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清小说中的女性悍妒文化——以《聊斋志异》中的“悍妒妇”形象为例
2015-04-10刘敏
刘 敏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 710119)
论明清小说中的女性悍妒文化——以《聊斋志异》中的“悍妒妇”形象为例
刘 敏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 710119)
《聊斋志异》是我国古代以志怪传奇为特征的文言小说的杰出代表。通过对悍妒文化做源流梳理,例举历史上有名的悍妒典故,认为明清小说家提出的疗妒法主要有:以悍制悍、佛法疗妒、道德说教等。
《聊斋志异》;蒲松龄;“悍妒妇”;形象分析;文化反思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不仅为我们展现了光怪陆离、花妖狐魅的世界,还为我们展现了现实生活中的斑斓世界,其中有多篇涉及“悍妒”型女性的描写,展现了泼辣、强悍、嫉妒成性的女性形象。《江城》篇江城、《邵九娘》篇金氏、《段氏》篇连氏、《段式附》篇毛氏、《吕无病》篇王氏、《马介甫》篇尹氏、《辛十四娘》篇阮氏。[1]等都是塑造较为成功、典型的“悍妒妇”形象。《聊斋志异》中“悍妒妇”不仅数目较多,且其强悍、嫉妒之粗暴行为甚至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那么蒲松龄为何会在小说中创作出如此众多的女性形象?明清小说家们对此提出了怎样的“疗妒”方法?本文将对上述问题进行论述研究。
一、“悍妒”历史文化溯源
《说文解字》这样解释“妒”字:“妇妒夫也,从女户声,当故切。”[2]它将“妒”定义为单向的,仅指向女性对男性的嫉妒。历史上,“妒”文化一直作为一个持久性吸引人的话题被人们探讨着,西方宗教文学经典《旧约》里记载女性始祖夏娃是由男性始祖亚当身上的一根肋骨衍生出来的,所以上帝要求夏娃誓死听从、顺命于自己的丈夫,中国古代社会更是“三从四德”观念深厚。在如此纲常森严的社会里,女性较长时间里一直是作为男性的一种附属品而存在,妇道文化要求为人妻需唯夫命是从,贤惠温柔。
在我国古代文化典籍中,嫉妒心理及其行为一直被视为一种恶德,是人性之恶的表现,在这一方面对于女性的要求更加严苛,认为嫉妒是女性“痴愚”的表现。汉代的《大戴礼记》记载“妇有七出”:“不顺父母者、无子者、淫僻者、嫉妒者、恶疾者、多口者、窃盗者。”[3]其中就有“嫉妒者”需去的一条。“悍妒”之“悍”与“妒”在性格方面各有侧重,钱钟书先生曾言:“悍妒相连,却非一事。”[4]妒,多表现于心理层面;悍,则表现于行为层面。女性妒的出发点常常是为生存不得已为之,但在宣泄情绪是时又往往无所不用其极。将悍、妒糅合来形容女性,表明此人从心理上单纯的“嫉妒、吃醋”已经延伸至行为上的凶悍泼辣,这种质的变化往往令妒悍的接受方(丈夫)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
前面说到“悍妒妇”在古代只是很少数目的存在,这包括真实的历史,也包括文学作品。吕太后算得上历史上最有名的妒妇了,她将刘邦宠幸的戚夫人剁去手脚抛弃在猪圈里,称其为“人彘”,简直令人发指。另外,房玄龄夫人也爱嫉妒,为了不让丈夫纳小妾,不惜喝掉一整坛的醋,用“醋坛子”来形容女性爱妒忌的说法就是从她而来。苏东坡也曾遇到过悍妒妇形象,即其友陈季常之妻柳月娥,“狮吼”打油诗:“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5]充分展现了柳月娥的悍妻本色,使得柳月娥的悍妒形象在历史上广为人知。
