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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化的灵魂

2015-04-29郅敏

上海工艺美术 2015年2期
关键词:阿福雕塑陶瓷

郅敏

Externalized Soul

For an artist, three decades are long years under arduous efforts. On the art path, Lv Pinchang has made great efforts beyond words. He is the most innovative rebel of the traditional art, but also a pioneer in exploration for contemporary Chinese sculpture material language. “Afu” witnesses his life and wisdom. In this sense, “Afu” is no doubt externalized soul of Lv Pinchang himself.

阿福的缘起

1994年,时年三十二岁的吕品昌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他在北京的第一个个展,展览的七、八十件作品展示了他近十几年的探索。《吕品昌陶艺雕塑展》海报上印制了一件泥片卷制的头像,造型饱满,格调优雅。表面的钧釉缩釉形成晶莹润白的凹凸,润泽的釉下微微透出钧瓷胎质的深沉灰褐色。造型和材质之美由此被艺术家和自然共同在有度的挥发中拿捏得恰到好处,注入作品的精神和意境被完美地呈现出来。这正是阿福系列的第一件作品,是吕品昌1984年在钧窑烧制的。这件作品出现在十年之后个展的海报上,可以看出她在作者心里的独特位置。虽然她并不是《阿福》系列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但她是该系列的重要开端,是吕品昌从七十年代末开始的艺术实践中一个阶段性成果。《阿福》系列绵延数载,至今依然是艺术家坚持表现的一个作品主题,也是始终贯穿在他创造之路上非常重要的一条脉络,代表了作者的艺术立场和研究方法。从中可以静观近三十年艺术家的心路征程。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改革开放,陶艺界出现了一批卓尔不群的青年艺术家,他们既接受了学院教育,同时也在传统中踏实钻研。吕品昌是其中的翘楚。他的作品突破了陶瓷技术的诸多桎梏,提升了陶瓷的审美品格,引入材料美学的新观念。逐渐形成了更为开放和自由的个人创作局面,不仅建立起形态和材料之间的桥梁,而且将两种语言以个人方式推向一种极致。难能可贵的是,在九十年代末市场大潮席卷艺术领域时,他以更加高远的艺术视角、扎实的技术功底和日渐醇厚温和的艺术修养,以深厚的传统给养作为创作源泉,以广阔的中国陶瓷材料语境为本位,给当代造型艺术的创新寻找出一条“继往开来”的道路。

借用阿福形象,吕品昌的创作开拓了陶瓷雕塑创作的技术,形成一整套汇集个人精神的表现方法和符号语言。实现了与中国伟大的古代陶瓷传统、雕塑形式和民间艺术的对接,实现了本体语言的回归。通过《阿福》系列的创作,开启了在材料语言和艺术观念上的当代转型,实现了个人创作的反思。完善并印证了他一直在探索的“缺陷”肌理审美理论,并为他之后的创作铺垫基础。

回归本体语言研究

中国疆土广阔,地域矿产资源的丰富决定了中国陶瓷的烧造方式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所不同。中国各窑口的烧造基础是当地所产可供烧造的粘土和釉料,每个地方都发展出有地区特色的工艺和技术。元明清三朝近千年的瓷业发展,为世界贡献了独一无二瓷都——景德镇。本科学习期间,不仅让吕品昌打下了坚实的技术基础,而且深入领会了陶瓷文化。正如吕品昌所说,这块寄寓陶瓷灵魂的土地特有的文化气息和充满传统智慧的烧造氛围也不断激发着他的灵感。

八十年代的中国美术在八五美术运动大旗的指引下继续演进,它的目标之一在于找出建立西方当代艺术和中国传统哲学之间桥梁的新方法,建立新的艺术观。吕品昌在对中国传统雕塑进行梳理后,直追汉唐以来中国雕塑传统,从中探寻个人艺术发展之路,创造真正接近内心的作品。中国的艺术传统和西方差别很大,中国的写实雕塑与西方写实雕塑对自然形态的科学研究和模仿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在对自然物象的主观抽离和精炼,以求达到更高精神境界方面,中国人有自己的方法。

