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权商标：冠名权与公共设施(下)

[美] 安·巴托尔(Ann Bartow)

朱体正** 译



特权商标：冠名权与公共设施(下)

[美] 安·巴托尔(Ann Bartow)*

朱体正**译

目次

引言

一、商标、公开权与冠名权 (以上上期已刊载)

二、命名

三、公共设施冠名的政治经济学

(一) 交易型荣誉冠名

(二) 自发型荣誉冠名

四、大街小巷

五、作为受迫性言论的冠名

六、“取消冠名”

结论

本文批判了以公司品牌、商品名称或个人姓名冠名于公共设施领域(physical public domain)的现象。文章指出，政府机构推行的冠名权政策及实践、商标法与公开权法理三者之间存在着未被意识到的公共政策的冲突。文章认为，冠名行为往往使公共资产遭到不民主、不公平、不合法、不适当的私用，并构成一种受迫性言论(compelled speech)。文章认为可以采用替代机制来选定公共设施的冠名。

商标权 冠名权 公开权 公共设施 公共政策

二、命 名

冠名活动是政治权力的运作方式，但它又与立法或司法程序不同，谁被提名为冠名人、是否有异议，通过何种程序许可冠名等问题可能会一片空白。如果商标法中隐含的特定规则和理性认识与公开权法理一并适用于公共设施的冠名，通过更透明或民主的程序对冠名加以审核，那些有争议人物的冠名就会难以通过批准。每个冠名机会都是一种有价值的公共资源，但却很少能够看出这些公共资源被以最合理的方式或者经过充分考虑其对社区的效用而进行分配。

除了使消费者混淆和商标淡化这些明显的跟商标相关的问题之外，对于冠名对传统的伦理和社会影响的省察也是十分重要的。即使选择一个知名度相对较低但看起来也无伤大雅的人名为公共设施冠名也可能会引发重大的社会分歧。除非存在基于充分证据或广泛民意的负面消息，冠名权一般都会使冠名的公司或者个人给人以慷慨大方、值得钦佩、广受好评的良好形象，而乏善可陈的个人或团体则不能取得铭记于公共设施之上的机会。几乎不会看到有公共匾额或者标牌上颂扬一个受到过警告的政客或者捐赠人，比如警告说花家里的银子去换取个人的荣耀是不明智的，或者旁边树块碑，对个人卫生之类的琐事表示悲哀，等等。

搞清楚何时何地做出冠名决策确实比较困难。州政府或者市政府可能会决定高速公路、桥梁、公有建筑、公园、街道和学校等公共福利设施的冠名问题，但这些冠体很少经过决策讨论，大多数看起来好像是在付诸立法时就已经成为既成事实。而且经常是政府官员个人通过公众不得而知也无从操作的途径*“在现代用法上，立法或行政机构具有严格专断的裁决和秘密的程序，有时被比喻地或诗化地称作‘星室法庭’”。Wikipedia，Star Chamber (http：//en.wikipedia.org/wiki/Star_Chamber，last visited Jan.22，2007).[关于星室法庭(英语：Star Chamber)，中文版维基百科释曰：其成立于1487年，由于位于西敏寺一个屋顶有星形装饰的大厅而得名。它与英国枢密院、英国高等法院等构成英国史上最重要的专制机器，特别是在惩治出版商上一直充当急先锋的角色，“成为英国报纸出现前一长段历史中禁止自由发表意见的又一障碍”(美国新闻史学家埃默里)。英国许多报业先驱都受过这个机构的传讯、折磨或监禁。星室法庭也成为英国专制制度的象征。1641年7月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前夕，由长期议会通过法案予以取缔关闭。——译者注]将其个人、家庭成员或朋友的姓名冠于公共设施之上。除了公立大学或学院的冠名机会之外，个人同样不能赤裸裸地购买公共设施的冠名权。影响冠名运作和更名的更多的是政治因素而非金钱，虽然后者往往对于获取和巩固间接运作冠名权力的政治因素发挥着重要作用。

有些冠名活动很明显是政治运作的结果。联邦最高法院驳回了亚纳尔诉卡夫雷(Yarnellv.Cuffley)一案的复审令，三K党(the Ku Klux Klan)赢得了参与密苏里州“养护A高速公路(Adopt-A-Highway)”的项目，州政府被责令树立起表明三K党对该项目I-55部分提供了资助的标牌。*Cuffley v.Mickes，208 F.3d 702 (8th Cir.2000)，cert.denied，Yarnell v.Cuffley，532 U.S.903 (2001)； see About.com：U.S.Gov.Info/Resources，Supreme Court Rules KKK Can “Adopt a Highway” (http：//usgovinfo.about.com/library/weekly/aa030501a.htm，last visited Dec.31，2006).密苏里州立法院投票表决通过了由三K党提出的将那段高速公路命名为“罗莎·帕克斯高速公路(Rosa Parks’ Highway)”的决议。*See Snopes.com，The Name Game (http：//www.snopes.com/inboxer/outrage/rosapark.htm, last visited Dec.31，2006).帕克斯无疑是美国内战期间的英雄，以其冠名高速公路实在是大材小用，但冠名运作背后的用意实质上不过是一种报复行为，并非要表彰她的勇气和领导。*See Answers.com，Rosa Parks Highway (http：//www.answers.com/topic/rosa-parks-highway，last visited Dec.31，2006)； Ilena Rosenthal，“Happy Birthday，Rosa Parks!” Women’s eNews，Feb.4，2003.(http：/www.womensenews.org/article.cfm/dyn/aid/1210/context/ourdailylives，“When learning of the honor，Parks only comment was：‘It is always nice to be thought of.’”)帕克斯于是再次成了种族主义者挑衅的符号，只不过这次活动的推手不是一个反对者，而是州政府。

如果缺乏政治资本，可能会阻碍冠名运作的实施。民主党的众议员提出一份议案，打算以一位女士的名字冠名加州伯克利的一个邮局，但共和党议员认为该妇女是一个社会主义者，议案未获通过。*为了防止让人联想到20世纪50年代的乱扣赤色分子帽子而进行政治迫害的惨剧(即麦卡锡主义运动——译者注)再次发生，出现了这样一件事：共和党立法委员中的反对者明确停止了试图让一位93岁的当地的民权偶像茅德莱·史莱克(Maudelle Shirek)冠名伯克利市邮政总局的举动，而本月早些时候，共和党的领导人突然撤回了由Barbara Lee (D-Oakland)议员发起的针对住房楼层问题进行表决的议案。冠名邮局这样的表决通常在议会会轻松通过，但是《希尔报》(议会周报)的报道却说，“加州议会代表团的一些成员认为史莱克是一位社会主义者或共产主义者”。据报道，史莱克曾与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共进晚餐，在去年再次参选伯克利市议会议员失败之前她已经任职了20年。她是当地民权运动的核心人物，在伯克利的反住房歧视活动中发挥了领导作用。她对冠名事件未作回应。See Matthew Artz，G.O.P.Blocks Effort to Name Post Office for Maudelle Shirek，Berkeley Daily Planet，Mar.25，2005 (available at http：//www.berkeleydaily.org/article.cfm?issue=03-25-05&storyID=21016).许多伯克利地区的居民希望以这位当地的精神楷模来冠名邮局，但这份冠名计划却因官方认为将其冠名于公共设施具有他们所反对的社会和政治意味而遭搁浅。

