，于林虎部某连任中尉排长。

某日，连长李其昭获悉次日将发起战斗，佯装腹痛，紧锁眉头召李宗仁，说：“我的肚子突然痛得厉害，要到后方医院诊疗数日，现任命你为代理连长，负全连之责如何？”李宗仁昂然应答： “连长放心去看病，我一定管好连队。”次日，李宗仁即率领全连参加讨伐龙济光之战斗。是役，将军冒死冲锋，右腮中弹，血流如注，仍不下战场，战后被正式任命为连长。

又某役期间，李宗仁所在营营长发高烧，急送后方治疗。时任连长的李宗仁被任命为代理营长。而此时枪声骤集，敌人进攻凶猛，各连长官皆观望不前。李宗仁当机立断，急高擎营旗，跃出战壕，冲向敌方。是时，一弹中其胯下，他一手按住伤口，一手仍高擎营旗，挥动不止。各连见代理营长身先士卒，乃蜂拥向前，敌溃退。此战结束后，李宗仁被正式任命为营长。

1925年，孙中山逝世后，云南唐继尧欲图篡位，突然宣布就任广州大元帅府副元帅之职，委派其弟唐继虞率3个军假道广西至广东。是时，李宗仁与黄绍竑、白崇禧毅然遣兵布阵于滇桂边界，以不到万人之旅御号称10万之师，大败唐军，并迅速剪除了陆荣廷、沈鸿英等广西军阀。

战后，全国莫不刮目相看广西，各大报纸均以“城头变幻大王旗”为大标题报道此役，云：“柳州、沙浦、融县、长安、庆远等处唐军先后被击溃，唐继虞受重伤率残部窜滇黔边界，邕垣龙云、胡若愚本月七日宵遁，宗仁七日克覆邕城。”

一年后，国民党元老，曾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代理主席的张静江会见李宗仁，赞之：“要不是你们在广西把唐继尧挡住，国民党中央就糟了！”李宗仁老老实实说：“那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回想起来也很觉后怕呢！”张静江连连点头：“我们老了，还是你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好！”

“犟铁牛”力挺北伐

1926年6月，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军长的李宗仁，赴广州游说国民党北伐。是时，广州刚发生“中山舰”事件，国民党人心惶惶，大有不可终日之势。汪精卫、胡汉民负气离开广州赴香港，蒋介石威望不高，党内群龙无首，国民党左右派分裂，中央党政军内部酝酿着新危机。李宗仁眼前的广州，是党派暗讧余波未息，北伐革命了无踪影。李宗仁游说蒋介石，蒋介石踌躇不决;游说张人杰，张人杰模棱两可;游说鲍罗廷，鲍罗廷漠然冷淡;游说程潜、谭延闿，程、谭坚决反对。全力支持北伐者，唯有李济深一人耳。

面临此困局，李宗仁毫不气馁，仍坚持游说北伐。某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李宗仁继续慷慨陈词：“北伐大业，千载良机，稍纵即逝。”言辞极动情感，全场要员为之动容。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长李济深立即附议，当场表态粤军愿作先驱，赴湘增援，共襄盛举。李济深还大声呼吁：“戎机不可坐失，第七军已在浴血作战，第四军也已准备牺牲，希望其他各军袍泽一致响应！”会场情势陡然为之一变，李宗仁北伐建议遂正式通过。

有史论者认为，李宗仁此举当为北伐首功，推动了当时徘徊不前的中国革命。是时，李宗仁年仅35岁，国民党内上层谓之“犟铁牛”，名不虚传。

北伐前夕，苏联顾问鲍罗廷特地为李宗仁举行盛大宴会，从中央党政军首长到各团体代表，数百人到会。席间，李宗仁起立发言，曰：“我们不要把苏联顾问当成主人，我们自己当成客人。我们要以主人的态度来敬客，不要学洋行大班（经理）的习气来奉承上司。如此，我们才对得起远道而来的友邦顾问！”言此，全场沉寂，鲍罗廷翻译张太雷张嘴结舌，竟然停止了翻译。李宗仁此论得胡汉民及其右派称赞，而李则说：“所言均为平心之论，对任何方面俱无成见。”