艺术是人和自然共同创造的美妙之物。每一种材料都具有其独特的材质魅力和性格,也有其局限。艺术家通过研究、实践,深刻理解并合理利用,做到“扬长避短”,才能真正达到“物我合一”、“心手相忘”的境界。艺术家并不是强行驾驭黏土,而是与黏土和谐相处,通过精妙的艺术构思,使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有利因素得以极大地发挥。《阿福》系列浑厚的体态造型和充满张力的团块布局都是巧妙地发挥陶瓷语言的结果。正如吕品昌自己所说,他就是要在创作中寻找这种“介乎雕塑语言和技法施于陶艺的极限状态”。

“阿福”这个形象,与其说是一种无意中的偶然,不如说是在技术的摸索中当代与传统默契的暗合。在大量实践后,吕品昌开启了陶瓷技术和审美意味上的突破性研究。在对很多瓷区进行实地考察后,“阿福系列”的最初创作选择了河南禹县和安徽宁国等几个瓷区。由于陶瓷必须经过火的洗礼,因而要保持器物的中空和壁厚,避免在高温中爆裂变形。阿福的造型从外部看是一个泥板围制的圆筒,内部却是层层叠叠交错的泥板建构的如同建筑般的结构,如何控制外部形态和构造内部结构,需要长时间的摸索总结。应该说,吕品昌的作品是在严谨的技术支持下的酣畅淋漓,也是多次失败之后诞生的充满心血的果实。在前人泥板成型经验的基础上经过多年实践发展出一整套独特的成型方式。这种成型方式要求作者具备极高的塑造能力和对雕塑形态的成熟认识。做过泥塑的人都有体会,实心的泥塑可以通过泥土的加减调整到适合的地步,而泥板围合的方式不行,几乎没有加减的余地,必须在“胸有成竹”的前提下一步到位,确定形态在空间中的位置。

开创雕塑与陶瓷的新境界

由《阿福》系列生发出的研究方法比形式语言的突破似乎更具革新意义。它是一个节点,艺术家由此走向更广阔的自由境地。宏观地看,以陶瓷作为主要材料的雕塑艺术所呈现出丰富的艺术形态以及涉及领域之广、意味之深远,令人惊叹折服。事实上近百年来陶瓷艺术的某种“沉落”,也是相对于陶瓷高峰时期而言,这种暂时的沉寂也成为艺术家求新的动力。吕品昌以个人的艺术实践打破了这样的沉寂,开辟了陶瓷艺术发展的新路,给后来者树立了信心,搭建了平台。

如果说在创作之初寻找到第一个“阿福”的形式多少有点偶然,那么后来衍生出的这一系列则是吕品昌精心思考的必然结果。雕塑讲求形态和体量、讲究体量之间的空间关系,陶瓷则是物化精神的材料。雕塑形态和陶瓷材料如何水乳交融,既发挥自身的材质独特性,又借助雕塑形制的力度,怎样在两者之间达到微妙的平衡,这对艺术家是个新的课题。吕品昌在《阿福》系列中阿福们的形体已经达到抽象的边缘,艺术家又通过对头部和手足的塑造把作品拉回具象之中,在材料语言中,吕品昌并不仅局限于某一种或几种泥料和烧制技法。在艺术实践中并没有把陶瓷作为艺术表现的最终目的,而是自觉地视其为一种表达自身艺术追求、人生理想的手段。这拉开了他与一般陶艺家的距离,在材料语言探索中体现出一种更为当代意识的价值。在这个层面上,吕品昌对陶瓷和雕塑这两种艺术门类都有很大的贡献,他推进了陶瓷艺术的现代化进程,为其注入了崭新的艺术观念,使陶瓷艺术面向更宽广的未来;而对于雕塑艺术来说,继承并继续开拓陶瓷这种神奇的材料将会是一条重要的道路。

对于艺术创作。我的观点是只有当艺术家在深刻洞察自我和静观人世之后,生发出的思想和观念通过极致的的方式物化和升华成为作品时,艺术之声才会完满而动听。而某件作品可能往往只是一颗种子,在艺术家的呵护下, 会生发出一个甚至多个系列能表达其艺术理想的作品,从而一步步建立个人艺术体系。《阿福》系列正是这珍贵的种子。

三十年的时间对一名艺术家来说是最见心力的漫漫岁月。吕品昌在这珍贵的韶华年间,在艺术的路上付出了一番无法为外人道出的努力。他是“缺陷”审美议题中的完美主义者,他是传统艺术最富创新意识的叛逆者。“阿福”见证了他生命与智慧,从这个意义上讲,它就是吕品昌个人外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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