相反，如果拥有足够的政治权力则可以使冠名权运作得手，毫不费力。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 (Mitch McConnell)将公共资金中的1420万美元划拨给路易斯维尔大学，资助其建设一座新的图书馆翼楼，该大学则欣然将新的大礼堂以麦康奈尔的夫人——美国劳工部部长赵小兰(Elaine Chao)的名字冠名。*See Al Kamen，“The Valentine Earmark”，Wash.Post，Feb.3，2006，at A17 (available at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06/02/02/AR2006020202605.html)； University of Louisville to Name Auditorium for Chao，WHAS11.com，Feb.3，2006 (http：//www.whas11.com/education/stories/WHAS11_TOP_LibraryChao.690e78fb.html).美国纳税人在并未参与或协商的情况下为赵的这项荣誉买了单。历史会记住赵这位杰出的美国公民，但这并不是一座礼堂由她冠名的原因。

高等教育领域是最易被社会认可的冠名场所，但其价格和变量对公众而言极其模糊不清。尤其是在私立大学里，建筑物、礼堂或者机构的冠名过程相当隐秘。公立大学较有可能发布冠名导则，但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教育机构都极力淡化大额捐赠与校园内某个建筑的命名或者改名之间的直接的交易关系。*大学冠名权政策有很多样本，如Arch Foundation for 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Policies and Procedures：Establishing Names for Buildings，Facilities，and Streets (http：//www.uga.edu/archfoundation/policies_VF.html，last visited Dec.31，2006)； Binghamton University Foundation，Naming Opportunities (http：//giveto.binghamton.edu/namingopps.html，last visited Dec.31，2006)； 等等，不一而足(作者按大学首字母从A—Z的顺序列举了美国数十所大学的冠名权政策，此不赘述。——译者注)。冠名是为了纪念捐赠人而编织的一种公开关系，这种回报机制可能并非捐赠人所期待的(或者最不恰当、最不想要的)，然而所有的大学可能都会提供捐赠目录，至少大致让捐赠人明白捐多少钱可以获得某个冠名的头衔。一座耗资百万美元修建的建筑物不太可能让一个只在年度捐赠活动中捐了500美元而没有特殊背景的人来冠名，比如在政治上具有杰出显赫的履历，或与极其慷慨的捐赠人之间具有家族关系。冠名机会最好要与其被认可的慷慨程度相称。

非教育类的公共设施，比如博物馆或图书馆，可能也会以向其提供资助的捐赠人的名字冠名。还有一些公开的冠名方式看起来与资金支持无关，例如有许多公园、街道、学校或其他设施冠以小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Jr.)和凯萨·查维斯(Cesar Chavez，墨西哥裔美国劳工行动主义者，联合农场工人联盟的领袖。——译者注)的名字以表彰他们的崇高地位和杰出成就。*德里克·奥德曼对于美国以小马丁·路德金博士的名字冠名或重新命名美国道路的历史和政治问题论述甚多。See，e.g.，Derek Alderman，“A Street Fit for a King：Naming Places and Commemoration in the American South”，52 Prof.Geographer 672 (2000)； Derek Alderman，“Street Names as Memorial Arenas：The Reputational Politics of Commemorating Martin Luther King，Jr.in a Georgia County”，30 Hist.Geography 99 (2002)； Derek Alderman，“Street Names and the Scaling of Memory：The Politics of Commemorating Martin Luther King，Jr.Within the African-American Community”，35 Area 163 (2003) [hereinafter Alderman，Scaling of Memory].在许多喜剧演员创作的小品中夸张地描述了这样一种普遍存在的现实：人们躲避那些以贫困、受压抑的男主角冠名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的附近往往布满哀伤，犯罪率高。克里斯·洛克(Chris Rock，美国著名喜剧演员、编剧和导演，生于南卡州，曾两获艾美奖，代表作品有《致命武器4》和《怒犯天条》等。——译者注)曾经讽刺道：“假如一个朋友在电话里跟你说他们在小马丁·路德·金大街迷了路，问你该怎么办，最好的回答就是‘跑！’”*This statement is quoted in Jonathan Tilove，Along Martin Luther King：Travels on Black America’s Main Streets 5 (2003).假如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那么一个人要全面地考虑这种冠名的动机、效果和意义，因为通常来讲一条破败不堪的街道并不是冠主所想要的，也不会给冠主带来什么光彩。

冠名权运作的一个合理合法又让人信服的理由也许是：以有英雄事迹的人物冠名能够向当地的居民传达一种对于未来的积极向上的情感。*Se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 College of Letters，Arts，& Sciences，Website for Writing 340：Martin Luther King，Jr.Boulevard (http：//www.usc.edu/dept/LAS/writing/340/research.html，last visited Dec.31，2006).的确，小马丁·路德·金和凯萨·查维斯是那些贫苦人民心目中护佑他们被蹂躏的权利、维护他们的自由信仰和人格尊严的英雄。将他们的名字冠于这些经济面临挑战的街区可以向他们传递多重信息，而将他们的名字冠于主要由白人组成的或是主要从事零售的街区则显得有些不够协调，让人不安。*See New Georgia Encyclopedia，History and Archaeology：Martin Luther King，Jr.Streets in Georgia (http：//www.georgiaencyclopedia.org/nge/Article.jsp?id=h-802，last updated Apr.6，2004).

有人也许认为，小马丁·路德金或凯萨·查维斯的名字被冠于富有吸引力、繁华的街区将会提高这些名字的商标价值，但冠名于衰败和贫穷的地方则会使他们自己受到污损和贬值。如果姓名在其他场合被用作商标使用，则商标持有人的这种关切应当予以考量，但在商标法上并未要求考虑这些内容，并且公共设施的冠名都可能不是当作商标使用，或者在名义上使用而商标持有人对其并无法律控制力。*在New Kids on the Block v.News Am.Publ’g，Inc.，971 F.2d 302 (9th Cir.1992)一案中，法院可以总结一系列相关案例证明，将商标冠名于某项设施，并无意于使消费者因此产生混淆而从中牟利，也无意于将之作为一种商品区别于其他商品的标记。此种标记的使用仅仅是同一字样被合理地用于标记某个物体，这已经超出了商标法的调整范围：因为它并不发挥商标用于指示商品来源的固有功能，它也不构成不正当竞争；这种使用是公平的，因为它并不能说明这项设施是由商标持有人赞助或者捐赠的。

