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生妈妈的高考打怪记

张荣

入园、入学、小升初、中考、高考。在孩子成长的路上，这一个个路标似的节点，是为人父母者一次次冲锋陷阵的隘口。对经历了一次次战斗的过来人来说，回忆过往不胜感慨—那些还在路途之中的人们，充满了未知与焦虑。

本专栏将连载《中等生妈妈的高考打怪记》的部分章节，真实呈现一个妈妈在儿子升学过程中的心路历程。书中称之为“怪”的那些拦路虎，是焦虑的情绪、不合理的期待、亲子关系的僵持，等等。作者与“怪物们”厮杀鏖战，本书便是这过程中各种体验的真实写作。主人公中等生是南宁某中学的学生，本书为非虚构类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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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运”和“倒霉”都是小概率事件，跟着学校的复习节奏，踏踏实实做好每一轮的复习，盲点会越来越少，练习的题型会越来越多，考试的技巧会越来越娴熟。经过几个月的练兵，中等生的表现都会越来越好，最后高考的成绩往往都会比预想中更好。

正常发挥就是完胜

任凭“黑马”“人品大爆发”各种最豪华的梦想在心中狂舞一番，回归到以事实为依据的现实面前，通过对儿子进行不留死角的综合分析之后，我确定下来一个明确的高考指导纲领：正常发挥就是完胜。这个纲领将在高考备战前夕统领着我所有的言行，无论是和儿子沟通交流时的态度倾向，还是对学校组织的大小考试的成绩反馈，抑或是自己内心隐秘的期许，这个纲领将态度鲜明地指导我的高考政策制定和后勤服务工作。

“正常发挥就是完胜”—有了这个指导纲领，以往随着儿子每次考试成绩而变化起伏的情绪，还有摇摆不定的考试目标，借用一句佛教的用语，就是那些“贪、嗔、痴”的心神立刻就被收摄起来。我理解的所谓中等生的正常发挥，就是平时所掌握的基础知识、应试技巧在高考的时候能够稳定、从容地发挥。不因为目标压力、紧张情绪而临场失控，不发生主观因素的失误和丢分

高考的出题范围在庞大的知识系统中涉及面多而广，对学生知识结构的考察全面深入，而中等生在知识的掌握上必定存在着漏洞和欠缺，考试出题在一定程度一定比率上有着机会和运气成份，如果考点中多数是学生掌握得扎实的部分，那么可能表现就会相对较好，如果偏偏考点都恰好是学生没有掌握的模糊不清的知识点，那成绩就会受到影响。不过，一共3+X门功课，不会张张卷子都是逃过了漏洞，也不会是每道题都押在了盲点上。“鸿运”和“倒霉”都是小概率事件，跟着学校的复习节奏，踏踏实实做好每一轮的复习，盲点会越来越少，练习的题型会越来越多，考试的技巧会越来越娴熟。经过几个月的练兵，中等生的表现都会越来越好，最后高考的成绩往往都会比预想中更好。

这一切，其实就是大多数中等生最后可以预期的结果—正常发挥。

但是，正常发挥的前提，必须要具有的是：正确的定位、客观的评估、合理的目标、健康的身体、稳定的情绪、从容的应试。

听起来是理所当然，看起来也顺理成章，说起来更是轻而易举。如果高等学校教育资源没有那么严重地不均衡分配，如果高考的成败没有那么严重地区别一个人未来拥有和使用资源的悬殊，如果孩子们一路走来都生活在一个到处都充满了尊重和信任的环境中，如果父母们少一些非理性的期望和焦虑……或许，正常发挥真的就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轻而易举。

家长的态度言行在多大程度上正面或负面影响到孩子的高考表现，没有一个精确的统计数据可供参考。一贯以来的亲子沟通模式、孩子与父母之间的情感依附程度、依恋关系、孩子的独立思维能力、孩子的个性特点都构成了互动的各个要素。总之，做家长的都在假想最大程度的信息到达，最大效率的能量传递。如果这些信息的提供对孩子的行为具有正确的指导作用，能量的传递是正向而非负性的干扰，当然乐见其成。可怕的是，有一部分家长多数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如果你不能确定你说的场外指导语是否对场上正在鏖战的孩子可以提供帮助，那么，真的可以少说一些，多做一些。有一条最简单的原则，为人父母一辈子任何时候都可以通关，那就是爱和陪伴。

无条件的爱，就是没有交换的、非功利的、不权衡付出和回报的为人父母之爱。这种爱与纵容和溺爱没有关系，是一种建立在对孩子充分尊重和信任之上的正能量。没有我含辛茹苦节衣缩食供你上学就是为了你用好的成绩来回报我这样的苦情，没有考得好了就为此荣耀考砸了就翻脸的功利，没有我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事业就是为了换来你的光宗耀祖这样的交换。

爱的本质是纯粹的，爱的感受是温暖的，一旦爱成为了孩子的负担和压力时，我们就要检讨我们藏在爱背后那些无声的咄咄逼人的比较和交换。爱里面是否参杂了条件，我们不用去极力掩饰隐藏，甚至不需要试探孩子是否识破，问问我们的初心就好，做父母，我们是否真的任何时候都问心无愧。

