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独龙江 令人崩溃的沉醉
2015-04-29
艰险人马驿道走进尘封历史
高黎贡山有半年为冰封期,每年的十一月至次年六月大雪覆盖着进出的垭口。
贡山至巴坡的人马驿道曾是连接独龙江与外界的唯一通道,每年大雪封山前,马帮往独龙江驮运各种必需的过冬物资,呈现出繁华喧嚣的景象。驿道沿普拉河而上,经双拉哇、嘎足、其期、东哨房、南磨王垭口、弥尼哇,最后到达原独龙江乡政府驻地——巴坡,全长65公里。到1999年,贡山到独龙江的公路通车后,这条人马驿道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现在已很少有人选择走这条老路了,因此许多路段已经荒芜,杂草丛生而难以辨认,有的地方连人都难以通过,已不能称之为路了。
在高黎贡山的原始密林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天后,来自山东的自然逸人(老哥)、黑龙江的百强和我三人决定反穿独龙江人马驿道到贡山县城。在独龙江乡补充了必需的物资,我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贡山县城的山路。我不知道这是否理智,就体力而言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山上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将被困在山中,我们能否顺利穿越到达贡山县城呢?
离开了巴坡,我们仨在老乡的指点下沿着一条不到五十公分宽的土路向高黎贡山爬去。就要离开独龙江了,奔涌喧嚣轰鸣的流水声已成为记忆,我无限眷念地频频地回望着,远处逶迤的担当力卡山连绵起伏,层层白云缠绕在群峰之间,美丽的独龙江宛如一条细长的玉带蜿蜒在峡谷中,向着远方延伸。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越下越大,不得不穿上雨衣,雨水顺着雨衣的缝隙灌了进去,身体感觉一阵阵发冷,多么希望有一堆火能让我烤一烤,我不禁暗自担忧垭口的积雪情况,这样的天气下真不适合再往前走。下午五点遇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弥尼哇,于是停了下来,借宿在老乡的小木屋里。
早晨起来,屋外阳光灿烂,这真是个好天气,我们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植被茂密的森林里闷热难耐,汗水顺着发根直往下流。走着,突然感觉左小腿有点微凉,伴有轻微刺痛,肯定遭遇蚂蝗了,但在湿滑的路上实在懒得弯腰去看了,反正它吸饱了血就会走的。山里溪瀑纵横,长满青苔的石头比比皆是,V底的徒步鞋踩上去就象装着滑轮一样,让人防不胜防。前面有条小溪,必须淌水才能过去,老哥和百强已经在对面休息等着我。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水中的石头,一步一步向对岸靠拢,快到了,我暗自庆幸着迈出最后一步,脚下的石头却滑动了,背上20多公斤的大包沉重得让我实在掌握不住平衡,一个趔趄滑进水里,又湿鞋了。真是郁闷,湿了快一周了,那鞋今天才略为感觉干了一点,坐在石头上把袜子拧干,继续靠体温烘吧。再一捋裤腿但见小腿上鲜血一片,吸饱了血的蚂蝗已经不见了,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条细细的很小的蚂蝗正在一伸一缩地,我忙伸手把小东西搓成一团狠狠地扔掉,可怜我伤痕累累的腿上又要多道疤了。我想起了昨晚独龙族大妈和她弟媳妇数次说我们有病,放着好好的车不去坐,非要来这里找罪受,也想起在独龙江分别时七妹说“自虐狂”那不屑的口气,真是有意思,人一旦有了爱好就会固执地去做,至少今生我是不会放弃了。
穿过一片细竹林,前面出现了几块木板,估计是沼泽上的栈道吧,百强在两块木板间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什么,我走近一看,原来木板边上镶着个马蹄铁,他蹲下去用手中的砍刀用力地撬着,过了好一会,终于把马蹄铁完全撬了出来,他高兴地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马蹄铁举到我的眼前,好象得了啥宝贝一般,是啊,这块锈迹斑斑的马蹄铁不正是历史的印记吗?小小的马蹄铁,记录了一段尘封的历史,一段艰辛的生活。
南磨王垭口秘境的分野
下午三点,我们到达了垭口西面海拔3300多米的小木桥,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少量积雪,上山的路在溪流和乱石中若隐若现,较难辨别,湿滑险峻。
由于海拔高,南磨王垭口大部分时间都有积雪,这里空气稀薄,温度较低,“连猴子都要走得掉眼泪”,高山上气候变化无常,一般尽量在中午前翻越过去,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更不可盲目翻越垭口。