商标持有人并非唯一能够对冠名提出反对意见的主体。白人居住区的居民可能并不赞同他们所处的公共资源或者公共设施以小马丁·路德金或凯萨·查维斯的名字冠名，因为他们担心这样的冠名可能会与穷人、非白种人联系起来，而对他们的财产价值产生消极影响。*Cf.Ferdinand M.de Leon，“Seattle：Martin Luther King Way Is Growing into Its Name”，Seattle Times，Jan.18，1998，at L1 (available at http：//seattletimes.nwsource.com/mlk/perspectives/roadways/seattle.html).See generally Tilove，supra note 〔93〕； Derek H.Alderman，“Naming Streets for Martin Luther King，Jr.：No Easy Road”，in Landscape and Race in the United States 215 (Richard Schein ed.，2005).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社区居民针对任何冠名的反对意见都应该认真听取。将某个不为大多数政治派别看好的某个人的冠名强加为某个社区的地名等于让人们被迫地纪念和铭记这个人名。此外，公共设施有选择地冠名可以更好地来维持它们的运作，这将使部分民众从中受益。冠名如果不被接受，在反对声音平息之后，从而为提升对这些命名所代表的各种观点或价值观的考量做好铺垫，冠名可能对那些有争议的甚至是互不相让的命名意见产生一种统合效果。*每当有争议的人物将以冠名方式为人纪念时，就会引发人们关于路名冠名的争论。以小马丁·路德·金冠名路名的组织或个人经常站在为社会公正而斗争的立场。有观察者认为，乔治亚州亚美利卡斯市的一条街道的路名冠名颇有争议。直到当地的社区领袖准备发动一场罢市活动时，官方才停止了一项更名美国第19号公路的行动。这场争议部分导源于一个白人消防官员，他说如果官方把这条路的一半冠名为詹姆斯·厄尔·雷——一个被指控暗杀小马丁·路德·金这位民权领袖的凶手，那他将支持另一半道路命名为小马丁·路德·金路。然而马上就引发了抗议，请求解散理事会成员，并撤销冠名决议。第六大道的居民们说理事会没有征询他们的意见就实施该冠名计划，他们不想忍受更改地址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一位企业主告诉当地报纸记者，如果以金博士的名字命名是会导致经济衰微，财产贬值。…… “我们对此深表忧虑，希望它赶快过去，”小卡伦·E.斯密斯说，他的家庭六代居此，他的儿子兰斯也是参加投票更名的市理事会的一名成员。卡伦·斯密斯说他倾向于将这条大街以亚伯拉罕·林肯的名字命名，因为他说过他“更多地为黑人”做了些工作。圣地亚哥决定重新命名一条大街为“市场大道”，这是因为，金博士在1986年并不受欢迎，以至于当地居民一年后又提议表决把马丁·路德金路改了回来。1979年亚拉巴马州立法机关则废止了1976年做出的以金博士冠名一段州际公路的决议。Abby Goodnough，“Honor for Dr.King Splits Florida City，and Faces Reversal”，N.Y.Times，May 10，2004，at A1 (available at http：//www.news.ecu.edu/releases/nyt041004.html)； see also Town of Chapel Hill，Airport Road Will Be Renamed Martin Luther King Jr.Blvd.(http：//townhall.townofchapelhill.org/news/events/mlk/，last visited Jan.1，2007).对一个城市而言，在新路牌设置好之前，废止一个有争议的重新命名一个路名的计划也是普遍存在的。曼西、印第安纳以及朴次茅斯和新罕布什尔等地最近接连发生了最终以金博士冠名一座公园而代替一条街道的事情。See Goodnough，同上。冠名是否应被有意识地当作一种社会治理机制可以再行商榷，但事实是这一思路已然清晰可见。

三、公共设施冠名的政治经济学

冠名的社会目的是什么，这些目标是否有可能达到，这些都是那些希望用权力获得冠名的个人或团体需要考量的问题。冠名显而易见的目的是，可以体现个人或团体的慷慨大度，说明他是一个好公民，彰显他在职业生涯上或个人生涯中所取得的成就，等等。冠名的隐性动机可能包括提高个人、夫妇、家庭、事业或其他组织的声誉、能见度和社会地位。大多数有争议的冠名是那些“白富男”，而且主要是政府机构的一些官员和其他人员。这些掌握政局的人同样会控制地理景观，利用一切机会用他们自己或亲友的名字冠名公共设施。

(一) 交易型荣誉冠名

冠名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以慈善捐赠的名义而得的冠名，一种则与之无关。两个相关的有趣的问题是：冠名权交易的条款和条件(往往在一些情况下的确存在)的透明度如何？这些交易条款和条件又应当如何阐明？实际上，冠名权交易的透明度在不同的机构之间相差很大。*参见前注〔91〕(大学冠名权实施办法样本链接)。当这种冠名程序高度公开的情况下，冠名权所要追求的社会性目标看起来最容易达到，否则就明显缺乏特征。

公开冠名捐赠的档次能够减少不确定性，并使得这些信息无形中形成一个冠名权市场，这将有助于增加竞争、提高效率，其他与市场功能通常所具有的积极效果。程序公开透明能够确保同等慷慨的捐赠人可以以相同的方式获得冠名权回报，而无论其有无政治权力或影响力。

反对公开、成文、交易的冠名程序的主要理由是冠名权交易场合下的捐赠会面临缴税的风险。将冠名权明码标价容易使捐赠人感觉到他是在做一桩现金交易，而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慈善捐赠。*See John D.Colombo，“The Marketing of Philanthropy and the Charitable Contributions Deduction：Integrating Theories for the Deduction and Tax Exemption”，36 Wake Forest L.Rev.657，661-667 (2001).这种方式也使得冠名有失大雅，令那些原本有意慈善捐赠的人士望而却步。

(二) 自发型荣誉冠名

当公共设施基于严格意义上的为某人荣誉冠名时，这就意味着“这个社区”的拥护者将这些冠主当作重要的值得尊重和纪念的人物。*See，e.g.，“Avenues Building to be Named After Donors”，Journal and Topics Newspapers，June 15，2005 (available at http：//www.journal-topics.com/business/05/biz050615.4.html)； cf.Tamar Lewin，“A Marriage of Unequals”，N.Y.Times，May 19，2005, at A1 (describing wealthy people as those “with their names on the buildings”).这些被选作冠名的人，原因不难识别，比如这种冠名契合社区成员所熟悉的共同话语。我们可以看一下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地区的杜灵学校(Duling School)那温暖人心的冠名解说：

“杰克逊的很多学校和其他地方一样，也常常用杰出教育者的姓名来冠名。作为‘杰克逊公立学校职业学术规划项目’基地的杜灵学院，位于弗朗顿(Fronden)地区的杜灵大街。学院和规划项目也都以劳瑞拉·杜灵(Lorena Dulin)女士的名字冠名。截至1942年，杜灵女士在杰克逊公立学校系统执教53年。她还自己出资，是杰克逊地区第一位且多年来坚持为贫困儿童提供免费午餐的校长，直到学校委员会后来决定资助这项学校午餐项目。”*See Daniel Townsend，“What’s in a Name?” Jackson Free Press，Mar.9，2005 (available at http：//www.jacksonfreepress.com/comments.php?id=5417_0_9_ 0_C).

其他被选作冠主的原因以及冠名本身所要传达的确切信息有很多需要具体解释的东西。荣誉性冠名同时也被视为某种民族文化的表征。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本身的冠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观察者对此有如下描述：

“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是一个英雄，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他却是一个无耻的强盗和刽子手。这座城市就是以杰克逊这位美国第17任总统的名字命名的。他在很多领域都堪称第一：第一位与离异女子结婚的总统，第一位任命‘内阁’的总统，第一位被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任命的总统候选人，第一位平民总统——而非出身于上层社会；他是人民之子，至少是许多人的。

“但是，杰克逊是美洲原住民的敌人。他领导了‘印第安战争(Indian Wars)’，包括小溪战役和第一次塞米诺人战役(the Creek War and the First Seminole War)，并签署了1830年《印第安移民法》，让大批的部落居民从一亿英亩的土地上沿着血泪之路(the Trail of Tears)向外迁徙。为了表示对他的纪念，密西西比州的议会大厦以他冠名，密西西比艺术博物馆后面巨型群雕中也有他的雕像。”*Ibid.

冠名有时候看起来有些随心所欲，冠名与冠体之间的配置比例波动很大。*See Alderman，Scaling of Memory，supra note 〔92〕，at 166.当重要的公共设施以某人的姓名冠名，它扩大了冠主的能见度以及形式上的重要性，而不起眼的公众设施以某姓名冠名时，它可能会不适当地给人以冠主的贡献微不足道的印象。德克萨斯州的奥斯汀市一位时事评论员说，当地的两位政治人物的重要历史贡献却因冠名而被“贬斥于奥斯汀市的地理景观里”。一个成功执政22年并广受好评的市长看起来却像一个小角色，因为他被冠名了一座小湖坝，相形之下，另一个在奥斯汀市议会工作了仅几个月的年轻议员去世后却让人觉得地位显赫，因为奥斯汀机场就是以他的名字冠名的。*See Mike Clark-Madison，“By Any Other Name：The Names of Austin’s Cherished Landmarks Are Half History，Half Serendipity”，AUSTIN CHRON.，Jan.26，2001 (http：//www.austinchronicle.com/issues/dispatch/2001-01-26/xtra_feature2.html).有评论就此指出：

“奥斯汀市的街道和地标的冠名简直滑稽可笑。地理改写了历史。长期以来，臆想和虚妄成了奥斯汀城市的精神骨架。比如，我们的历史并不清楚，奥斯汀市为什么以此命名，实际上，这座城市并非斯蒂芬·F.奥斯汀(1793—1836，德克萨斯州的创建者。——译者注)创建，他甚至从未造访过这座州府城市。”*Ibid.

