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知识分子的身份危机与自我重塑
——贝娄的《洪堡的礼物》评析
2015-04-24江凤
江 凤
流亡知识分子的身份危机与自我重塑
——贝娄的《洪堡的礼物》评析
江 凤
索尔·贝娄,1915年出生于加拿大蒙特利尔市的小镇拉辛纳,父母都是俄国犹太移民。为逃避反犹太主义的迫害,贝娄幼年时期随父母先是流落至加拿大,然后再移居芝加哥。早年的移民生活为他提供了观察美国民俗和游离于美国主流社会之外的社会群体的生存境遇的机会,犹太移民生活的艰辛带给他对社会与人生更多的思索。正是由于“对当代美国文化进行了富有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贝娄获得了1954年、1965年、1971年的全美图书奖,并在1976年成为第7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
《洪堡的礼物》是索尔·贝娄中期的代表作,于1975年以小说形式出版,并于1981年被译成中文。在这部小说中,贝娄分别描写了两个时代的美国犹太作家查理·西特林和他的恩师洪堡·弗莱谢尔的不同命运。小说以西特林为叙述者,回忆了他在当时美国社会的大半生经历,讲述了他与洪堡、前妻丹尼丝、情人莱娜达、黑手党坎特拜尔、哥哥朱利叶斯、文学代理人萨克斯之间发生的故事。诗人洪堡虽有渊博的知识和卓越的才华,但却因为执着地追求艺术的真、善、美,企图以精神文化拯救社会,最终贫困潦倒,在小旅馆中郁郁而终。西特林最初靠推销牙刷为生,在洪堡的提携下,逐渐在艺术界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并因以洪堡为原型创作的戏剧而取得了成功,从而名利双收。但他在思想上却与洪堡渐行渐远。当他在纽约混迹于名流中时,遇上了穷困落魄的洪堡,但他却避而不认。洪堡死后,西特林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动,灵魂受到了谴责,他走上了心灵救赎之路。
贝娄凭借该部作品中所展示的不朽的艺术魅力连获普利策奖及诺贝尔文学奖,有评论家因此认为,《洪堡的礼物》是世纪文学的巅峰。国内外对《洪堡的礼物》的研究主要是从其作品表现艺术及主题研究展开。在作品表现手法上,贝娄的叙事方式为人所称道,作品中的西特林既是叙述者,又是主人公,这种叙述方式既保有了作品的真实感,又使得事件可以跟随主人公的思想纵横驰骋,时间的维度得以任意跨越,空间的隔阂被从容打破,事件纷繁而有序。同时,作品中充满了诙谐的话语及辛辣的讽刺,令人过目难忘。在主题研究方面,评论家们则有不同的认识,有人认为《洪堡的礼物》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描绘了一个充满金钱和暴力的美国社会,反映了物质至上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也有人认为《洪堡的礼物》反映了贝娄的宗教救赎思想,西特林的人生历程就是他的宗教成长过程。还有人认为,《洪堡的礼物》是一部族裔及自传作品,反映了少数民族移民被排斥在美国主流社会之外的生存困境。其实,如从自传的角度而言,洪堡与西特林更应是流亡知识分子的代表,《洪堡的礼物》不仅反映了流亡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与身份困惑,更代表了作家贝娄对于流亡知识分子重塑理想身份的一种探索。
流亡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
《洪堡的礼物》把流亡知识分子的命运和社会现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充分说明了像西特林和洪堡这样的流亡知识分子在当代美国社会中是找不到精神出路的。他们虽然生活在美国上层社会,但是对自己复杂的文化背景感到困惑,对当代世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感到迷惘。在物质至上,金钱、暴力充斥的美国社会,流亡知识分子为找不到自己的一席生存之地而感到失望,觉得梦想幻灭,不免产生失落、错置和孤独的感觉,悲叹美国人道主义传统的逝去。