今天运气不错,一直没有下雨或飘雪,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近四点的时候大家停了下来,看体力和状态还不错,决定趁天气好继续前行在天黑前翻越垭口,再下撤几百米寻找合适的营地。在适当补充了能量后,我们走上了通向垭口的上坡路。坡越走越陡,道路上的雪越来越厚,踩下去大约有10多公分,除了我们仨人的脚印没有其它痕迹,看来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我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阳光柔和地撒在山坡上、身体上,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光线,而垭口下那个不是很大的冰渍湖更让我一步三回头,老哥和百强的背影越来越远了,于是我干脆停下来看湖,拍湖。
大约18:20我终于上到了海拔3667米的南磨王垭口,晴好的天气使得垭口能见度不错,夕阳下的群山更显得妩媚多姿,垭口上有着一堆堆的石头,就象藏区的玛尼堆,上面还插着许多竹竿,原来背夫到了垭口后都会把一路使用的拐杖插在那里以祈求神灵庇护自己安全下山并顺利返回。
这时听到百强的喊声,依稀是在叫我吧,于是冲到垭口靠东的崖边答应一声,又忙着跑回垭口咔嚓几下,好想多停留一会,今天一定能看到很美的晚霞,但是天就要黑了,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耽误,必须马上下撤,于是带着些许遗憾,我提着相机迅速向山下跑去。
翻过垭口后,我们一鼓作气,就着月光下到3321米的地方扎下了营。毕竟靠近雪山,晚上的温度极低,才打来的水不一会就结起了冰。夜很静,没有了城市的繁杂和喧嚣,浩瀚的夜空中繁星满天,圆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给雪山下的山谷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冷寂的色彩,让我无限留恋。
太阳出来了,温暖着冻僵的大地,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我们收拾停当后拔营出发了。
出来没多远就到了东哨房,这里曾经是部队的营房,部队撤防后就成为马帮和背夫来往的歇脚过夜之处。而今营房早已不复存在,山坡上仅残留下一个空架子,依旧在承受风雨的侵蚀,无声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天空湛蓝,深秋的山谷处处重彩浓墨,散发着原始质朴的气息。五彩斑斓的山坡点缀着灿烂的喜悦。
一片片枯叶,在风中飘落,传递着秋的信息;红叶灿烂如火如霞,展现着秋的色彩;林海尽为秋色所染,天地尽显和谐与完美。我暴走在深秋的原野,置身在绵延的秋色中,感受着秋天的豪爽热烈,心随落叶尽情飞舞,不禁如醉如痴。
走在美丽的峡谷,陡峭的山峰伴它向远方延伸,茂密的森林赋予了它灵气,青山无处不清泉,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里溪瀑纵横,清澈的流水淙淙流淌在石间,随着山势起伏变化着,时而湍急,时而舒缓;当遇到了悬崖峭壁的时候,温顺的溪流便喷涌而下形成飞流四溅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回荡在清幽的山谷,给山谷带来了生命的活力。
奔腾不息的普拉河发源于高黎贡山,一路高唱着溪流之歌欢快地向东流去,最终汇入怒江,清澈的河水里躺着一个个形状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鹅暖石,河道中那巨大的岩石分割着河水,形成一个个碧绿的深潭。
伴着普拉河的咆哮声,我穿行在茫茫原始密林间,幽幽山路在布满青苔的丛林里延伸。突然一棵大树横在我的面前,没有路了,我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走过布满青苔的树干,又转到垂直在旁边上的另外一棵树干,最后看到尽头有条小路,原来连着的树干就是“路”的一部分。
这美妙的景致充满着原始的气息,很是喜欢这种自然状态下不加掩饰的美,原汁原味。我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中的迷幻森林,时而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记录着那一个个美好的瞬间。
当年马帮队伍远途跋涉、历经艰辛走在山间时,那疲惫的赶马人是否会如我一般为梦幻般的景色所陶醉呢?
离开美丽的独龙江已十余天了,我依然还沉浸在那迷幻般的景致中,梦境中还时时显现着路途中的境际。忘不了碧玉般独龙江,忘不了白雪覆盖的南磨王垭口,更忘不了一路同行的兄弟。
独龙江仍让我向往不已,神奇的高黎贡山,我还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