正如上面这个例子中所表明的，不成比例的冠名可能会夸大政治家的政绩，也可能会矮化他的功绩，历史性的纪念可能会被那些掌握权力和表现欲望强烈的人给蒙蔽性地形塑或破坏。这些人退休或去世之后，他们拙劣的公共服务会逐渐消失于人们的视野，而他们那野心勃勃的自我表现的欲望则随着在公共资源上的冠名而“永垂不朽”，受损的却是公共利益。*例如，《密执安高速公路纪念法》规定：“州交管部门一旦收到用以立碑及维修的足额私人捐资，就应当在本法规定的所有高速公路的附近修建合适的标识。”参见Mich.Comp.Laws §250.1002 (2006) (available at http：//www.legislature.mi.gov/，search “Michigan Compiled Laws Search：MCL Section” for “250.1002”).

有时也应注意，冠名权的受益人获得的也可能是“消极的不朽(negative immortality)”。例如，“埃德蒙德·佩特斯(Edmund Pettus)”这样一个冠名彰显的与其说是荣耀倒不如说是丑恶，因为它所冠名的亚拉巴马州塞尔玛市(Selma，Alabama)的一座桥梁正是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中众所周知的“血腥星期天(Bloody Sunday)”惨案的发生地。*See Nat’l Park Service，U.S.Dep’t of the Interior，We Shall Overcome：Historic Places of the Civil Rights Movement：Selma-to-Montgomery March (http：//www.cr.nps.gov/nr/travel/civilrights/al4.htm，last visited Jan.1，2007).当时，600名民权运动的游行示威者冲出塞尔玛城，沿着美国第80号公路行进到这座大桥时，遭到了州及当地警察的棍棒和催泪瓦斯的袭击。*Ibid.这座大桥至今仍以佩特斯这位曾经的美国议员和内战期间国家军队准将的名字冠名，让很多走上这座桥的人们觉得这种联系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讽刺。*See Answers.com，Edmond Pettus (http：//www.answers.com/topic/edmund-pettus，last visited Jan.1，2007).同样怪异的是，塞尔玛市内一些纵横交错的街道还有以小马丁·路德·金和杰斐逊·戴维斯的名字冠名的。*See Tilove，supra note 〔93〕，at 5，79.

四、大街小巷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经常密切而持续地接触的冠名当属那些居民区街道(streets)的名字。此外，城市主干道(municipal thoroughfares)也可能成为荣誉冠名的所在。以个人姓名冠名街道的现象在人口聚居区普遍存在。街道名称作为真实存在的空间标识，其冠名对于广大市民而言具有强大的传播力和持久的能见度。*一些街道的选名可能具有意想不到的后果，以一部小说的描述为例：“它建于60年代，位于今天叫做‘绿区’的一片开阔之地，就在约克大街的尽头和格莱布路的西侧，正好位于三个街区的中心地带，曾被称为‘纽约地产’。业主委员会主席为了他的学校资格做了一个‘仲夏夜之梦’，以喜剧《天卫四、天卫四和冰球》中的角色为街道命名的聪明劲而沾沾自喜。这最后一个名字常常令房东、警察和当地政府头疼，它让当地的年轻人浮想联翩，不费吹灰之力地用一罐喷漆把一个无辜的名字涂成污言秽语。” Ruth Rendell，Harm Done：A New Inspector Wexford Mystery 5 (Crown, 1999).街道冠名往往成为某个人的一种表达方式，并且成为他的一种身份象征。尽管从理论上讲一条道路可以任意命名，但实践中社区居民仍然倾向于采用较为传统的路名，正如尽管有许多名字，但是大家叫得最多的，仍然是威廉姆斯、约翰、马修、伊丽莎白、苏珊、詹妮弗等。*See Behind the Name，Most Popular Names for Births in the United States 2005 (http：//www.behindthename.com/top/lists/100us2005.php，last visited Jan.1，2007)； New Parents Guide，Most Popular Baby Names for Boys and Girls in the 1980’s (http：//www.thenewparentsguide.com/most-popular-baby-names-1980.htm，last visited Jan.1，2007)； New Parents Guide，Most Popular Baby Names for Boys and Girls in the 1990’s (http：//www.thenewparentsguide.com/most-popular-baby-names-1990.htm，last visited Jan.1，2007).街道常常以人们熟知的树木、鸟类或者像湖泊、山丘等这样的地理特征来取名，而以某种身体器官功能或传染病进行命名的则很罕见。*不受居民欢迎的街名可能有：酒驾、壶穴、凝胶、拥有全国步枪协会会员资格的生气的被夺权的孤独者、冠状动脉架桥术、超级基金巷、遗失的小猫喵喵叫、恶性循环、民族法院、西196841街。有评论人士指出：

“街道名称赋予他们所在的空间一定的特质和生命的意义，并常常成为记录一座城市历史的文本。路名从根本上来讲还是一座城市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的表述。路名为这座城市及其居民提供了一种共同性用语；路名的变化往往还可以动态地反映出这座城市中权力斗争的一角。”*The France of Victor Hugo：Sights and Sounds of Revolutionary Paris：Main Street：Re-Naming the Streets (http：//www.mtholyoke.edu/courses/rschwart/hist255/kat_anna/streetnames.html, last visited Jan.1，2007).

从历史上来看，政治家们对于冠名的权力和社会影响具有十分敏锐的嗅觉。法国大革命后的1791年前后，巴黎市各个街道的更名“成为革命”的一种方式。*同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的许多用德国人名字冠名的街道大量改名，以表达一种所谓的爱国主义情绪。*请注意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的举动：威尔逊聘请宣传专家乔治·克里尔领衔成立了“公共信息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 Information”，CPI)——一个专门“兜售战争”的宣传部门。CPI制作了影片、宣传手册、课程指南等宣传材料——所有这些都是为了“抹黑德国”。威尔逊的宣传部鼓励商业公司暗中监视员工、父母盯梢子女、邻居之间互相监视。最重要的是，CPI鼓动美国人汇报他们对德国的“不忠”。克里尔自己坦言，他要求“100%的美国主义”。学校的德语教学停课了，“哦，圣诞树”这样的德国民歌从孩子们的歌谱中删除了，德语街名被改掉了，就连一种德国酸菜的名字也被改成了“胜利卷心菜”。街上的宣传海报鼓动美国人向政府报告那些“说政府坏话、泄漏或寻找军事机密、呼号和平或者轻视我们赢得战争的努力”的人。Chicora Foundation，Inc.，Wilson and the Repression of Free Speech (http：//www.chicora.org/woodrow_wilson.htm, last visited Feb.21，2007)； see Univ.of Tampere (Fin.)，German-Americans and World War Ⅰ (http：//www.uta.fi/FAST/US1/REF/germ-ww1.html, last visited Jan.11，2007).纽约的一个小镇汉诺威希尔(Hanover Hill)改成了瑞诺威希尔(Revonah Hill)，后者听起来好像是地道的美国口音，而这只不过是换个叫法而已。*But see Between the Lakes Group L.L.C.，Sullivan County，N.Y.：Place Names Through the Years.tp：//www.betweenthelakes.com/sullivan/sullivan_placenames.htm，last visited Jan.1，2007.A.J.D.Wedemeyer has an elegant house on this street in Liberty village (in addition to owning much of the top of Revonah mountain ...)〗一个出生于德国名叫“魏德迈”的人，据说有亲德思想，因而在一战期间，当地群众聚会请愿，要求将“魏德迈之地”(Wedemeyer Place)更名。建议更为“胜利大街”“珀欣之地”或“林肯之地”，最后改为了“林肯之地”。有趣的是，当地居民并未注意或并不记得，这个地区在被改为魏德迈地区之前的30年里，一直被称作Revonah，以纪念德国的汉诺威市。沙利文县的历史学家约翰康威证实了这一记录，并提醒到，曾经位于纽约州自由市主街和栗街交叉口的“音乐大厅”(Music Hall)也曾是当地的一大成就，这座建筑比“绿厦”(Green Building)建得还要早，在1913年毁于一场火灾，而它的建造者正是魏德迈。