洪堡生于犹太移民家庭,聪明早慧,青年得志,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却一心想做个诗人。20世纪30年代洪堡因出版《歌谣集》而成名并红极一时,成为纽约文化界的一颗新星。他过着典型的美国资产阶级浪漫诗人的生活,他的作品渗透着美国人道主义的温情。在随后的四五十年代,随着时代风云的变幻,犹太知识分子在屡次爆发的经济危机中遭到本土美国人的敌视和排斥。洪堡很快失去了安全感,患上了抑郁症,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生活的步步紧逼导致洪堡精神崩溃,最后死在纽约的下等客栈里。由于生活在人性异化、信仰丧失、道德沦丧的现代荒原,洪堡深切地感受到了诗人的历史使命和诗歌艺术的重要性。他希望与同辈的诸多现代诗人一道,以诗歌本身为媒介思考和探索诗在生活中的功能和意义,并且在诗歌中对现实世界做出深邃的哲学思考。然而,在西方物质社会的无情冲击之下,洪堡用艺术拯救世界的理想只能是虚无缥缈的乌托邦。
西特林是俄国犹太移民的儿子,是一位爱好文学的大学生。他年轻时崇拜当时已是著名诗人的洪堡,并靠着洪堡的提携步入文坛,成为美国文坛的新星。他一直想成为一个适应环境的识时务者,为了虚荣甚至对有过提携之恩、但已落魄不堪的洪堡避而不认。然而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艺术家在物欲横流的美国的命运。他成功后,人人都伸手向他要钱,所有的人都想从他身上捞到好处。最后,西特林破产了,曾经围绕在他周围的人纷纷离他而去,他只有住在马德里三等膳宿公寓后面的宿舍里写一本导游手册。虽然最后他意外得到了洪堡遗赠的两部剧本提纲,并凭借着这份礼物摆脱了困境,然而他对人生的态度及理想的信仰却完全改变了。
洪堡和西特林的精神危机源于战后美国社会在信仰和价值观念方面的严重危机。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扫荡了西方人的一切价值观念。现代社会虽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利、科技和文明,但随着人道主义的丧失,人的精神世界变得一无所有,成为一个支离破碎的存在物。他们没有了归宿感,总是期望在混乱的世界中找到一席之地。在文化艺术被边缘化的社会背景下,洪堡和西特林努力追求精神价值,想跻身上流社会,融入美国文化,但是在物欲横流的美国社会,洪堡“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像个小丑,像个傻瓜”。西特林也意识到在精神文化空虚的美国社会,文学家的命运是悲惨的。他说:“俄尔普斯感动了木石,然而诗人却不会做子宫切除术,也无法把飞船送出太阳系。契机和威力不再属于诗人。”这充分揭示了流亡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
流亡知识分子的身份困惑
贝娄的作品大都反映了主人公犹太文化背景与周围环境和现实的冲突,他们执着地追求理想,在唯利是图的社会里却历经失败,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困惑。在《洪堡的礼物》中,贝娄用洪堡和西特林来象征流亡知识分子身份的双重性,显现少数族裔文化与美国文化的冲突而产生的身份困惑。
流亡知识分子同时兼备两种文化属性,即本国的传统文化属性和定居国文化属性。《洪堡的礼物》的主人公既具有犹太属性又具有美国属性。这种独特的文化身份使他们处于一种身份混杂的中间状态,由于身份错位导致的文化焦虑使他们感到漂泊无根和绝望,就像拉康的“镜像理论”所说的那样,个人主体只能在另一个对象化了的他人镜像关系中来认同自己,以他者对自己的取代而告终。而这种主体和镜像合一的想象、认同和自我满足,因为参照物与客观实际的冲突仍然难以避免身份危机和弥散,从而又导致了流亡知识分子的主体身份在多样性、杂合性的现实中重新建构的艰难。对于生活在夹缝中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流亡知识分子”是萨义德在《知识分子论》中提出的概念。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旅居或被放逐到海外,并在国外从事某种文化活动,但却时刻不忘自己的祖国是“根”。地理上的不稳定性,使他们既渴望摆脱“流亡者”、“圈外人”的身份定位却往往又与当地文化和社会习俗格格不入;既想融入居住国的主流社会却又难以摆脱本民族的文化根基;既想归属于居住国一方的文化却又难以摆脱原来所在国家的人文印记。这些难以言表的困惑和两难矛盾,都是他们真实或隐喻意义上的无奈情境和文化意义上无家化的苦涩写照。
