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中国农民30年心灵史的历史场景
2015-04-20伊天夫
伊天夫
著名剧作家陆军教授创作的婺剧《清澈的梦想》通过对江浙普通农民生活的现实观照,充分展现出剧作家对人性中善的伦理力量的一贯坚守和对现实生活正面、积极的人文关怀。剧作家精心设置,以幽默、讽刺和充满哲理意味的情景结构,略详有度地将三十年来社会变迁中人的心路历程微缩在中河村。如何完成剧作家所规定和创造的充满诗情画意的戏剧性环境,与人物相生相伴,就变成了考验舞台设计者追逐“清澈的梦想”的试金石!
一 关于剧本
1.主题及主题思想
剧作家通过对不同时代两个村长——合情随理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老牛和具有当代知识青年鲜明特征的合情有理懂法的小牛的形象塑造,使人感受到,农村基层干部根据中国国情的现实要求,通过村民对财富的渴望,对环境污染的深恶痛绝,在依情据理合法的治理污染的过程中所唤醒和激发起的村民自觉,坚定不移地带领村民发家致富,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宗旨,建设美好家园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透析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两代人对幸福生活的诠释。这是一部表现了中河村村民勇于追求、勇于反思、勇于批判、勇于奉献的史诗性作品。
作品成功展示了新的必将代替旧的,科学必将取代野蛮,人性中向真、向善、向美的自觉必将代替人性中的假、恶、丑的历史必然规律。人文山水情怀永恒,这也是当代中国社会改革发展的希望所在。
2.剧本的风格
这是一部现实与梦幻,真实与浪漫、诗意与真情相交织的诗画现实主义剧作。剧本中以散点式的俯瞰,将众多性格迥异的人物编织在一起,在看似松散实则环环紧扣的情节发展中将三十年中国农村变迁寓于具体鲜明的人物形象之中。剧作家对人物情节独具匠心的信手拈来,人与动物表意的腾挪闪移,在现实与梦幻中自由穿行的诗意表现,创造了一种独具特色的诗情戏剧叙述世界。借助新老村长以及众多人物群像生活中充满温情的故事叙述,将一个智慧、善良、淳朴且具有自省精神的山村村民群体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其中,剧本所表现出来的场景时空流动的自由感,多重时空叙述并置所带来的同一时空或不同时空场面对比所具有的审美感,使故事叙述不仅在好看的层次上营造了丰富的视觉内容,而且创造出了耐人寻味的诗情意蕴。特别是在情节中插入一些幽默讽刺或善意的议论(动物),使作品具有了幽默诙谐的喜剧的品格。从某种角度,作品中那些温情、幽默诙谐的日常生活场面,既富有诗情的魔力又充溢着江南如画的视觉情感力量。这构成了《清澈的梦想》剧本中最打动人心的人文景观。
二 剧本的时空结构特征
根据剧作家所提供的文本结构及上述分析,婺剧《清澈的梦想》的舞台空间形象创作,应遵循下述原则:诗画的现实之美、超现实的讽刺之美、静态的韵律之美、时空的魔幻之美。
1.诗画的现实之美
在第一场“淳美家园”中,剧作家向我们描述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淳美山乡。人与自然相伴而生,自然因人充满灵性,人因自然更富真情。溪妹子、水妹子等的少女美,牛村长、阿莫、阿龙等青年壮,表达了人与环境和谐相伴的自然美。这种美一定是超越现实但又是现实的。印象主义绘画中所表现出的自然之美就是我们进入中河村美景的通道之一。当然,在装饰美术中也随处可见令人窒息的自然之美。这些都可以构成我们形象创作的重要参照。舞台形象所具有的唯美主义倾向的艺术表现,是这个戏总体的形象系统。
2.超现实的讽刺之美
第二场“我为财狂”中,剧作家通过六个富有“有意味形式”的场景变化,在历时性和共时性的时空关系中展现出山村中人的变化和环境的变化间的形象关系。夜以继日的勤劳劳作(噪声),换来了登山车和水晶项链;污水粉尘的肆意排放(秃山臭水),换来了摩托车和大哥大;家庭工厂的不断扩建(漆黑的夜),换来了小轿车。舞台布景要营造“万家灯火”的机器喧嚣,又要创造秃山臭水的垃圾厂;更要创造“为财狂”中村民为自己种下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人因贪欲而使自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影之中……当然,它不是恐怖地狱形象,而是充满艺术想象的赋有诗意的形式之美的“黑暗世界”。这是文本的风格决定的。
3.静态的韵律之美
第三场“牛刀小试”中,剧作家通过前两场的铺陈,直接转至当下——一个“花凋草谢”、“无冬无春”的中河村。叙述节奏紧凑,叙事逻辑鲜明生动。在布景中,如何将这种时空变迁带来的视觉形象变化突出地表现出来变得尤为重要。它将衬托新时代的新人物的首次出场。正是此时的环境氛围营造,在视觉形象上为牛小蜻立志改变山村面貌提供了强烈的外部动机。当然这种视觉形象是艺术的形象创造,是在整体的“淳美家园”所构建的江南诗情画意的美景结构框架中演变出来的。这种演变应该是在被无知、贪婪摧残后的“自然美景”。这也符合剧作家所要求的“诗情戏剧”的需要。在接下来的第四、五、六场中,将在“淳美家园”所构建的江南诗情画意的美景结构框架中,通过改变结构形态和添加环境道具的方式,创造丰富多变的场景形象。这不但是使戏好看的重要前提,也是文本的叙述层次在视觉领域的内在要求。
4.时空的魔幻之美
戏中特别引人兴趣的是人与动物抒情表意的魔幻叙述结构。动物的表意是通过听觉形象完成的,这使我想起英国话剧《战马》中鹅和狗的形象。剧中类似歌队的人物组群形象在戏剧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有时是需要高度自由的假定性空间的,有时又需要一定的幻觉空间。因此要发挥舞台灯光的空间分割、局部空间的氛围营造以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特点,帮助导演完成时空魔幻之美的创造。在尾声“清澈梦想”中剧作家以时空穿越的瑰丽想象,通过马克对雕像亲吻和阿莫的时空穿越完成了横跨三十年感人至深的生死情缘的相述。这一场的环境,不是第一场的“淳美家园”的简单重复,而是诗的美景的升华,是剧作家所追求的“清澈梦想”——至真、至纯、至美的生动体现。
就剧本所规定的人物成长环境而言,这是一个充满诗情寓意的“活的生命体”。它与人物一起在喜怒哀乐中成长,并亲历了中国社会发展,改天换地,创造奇迹的三十年。剧作家以一种瑰丽的艺术想象,含情脉脉的温情,在历史时空中照见了“中河村”人们对日常生活中真、善、美的反思、执著和追求!正是剧作家对现实生活的这种瑰丽的艺术观照,就要求舞台美术必须以此为美学出发点,并竭尽所能与剧作家诗情的文本时空叙述风格相统一,在创造时空的魔幻之美中使演出充满艺术意味的视觉化的时空叙述而不是低层次的叙事。
(作者为上海戏剧学院教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