一些政治派别通过不同程度地制定冠名权的规制措施来有意识地强调冠名的重要性。多伦多市的具体法规明确列出了冠名的目的和考量因素，*加拿大的多伦多市的地名“选名标准”有如下规定：(1) 街道可以以与多伦多市及本市市民有关的人名、地名、事名或物名来命名。拟用名称应当符合下列条件之一：a.用以纪念与本市有关的著名人物。b.借以纪念当地的历史、地方、事件或文化。c.能够强化附近居民的身份认同。d.能够体现本地特有的动植物物种及其群落。e.能够体现本市居民民族、种族多样性与和谐共处；(2) 路名应当具有当地的地区或历史意义；(3) 原则上不以在世之人的姓名命名；(4) 除非为了避免与本市或附近地区的路名重复，应当以人名的临终前的最后用名进行路名冠名。此外，地名还应当避免以下事项：(1) 拟用路名不得与本市或附近地区已有路名相同或相似；(2) 应避免出现近似的路名，如“海滨路”与“红桃路”(Beach Avenue and Peach Avenue)，或者“苹果希尔路”与“苹果路”(Apple Hill Road and Apple Road)；(3) 冗长、丑恶或已被废弃的用名，带有种族、性别、宗教、政治或其他社会因素歧视或贬损色彩的用名应予避免；(4) 原则上不得为某一商家作广告宣传而冠名公共道路；(5) 为了避免财产登记管理上的混乱，应避免采用以前曾用的路名。而加拿大的皮克林市则只对依法履行义务的退伍军人和战死沙场的军人的冠名问题作了概括性的规定。*See Danielle Milley，Markham Prof’l Firefighters Ass’n，City of Pickering to Name Streets After Firefighters Killed on the Job (http：//www.mpffa.com/politics/30.htm, last visited Feb.21，2007).这些国外的例子可以和密西西比州圣路易斯市法典化的冠名权政策作一比较，后者对于“街道冠名的标准”有较为具体的规定：

一条街道可以根据下列规定以任何人、地方、创造物或者数字冠名：

A． 冠名有利于城市规划，有利于财产保值，有利于维护居民和上述街道的所有人对街道的公平利用，也有利于兼顾其他市民的相关利益；

B． 冠名对于城市、州乃至整个国家的发展、遗产和文化特质具有重要意义和价值，能够增进市民的自豪感和公众对于圣路易斯市的遗产和历史更为广泛的了解和认同；

C． 如果原有冠名更有意义，而重新冠名则会有损我们的历史遗产，则不宜重新冠名；

D． 本市范围内的同一街道应统一更名，避免同一街道分段冠名而引发的紊乱；但如果某段道路通过长期使用已被永久地和某个场地、平台或其他适宜的命名紧密联系，则可分段冠名；

E． 当一条街道以某个人的姓名进行冠名或重新冠名时必须同时符合以下要求：

1． 冠名申请不得早于该人逝世后一周年；

2． 必须用这个人的最后用名为街道冠名，如果这样会导致与本市内其他街道重名，方得使用其他用名。*ST.LOUIS，MO.，REV.CODE ANN.ch.20.12.040，§3 (1988) (available at http：//www.slpl.lib.mo.us/cco/code/data/t2012.htm, citing city’s criteria for street names)； see also Municipal Research and Services Center of Washington，Policies Naming Public Facilities and Streets，and Street Numbering Systems (http：//www.mrsc.org/Subjects/PubWorks/NamingPolicies.aspx#Streets, last visited Jan.1，2007) (referencing city ordinances in Washington governing naming of streets and public facilities).

其中两个条件尤其值得注意。一个是B项，*ST.LOUIS，MO.，REV.CODE ANN.ch.20.12.040，§3.这条要求看起来能够让该市的社区发展局在工作上更有灵活性，可以根据冠名或重新冠名申请的意义陈述与原有命名对比，进而接受或拒绝其申请。*同上。另一项值得关注的限制条件，是申请冠主的个人必须在去世至少一年后才可冠名。*同上。这对于弱化当地政治人物冠名街道的自我交易行为似乎是一种相当有效的机制，它可以阻止政治官员短期内为自己攫取冠名机会，同时也能阻止在位的政治同僚之间以地名冠名权互相抬举的交易行为。

当一些政治派别制定明确的冠名政策之际，其他的派别则有可能从现实的冠名运作中受到排挤。例如，一位前肯塔基州的官员“将美国第23号公路上位于派克县的几乎所有的桥梁都用当地商人的姓名加以冠名，包括煤炭经纪人、汽车经销商、电台运营商以及迷你杂货店的老板”。*See Lee Mueller，“Renaming Road Snares Mayor in Legal Issue”，Lexington Herald-Leader，Jan.2，2005，at B1.此外，肯塔基州普林斯顿伯格市的市长将“一条由该州负责维护的通往该市山顶的高尔夫课程基地的肯塔基州首席检察官格雷格·斯塔姆(Greg Stumbo)家的道路改以斯塔姆五岁的女儿的名字冠名”。*同上。这一冠名取代了市长的前夫人“玛吉·蒙恬”的冠名。*同上。他在此之前还曾将其住所附近的一条道路以他儿子麦基尔的名字冠名，并且还试图将另一条街道以他的第二任妻子克里蒂的名字冠名。*同上。他的选民们将不得不去承受由于更名所导致的对路名稳定性的破坏和相关成本的增加，而这些利益或预期看起来并未被考虑在内。在这条街上生活或工作的人们遭受路名多次变更，无疑对冠名过程深感无奈。也许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通过投票表决将改名者逐出市政府，但假如冠名决定权仍然作为当选官员的一项特权，那他们以后还会遭受路名更换的烦恼。

五、作为受迫性言论的冠名

公共设施常常被当作一个社区的地理参照点，它们的名字就是一种无形的文化结点，维系着整个社区的社会关系。施政者给一个社区定名而不经当地民众的公开民主的决策程序，他们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在1940年的米纳斯维尔学区诉格贝蒂(MinersvilleSchoolDistrictv.Gobitis)一案中，最高法院根据《宾夕法尼亚国旗敬礼法》，认为本案中校方实施的旨在激发和培养公立学校的儿童对国家统一的情感的政策在各州的立法权限和学校管理者的职权范围之内。*Minersville Sch.Dist.v.Gobitis，310 U.S.586，597-600 (1940).法院最后指出：“自由社会的根基在于凝聚整个社会的共同情感。”*Id.at 596 (1940)，overruled by W.Va.Bd.of Educ.v.Barnette，319 U.S.624 (1943).但是，三年之后，在西弗吉尼亚州教委诉巴内特(WestVirginiaBoardofEducationv.Barnette)一案中，最高法院则认为不能强迫公立学校的儿童背诵《效忠歌》(Pledge of Allegiance)，判决指出：

“爱国仪式若仅凭自发自愿而非按照强制的套路举行，爱国主义就不会发扬光大，这种想法是对我们的制度之于向往自由的人们具有感召力的贬低的研判……如果非要说在我们的宪法星座中有什么恒星的话，那就是任何官员，不管职务高低，都不能规定在政治、民族主义、宗教或其他意见中什么才是正统的，也不能强迫公民通过言语或行为表达他们的忠诚。”*W.Va.Bd.of Educ.，319 U.S.at 641.