洪堡和西特林就是这样的现代流亡知识分子,他们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在美国求学、工作并取得国籍。他们一直飘忽不定,他们的根在耶路撒冷,但他们无法回到自己理想中的家园。他们对美国充满着幻想,却又无休止地评断着物欲横流的美国。洪堡在认同美国文化的同时,因为无法摆脱身份焦虑带给自己的精神压力,最后惨死街头。西特林同样生活在两种文化的夹缝中,经历了主流文化认同与反思的过程,对自己的身份也产生了困惑。
洪堡和西特林的父母代表着美国的第一代移民。他们因为逃避宗教迫害逃亡到美国。他们拼命地劳作,在孤独的煎熬中以想象的形式来表达对家乡的思念。他们渴望融入美国文化,希望能够通过奋斗实现自己的美国梦。他们代表了住在贫民窟的第一代移民的务实精神。他们尽最大努力去适应美国文化。他们失去了犹太传统,用金钱来衡量一切。他们鄙视洪堡和西特林所从事的文学事业,认为他们是在经济上毫无前途的知识分子。西特林的哥哥朱利叶斯受父亲的影响,藐视西特林从事的事业。他对艺术和文学没有兴趣,但他从未忘记赚取金钱,甚至在自己做心脏外科手术的时候也是如此。西特林的父亲及朱利叶斯的生活反映出他们对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渴望,代表着他们的一种身份追寻,然而盲目地认同美国文化,并没有使他们感到快乐幸福,远离了故土的传统,他们过着空虚和毫无意义的生活。
洪堡和希特林代表着美国的第二代移民,他们有着自己的追求及理想,希望在新的国度展露才华,大显身手。他们拒绝了父辈给他们创造的人生之路,毅然选择了文学道路。他们怀揣着美国梦,认为美国是一个自由、平等和充满着人道主义温情的国度。洪堡永远不会放弃他在美国成为一个伟大诗人的梦想。他希望能够把艺术带回美国。西特林也有一个美国梦,他相信只要在美国经过努力不懈的奋斗便能获得更好的生活。《洪堡的礼物》生动地描绘了洪堡和西特林的文化焦虑。在充斥着白人权力的社会空间,他们被排除在美国的文化和犹太文化之外,同时属于两个世界但又无法完全属于任何一方。因此,他们生活在社会的边缘,感到非常孤独和孤立。他们逐渐认识到,他们坚守的道德和传统与追求物质成功的美国生活是矛盾的。美国的社会不需要诗人与艺术。作为犹太移民的第二代人,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洪堡与西特林也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困惑。
贝娄指出流亡知识分子的这种身份困惑源于美国的所谓的自由、民主、平等信念的欺骗性。对于洪堡和西特林来说这只是一场难圆的“美国梦”,命运多舛,饥寒交迫的生活甚至使洪堡精神崩溃,而西特林则最后破产,历经沉浮,依靠洪堡的礼物才最终走出困境。
流亡知识分子的身份重塑之路
“流亡”一词原指犹太人从“应许之地”被放逐而离散,在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和罗马建立了主要的社区,随后又散居于欧洲和美国。后来,流亡就并非专指受政治奴役而放逐海外的结果,更多的是指犹太人把神谕传播到世界各地的一种做法。流亡知识分子由于出入于多文化之间,在客观上拓宽了文化视野,扩展了多元化视角,因而对文化的改造、顛覆和传承的能力得以更好地培植和增强,从而起到了扩大文化参与的积极作用。同时,因为流亡是一种不连续的存在状态,即与他们的根、土地和家园相断绝,因而他们也更愿意淡化原有的民族主义色彩,承认其身份中的多样性、杂合性和建构性。
对于流亡知识分子的境遇,当代后殖民理论大师爱德华·萨义德有着亲身的经历和深入的研究。萨义德在《流亡知识分子》一书中的观点认为,流亡生涯是一种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方面,流亡既是“最悲惨的命运”,现实的生活时时提醒自己与家乡断绝关系,不由人不感叹和悲伤,“人们总是把流亡的观念和身染麻风病患、社会和道德上的贱民联系在一起”,更让人感到痛苦甚至绝望;但另一方面,却又自然衍生出批判的能量和道德勇气并成为其根源,变成一种“幸运的特权”。在萨义德看来,流亡面临着颠沛流离的种种危险,流亡生涯充满了人生的种种变数,除对安身之处的寻觅和对安定舒适生活的渴求之外,就必然同时实践对历史的文化重构。很明显,萨义德是以巴勒斯坦人被驱逐出家园成为犹太人之后的又一个流亡民族的事件和自己的经验,来着意对流亡进行现代性经验阐释并由此定下主调的。
