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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细读探究卡瓦菲斯的诗中秘

2015-04-29黄浩

青年作家 2015年2期
关键词:菲斯卡瓦希腊

黄浩

一、当个体引导群体

读书的乐趣就是忘记自我,融入书中的乐趣。年轻时总是会挤出许多时间进行这样的阅读。总是会有许多作家和诗人深深影响我,他们的作品和人格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个我的艺术修养和性格,卡瓦菲斯(C.P.Cavafy,1863-1933)便是这许多位大师中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一位。几年前当我无意中读到卡瓦菲斯的诗,立马被他那简约的诗风所深深迷住,那一段日子里只要有空余时间我就会翻开卡瓦菲斯的诗集,一首一首读下去,直到整本诗集都翻阅完毕为止。如今这本已经破烂的诗集还是躺在我抽取最频繁的那一类书里面,虽然我已经不再频繁地读他,但一定会隔段时间抽出来抚摸一遍。我想好的诗歌大约都拥有一个重要的品质,即你仿佛从这些诗歌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仿佛那些闪烁的词句都是出自于你自己的手笔,当然这些诗歌更会成为年轻的我了解世界和事物内在变化的工具。

众所周知卡瓦菲斯是一位现代诗作者,他已经死去将近有七十个年头了,他的诗歌也已经广为流传。我们可以说他的诗歌已经具有了超越时间的品质,他的诗歌不会是膨胀的面包被漫长岁月的重力挤压得变形,也不会因为后来者的声音被掩盖掉光芒。如今他的诗歌还在被反复研究,成为了世界文学宝贵遗产的一部分。

卡瓦菲斯生前没有出版过诗集,但是他的诗歌已经小范围内流传开来,如今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卡瓦菲斯几乎影响了整个希腊现代诗歌写作,无论从题材还是手法以及审美趣味上都有着具大的影响力。另一位希腊诗人埃利蒂斯曾讲过二十世纪一个极点是艾略特,另一个极点是卡瓦菲斯,他的简单与艾略特的繁复正好构成诗歌的南北极。也大致可以理解为知识分子和民间写作两种不同风格的体现。可见知识分子并不是我们国内诗歌特有的专利,民间派也是在别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诗学。另一位已故诗人扬尼斯·里索斯也受到了卡瓦菲斯的影响。里索斯的名作陶罐就是很好的例子。语气、节奏乃至主题跟卡瓦菲斯都有某种不同程度的相似。陶罐跟卡瓦菲斯的许多诗歌都来自于典型的虚构主义甚至是虚无主义的。主题上都是描写古希腊艺术。

在我们的现代诗中也有不少受惠于卡瓦菲斯的诗人。我自己也不例外,甚至在前几年我奉卡瓦菲斯为诗歌之父,我模仿他的语调,甚至我也迷恋那种因自由的虚构所带来的精神自由。黄灿然在语调上在诗歌的明白度上也可能受到了卡的影响。黄灿然在《诚实是灵魂的试金石》里面也有讲对卡的喜爱。梅州诗人游子衿也是,他忧郁而高贵的抒情气质也许也是受到了卡瓦菲斯的影响。也许各位观众会问卡的诗究竟有什么魅力使各诗人甚至是名家趋之若鹜。卡瓦菲斯的诗简单而深邃,富于启示性和教育性,他微弱持久的语调是典型的歌唱。

卡瓦菲斯最著称的品质之一应该是他独特的语调。米沃什曾把这种语调命名为声音的魔咒,是如歌般的节奏。卡瓦菲斯的诗对我来说几乎就是鸦片,只要读过他,就一定会对他上瘾。甚至多年以后他的诗歌还会像唱片一样,不时在你的大脑里播放。诗歌于我而言是一种个人的宗教,引导我在这片领域穷其一生。