在对公共设施的冠名权问题上，国家基本利益与宪法第一修正案之间同样存在冲突。某些冠名行为成了“一种凝聚人心的纽带”，*Minersville Sch.Dist.，310 U.S.at 596.但是他们也被认为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受迫性言论，这就好比在汽车的后尾上违心地挂着“不自由毋宁死”的牌子一样。*Wooley v.Maynard，430 U.S.705，713 (1977).

对于街道、公园、学校、公共建筑和桥梁进行冠名有许多重要原因。它们给当地居民提供了一种文化和地理的共同参照点。个人不能不用一条街的名字，至少是如果他还想收到负责派出救护车或灭火车的911报警中心的邮件或解释他就不能不用。而变更一个路名可能是一项相当复杂的工作，假如完全可能这样做。在许多情况中，它比改变一个人的个人姓名更难，因为后者只是要求单方改变用法，通过一些书面工作就可完成，而前者则可能要求实质性地介入政治程序，还要征得邻近居民的合作。要不然就得将自己的生意或者住所搬到别处，以逃避这种路名冠名，但不能保证在其他街道待久了而免于冠名的干扰。

一旦公共地理领域以个人姓名或者商标进行了冠名，人们就无从选择其他的地名，因此让公民有机会参与冠名程序格外重要。人们不得不听到或者说起一个地名，因为他们的生活与这些公共设施息息相关，因而比较理想的是，地名应当反映广泛的民意，而不会因此把社区成员弄得四分五裂。如地名传递了令人生厌的信息，应该有一种可行的机制，让人们试着去改变它。

六、“取消冠名”

多年以前，杰克逊维尔市(Jacksonville)将一座江滨喷泉以一个当地政治人物的名字冠名，并将他的名字刻入石头，而当他锒铛入狱后，市里不得不将他的名字凿掉，这座建筑重新命名为“友泉(Friendship Fountain)”，许多市民却戏称为“罪泉(Felony Fountain)”。*Dyckman，supra note 〔52〕.

名称的社会意义也会因时而变。在阿道夫·希特勒篡取德国政权之前，“希特勒”这个姓在美国可能也没什么消极意义，而到了“二战”时期，任何带有“希特勒”的路名都给去掉了，以至于今天主流的美国人都很少会提议用希特勒来命名任何东西。然而力图去除或者修改长时间使用的公共设施的冠名会受到一定的抵制。范德堡大学(Vanderbilt University)是一所私立大学，该校近年来想把校园内一栋现名为“南部邦联纪念馆”(Confederate Memorial Hall)的学生宿舍楼重新命名，但这遭遇了“南部邦联之女”(the United Daughters of the Confederacy)的起诉，该组织曾在几十年前捐建了这座宿舍楼。*See Tenn.Div.of the United Daughters of the Confederacy v.Vanderbilt Univ.，174 S.W.3d 98，103-104 (Tenn.Ct.App.2005)； see also Devin Varsalona，Vanderbilt U.Drops Fight over Name，CHRON.HIGHER EDUC.(Wash.D.C.)，July 29，2005，at 30；[范德堡大学2002年决定从宿舍官方名称中去掉“美国南部邦联”(Confederate)，以结束二十多年的争论，及努力在校园创造一个更加“热情友好的环境”，范德堡大学新闻发言人米歇尔·J.斯肯菲尔德如是说。曾经部分捐建该宿舍楼的“南部联邦之女”组织则起诉范德堡大学称其做出从宿舍楼山墙上永久移除原名的决定违反了合同约定。该案2002年被田纳西县法院驳回起诉，但该组织上诉至田纳西上诉法院。五月份，法院判定范德堡大学不得移除凿刻的楼名，除非被告偿还原告在大萧条时期支付该被告的相当于今天5万美元的捐款，该楼建于1935年]。Vanderbilt University，News from Vanderbilt University：Appeals Court Rules on Memorial Hall Dispute (May 4，2005) (http：//www.vanderbilt.edu/news/releases? id=19537)； Vanderbilt University，Memorial Hall Information (http：//www.vanderbilt.edu/news/memorialhall, last visited Jan.1，2007).在其建成之际，其所有权则归另一个私立教育机构乔治·皮巴第师范学院(the George Peabody College for Teachers)所有，该师范学院之后于1971年并入了范德堡大学，*See Vanderbilt Univ.，174 S.W.3d at 105-106； Permission Granted to Change the Name of Vanderbilt’s Confederate Hall，HOUSTONIAN ONLINE，Oct.2，2003 (http：//www.houstonianonline.com/media/paper229/news/2003/10/02/CollegeNews/Permission.Granted.To.Change.Name.Of.Van-511109.shtml).这是一桩合同法纠纷，*See Vanderbilt Univ.，174 S.W.3d at 112-19； see also supra notes 〔135〕-〔136〕.而与商标法没有太多关联。“南部邦联”的社会含义明显成了日后问题的根源。

其他的取消冠名的例子显得相当直截了当，尤其是当更名顺应民意或推动政治目标的实现时更是如此。总裁艾尔·莫里斯(Earle Morris，前南卡州副州长和总审计长)任职的公司宣布破产后，其本人被指控犯有多项证券欺诈行为，南卡州立法机关就此专门颁布了一项取消其冠名的制裁令，*H.Con.Res.3247，116th Sess.(S.C.2005) (available at http：//www.scstatehouse.net/sess116_2005-2006/bills/3247.htm)； see M.Karen Brewer，Removing Morris’ Name from Highway Called Unfair，Pickens Sentinel (available at http：//www.pickenssentinel.com/remove.html)； David Dykes，Morris Sentenced to 44 Months，GREENVILLE NEWS，Nov.19，2004，at 1A (available at http：//greenvilleonline.com/news/specialreport/2004/11/19/2004111953399.htm)； Ben Werner，Two Years After Conviction，out of Jail Earle Morris Counts on Appeal，The State (Columbia，S.C.)，Oct.29，2006，at F1 (available at http：//www.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km4472/is_200610/ai_n17032017)； Andy Brack，Commentary，Find Other Ways to Honor Public Servants，S.C.Statehouse Rep.，Jan.2，2005 (available at http：//www.statehousereport.com/columns/05.0102.morris.htm).剥夺了其对一条大道的路名的冠名权，决议指出：“原小艾尔·E.莫里斯高速公路，即连接安德森190号二等高速公路和皮肯斯县南卡高速公路的南卡州第153号高速公路的一段公路，现更名为南卡州153号高速公路。”*H.J.Res.3334，116th Sess.(S.C.2005) (recalled) (available at http：//www.scstatehouse.net/sess116_2005-2006/bills/3334.htm).民众对莫里斯的愤怒足以支持此项更名，但由于莫里斯是民主党的职业政客而无济于事，直到共和党控制了州议会才算将其改名。

