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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仙

2015-04-27李民

福建文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阿九顺水渡船

李民

菰城人都知道城外有条龙溪河,河上有个渡口,渡口有座凉亭。

渡口离城有七里路。早年间有个善人在河岸上造了这座亭子,供乡人歇脚,让船佬打尖,又捐了条木船摆渡。由此,这里便得了个“七里亭”之名,渡口是附近几个村子进城的必经之路。

据乡里最长命的阿九伯伯讲,老辈子人就说这里是“无船路不通” 的水乡泽国。源于天目山麓的东、西苕溪,由西向东一路流来,将这里贯注出许多弯弯曲曲的河流,大大小小的荡漾,菰城一带更是河道纵横交错,就像屋角落里的蜘蛛网一样。古代的文人墨客在酒喝得醉醺醺时曾题了“交流四水抱城斜,散作千溪遍万家”、“我居溪上尘不到,只疑家在青玻璃”(青玻璃喻水晶宫)的诗句,由此菰城这江南水乡便得了个“水晶宫”的美称。濒水而居的乡民“以舟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舟楫漂泊往来,进村出村全靠一条船一把橹。

当然,那是最早最早时候的事。后来,小河上架起了石桥;稍宽阔的河上会有拉渡船。这拉渡船,北方鲜有,江南常见,也就是小渡船两头各有一根缆绳系在两岸的树桩或大石头上,由人自己拉着缆绳过河。没人过河时,渡口便是唐人韦应物笔下的“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景象,很有三分野趣。

由东、西苕溪衍生的龙溪河,几十里水路越流越宽,到这里水势虽然不再像出山时那么湍急,暗涌却也不少,这让乡里人进城犯了愁。早年间有人发起义举造桥,还没等砌好桥墩,就让汹汹的桃花水冲垮了。过两年再发义举,刚欲铺上桥身,又被暴涨的黄梅水吞噬得七零八落。如此三起三落,谁也不再提起造桥两字。后来尝试拉渡船,可这龙溪河是内河主航道,朝廷贡赋漕米绸缎,还有民间商埠粮、丝、茧、茶叶等货物,均赖船载舟运经此过往,借着水势风势,行船之快有“挂帆一纵捷于鸟,长城夜发菰城晓”,长长的缆绳在河里不是被船队拦腰绷断,就是妇孺老幼根本就拉不动渡船,何况易发事故。要架石桥或是拉渡船,无疑都是痴人说梦话了。

可是,人们还是得过河,总不能干蹲在家里。

于是,龙溪河上有了渡口,有了渡船,也就有了摆渡人。

据阿九伯伯说,算下来,龙溪河上先后有过七八个渡口,就数这个七里亭渡口名气最大,因为它不光有座能让人遮阳避雨歇脚打盹的亭子,还有一条带寮棚的摆渡船,更有一个叫“船仙”的摆渡人!

带寮棚的渡船!这可真是个稀罕物,大多在江湖上行走的,还真没见过渡船有带寮棚的。

阿九伯伯在茶馆里摆过龙门阵,说天下渡船自然都不会带寮棚的,七里亭的这条渡船带寮棚是有故事的。早些年有个晚上,村里一个大肚子女人突然肚子痛得厉害,要摆渡过河去城里医院。船驶河中,婴儿却忍不住着急钻了出来,偏偏下起一阵急雨,毫无遮蔽的船舱里,婴儿受了点风寒后着凉发烧,最终不幸夭折。那个老渡工悔恨得和那女人一样,也差点死去活来,从此,乡人只要登上渡船,总能听到他神经兮兮地顾自念叨“寮棚、寮棚”什么的。

