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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进程中的汉语诗歌

2015-04-21樊樊林馥娜

诗歌月刊 2014年7期
关键词:诗经古诗汉语

樊樊++林馥娜

樊樊:说到汉语诗歌,首先会想到它的源头,最早的劳动号子,或《诗经》中的“风雅颂”。如果把“音韵、节奏、意象、语言”这些诗歌的基本组成作为一个标准,你认为汉语诗歌的源头是《诗经》吗,诗经之前的诗歌,是否具备了这些诗与歌的综合元素?

林馥娜:《诗经》是最早编纂结集的源头,它的开蒙作用无疑是巨大的,绝大部分中国人都会知道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之前的劳动号子可以说是民间诗歌的起源,祭祀的颂词则是庙堂诗歌的起源。汇编成册的《诗经》更便于教育传播,但有一些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婚丧喜庆中的民间颂词,也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传承的源流。潮汕地区民间传统风俗中,闹洞房“做四句”就是一种诗歌雏形,例如:“茶水滴茶盘/双凤朝牡丹/明年出贵子/富贵盖潮汕”,就是以诵诗形式,吟一些比较通俗的吉祥、祝福语。

你所说的几个元素在最初的诗中不一定完全包罗,在这些元素中,意象应是较滞后于其他元素的,它需要经过将事物特性沉淀而形成典故、提升为意象。

樊樊:在历史的进程中,汉语诗歌在“诗”与“歌”之间不断演变,产生了辞、赋、诗、词、曲等一系列形式,你觉得这些诗与歌的形式中,是哪种形式成就最高、对现代汉语影响最大呢?

林馥娜:要看成就是以哪方面的标准来衡量,如果从民间传播的深广度来说,就是唐诗。就像李白和杜甫在不同人的心目中价值是不一样的,如果从大众审美的角度来说,李白更受欢迎,但如果从知识分子角度来说,杜甫无疑更有担当精神,更具知识分子气质。

各种文体的更迭是符合自然规律的,盛极而衰,推陈出新,但其中的精髓部分还是会传承下来的,有些影响是隐性的,有些是显性的,很难说谁影响最大。

樊樊:有人说李白用“铁棒磨成针”的技艺修炼,让诗句达到了一个高度。天,要是苦修技艺能修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干金散尽复还来”这样个性张扬、牛气冲天的诗句来,中国该有多少李白了?你认为天赋之外,到底是什么因素成就着李白的诗歌?

林馥娜:天赋与性情成就了他,天赋让他能感受诗意,狂放的性情使他无拘无束,另外,环境的宽松也是一种因素,还有他“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我期许。我坚信纵是天才也需要技艺的修炼,灵感通过精准的语言而得以表达。技艺的修炼就像我们学习打字的方法,有人用五笔,有人用拼音,但是有一些字是五笔或拼音中所没有的,得通过另一种输入法打出来,这时就可看到技艺的好处了,掌握多种输入法则可以让你快速准确地打出你想要的字,表达你的诗意。

樊樊:古典汉语诗歌在汉语诗歌中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从诗歌存在的意义而言,古典汉语诗歌的存在有什么缺失?

林馥娜:古诗的位置很奇妙,在普罗大众中,古诗占据着相当份量的地位,很多人认同的依然是古诗。但是现在的古体诗写作却少有突破之作,因为环境与语境已无法对接,古诗产生于农业文明,它们所形成的典故与意象更多的是现在已不复存在的东西,所以,意象的模仿与站在现代社会写古意的桃源生活注定了诗歌的干瘪。

古诗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它在它的农耕时代已达到了辉煌的顶峰,现在的不合时宜并不能说是缺失,而是现代的新事物产生的太快,意象的沉淀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明晰。对于新事物的认识,往往要通过命名来确认,而现代汉语是正在使用的日常语言,是最贴近时代脉博的,对最新的事物有着最初的敏感,也更容易走近大众,缩小技术上的边缘化。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古诗已不足以表达纷繁的现代意象。我现在写古诗,更多是用于唱酬和庆典,但它的凝练和留白,音韵和节奏等诸多特点还是值得借鉴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把古诗和现代诗的长处糅合在一起,创作既优美又能直达人心的诗歌。

