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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给了我们什么

2015-04-29叶无双

女性天地 2015年2期
关键词:小蛮师妹广播站

叶无双

不对

同学们都走光了,庞骏诚还在广播站里磨磨唧唧慢吞吞,要走不走的样子。我手里握着大门钥匙,在门边烦了就抬头问他:“你是不是要做我男朋友?”他沉默,竟然点了点头。我心想这家伙也太连戏了,很好笑,于是强忍着说:“那你亲我一下,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周年纪念日。”然后他半信半疑地靠过来,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呆了。

他的一脸不自然瞬间变成了平日的似笑非笑:“耍我?先耍你。”

说罢他抖了抖扔在椅子上的外套,又蹲下身子张望沙发底:“我的钥匙扣还真是找不到呢,找不到小蛮可要杀了我……褚珊妮,帮忙找找呗。”

我再凌乱就是屁人了。于是也蹲下身扒拉墙角的废稿,又在广播仪器的缝中细细看了一番。外面不知何时雨势变大,我连忙蹭上椅子关上了高窗。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踉跄,一脚踩在庞骏诚的脚面上。

他杀猪:“疼!”

我连忙缩开脚,半秒后把脚用力踩在他的另一个脚面上:“啊,两只脚得平衡。”

那晚我和庞骏诚撑着同一把格子伞走在黑漆漆的校道里。他举着伞的手环过我的肩膀向我这边倾斜,所以腰间的钥匙扣硌得我冰冷生疼。他突然问:“你知道女生踩男生的脚是什么意思吗?”

“讨厌他呗。”我不屑地回答。

“不对,是喜欢他。”他一本正经。

“去你的!自大狂!”我抢回了他手上的伞。三月的雨绵绵细长,似一种挥之不去的气息,沾在人的头上、衣袖、衫尾、心里。

Timing

“被两个后来不相干的人搞成了这样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庞骏诚摊开双手,无奈地看着我。他变瘦了,头上的小卷发精神地簇拥着,白色的T恤有淡淡的属于清洗过后的香。我张开双臂拥过去,头顶刚好在他的颌下。没有试过的话,我们不会知道两人连身高都如此契合。

我30岁,头发是长长的棕色卷,脸上淡淡的雀斑也被化妆品遮住了。庞骏诚30岁,醒目,温柔,细心。一个女人,或者说很多个女人把他磨炼成了一个细致耐心的男人。

20岁那晚在广播站的无聊事,我和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他说,我记得你当时穿了一件绿色的T恤,说话的语气骄纵生硬,好像我欠了你十万九千七。他说,我知道你当时介意什么了,后来才明白的。

我不作声。他口里的两个“后来不相干”的人,一个是小蛮,一个是罗天。

罗天是我的男朋友,准确来说是前男友。当时的庞骏诚和小蛮很快在外面租了一个小窝,还没心没肺地邀请我去他们“家”打火锅。有人用芥末来酥牛肉丸来吃的么?吃得人浑身上下都冒汗。小蛮的舌头被烫到了,庞骏诚细心地喂她喝凉茶。我独自下楼去买饮料,擦了擦眼里的汗,忽然见了罗天。罗天是师兄。我再迟钝,也明白他平时三天两天发信息“师妹,吃饭了”“师妹晚安”“师妹,你想不想周末去江边看烟花”的含义。

后来我们四个人偶尔也会一起去元下田吃火锅,把四人位挤得满满的。我看庞骏诚悉心照顾小蛮,庞骏诚看罗天对我呵护备至。后来小蛮跟别人好了,我和罗天对面只剩下庞骏诚一人,他还是能看到罗天对我亲昵爱护。

罗天毕业离校后,有一晚做完节目搞卫生,庞骏诚突然问我:“褚珊妮,你知道什么叫timing吗?”“大概就是那时的你和小蛮,现在的我和罗天吧。”当时我说。恰恰没有我和你。

宿舍楼外面那株老榕树的年轮一圈圈增加,它一定不知道毕业后回到S城后的庞骏诚没了小蛮,依然会有小刁小野那样的女子顶上;老榕树也不会知道我回到Z城后,罗天的空位也可以由罗地罗中之类的男生顶上。岁月悠游向前。

“褚珊妮,我怎么发现还是和你最合拍,和你在一起最安心最轻松?”多年不联系,校庆那天,庞骏诚在老榕树下看着我说。

我刚刚过完了30岁的生日。

求过婚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松了一口气:一对天杀的人儿,还好最终还是在合适的年龄没有错过彼此。

“我们若是结婚,要不要把广播站的同学都请来?对了,你穿着屎黄色的马褂再跳一次《开门红》来求婚好不好?”