只是直到老渡工死时,这渡船也没见有个寮棚。

承接摆渡衣钵的人名叫顺水。据阿九伯伯说,顺水原本在龙溪河上捕鱼虾摸螺蚌,有老婆也有儿子,还有一条小木船。二十多年前发大水,从天目山奔腾直泻,挟泥裹沙猛扑进龙溪河,接连几个浪头打来,又几股暗涌裹着回流冲击,就在这里翻了船。整天念叨“寮棚”的老渡工义薄云天伸出援手,也仗着顺水年轻力壮水性好,总算让他抱住儿子拖着老婆逃出性命。老渡工却折了腰,断了腿,从此一蹶不振。

顺水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他让老婆好生服侍老渡工,自己撑篙摇橹摆起了渡船,还把自己那条破旧小木船上的舱板拆卸了在渡船上搭起寮棚,让老渡工看了一眼才颔首离世,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一晃,三十年的风雨岁月让顺水变成了顺水伯,带寮棚的渡船却没变。那是顺水精心护养的成果。每年他都要给渡船抹上油灰刷上桐油,船头船身绑上废旧车胎皮,以免抵岸时碰撞受损。有人笑他保养得比城里人家的马桶还金贵,还有人笑他这渡船可以当观光游船了。

阿九伯伯有三分卖弄地说,别看顺水总是笑笑,神态坦然平和,其实心里暗自得意着呢。这么多年来,尽管大吨位的货船如过江之鲫来回穿梭不息,尽管朝雨夜雪浓雾遮蔽大河上下,尽管春潮汹涌夏雷隆隆秋风萧瑟冬云厚重,他总是把渡客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贵重,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知道人命关天,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因而从没出过一次事故。只要岸上有人吆喝一声“摆渡”,他就摇着渡船来回迎送,远远看去,恍若浪里白条水上仙。

知道啥叫浪里白条水上仙吗?阿九伯伯鼻孔里哼哼两声,关子卖得更足了。阿九伯伯说,弄船的人,拜的是船头菩萨,求的是顺风顺水。顺水不光名字好,船上摇橹撑篙的本事更好。那橹叶,像游鱼宽大的尾鳍,在顺水手里有板有眼地摇起来,灵活得可以随意让渡船往东往西转身掉头,嘎吱嘎吱,欸乃声声,煞是好听,催人入眠;那长篙,虽比不上张飞的丈八蛇矛,倒也有点像赵云的银枪,顺水挺立船头挥舞起来,可以一下子猛力插进河底,也可以轻点渡口河滩稳住船身,那模样既威武又轻巧。“水晶宫”里养大的船佬,水里救人这种小本事就不用多说了,安全第一不出事故这种本分更不用提了。就说一桩小事:有人掏腰包付渡钱时,一张百元大钞顺便飘落河里,眼看要让河水带走了,就在大家尖叫声中,顺水操起长篙就点了那么一下子,就让钱票子粘在篙尖上给捞了起来!

就露了这么一手,就让人莫名惊呆合不上口!

前几年菰城海事人员给所有渡船配备救生衣、救生圈,只有顺水他横竖不要,犟着头颈说水里来浪里去都大半辈子了,哪里用得着这劳什子!可是他也懂得,政府发下来的,不能给脸不要脸。谁知刚穿上去就有人笑他像是套了红马甲的老鳖,哪有老鳖还怕被水淹死的?他立马就拉下了脸子摔了救生衣。后来海事人员来巡查,发现救生衣不是穿在老头老太身上,就是在小学生身上,救生圈也总是搁在这些人脚旁。海事人员忍不住凶他了,快穿上!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为你好。他说,我要为过河的人好,为他们的安全着想,没人来摆渡时我一定自己穿上!海事人员哭笑不得,没人摆渡时你在凉亭里歇着还用穿吗!没多久,他让人帮着买来十来件相同的救生衣,说是平安渡口就得有平安渡口的气派!这也就让好多乡人宁愿多走几步上顺水这里摆渡过河。

七里亭渡口风生水起,名头大了起来,听说有一回市港航局长陪同市长下来调研,也坐过顺水的渡船。只是许多人弄不懂,顺水只是个摆渡的老头,市长在渡船上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不知到底说了些啥?人们在茶馆里缠住阿九伯伯想要闹个明白,只是阿九伯伯高寿九十九了,晃着老寿星那样的脑袋颠来倒去也没说清楚,只有一句一唱三叹般的话总算让人听清了:市长这样的大官坐过顺水的船了,了不得啊,啧啧了不得!这要是放在乾隆年间,就是微服私访了哇!

