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火锅
2015-04-20曹亚瑟
◎ 曹亚瑟
逃离火锅
◎ 曹亚瑟
火锅其实蛮有人缘,也蛮有人气的,你看那些有名气的火锅店里到处人头攒动。全家人围坐一桌,热气腾腾,云烟缭绕,各色生鲜食料摆满桌子,麻辣酱、海鲜汁、沙茶酱、蒜茸汁等多种味碟供人选择,看上去一片热闹。
但我就是喜欢不起来。我只是奇怪:怎么所有食料都在开水中涮涮就吃呢?牛肉、羊肉、鱼丸、鸡胗、蘑菇、冬瓜、豆腐、白菜怎么能是一个滋味呢?
更可怕的是,我吃火锅从来没吃饱过。不是我食量大,也不是我口味偏,而是那些羊肉片、菜叶子在我肚子里轻轻一过,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可能在我脾胃的意识里,那根本就不是菜,而是餐前点心。正餐未到,自然无法支撑几个钟头。
看前辈的著述,无不对火锅褒赞有加,使我颇感奇妙。如白居易的名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据说就是为火锅所写。朱伟先生考证,在中国,火锅从东汉时就有雏形了,盛行最晚也在南北朝。近如唐鲁孙先生,正宗的老北京人,他在《岁寒围炉话火锅》一文中感叹道:“北平最著名卖涮锅子的东来顺、西来顺、同和轩、两益轩几家教门馆子,把锅子端上来,往锅子里撒上葱姜末、冬菇口磨丝,名为起鲜,其实还不是白水一泓。所以吃锅子点酒菜时,一定要点个卤鸡冻,堂倌一瞧就知道您是行家,喝完酒把鸡冻往锅子里一倒,清水就变成鸡汤了。”如此秘诀,一看就是老食客的经验之谈。
如此看来,火锅的魔力网住了中外老饕们的胃口与情思,在前辈们对火锅的一篇篇颂歌面前,我的反调唱得有点虚弱乏力,能引为同道者不多。于是,我只有孤独地不吃,孤独地逃避乃至抗争,默默地吃我的各式小菜。
一天,读到袁枚的《随园食单》,里面有一篇《戒火锅》,我总算有找到了知音之感。他说:“冬日宴客,惯用火锅。对客喧腾,已属可厌。各菜之味,有一定火候,宜文宜武,宜撤宜添,瞬息难差。今一例以火逼之,其味尚可问哉?近人用烧酒代炭,以为得计,而不知物经多滚,总能变味。或问:‘菜冷奈何?’曰:‘以起锅滚热之菜,不使客登时食尽,而尚能留之以至于冷,则其味之恶劣可知矣。’”
我是个食物的自由主义者,喜欢丰富多彩、百花齐放,因而推崇每菜一法,百菜百味。做法相同、味道相同的食物必定是霸权主义的,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对此,如果反抗无效,我只有一个办法——逃离。
(彭根成 摘自《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江苏文艺出版社图/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