二、深覆的艺术品

卡瓦菲斯精通一种诗歌艺术,即一种在点上的深掘。这依赖于他独特而纯粹的叙事技巧,这种技巧使得他的诗歌不必依赖强大的隐喻辐射力营造起一张艰涩的网,而是像拿铲的掘井人,一铲一铲挖掘泥土,直到不断有甘泉从井底冒出,这使得他的诗歌能够逾越繁杂的事物,在一件事情上,一个诗歌的内核上抵达更深的核心,也使得每一首诗都由一个鲜明的主题构成。在语言的表现力上,在他那看似简单明确的诗歌语言中,辅以强大的智性色彩,自有一种深度。卡瓦菲斯也有卡尔维诺在评论博尔赫斯时所宣称的那种“简明优于繁复” ,甚至如诗人埃利蒂斯所说整个20诗集的诗歌有两个极,一个以卡瓦菲斯为代表,一个以艾略特为代表。

《欲望》

就像那些早夭者的美丽身体

悲哀地禁闭在豪华的陵墓里

玫瑰在头边,茉莉在脚边----

欲望也是这样,它们衰竭了,

从来没有满足过,没有得到过

哪怕是一个欢乐的夜晚,或者一个绚烂的早晨。

在这首总共才6行的小诗里,你也能感到他对于一个点的挖掘。高贵的措辞,讲诉一位贵族的死亡。作者通过美丽身体、豪华的陵墓、玫瑰、茉莉、绚烂的早晨这5个富于美和画面感非常强烈的词语来组织成一首诗歌的核心词语。豪华的陵墓表明死者身份的高贵,玫瑰和茉莉又正好对应美丽身体,整首诗歌没有出现一个人称代词。在这里人物的性别是模糊的。既可以认为是女性,也可以认为是一个崇拜着美的男性。整首诗歌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语都紧紧围绕一个核心来写,全部的能量叠加在一件事物上。纵观整首诗歌,技巧纯熟但又没有丝毫技巧可言,在手法上和风格上足以跟我们古典诗歌中的陶潜进行比较。而且卡瓦菲斯诗也同样显得更加精巧,精致和精确。读过大量评论文章的人可以发现剖析现代诗歌的文章对技术的赞扬远远超过了主题思想和内容。在以技为优的时代诗歌不再是有让我们领略它那神奇的美的功能,在卡瓦菲斯那里你将体验到一个美丽而神奇的世界。然而你不能以技术去分析卡瓦菲斯,在我们这个炫耀技巧的国内现代诗坛,卡瓦菲斯的诗歌具有警惕作用,技术只需要适用,而非眼花缭乱的炫目。波德莱尔以来的现代诗主要表达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冲突。而卡瓦菲斯的诗无法归入这种现代诗。他在精神内容主题上都是高度自治的。他不但赞扬美也赞扬肉体,甚至以泛希腊世界而深感自豪。卡瓦菲斯写欲望的诗歌跟国内的下半身们比起来,也有很大的优越性,同样写肉体,一个是崇高的,一个是下流的。一个是美丽的,一个是恶俗的。欲望这首诗歌同他的其他许多诗歌一样具有安静,内敛的品质。可见卡瓦菲斯是一位克制而谨慎的诗人,他超一流的诗歌控制力对国内叙述失控的诗人们是一个绝对的警示。济慈说莎士比亚的诗自然如同树叶落地,其实就是说莎士比亚的诗歌控制力。我们现在的现代诗也同样讲究内省和克制。所以我们在手法上也还有研读卡瓦菲斯的必要。

三、将虚构还原为历史

如果诗歌真如史蒂文斯所言是一种《最高的虚构笔记》,卡瓦菲斯的诗歌便是回避时代,将诗歌的触角深入历史事件,甚至虚构历史事件。卡瓦菲斯一生留下两百来首现代诗歌,至少有三分之一诗歌的主题都与古代的历史事件有关。他在这些事件中,引经据典,借用古代生活的场景来表达现代生活的真实感受。