在《洪堡的礼物》中不仅表现了主人公流离失所的情感和经历与期望和定居国文化融合的愿望,而且分析了造成他们矛盾心理的原因,并描写了主人公克服认识观上的局限性,从客观上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勇敢实现自我超越的过程。全文体现了洪堡和西特林通过对过去的反思实现自我救赎的过程。洪堡在临终前仍然关心艺术,关心体育,他仍然企图干预生活,当一个社会动物。他认为既然美国是一个世界强国,市侩主义就应当消失,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总统候选人斯蒂文森身上,因为斯蒂文森常读他的诗。最后,洪堡仍然希望西特林可以完成他未竟的任务。洪堡鼓励西特林勇敢实现自我的超越。他临终前用他永不枯竭的想象力写下一首歌颂大自然中顽强生命力的诗寄给西特林。洪堡的信表明了洪堡的精神觉醒,他认识到,一个艺术家应该永远不会放弃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使艺术和文化回到美国。在《洪堡的礼物》中,西特林也是白人社区偏见的受害者。虽然,他最后失去了所有的钱,住在马德里一家小餐馆,但在洪堡的礼物的帮助下,他重新找回了自己,过着平静的生活。虽然西特林不可能像洪堡一样成为富于激情的诗人,用自己的诗歌来拯救灵魂,但是他从洪堡的诗中获得了启迪,决心完成洪堡未竟的事业,实现了精神的自我救赎。
贝娄有着与洪堡、西特林等人同样的犹太移民后裔的身份,在跟随父母背井离乡的移民生涯中必定体验过颠沛流离、受人歧视的流亡生活,而在异国他乡安顿下来的移民后裔并非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根深蒂固的宗族文化与宗主国文化的冲突使他们深陷精神痛苦与身份危机的双重煎熬之中,造就了许多人的悲惨命运。根据贝娄所言,《洪堡的礼物》中洪堡的原型便是来自于他的好友,小说家艾萨克·罗森菲尔德及诗人德尔莫·施瓦茨,正当贝娄声名鹊起之时,罗森菲尔德却患上了心脏病,在芝加哥的一家下等旅馆中默默无闻而亡,施瓦茨在53岁时也是诗情荡然无存,客死于曼哈顿的一家下等酒店。好友的遭遇引起了贝娄的深深思索。在他看来,诗人们的悲惨命运在于他们不能适应美国这个实用主义社会。在《洪堡的礼物》中,西特林便是贝娄的化身,相对于洪堡而言,他更能适应美国这个实用主义社会,他写作赞颂美国上层人物,作品瞄准公众需要,取得了成功。然而恩师洪堡的死亡触动了西特林的灵魂,他开始对自己过去的行为忏悔,走上了与实用主义背道而驰之路。最终他用洪堡的礼物所获得的收益重新安葬了洪堡,并将其余的钱全部送给了洪堡的舅舅,并拒绝了能给他带来财富的迎合观众口味、但毫无艺术价值的戏剧写作,表明他认识到了洪堡的价值,并逐渐走上了同他相似之路:保有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保有丰富的想象力及对艺术的真、善、美的追求。“奇特的脚要穿奇特的鞋”,知识分子只有坚持自己的历史使命与艺术使命,才能重塑自我。《洪堡的礼物》中洪堡与西特林的人生轨迹及心路历程反映了作家对流亡知识分子走出精神危机及身份困惑的一种探索。
结 语
在《洪堡的礼物》中,索尔·贝娄阐述了当代美国社会流亡知识分子的命运,他试图为流亡知识分子找到一个理想的身份。贝娄的小说大多有一个“从异化到协调”的结尾。同时,传统与现代,民族文化与异质文化的冲突与调适,不仅是犹太人面临的文化命题,也是当今世界最具前沿性的文化挑战。《洪堡的礼物》旨在通过对主人公经历和心理的分析,反映20世纪60年代美国知识分子所遇到的迷茫和彷徨,资本主义条件下人们孤立无助的处境。在小说结束时洪堡和西特林认识到,他们应该接受无家可归的事实和维护独立的判断和道德良知,从而履行知识分子的责任。洪堡的信激励了西特林,让他不放弃知识分子的责任。他们将把知识分子对精神的追求一代一代传下去。西特林始终坚信洪堡的愿望终会实现。洪堡和西特林在混乱的世界里不断地寻找自我的精神使混乱的世界有了秩序,让渺小的生命有了意义。贝娄认为真正的知识分子是关心他个人身处的社会及时代的批判者与代言人。在多元文化背景下,流亡知识分子应该接受他们无家可归的事实,坚持人文传统真理,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独立的艺术家人格,为文化的融合与民族的和解而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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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凤(1976— ),女,重庆人,重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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