指挥台儿庄大捷振奋民心

1925年秋，广西宣告统一。李宗仁与白崇禧、黄旭初同心协力，提出“建设广西、复兴中国”之口号，全省实行军事化管理，自卫、自治、自给，谓之“三自”政策;寓兵于团，寓将于学，寓征于募，谓之“三寓”政策。凡县长必兼军事学校校长、民团团长，自力更生，励精图治，全民皆兵。是时，广西又有“新斯巴达”之称。

抗日战争时期，李宗仁指挥过台儿庄大捷、武汉会战、随枣会战等，国人以“抗日名将”赞之。

1937年10月，李宗仁被任命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驻节徐州。某日，李宗仁未打招呼即到第五战区33集团军司令部，甫进门便见一伙军官围着麻将桌大呼小叫，为首者集团军司令长官张自忠也。张自忠为冯玉样旧部，曾于军中严厉禁赌，张见李宗仁羞愧难容。而李则谈笑风生，坐到麻将桌前，招呼大家一起打了几盘，后起身便走，没有半句批评。郭汝瑰言：“由此看出李宗仁不是忠厚之人，不是老粗，是会笼络人心之人。”

台儿庄，位于津浦路台枣（庄）文线及台潍（坊）公路的交叉点上，扼运河之咽喉，踞徐州之门户。1938年2月，时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仁，命孙连仲部死守，调汤恩伯部驰援，经7天7夜拉锯战，于台儿庄击溃日军第五、第十两个精锐师团主力之进攻，歼灭日军2万余人，取得大捷。

据云，台儿庄大捷后，举国欢腾，全国各地皆举行盛大祝捷会。武汉十多万人上街游行庆祝，用卡车载李宗仁、白崇禧的巨幅画像为先导，观者簇拥，掌声雷动。著名作家老舍闻之激奋，著大鼓词《抗战将领李宗仁》，以颂扬其抗日功勋。是日晚，蒋介石于武昌官邸闻爆竹声，问：“何事？”答：“庆祝台儿庄胜利！”蒋不悦，与左右言：“有什么可庆祝的？叫他们走远点。”

据国民党中央政府1945年统计，在8年抗战期间，广西征募士兵及劳工450万，占全省1200万人口的近40%，为全国之最，而广西抗日出兵100万，按人数排名居全国各省第二，按人口比例排名居第一。抗战时期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曾言：“广西士兵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日本战史则称：“李宗仁、白崇禧旗下的桂系钢军，是中国军队唯一具有武士道精神的军队。”

中华民国首任民选“副总统”

1947年夏，国民党决定结束训政，举行行宪后的第一次“总统”“副总统”选举。同年10月，李宗仁突然向蒋介石提出要参加竞选“副总统”。是时，军政哗然，支持者寡，反对者众。

李宗仁参加竞选消息传出，白崇禧闻之急请黄绍竑、韦永成到北京劝阻，说：“此举吃不到羊肉，反而会惹一身膻。”李宗仁执意孤行。之后，于右任、居正、吴稚晖、程潜等国民党元老以谈心会的方式，劝李宗仁放弃竞选，接受党提名方式，李仍我行我素。最后，蒋介石单独召见李宗仁，说：“你必须放弃。”李答：“很难办。”蒋大声：“我不支持你，你还选得到？”李亦大声：“你看吧，我可能选得到！”蒋站立：“你一定选不到！”李蹦起：“我一定选得到！”蒋、李不欢而散。

1948年3月29日，国民大会在南京开幕。4月19日，国民大会选举蒋介石为“总统”。4月29日上午，李宗仁得1438票，孙科得1295票，李以微弱多数当选为中华民国首任“副总统”。

同年5月20日.南京召开国民大会闭幕式，蒋介石、李宗仁正式宣誓就任“总统”“副总统”。之前，李曾派秘书请示蒋，如何着装？蒋答：“一律军服！”然而，就职典礼上，蒋介石长袍马褂，披挂绶带，风度儒雅，全场军人均西装便服，独李宗仁一人遵命戎装盛服，杀气腾腾，如同大副官伫立蒋侧后。李宗仁见此阵势，方如梦初醒，大难堪也。

1949年12月，国民党败退台湾.李宗仁独往美国，去国离乡15年。1965年7月18日，在中国政府的安排下，李宗仁排除险阻，由美国转道欧洲，远渡关山重洋回国。1969年1月30日，李宗仁因病于北京逝世，终年78岁。

（水云间摘自《世界军事》2015年第8期、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