但他不会像辛弃疾那般艰涩,难以卒读。也不会像许多现代诗那样像一个难以猜测的迷语。卡瓦菲斯的明晰是抵制晦涩的一大好处。伊萨卡岛这首诗歌就是一首典型的用典诗歌,作者通过模拟一次奥德修斯归乡,或者说借用奥德修斯归乡这个主题来歌颂希腊。也就是卡瓦菲斯在诗歌里宣称的泛希腊精神,这首诗歌从物质的丰富和精神阅历的丰富两个方面。通过一次神奇之旅来完成一次诗歌之旅。这也是卡瓦菲斯的许多关于旅程或者远行的诗歌之一。在这首诗歌里面,作者通过两个只要,两个除非,两个但愿,这种重叠的句式来达到强调或者叠加的效果,既是诗歌韵律的叠加,达到一种如歌般的快感,也是诗歌意义的叠加。希腊是卡瓦菲斯永恒的母体,出现在他的许多诗歌中。另外一个希腊诗人埃利蒂斯也曾在诗歌中曾发出这样的喟叹——无论我走到哪里,希腊都在将我伤害。由此可见个人的经历对诗歌有明显的作用,诗人因其独特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环境成就诗歌的独特性。米沃什口中的波兰,拉金的英国小地方人形象。我自己也曾说过:东莞就是我的彼得堡,我的巴黎。地理环境影响诗人的主题,地理志大约扮演着孕育诗人成长的角色。

《伊萨卡岛》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但愿你的道路漫长,

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

愤怒的波塞冬海神——不要怕他们:

你将不会在途中碰到诸如此类的怪物,

只要你高扬你的思想,

只要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接触你的精神和肉体。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

野蛮的波塞冬海神——你将不会跟他们遭遇

除非你将他们一直带进你的灵魂,

除非你的灵魂将他们树立在你的面前。

但愿你的道路漫长。

但愿那里有很多夏天的早晨,

当你无比快乐和兴奋地

进入你第一次见到的海港:

但愿你在腓尼基人的贸易市场停步

购买精美的物件,

珍珠母和珊瑚,琥珀和黑檀,

各式各样销魂的香水

——你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

愿你走访众多埃及城市

向那些有识之士讨教并继续讨教。

让伊萨卡常在你心中,

抵达那里是你此行的目的。

但路上不要过于匆促,

最好多延长几年,

那时当你上得了岛你也就老了,

一路所得已经教你富甲四方,

用不着伊萨卡来让你财源滚滚。

是伊萨卡赋予你如此神奇的旅行,

没有它你可不会启程前来。

现在它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而如果你发现它原来是这么穷,

那可不是伊萨卡想愚弄你。

既然那时你已经变得很聪慧,并且见多识广,

你也就不会不明白,这些伊萨卡意味着什么。

前面9句可以看做是诗歌的第一层,表达内容为启程前往伊萨卡,但不会碰到任何困难,颇有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意思。诗人从一开始就给你定下了基调,你将要进行的旅程是一个充满奇迹,充满发现的旅程。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是奥德修斯归乡时遇到的怪物只在额头中央长了一个眼睛,乃是食肉巨兽。维吉尔的史诗《埃涅阿斯纪》也描述了这个怪物。波塞冬海神将奥德修斯及他的将士们的船掀翻。卡瓦菲斯借助古希腊传统题材对奥德修斯归乡做了一次反传统的描写。

从第10句到“进入你第一次见到的海港”为第二层,写旅途的轻松过程。这首诗里充斥着奥登口中的“即使你不会希腊语你也能体验希腊的美”。

紧接着的7句写希腊物质的丰富,以及学术的精湛都会让你流连忘返。夏天的早晨,精美的物件,珍珠母和珊瑚,琥珀和黑檀,各式各样销魂的香水。这些带有记过情调的具体事物怎能不勾起我想象的翅膀。仿佛是我自己亲身来到了伊萨卡岛。