樊樊:从古体格律诗到白话自由体,胡适的出现是一种必然吗?他曾评价自己说:“但开风气不为师”,你认为胡适在汉语诗歌语言的分水岭上,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

林馥娜:胡适的出现是必然的,他不出来也会有另一个人出来,历史之所以选中了他,是因为他有开风气之先的敏感。胡适率先开辟了白话诗的先河。

樊樊:为什么存在的物质或精神层面的构造,总会影响到诗歌语言形态的构成?

林馥娜:艺术不可能孤立地存在。诗是追索存在本质、体验心灵澄明的语言艺术,而存在本质也正是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随着社会变革而更新的语言是这个存在体系中的一元,他们是互为影响与存在的。

樊樊:白话自由诗对现代汉诗语言的贡献就像是把三寸金莲恢复成了自在的天足,且破除了许多走小碎步似的写作规范。在你看来,白话自由体天然自在的步履,是如何踩出诗特有的韵脚和节奏的?

林馥娜:古典诗因为格律的限制而有小碎步的优美,现代诗没有了外在音韵的束缚,可以更加自由跌宕,但容易似“平原纵马,易放难收”,还是得注意语言的精炼和诗歌内部旋律的紧凑和承接,不然就形散神也散了。

樊樊:诗就是语言自身的舞蹈,或者是诗歌形式结构的舞蹈。只有在舞蹈中才会产生诗的韵律和节奏。这种观点你同意吗?

林馥娜:不完全同意。人踮起脚尖便形成了步子的弹性,语言生动起来就形成诗歌的张力,但诗并不“就是语言自身的舞蹈”。

樊樊:如何评价口语诗?

林馥娜:口语诗对新事物的抒写更自如,也能更快速接近大众读者,但容易流于松散,消解语言的力量,必须有一个内在境界才能支撑起诗意。

樊樊:在诗人普遍竖着大拇指的时代,你怎么看待诗人食指的存在,他对诗歌史有何贡献?

林馥娜:在任何时代,都要抱有“相信未来”的坚定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质疑,不然看到太多黑暗的那种绝望会把人淹没,众口一词的粉饰会把人愚弄。我在《旷野淘馥·诗论卷》中说到一一食指离开北京到白洋淀插队时写下了:“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洋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这里攒动的“手的海洋”,表象上热火朝天的这些公共场景,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浑沌的个人感觉互相契合,反映了那个时代特有的场景和征状,从而衍生了它的历史性一一他把个人与一个时代的记忆,融汇成历史的记忆,他自己也因而成为诗歌史的构成部分。

樊樊:怎样看待先锋?在你看来,诗歌的先锋性有何标志?

林馥娜:超脱于潮流之外,坚持自己的美学理想和价值追求,同时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当下的价值缺失并进行文本探索。

樊樊:如果把“他者”说成是诗歌写作中一切与你相关联之物。那么居于圆心中的你,是怎样处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的?

林馥娜:平等存在,融入其中去感知,又逸出而审美。

樊樊:你认为在网络化的诗歌写作背景下,世界公民这个概念存在吗?在诗写中是如何显示能呢?

林馥娜:有精神层面上的存在。世界公民就是具有世界眼光,站在全人类的层面上看待问题,而不是某一人种、某一国或某一阶层的立场。但能在精神和行动上真正践行过这一概念的,我所知道的只有法国思想家西蒙娜·薇依,我写过一首题为《薇依》的诗,薇依将“人”定义为“世界公民”。她曾赴西班牙参加反对法西斯战争,二战时也积极参加法国抵抗运动。她一直站在执政者的对立面,明确反对政府的压制政策,并身体力行,对自己优于最低层民众的待遇全部舍弃。西蒙娜·薇依用短暂的一生和伟大的心灵践行了她“坚韧、艰涩和独立的思想”。在诗歌写作上,一个诗人精神层面上的认识和广阔视野会潜移于审美理性之中,并贯穿于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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