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盘子

◎三毛

第四个盘子

◎三毛

我的婆婆马利亚是个喜欢收集盘子的人，她的西班牙盘子并不是吃饭时用的，而是挂在墙上作为装饰。婆婆的餐厅里挂了四十多个陶土盘，美丽极了。

我在婚后也喜欢上了盘子。那几年经济条件一直不算好，可是在荷西和我的克勤克俭之下，婚后第四年我们就买下了一幢有花园的平房。对我们来说，这已经算是奇迹了。我们没有贷款，是一次性付清的。

虽然有了房子，但还是家徒四壁，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买完新家之后，我们回了一次荷西出生的小城，西班牙南部安达露西亚行政区内的“哈恩”。我们买下了彩绘的陶盘，那是婚后第四年，墙上挂了一个孤孤单单的彩盘。又过了一年，我买下一个青花陶盘。这时我们的家有了一双盘子。

再过了一年，第六年，我独自去马德里探望父母，在街上看见一个有字的盘子，上面写着：这里是幸福的领地。语句有些俗气，可是想到自己的家的确是片幸福的领地，为什么不买下它呢？我们因此有了第三个挂盘。当三个盘子一同被挂在墙上的时候，我幻想：我们的家一年挂一个盘，等墙上挂了四五十个的时候，荷西和我当然已经老了，那时候我们还是牵着手去散步，只不过走得缓慢些罢了。

然而我的心愿没能等到第四个盘子就没再继续下去，成了一个半残的故事。

（摘自《我的宝贝》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图/Nip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