“让伊萨卡常在你心中”这句将这种情节普遍化了,在《为什么读经典》这本书里。卡尔维诺以《奥德赛中的多个奥德赛》为题进行了仔细分析,在伊萨卡这首诗里耶同样具有多个伊萨卡。它既是奥德修斯的故乡,也是一个典型的古希腊城市。作者延长旅行者的旅程,以神奇之旅来赞颂希腊世界的物质和精神文明。但可悲的是这种文明是希腊古典文明,在20世纪希腊却是一个小国家。

《伊萨卡岛》这首诗歌从启程前往伊萨卡到到达伊萨卡结束,他在这里并没有完全按照传统的奥德修斯归乡来写,而是别出机杼。众所周知奥德修斯归乡充满了层层困难,不但遇到了独眼巨人,还被女神卡吕索普困在了岛上。饥饿,肉体的疲劳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奥德修斯,还要忍受各种神的欺骗,以及冒丧失记忆的危险。然而作者没有没有写过程的艰难,完全把美留给了我们,让我读到这首诗歌的同时也完成了一次美的旅行。这首诗歌描写物质的丰富,也能表明卡瓦菲斯对于自己是个希腊人的优越感。卡瓦菲斯眼见无法从现实生活中“回到拜占庭的伟大荣耀中去。”精神无法得到现实的满足。卡瓦菲斯在这里采取了通过虚构或者按照评论家们说的那样用创造历史的手法去满足精神上的需求。卡瓦菲斯的生平事迹表明。他是个十足的恋希腊者。这种情感耶通过他的自恋表现在他的众多诗歌中。

四、诗学即性学

根据卡瓦菲斯的生活和他的众多诗歌来看,可以得出一个很矛盾的结论,他在诗歌主题上是个纵欲主义者,以描写大胆的性爱和同性恋著称。而他在诗歌写作时所采取的节制和谨小慎微却表明他是一个诗歌技艺上的禁欲主义者。在生活上他也是一个被迫的禁欲主义者,他多病的身体,使得他除了到英国留学和短暂的疗养外,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亚历山大。或许是因为他在生活上的禁欲使他在诗歌中“纵欲”。这种“纵欲”又成就了其思想的开放和诗歌的自由。

卡瓦菲斯和惠特曼都有同一个诗歌主题:即对同性恋的书写。在这首题为《在恩底弥翁的雕像前》的诗歌中,最后的注释同样将诗歌引导向肉体。这首诗歌可以作为一首典型的卡瓦菲斯来阅读。卡瓦菲斯的许多诗歌流露出对年轻男性异乎寻常的感情。他有时称他们为深受爱戴的青年,有时称他们有着远近闻名的美。卡瓦菲斯是一位书写过去式的诗人,这点与惠特曼相反。在惠特曼那里可以明显读到一个倾听者——这个倾听者是一个未来人。但是在卡瓦菲斯这里你却几乎听不到这种声音。而且两位诗人同样带有自恋倾向。惠特曼自恋自己的肉体。卡瓦菲斯自恋自己作为希腊人的优越感。惠特曼以第一人称发出他雄浑的嗓音,而卡瓦菲斯却更多的以无人称或者第三人称来发出单调的声音。

众多迹象表明现代诗歌的发展已经与其他学科融合在了一起,阿什贝利的诗歌语言包含了许多科学术语,雷平阳,陈先发的某些诗歌又可以当一部地方地理书来阅读。越来越多的倾向印证了米沃什所说的诗歌应该是泥沙俱下的。但在卡瓦菲斯这里他却永远如此纯粹和纯净。《在恩底弥翁的雕像前》这首诗歌行行推进,如此连贯、整饬,符合现代叙述诗歌的整体感。卡瓦菲斯生前多病,在身体上是个作为病人的被动者,然而在诗歌上却是个主动者。这首诗歌通过一次远行从米勒托斯到拉特莫斯去,再加上亚历山大这个城市。这三个泛希腊城市很好地验证了卡瓦菲斯的生前所居之地,也从侧面弥补了卡瓦菲斯作为生活上的行动不便。这首诗歌写一次远行祭奠活动,主题取自于宗教活动。但这种暧昧的性取向又是极其渎神的。可见卡瓦菲斯仍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承受着精神的裂变因子。