确立目标，这句话太像一句口号。目标是什么？上大学，上好的大学？谁不想上好大学，这个目标和没有一样。当所有这些可描述的细节集合在一起时，这个目标会变得清晰和生动起来，这个清晰生动的目标在孩子的心目中就不再只是一个口号，而是有归属感的感召时时在前方向他招手。

让目标变得清晰和具象

儿子现在已经是上海中医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如愿以偿了我们在进入高三时就明确定下的目标。根据儿子的实力，参照目标学校在广西的招生指标、投档线差等情况，再预留出适当的前后空间，我们最终确立了最高目标北京中医药大学，全力攻取广州中医药大学或上海中医药大学，无悬念稳保广西中医药大学的弹性目标范围。

确立目标，这句话太像一句口号。目标是什么？上大学，上好的大学？谁不想上好大学，这个目标和没有一样。好的大学，第一个标准，应该是孩子喜欢的大学。孩子喜欢的大学到底是什么？喜欢应该有很多理由，包括那个学校里有他喜欢的专业，那个专业培养将来他希望从事的职业，那个将来从事的职业带给价值感，那个大学在一个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的城市，那个大学的历史让他引以为傲，那个大学距离他的能力不是遥不可及……当所有这些可描述的细节集合在一起时，这个目标会变得清晰和生动起来，这个清晰生动的目标在孩子的心目中就不再只是一个口号，而是有归属感的感召时时在前方向他招手。

有一个细节我如今回忆起来还不禁莞尔，高三的那个寒假，一些同学纷纷报考一些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

我问儿子：“你不报名参加自主招生考试？”

“我不符合条件。”他很自然地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说他所在的中学对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学生有条件限制，需要筛选后才能参加。偏偏我所了解的情况是，自主招生考试不再设条件限制，只要学生自愿，均可报名，选择参加自己目标学校的考试。我想当然认为他借故跟我推托，把我当白痴，马上着急上火跟他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根本就不需要条件？你自己偷懒不想参加吧？”

他反驳我说：“你自己上网去看，我符合哪一条规定？我们家又不是祖传中医世家，你和我爸又没有谁是高级职称的医生。”

“你说哪个学校？”这一反问倒让我懵了。

“我们学校啊，我们北中医啊。”听他这么解释，我才知道了我们在这个话题上的驴头不对马嘴。也因为这次的小小误会，我才清楚了儿子把北京中医药大学这个目标已经如此直接的变成了既成事实。后来，我把这个让我欣慰同时也觉得忐忑的插曲在电话里告诉我家里人，和儿子一贯很聊得来的舅舅在电话里有时候会跟他说：“我上周去北京出差，刚好路过你们北中医校门口。”

外婆有时候电话里也说：“今天的《养生堂》节目主讲是你们学校的一个教授，讲得真好啊。”

我知道家人都是在用他们的方式给儿子传达一种信心，但我也担心儿子会听出长辈或多或少在在鼓励的话语背后带有的一些小小的调侃和玩笑。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真的很多余，儿子完全就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每次都很自然地和舅舅、外婆说着“我们学校”如何如何，他就已经把北京中医药大学当成他的大学了，这是多么坚定的目标和信念才可以内化的结果啊。再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和他聊到北中医的时候，也很自然地说—你们学校。

其实，对于目标学校的确立，我最初只是希望借助一个具体和有形的学校将抽象的口号转化为儿子奋斗的动力，让这个动力可触摸，可想象，可描述，在内心并没有十分较真，弄假成真、矫枉过正，北京中医药大学却成了儿子心目中排他和唯一的选择。我的忐忑因此而起，北京中医药大学在广西的录取分数线高达600分以上，就儿子一贯的考试成绩要达到这个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也非短时间内就可以赶超，好在孩子没有我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用在研究招生录取分数的分析上，他只是兴冲冲的朝着自己的目标方向前进。

专注于复习备考是儿子的事情，外围的信息收集筛选整理是我的任务。儿子在学校住宿，只有每个周末有限的一点点时间我们有机会交流，如何捕捉孩子的情绪变化，如何以最合适的方式化解孩子的压力，如何有节制地适宜地传递信息，在高三阶段尤其显得敏感，对家长来说充满了挑战，而同时，也因为这样的挑战让我与孩子同在。

下期预告：

《自己的遗憾孩子来买单》

高考焦虑症在我身上由来已久，或许是30年前自己高考埋下的病根。一次发挥失常的高考，错过了我理想中的大学，从此被高考的噩梦纠缠了30年。儿子上学后，他势必成了要为我的遗恨买单的替代品，我高考的梦魇转嫁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

《狭隘偏执的“名校控”》

孩子进名校本是一件好事，做家长的再因势利导顺风鼓帆，最后终能水到渠成。我作为妈妈这个时候的心态，不仅没有成为给孩子的自信心供给营养的后方，反倒是源源不断地输出逼迫催促的焦虑信号，孩子进入新环境需要的从容得不到来自妈妈这个共同体的支持，需要鼓励和安抚的情感无处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