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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杀马特”

2015-04-20孙乐涛

中国服饰 2014年4期
关键词:非主流马特亚文化

孙乐涛

当我们的目光总被“高大上”的“高富帅”、“白富美”所吸引,时不时关注几个颇有小资情调的时尚靓丽“小清新”,身边被带有自嘲意味的“屌丝”们所包围,不知此时你是否注意过身边还存在着这样一群“杀马特”。

“杀马特”这个词来自英文单词smart,但经汉语“转译”,有了十足的嘲讽和贬损之意。

“杀马特”大多是出生于上个世纪90年代的农村青年,种种原因没能接受高等教育,没有太多谋生技能,便涌入城市担任产业工人、保安、送餐员、发廊小工等职务。

“杀马特”最明显、也常常受到取笑的特点是他们夸张的装扮:卷发、蓬松的爆炸头或参差不齐的发型,同时染上夸张的颜色或抹上发蜡。服装是地摊货,有些人在身体上穿孔,当然还少不了一部山寨手机来“画龙点睛”。

“发廊小弟”——理发店打工者大概是“杀马特”形象最典型的代表。这一群体因工作关系,需要以年轻、时髦的外表示人,他们最早实现了“杀马特化”。网络神曲《杀马特遇见洗剪吹》的作者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来刻画“杀马特”形象,在经济,文化、心理等方面的描写都很到位:“我”为改变“老土”的形象所以烫头,“我”要做个有用的人所以学洗剪吹,“我们”喝可乐喝芬达,这是“我们”能消费得起的物质时尚,“我们”的精神文化消费,则是“爱情买卖”、“最炫民族风”等这类被知识精英视为低俗的歌曲。

“杀马特”们常常流连在中国大城市社会底层的小理发店、烟雾缭绕的网吧或者路边摊,与围绕他们的亮堂堂的办公大楼和奢华的百货中心格格不入。

这一现象甚至引起了美国的注意,其《外交政策》杂志在2013年末的一期报道中指出,这些“杀马特”是迷失在中国城市化大潮中的年轻移民。他们属于“亚文化”群体,人数不详,但在稳步增长。“杀马特”不同寻常的时尚选择,是中国移民大潮的副产品。

中国近14亿人口约半数生活在城市,麦肯锡咨询公司预测,到2025年,城市居民人数将增长超过3.5亿人,其中超过2.4亿新增人口将是来自农村的移民。

试图接近主流的“杀马特”

从文化渊源来看,“杀马特”并非90后农民工群体首创,他们热衷于这种风格,首先是出于模仿,即对他们心目中的城市人形象、“潮人”形象的模仿。模仿、流行之后可能又形成他们自身的特点,打上这个群体专属的烙印,这是文化传播的一般规律。

模仿背后的群体心理不难理解。他们渴望成为真正的城市人,至少在形象上、生活方式上要表现得像个“城市人”。而要做到尽可能地不像个乡下人,就要模仿最不像乡下人的城市人。

循规蹈矩的小市民与乡下人的区别经常不明显,而城市中90年代以来形成的另类非主流年轻人群,则是他们看得见的、乡下绝无而专属城市的形象,于是自然地就成为他们模仿的对象。

而这种形象,也符合大多对城市并没有深入了解的乡下人对城市“光怪陆离”的想象,这种装扮风格于是在初踏入城市的年轻人中间具有相当的传染性。

如此看来,“杀马特”的“炼成”受到了21世纪前10年间的城市“90后”非主流文化的传染,而城市“90后”非主流文化则沿袭自欧美和日本的青年亚文化。

不过,“亚文化”用其非主流的时尚感震惊大众并不新鲜,《外交政策》指出,想想美国的哥特文化和日本的涩谷女孩就知道了。

在日本80年代的音乐界,一群音乐风格以摇滚、重金属、速度金属、打扮夸张抢眼不合常理的乐手们,以批判社会、宣泄内心痛苦情绪的黑暗歌词和曲风在日本乐坛崛起。过去,许多日本人并不能接受这种“视觉系”乐团们的打扮与音乐风格,甚至把他们归为异类。但随着文化的发展和自由意识的提高,“视觉系”已经被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所理解,并获得了一定尊重。

每种文化都有其值得肯定的地方,澳大利亚“马可波罗计划”网站文章指出,在“杀马特”身上,这种青年亚文化,不再是非主流的叛逆,更不是欧美国家标新立异、要展示反叛性的重金属风格或哥特风格。相反,他们这个形象,是试图接近主流的一次努力。

遇见中产阶级的“洗剪吹”

“杀马特”形象,本身是二代农民工群体努力向城市文明靠拢的产物,是一种精神文化上的更新,但这种形象却遭到了“城市人”的恣意嘲讽,可以说这种更新并不成功,或者说远不到位。在城市知识阶层、中产阶层看来,这种时尚上的冒进,反而“暴露”了自身土气、俗气的“文化贫民”真相,变得“惊悚”、“雷人”而难以接受。

这一点倒也毋庸讳言,在“城镇化”成为深化改革重大战略目标的背景下,需要正视的是,农民工、新移民群体,不仅经济资本匮乏,文化资本同样匮乏。

文化资本,在法国当代著名的社会学家布迪厄看来,甚至比经济资本更能标识、决定一个人的阶级归属。

“文化物品更能表达社会区隔”,布迪厄强调,人们在文化实践、文化消费方面表现出来的趣味、审美偏好,才是把不同阶级区分开来的关键。这种趣味差别体现在对音乐、绘画、文学的喜好上,体现在对服装、家具,烹调等的选择上。所以,布迪厄用非工作性阅读、去剧院、听古典音乐、阅读《费加罗文学》等为指标区分社会等级。

对欲融入城市的二代农民工群体而言,文化资本上的劣势无疑是他们真正实现城市化的一道玻璃门,这种劣势可能比经济资本上的劣势更难以克服。因为,文化资本的获得与经济资本不同,它是个体在漫长的成长时期逐渐习得的,家庭是文化资本的始源,是文化资本再生产的最重要的场域。

要弥补文化资本上的差距,需要漫长的教化过程,无法实现暴发户式的转变。归根结底,城镇化是“人的城镇化”,“杀马特”现象凸显,也说明“人的城镇化”已成为紧迫的历史使命。

“杀马特”作为一种另类文化现象,一种青少年街头文化,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但“杀马特”不应成为标识二代农民工群体的专用符号。

这是中国城镇化,现代化过程中的特定阶段的现象,是半城镇化时期的特殊现象。这个阶段应该尽快过去。让二代农民工不但在经济上,而且在文化上,成为真正的城市人。是城镇化的目标,是全社会的共同责任。

实际上,中产阶级们“消费”杀马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相比成熟的现代文明,中国现在的各阶层大概都处于“杀马特”阶段。

那些住在“夏威夷公馆”、“加州小镇”、“莱茵城”、“爱丁堡一号”里的中产阶级们,那些抱着速成手册学习酒会、舞会、音乐会礼仪的小资们,那些佩戴粗大金链、追逐爱马仕、Lv的土豪们,在西方人眼里,或许同样是“杀马特”、“洗剪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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