《在恩底弥翁的雕像前》这首诗歌是一首高贵的诗歌。银质的马饰,白色的骡,白色的马车,三层紫色船,以及茉莉。无不表明主人翁生前的富足和高贵。这首诗歌在语气上非常含蓄,有着气若游丝的忧郁气质。也能说明诗人自己同样高贵。

在恩底弥翁的雕像前

我从米勒托斯来,要到拉特莫斯去,

乘一辆由四头白色的骡拉着的白色马车,

它们的马饰全都是银做的。

我乘一艘三层紫色船从亚历山大来,

要去举行神圣的仪式——

祭祀和美酒——纪念恩底弥翁。

这里就是他的雕像。现在我陶醉地凝望

恩底弥翁那远近闻名的美貌。

我的奴隶们拿空了篮里的茉莉,

吉祥的贡品重现古代日子的快乐。

【注:诗中匿名的亚历山大叙述者乃属虚构。恩底弥翁乃是人世间最美的人,月亮女神塞勒涅爱上他,并让宙斯把他保留在永恒的睡眠中,好让她每夜都可以去探望他。】

五、废墟中的缪斯

一个伟大的诗人,必然因其独特的嗓音而留名于世。也许诗歌发展至今已经脱离了韵律的羁绊,从诗歌第一行至结束一行再无固定的节奏和押韵的技巧,但诗歌的薪火得以传承,诗歌这一文体仍然独立于散文、小说、戏剧之外,其内在的音符仍在延伸,卡瓦菲斯的诗歌便是一个重要的佐证。从翻译成中文的面貌来看,卡瓦菲斯的诗歌并不押韵,但是他的诗歌却是最适合朗诵和阅读的,当你读到它时,一定会被那悦耳的音调所打动。

此外,在我们这个以细节的力量来呈现诗意的时代,卡瓦菲斯的诗歌具有某些足球运动员所说的“教科书般的精确”。虽然在卡瓦菲斯的许多诗歌中,技巧已经退居次席,甚至更靠后的位置。在我们这个反崇高,反经典的诗歌时代,卡瓦菲斯的诗歌具有研究的必要。卡瓦菲斯可以帮助我们合理地看待媚俗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几年以前,在一次拜访之中。我向同席的姜涛讲我喜欢阿米亥和卡瓦菲斯的诗歌。姜涛问我阿米亥、卡等人风格差别很大,你为何会同时喜欢他们。我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回答,如今可以肯定地说他们风格虽然各异但他们精神上的品质相通,而且都具有崇高性,卡瓦菲斯和阿米亥的诗都明显受到了圣经风格的影响,具有哲理性,又有诗歌的特质,而且同样的明白晓畅。

他们的诗歌都可以相当于一部新新约来读。虽然卡瓦菲斯的许多诗歌来自于虚构,但又是如此客观真实地存在,仿佛那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一般。卡瓦菲斯从历史中取材,从圣经中取材,从如今已经绝迹的事物取材,可见卡瓦菲斯是一个善于从废墟取材的诗人,加上自己独特敏锐的感受力,达到了惟妙惟效的艺术效果。卡瓦菲斯虚构的诗歌为我们重现了一个个废墟中的希腊城市风貌和死去的希腊人物。他少量的写现代生活题材的诗歌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个隐匿在十九世纪末的近代人生活。卡瓦菲斯通过重现历史人物或者虚构过去的人物来达到描写现代生活的种种可能。他在诗歌中描写情欲,放纵他们的肉体,或许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行动不便”:成年后的几十年岁月从未离开过埃及的亚历山大,被现实与异乡所禁锢,而又屡屡在诗歌中回到原乡;活在国力弱小的时代,而又将笔触伸向统治大半个欧洲,文明与国力俱盛拜占庭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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