穿着屎黄色马褂跳《开门红》是当年庞骏诚和几位男生被领导安排参加迎新晚会的一奇葩节目。我一想到那情景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他们穿着屎黄色的宽大马褂,偶尔不小心会露点,手里握着红绸,半蹲在舞台上。听着节奏突然“嘿嘿”窜起挥舞着红袖,重点是必须脸带笑容……全校同学笑成狗,连小师弟小师妹都笑得面容歪曲。下台后同级的男生围过去:你丫是脑子进水还是长虫了,这种舞也答应跳?

次日中午轮到我和庞骏诚做节目。节目开播,刚播完一首歌,对着广播站的麦克风,我强忍着笑意,尽量平静地说:“相信大家对昨晚迎新晚会的舞蹈《开门红》记忆犹新,下面我们请领舞者庞骏诚同学分享一下排练过程中的心得……”毫无准备的他又羞又怒又好笑。事后我被他严重威胁“以后绝对不能再提”,因为“这是老子这辈子最大的丑事”。

“如果跳着《开门红》来求婚,你可愿意?”我盯着他的眼睛,再重复了一遍。我棕色的长发被风掠起,与老榕树垂下的胡须轻轻打了个结。

“肯定愿意。”他也盯着我。

我觉得好好笑,太好笑,所以一直在笑笑笑,伸手捂住了嘴巴。走去了洗手间才消停,我放下手时,满手泪。

谢谢。

可惜我们已经各自被别人求过婚、向别人求过婚了。

距离

据说爱情之花不断从天上掉下来,若同时被两朵一模一样的花砸中的两个人,将开始疯狂相恋,不分年龄、时空、身份,无人可以阻挠。

是的,我和他被那两朵花砸中了,重伤。

我掐着手指数:现在30岁,大概还有35年可以行动自如,每年见一次,每次见一天,那我们这辈子大概会有35天在一起……哇,好幸福,比一个月还多。

S城和Z城相距328公里,驾车4小时,火车5小时。一个在最北,一个在最西。我趴在地图上面画线,看高铁何时会相连—大概是在我们35岁那年;他用鼠标点点各类新闻,看城轨何时会接—暂时还没有看到类似的规划,但应该能在我们65岁之前能实现无缝对接……

好吧,看客你现在心中已经心生愤怒了:狗男女!

我们不是狗男女。

“狗男女”的原意是指在游戏《魔兽世界》中的人物,旧世经典副本血色修道院的大检察官怀特迈恩和莫格莱尼,那对最悲惨的暧昧组合。里面有一段经典的台词:“莫格莱尼倒下了?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复活吧!我的勇士”“为你而战,我的女士”。那是一种对爱人的信任和坚贞,少女对勇士的依赖和信任,骑士对爱侣的保护,同生共死的境界,那是爱情里面最高尚和美好的。

没有后来被引申的那么肮脏。

我生活得很好。我的丈夫很优秀,我的孩子很听话,我们一起住在市中心180平米的大房子里,大房子每天被钟点工打扫得像太平间一般干净整洁。嗯,你也看到了,我的丈夫修长挺拔,职业光鲜,还是个富二代,是个名副其实的优质男。他很在意他拥有了什么,而不在意去经营什么。所以他一直的理念是,他娶了我,那我这个当妻子的就该帮他把孩子生好养好。而他的责任,就是娶了我。他在意的,是他人生的进度,不说取悦,连对我说个谢字都是敷衍。好像是有点凉薄对不?不过我从都不对任何人说,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

我不喜欢把自己归类为怨妇。所以我得好好的,让别人看到活下去的我是开心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我都说了,我和庞骏诚不是狗男女,既没有游戏里的高尚与美好,也没有现实里的肮脏与不雅。初秋出差在外的一个晚上,我买了火车票,没有座位我站了一夜去了S城。在庞骏诚的家门口,隔着一道门,我听到他倒水的声音,喝水的声音,吃早餐的声音,他妻子喊他的声音。我站了一个小时,就默默离开了。

我把手按在门上片刻,又松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那么的远,何止是一扇门,何止328公里?还隔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冲破藩篱,或者隔着藩篱牵手,这样的人生,该要走得多累?

其实,在我30岁那年,校庆结束的那个下午,老榕树下,庞骏诚在我的额头上只轻轻吻了一下:“褚珊妮,你很好,可是现在的我不敢爱你。”我也放了一个大拇指轻轻按了下他的额头:“我也是。其实我很胆小的,我也不敢爱你。”“再见。”“嗯,再也不见。”

这是我和庞骏诚爱情故事的开始,也是结束。这个故事,最后让我盗用一句别人的话来结尾好不好:

年龄阻止不了我们爱的冲动,却能阻止爱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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