一个印第安人组织抗议加州戴维斯市将当地一条道路冠名为“萨特(Sutter Place)”，他们认为该路名是以约翰·萨特(John Sutter)的名字冠名的，他是个德国-瑞士籍的加州移民，曾在19世纪30—40年代移民至加州，抢劫、强奸、杀戮了成千上万的美国印第安人。*See Donald Cohen-Cutler，Op-Ed，Sutter Place，the Davis City Council and the Will of People，CAL.AGGIE，May 11，2004 (available at http：//www.californiaaggie.com/，search “Search” for “Sutter Place，the Davis City Council and the Will of People”； then follow “Sutter Place，the Davis City Council and the Will of People” hyperlink)； Morgan Kanninen，Native American Hunger Strike Against Sutter Place，CAL.AGGIE，Apr.1，2004 (available at http：//www.californiaaggie.com/，search “Search” for “Kanninen，Native American Hunger Strike”； then follow “Native American Hunger Strike Against Sutter Place” hyperlink)； Jason Probst，Sutter Uber Alles：A New Davis City Council Reluctantly Revisits the Legacy of California’s Controversial Settler，SACRAMENTO NEWS & REV.，May 6，2004 (http：//www.newsreview.com/sacramento/Content?oid=oid%3A28938).For more information on Sutter’s controversial place in history，see generally Albert L.Hurtado，John Sutter：A Life on the North American Frontier (2006)； Nat’l Park Service，U.S.Dep’t of the Interior，Five Views：An Ethic Historic Site Survey for California：A History of American Indians in California：1769-1848 (1988) (available at http：//www.cr.nps.gov/history/online_books/5views/5views1b.htm)； Kenneth N.Owens，John Sutter and a Wider West (1994)； PBS，New Perspectives on The West：John Augustus Sutter (http：//www.pbs.org/weta/thewest/people/s_ z/sutter.htm，last visited Jan.1，2007)； Richard H.Peterson，John Sutter and California’s Indians，Historynet.com (http：//www.historynet.com/magazines/wild_ west/3026371.html，last visited Jan.1，2007)； Virtual Museum of the City of San Francisco，Discovery of Gold by John Augustus Sutter 1803-1880 (http：//www.sfmuseum.org/bio/sutter.html，last visited Jan.1，2007)； Douglas S.Watson，Virtual Museum of the City of San Francisco，The Diary of John A.Sutter (http：//www.sfmuseum.org/hist2/sutdiary1.html，last visited Jan.1，2007).而要求取消萨特冠名的大多数反对意见看起来都比较务实，而不是基于政治原因，比如与名称更改机制相关的经济成本和不稳定性。最后就此达成了和解协议。*See Kanninen，supra note 〔140〕.

纽约市一个偏僻社区有条道路，原来叫“医务室路(Infirmary Road)”，后来改成了“夕湖路(Sunset Lake Road)”，“以施惠于路两侧安家落户的居民”，“因为新路名听起来更加悦耳”。*Between the Lakes Group L.L.C.，supra note 〔118〕.但一般而言，去除冠名往往容易引发争议，甚至更名完全出于非政治原因的时候也是如此。新罕布什尔州和谐市(Concord，New Hampshire)的政府官员打算修改几个重名且容易混淆的路名，因为那里有两条“华盛顿路”，两条“高兴路”，两条“胡桃路”，一条“提菩路”，一条“菩提路”，一条“中心路”，一条“中央路”，一条“翠蒙路”，一条“弗蒙路”。*Alan Ehrenhalt，“Nightmare on Nuthatch Lane”，GOVERNING MAG.，Sept.1999，at 7 (available at http：//www.governing.com/archive/1999/sep/assess.txt).但是当地居民强烈反对修改路名。有评论人士指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有几个重复的路名，而在于反对者坚定地认为，如果把和谐市的路名给改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将把这里272年的历史乃至它的灵魂全给剥离了。”“当你把曾经带给当地人慰藉的那种熟悉的味道抹去时，”一名抗议者警告道，“你也在改变他们对这座城市的感知方式。”另一位在市政厅门前抗议的示威者要求立即停止这种有损后代的改名行为，“为孩子们想一想吧，”他说，“不要剥夺他们的遗产。”另一位抗议者则发出誓言，面对安全与传统的抉择，她永远坚守传统。*同上。

由于更名可能具有一定的破坏性，许多市政当局对于街区上大多数产权所有人的愿望都尽量满足。*See，e.g.，WOODINVILLE，WASH.，MUNICIPAL CODE tit.12，ch.15，§.060 (2006) (available at http：//www.mrsc.org/mc/woodinville/woodin12.html #12.15.060，citing council redesignations of streets)； SEATAC，WASH.，SEATAC MUNICIPAL CODE tit.11，ch.20，§060 (2006) (available at http：//www.ci.seatac.wa.us/mcode/smc114006000.htm，citing street redesignations)； see also MO.REV.STAT.§77.220 (2006) (available at http：//www.moga.mo.gov/statutes/C000-099/0770000220.HTM)； County of Riverside，Transportation and Land Management Agency，Street Name Change Policy (http：//www.tlma.co.riverside.ca.us/trans/cus_pam_road_rename_policy.html，last visited Jan.2，2007)； Knoxville Metro.Planning Comm’n，A Step-By-Step Guide to the Process：How to Change a Street Name (http：//www.knoxmpc.org/zoning/quickfct/namechng.htm，last visited Jan.2，2007)； Municipality of Anchorage，Alaska，Street Names (http：//www.muni.org/addressing/StreetNames.cfm，last visited Jan.2，2007)； Stephen P.Morse et al.，Obtaining Street Name Changes in One Step (http：//stevemorse.org/census/changes.html，last visited Jan.2，2007).这就让承租人和虽然使用这条街但却无法有效地拥有产权的人们没有话语权，就像他们丝毫没有参与过原有的路名选择一样。这也使得大多数产权人只能使用那些强加给他们的违背他们意愿的路名，而不能拥有像小马丁·路德金或者罗莎·帕克斯这样的路名，即使后者从长远来看可以提升这条街道的文化内涵。

有人可能会说采取一种对于公共设施的不偏不倚的政策是不可能的。一个命名会有很多种含义和解释方式，即使这些名字没有明确地指向某些特定的人或者组织。南卡州哥伦比亚市的一个简单的路名“哥伦比亚大街”乍一看好像是个非常典型的中性的名称，但后来有人指出，这实际上是暗指克里斯托弗·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意大利著名航海家，美洲新大陆的发现者。——译者注)，而他在历史上的地位多少是有些争议的。*Ibiblio，1492：An Ongoing Voyage：Christopher Columbus：Man and Myth (http：//www.ibiblio.org/expo/1492.exhibit/c-Columbus/columbus.html，last visited Jan.1，2007).