摆渡的生计自然没有大富大贵,好在顺水不嗜烟酒,有个收音机从不离身,除了听天下大事和评弹戏曲,就是天气预报。老婆在企业退休已领取了养老金,儿子大学毕业进了港航管理局,全家又乔迁“河畔居”小区里的一套新居。顺水的日子真的是顺风顺水,皆大欢喜。只是让人弄不懂他怎么会有个“船仙”的名头?

河畔居小区濒临龙溪河,从小区到七里亭渡口还有三里路。顺水却不乐意住新楼房,顾自抱了个铺盖卷在寮棚里,说是夜里也会有人要摆渡的,比如有人夜里要急诊,有人夜里要生孩子,有人夜里要谈对象,有人夜里要……

老婆死活劝不住他,骂他是在摆渡船上成精了,不对,是成仙了!

骂归骂,成精也好,成仙也好,反正他是离不开这条老渡船的了。

谁知老婆的骂让阿九伯伯听了去,漏风的嘴巴不小心又传了出去,顺水便让人不无戏谑地称为“船仙”了。有调皮的在摆渡时还蹿到船尾伸手抓住橹把摇上几下,说是沾点仙气,炒股买彩票或许有好彩头。

船仙的日子本该是逍遥快活的,不知为什么,近来却显得心事重重,没人过河时,一双并不昏花的老眼总在向远处张望。

这几年,菰城在不断扩大,城外原先的大片乡野,建起了高楼大厦,铺上了柏油马路,归进了菰城的市区版图。报纸上又公布了新的城市发展规划,城市化规模要扩大到龙溪河边,还要扩大到河对岸建一个新区。阿九伯伯讲,早在报纸上公布前他就知道了。

有人不信,说你阿九伯伯又不是官场人,怎么可能早就知道这国家机密?

阿九伯伯啐了一口,说,不光我早知道这国家机密,有人比我还要早知道呢!知道是谁吗?是船仙顺水!还记得那回市长局长坐过他的摆渡船吗?市长那是在调研城市发展的大事,在渡船上问了顺水好多事,还说如果在这里造大桥,在对岸开发建设新区,老百姓会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好建议?你们要不信,自己去问问船仙,去问问市长局长大人!

市长局长大人自然问不到。也不用去问,他们从顺水的脸上看出端倪来了。

不用说,顺水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看出了端倪,早知道这里要有大变化了。早几年河道的大力整治,清障清淤砌新堤,水泥船一艘艘被淘汰,加上交通的大力发展,乡村都通了公路,龙溪河上架起了好几座大桥,那些渡口渡船陆续被拆除了,就只剩下七里亭这最后一个渡口最后一条渡船。

这些顺水都一一看在眼里,何况在港航局工作的儿子整年整月地奔忙在各条河道上,也早在老爸耳边吹过风打过喊声了,说是让老爸早有准备早作打算。

顺水一拍桌子,没好气地说,早什么准备早什么打算,我就死在这渡船上了!吓得儿子赶紧溜出门说是有紧急任务去了。

顺水依旧在渡口摇着他的渡船迎来送往。只是来渡河的人越来越少,好多人本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开汽车摩托车电动车多绕点路上大桥去,最不济的也是骑上自行车,只有一些小学生和上街买菜买农用物资的乡民来摆渡,其实也就是些妇孺老幼。

生意的清淡丝毫不影响顺水对摆渡的热情。他从没认为摆渡是做生意,乡民的需要就是自己的天职。自己这条命生来就是拴在船上的,离了船,就是躯壳离了灵魂,算不上船佬更算不上水的子孙。

