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不正常

流沙

朋友自驾去江西婺源，途经一条偏僻山路时，车后面“轰”一声响，后窗玻璃全掉下来了，正好砸在他妻子身上，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朋友知道被人追尾了，他停车查看，只见撞他车的是辆越野车，正在手忙脚乱地倒车。朋友觉得有些不妙，正想拦住它，谁料想，越野车油门一轰，喇叭狂鸣，“呼”一声从他身边驶过，逃之夭夭了。

越野车全车是泥，车牌被涂污，又惊又吓之际，他连对方是辆什么牌子的车都没看清。

正在此时，后面来了一辆桑塔纳，司机是个中年男子，见有车子被撞，还有人受伤，便停车问情况。一听对方逃逸了，便自告奋勇去追。

朋友的车还能开，终于开到了一个集镇，找到了一家卫生院，帮妻子作了简单的包扎。旅游是无法继续了，他叫来保险公司，作了勘验，保险员认为事故现场已破坏，不能全部理赔。

大约过了一周，朋友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自称是当天的桑塔纳司机，他已经追到了那辆越野车，而且用手机拍了照，可以把这些资料交给朋友。他又说为了找到朋友的电话，还求助过杭州的交警。

朋友本想告诉他，可以通过邮箱把资料传给自己，但对方说，刚好明天就要来杭州，资料可以当面呈交。

朋友判断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要“辛苦费”。第二天，那人再次打通朋友的电话，说已到杭州，希望他马上过去取那些照片。

朋友再次判断对方肯定会索取报酬。为防止万一，朋友还叫上一个身强力壮的同事随行。赶到约定的地点，果然见一辆桑塔纳打着双跳灯停在那儿。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见了他们，中年男子笑了，说：“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说完，他拉开车门，取出一张光盘，交到朋友手中。

朋友等待他提要求，只见那中年男子坐回车子，说：“我这是路过杭州，得马上去南京，再见了。”

中年男子启动车子，走了，留下朋友和同事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谢谢”也没说。

朋友回拨中年男子的电话，想说些感谢的话。对方说他正在高速上，接电话不方便。

有了那些照片，保险公司多赔了他两万多元。朋友后来一直想让对方告诉自己地址，想寄条烟感谢他，对方就是不肯说。

朋友觉得很愧疚，他说，这是个功利的社会，我们做每一件事，都要掂量一下“好处”在哪里，当一个人不为“好处”奔波时，就会觉得他很不正常。事实上，不正常的恰恰是我们自己。

（摘自《每日新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