许多街道和市政设施曾经以圣经里的人名和地名来命名，以传递宗教的神圣意味。另一些冠名则几乎完全不能反映所在社区的特定的价值观念。以华盛顿冠名的公共设施可能被看作是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冠名。拒绝以亚伯拉罕·林肯的名字冠名可能被一些人(尤其是南卡州的人)视为是一种继续抵制北方的行为。*For Senator Lindsey Graham’s quote about fact that Republicans in South Carolina do not hold Lincoln dinners，see e.g.，Posting of Ken Campbell to Palmetto Demblog (http：//www.scdp.org/blog.php?blog_id=227，Mar.7，2005)； posting and commenting on Bryan Mitchell，GOP Senator Has Unifying Message：Graham Encourages Republicans Support Social Security Plans，KNOXVILLE NEWS-SENTINEL，Mar.6，2005，at B3； Posting of Doug McDaniel to American Street (http：//www.reachm.com/amstreet/archives/2005/03/08/knoxville-calling-lindsey-graham-apparently-doesnt-think-much-of-lincoln/)，Knoxville Calling：Lindsey Graham Apparently Doesn’t Think Much of Lincoln (Mar.8，2005).一条街道以爱因斯坦的名字冠名可能反映出想要适当地破例，而以卡尔文·柯立芝(Calvin Coolidge，前美国总统)的名字冠名则可能给人以十分文雅而保守的感觉。共和党控制的国会于1998年通过了一项将为华盛顿特区服务的大型飞机场更名为“里根国家机场(Reagan National)”的决议。*罗纳德里根华盛顿国家机场位于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县，参见大都会华盛顿机场管理局里根国家机场网站：Ronald Reagan Washington National Airport is located in Arlington County，Virginia.Metropolitan Washington Airports Authority，Reagan National Airport (http：//www.metwashairports.com/national/，last visited Jan.1，2007).共和党人声称华盛顿国家机场以前总统里根的名字冠名是对他87岁生日的最好的礼物。*Talks on Renaming Airport for Reagan Continue，CQ NEWS，Jan.31，1998 (available at http：//www2.cnn.com/ALLPOLITICS/1998/02/02/cq/reagan.html).许多观察人士认为这项冠名决议既是为了纪念前总统里根，也是为了困扰民主党人*See James P.Lucier & Timothy W.Maier，“Dissing Reagan? Washington National Airport Name Change to Honor Ronald Reagan”，INSIGHT ON THE NEWS，Apr.23，2001，at 6 (available at http：//www.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 m1571/is_15_17/ai_74011902)； Richard Tapscott，“Congress Votes for Reagan Airport”，WASH.POST，Feb.5，1998，at A01 (available at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srv/local/longterm/library/airport/overview5.htm)； Letter from James L.Oberstar，Ranking Democratic Member，House Committee on Transportation and Infrastructure：Democratic Caucus，Dear Colleague on Reagan Airport Proposal (http：//www.house.gov/transportation_democrats/revdcoll2.htm，last visited Jan.2，2007)； Grover Norquist，Call It：Reagan National Airport，HUM.EVENTS，Feb.6，1998 (available at http：//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 qa3827/is_199802/ai_n8784804)； The NewsHour with Jim Lehrer，Name Game (PBS television broadcast Feb.4，1998)，transcript (available at http：//www.pbs.org/newshour/bb/transportation/jan-june98/reagan_2-4.html)； Wikipedia，Ronald Reagan Washington National Airport (http：//en.wikipedia.org/wiki/Ronald_ Reagan_Washington_National_Airport，last visited Jan.2，2007).和机场联盟的成员，*See Molly Charboneau，Ronald Reagan Airport：Slap in the Face to Air Controllers，WORKERS WORLD(available at http：//www.workers.org/ww/1998/reagan0226.php).因为里根曾经在任职期间解散了职业航空交通管制人员组织(PATCO)。*See generally Rebecca Pels，The Pressures of PATCO：Strikes and Stress in the 1980s，37 ESSAYS IN HIST.(Corcoran Dep’t of History，Univ.of Va.1995) (http：//etext.virginia.edu/journals/EH/EH37/Pels.html).这项冠名是联邦政府施加给当地居民的，*See Tapscott，supra note 〔150〕.虽然这并不符合哥伦比亚特区绝大多数居民的愿望，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并未经过美国国会代表同意的强奸民意的行为。*House Committee on Transportation and Infrastructure：Democratic Caucus，Reagan Airport Bill：Dissenting Views (http：//www.house.gov/transportation_democrats/views/rrairviews.htm，last visited Jan.2，2007).以公开的但不正常的方式，试图去改变一个公共政权分支名称的文化意义，华盛顿的金县(King County，Washington)是个例子，该县虽然保留了金县的名字，但却丧失了原来的基础。原来是以威廉·鲁弗斯·金(William Rufus King)的名字冠名的，他是富兰克林·皮尔斯时期的副总统，而金县在1986年通过了一项决议，称该县名称是为了纪念小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Jr.)。*See Wikipedia，King County，Washington (http：//en.wikipedia.org/wiki/King_County%2C_Washington，last visited Jan.1，2007).

结 论

在交易型冠名中，明码标价和信息公开可以让市场推进冠名权的商品化，这会让一些人感到缺乏吸引力，还可能导致税负，这会挫伤大额慈善捐赠的积极性，但这种方式可能比目前的运作状况更加民主，公众可以知悉冠名过程，也能对冠名权竞争的结果做出合理确定的预测。

而在严格的荣誉型冠名中并不涉及金钱捐赠，为公平起见，看起来需要有一套相当明确的规则来引导冠名程序。任何人和组织都应有非常平等的机会以他们的名义为公共设施冠名。任何一个冠名的营销信息也都要予以明确考量。冠名应当体现一定的社会价值观，而对某些价值观则应予以抵制；冠名的用语和条件也应获得合理一致的同意，获得冠名权或新冠名权的个人或组织都应予以公示。

每个授予冠名权的政府组织至少都应明文规定一些冠名规则，并使整个冠名过程合理透明，让社区成员参与进来，并让他们对所选定的冠名所体现的价值观和传递的信息负责。政府组织或市政部门可以考虑建立一套公开拍卖制度，这样就使所有的冠名权价值得到最大化的体现。这将有利于增加公共资金，对公众因冠名所致的公共设施的品牌化、广告化的影响加以补偿。冠名权拍卖也可能使富人对于公共资源拥有比现在更多的冠名机会，但这一过程将会使冠名权从不具有代表性的少部分富人那里向全社会民众开放。

或者采用摇奖的方式，让冠主从若干由社区成员提名和经政府部门筛选或审查的候选人中随机产生。这样的冠名选择无关财富与阶层，但也不利于以冠名方式褒扬英雄人物，保存特定的社区文化和历史。

或者采用投票表决的方式，使非基于购买的荣誉性冠名直接通过民主方式产生，这样投票人可以从被提名者中选定冠名人。另一种途径可以将决定权委托给利益相关的居民选举或任命的委员会(或街道办事处)，并明确要求其过程透明，对涉及金钱交易的冠名权可以问责。

无论选择哪种方式，公众都需要更为慎重地对待冠名权实践，并认识到命名、商标法原理与冠名选择的社会意义之间的冲突。当私人组织自由地选择冠名时，公民应当对施政者利用公共资金和公共资源为自己获取荣誉和积极的公开权机会(尤其是并无捐资的情形)加以质询。否则，控制公共资源冠名权的那些人将继续给自己贴金逐利，用商标特权蚕食公共荣誉。维持冠名权运作中的消极方式就是允许那些支配政治环境滥用本应合法地属于我们的公共资产及其权利的人继续冠名，他们为了个人的目的形塑和重塑着我们的文化地理。

(责任编辑：万勇)

**上海海事大学法学院讲师、复旦大学法学博士后研究人员、法学博士。本译文系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项目(12YS071)、上海高校优青科研基金项目(shs10017)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时任美国南卡莱罗纳大学法学院(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School of Law)副教授，现任美国纽约佩斯大学法学院(Pace Law School)教授。作者感谢奥·布罗菲、安纳帕姆·钱德勒、莎莉·格林、帕姆·塞缪尔森和麦哈维·桑德尔对本文的帮助和鼓励。本文献给凯西·巴托尔-麦肯尼(Casey Bartow-MCKenney)。Ann Bartow，“Trademarks of Privilege：Naming Rights and the Physical Public Domain”，40 U.C.Davis Law Review (2007)，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