让顺水郁闷的是,本该是儿子来的,岂料这小子不敢来,却让他几个海事部门的同事来做劝导工作,不光在凉亭里,还撵着屁股跟到渡船上,不厌其烦地向他说明实施航道整治、航道疏浚、护岸修复、航道绿化、航道清障和船舶监管等六大工程的重大意义,还絮絮叨叨地给他描绘了一条水洁岸美白鹭齐飞的水上生态长廊,勾画出一幅“船在水中行、人在画中游”的江南水乡如诗如画美景。

顺水倒也听得认真,不时地颔首嗯嗯几声。如诗如画他不懂,水洁岸美白鹭齐飞他是一百个赞成。只是当他们传达起有关建桥撤渡政策时,顺水就不耐烦了,嘎声说,我都懂的,老早知道了,说不定比你们知道的还要多!

一个同事诧异地说,哟,还真是船仙哪……

那天,高寿九十九的阿九伯伯竟然让重孙子搀扶了来到七里亭渡口,坐在凉亭里朝顺水呵呵笑了两声说,你这个船仙啊,看来真的当不成了,这里马上要造大桥啦!

也不知道阿九伯伯这话是惋惜呢还是快活,反正他昏花老眼没看清顺水的脸色。顺水只嗯了一声。儿子的同事说过了,海事部门早就制定了建桥撤渡工程计划,说是通过“政府拨一点、村民自行集一点、海事部门补贴一点”的办法多方筹资,加快建桥撤渡步伐。近年来省、市政府等多部门建桥撤渡补助资金有好几千万元,周边县区已成为“零渡县区”,彻底消除了渡口的安全隐患。

七里亭也要造大桥了,这可是几代人的梦想啊!顺水亲眼看着人家勘探、测量,亲眼看着河两岸的新区在建设,亲眼看着远处大桥上汽车在飞驰……那天市长和他拉家常那样随意地聊,他心里清楚市长是在搞“社情民意”,是在为城市新区建设调研。他先是局促不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摆渡的船佬,哪轮得上对国家大事“参政议政”,哪配得上对造桥修路指手画脚?后来看到市长真的很诚恳,局长真的很随和,问的也真是自己心里一直在想的事,更是看到市长还饶有兴致地帮他摇了几把橹,虽说用力太猛让船橹滑脱了橹柠头,俩人一起哈哈大笑,市长还拍拍顺水肩膀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和你这个船仙没法比啊!顺水这才很放松地聊了起来,还抽了局长递来的烟,从七里亭的水文特点汛情规律到河两岸的地理环境人们出行,从河上穿梭往来的船队到河床深浅河堤绿化河滩清障,聊得很多很多。市长离船而去时对顺水说,建桥撤渡后,你虽然不用再摇船摆渡了,你仍旧是船仙!

这话让顺水激动了好一阵子,像是和知音朋友喝了一顿痛快淋漓的酒。

造大桥好啊,我巴不得早点造好!顺水露出笑容对阿九伯伯说,市长都说过了,局长也勾了指头,我仍旧是船仙!

阿九伯伯不以为然地嗤笑,没有了摆渡船,你做什么船仙。

顺水狡黠地说,你看着好了,摆渡船仍旧会有的,船仙也仍旧会有的!

阿九伯伯眨巴着昏花老眼,犯起了糊涂……

犯起了糊涂的不只是阿九伯伯。大桥在离渡口不远处正式开建了,工程进度又好又快,这就意味着靠船摆渡过河的历史即将结束,也就是说,在大桥造好通车的那一刻,就是渡船退出江湖的那一天。按理说,这是一段令船仙感到无奈而沮丧的辰光。可是,让人们跟着阿九伯伯犯起了糊涂的是,偏偏看不到顺水的沮丧神情,相反,他摇船的劲头仍旧那么足,皱纹里贮满风霜的脸色,虽不再像以前那般刻板,却也算是从容淡定。当然,在人背后他脸上才流露出的那一丝落寞的表情,人们是绝对看不到的,更看不到深夜他躺在船舱里伸手抚摸着寮棚舱板时,滑落眼角的一滴浑浊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嘛,何况船仙!

最好笑的是,万万没想到后来竟连船仙顺水也犯起了糊涂。随着大桥竣工的日期越来越近,怎么来摆渡的人却越来越多,有事无事的都来摆上一渡?只见他们都嘻嘻哈哈笑着和自己热络地打招呼,有话没话地搭讪几句。后来顺水才明白,他们大多为的是在渡船上近距离看看快建成的大桥。

大桥合龙那天,渡口挤满了人,说是坐坐最后一趟摆渡船。顺水只当没有听见,仍然有板有眼地稳稳摇着渡船,心里却早就盘算好了,大桥通车那天就封船退出江湖,这是当初和市长局长的约定,咱船仙在江湖上也是一诺千金!

……

大桥通车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来剪彩的市长问道,怎么不见船仙啊?港航局长回答,前几天就把请柬送去了,说是来的。局长赶紧又让人在人群中找了好一阵,没找到。市长说,看来他和渡船真的是难舍难分啊!

过了一会顺水儿子和几个同事赶来向局长报告说,老爷子他在渡船上,怎么也请不动,说是就在渡船上看着大桥通车也一样。

市长听了后就说,那我就代替船仙剪这个彩吧!

大桥通车后,龙溪河两岸一派繁忙鼎沸景象,菰城结束了数百年的渡运历史,渡船渡口从今以后只是在水乡人梦境中偶尔闪现的往事记忆,菰城从而在全省率先成为“零渡口”的地市。这让全市上下脸上都很有光彩,港航局长更是满脸红光。

从此,人们不再兜个圈子去七里亭渡口了,谁还有这闲功夫呢?

倒是阿九伯伯在茶馆里仍有说不完的老话,当然,他老人家也与时俱进,老话中也有许多新话题。

比如,大桥通车撤渡封船的那一天,顺水儿子和几个海事同事给渡船挂上了一条大红横幅,上面写着“菰城最后一艘渡船光荣退役”,船仙放了一挂鞭炮,含着热泪站在寮棚前抚着横幅,含笑让儿子拍了一张照片,还纠正说,应该是退出江湖。

再比如,市港航局建起了一座“菰城水运文化展示厅”,其中就有菰城百多年摆渡过河历史演变的内容,船仙在渡船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挂在那里,很是显眼。

又比如,船仙正在按缩小比例精心打造一艘模样完全相同的渡船,这是港航局“菰城水运文化展示厅”向他订制的,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船仙的渡船。

更比如,市长已批准港航局长呈交的报告,将在七里亭渡口凉亭旁边兴建“菰城船文化博物馆”,船仙这艘“光荣退役”的渡船将被永久收藏,成为水乡历史的见证,那凉亭也会加以修缮……

阿九伯伯捋了捋白胡子说,船仙的渡船没有退出江湖啊。

有个愣头青说,渡船没有退出江湖,船仙总归是退出历史舞台了吧。

阿九伯伯啐了一口,不屑地说,你这个小屁孩懂个屁!港航局长早就写好聘书了,等“菰城船文化博物馆”建成,船仙就去那里发挥余热。

愣头青叫起来,六十多岁去博物馆当讲解员?好像不配呀;让船仙去看大门?好像也不肯的吧。

是当顾问,懂吗?!阿九伯伯晃着老寿星脑袋哼哼说,告诉你吧,听说这也是当初市长局长和船仙的约定。江湖呀,就在船仙心中!

哈哈——!茶馆里满屋子的茶客和阿九伯伯一起朗声大笑起来。

就是嘛,船仙就是船仙,怎么可能轻易退出江湖,退出历史舞台?!

责任编辑 石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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