与妒有关的典故、地名也成为我国文化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并州(今太原)的“妒女泉”就是代表。南朝梁文学家任昉在其代表作品《述异记》中记载,并州的妒女泉,妇人从此经过的时候不许穿靓丽的衣服、化浓艳妖娆的妆,否则就会遭风雷之灾。临津的“妒妇津”史书上也有记载,丈夫喜好文学,读罢《洛神赋》,感叹洛神的美貌,不想其妻竟然吃起神仙的醋来,投河而死,死后还对渡河的美女不放过,实在是甚妒的代表了。虽然明清时期女性悍妒文化的气息开始普遍散发在史书、地理名胜的命名及文人笔记中,但此前的女性悍妒,总是缺乏更广阔的社会认同和参与度,远远达不到明末清初时期“悍妒妇”问题的影响力。
明清时期针对“悍妒妇”的讨论变得空前激烈。蒲松龄借《聊斋志异》谈到:“每见天下贤妇十之一,悍妇十之九,亦以见人世之能修善业者少也。”[6]将不妒的女性称为“贤妇”,并且将不妒形容成“善业”,可见蒲松龄对不妒女性的推崇和向往。陆人龙在其小说集《型世言》第十八回题词中写到:“世尝为妇人恨者,曰妒。……所可恨,直见小耳。”[7]陆人龙将女性好妒主因归为男性纳小妾,已近一针见血地点透了封建婚姻中不平等的一面。且笑广主人在《醋葫芦·说原》中解释男女主人公名字:“都氏者,言天下之妇人,都如是也。……成圭者,成规也。言天下之男子,未有不怕婆而能为丈夫,如公输不能拙规矩而成方圆。”[8]从如此众多的作家名士的讨论中可以看出,明末清初之时,女性“悍妒”问题已近成为一个较为常见的社会现象。
二、《聊斋志异》“悍妒妇”形象分析
明清小说家们塑造的妒妇形象非常之多,可以列举很多,《聊斋志异》中的江城、尹氏、侯氏、金氏等,伏雌教主《醋葫芦》之都氏,静恬主人《疗妒缘》之秦淑贞,西周生《醒世姻缘传》之童寄姐。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众多悍妒妇形象毫无疑问在向人们揭示着明清时代畸形的两性关系。
《聊斋志异》中“悍妒妇”的最佳代表当属《江城》篇里的江城和《马介甫》篇里的尹氏,而其连带出来的高蕃和杨万石这两个人物也成为文学作品中经典的惧内形象。
1.江城
《江城》讲述的是江城和高蕃的爱情、婚姻纠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共嬉戏”,两人自由恋爱,有较为深厚的感情基础,按理说婚后应生活得其乐融融,但不成想却是一片鸡犬不宁之象。除了江城心性爱妒忌、凶悍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高蕃少年才俊,“仪容秀美”,“富室争婚之”,而高蕃却一心相中了儿时玩伴——江城,和父母僵持了一段时间,高蕃终于如愿娶回了江城,却没想到江城虽形象“艳美绝俗”、“明眸秀齿”,却“心弗善也”。一是爱动粗,还爱善变,翻脸不认人。“词舌嘲啁,常恬于耳”[1],喜欢吵闹唠叨,令人心生烦闷之情。“稍稍反其恶声。女愈怒,挞逐出户,阖其扉。生喈喈门外,不敢扣关,抱膝宿檐下。”[1]丈夫稍一表露不满之情,江城就已近棍棒等候了,或者直接拳打脚踢、用手抓挠。“一日,生不堪挞楚,奔避父所,翁媪方诘问,女已横梃追之,竟即翁侧捉而锤之。”这更是令人难以想象了,儿媳妇竟然敢当着公公的面扇打丈夫,其悍妇形象跃然纸上。
二是甚妒。当她得知高蕃“纳妓斋中”,便“指斋谩骂”。她假冒妓女约会高蕃,面对高蕃的一番甜言蜜语,先是“女默不语”,后是“女终不语”,当高蕃“躬身促火一照,则江城也。大惧失色,堕烛于地,长跪觳觫,若兵在颈。”[1]先是面对高蕃的一番露骨表白,丝毫没有将愤怒之情表现出来,而是以静制动,当高蕃拿灯照看美女却发现是己妻江城时,其惊恐之状更是从侧面烘托出了江城的“凶悍”之面。另外她还经常女扮男装暗查丈夫的言行,若发现丈夫在外有私情,回家之后肯定是一顿鞭打。另外她还经常像老鹰捉鸡一样追赶丈夫,其夫落荒而逃,经常把饭菜用脚踢给丈夫。
她的高压政策令高蕃承受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致使高蕃在参加生员岁考时,讲解考试内容发生错误,被革去功名。这样的江城真是可怕之极,她的性格远远超出了平常人的想象,近乎疯狂。蒲松龄将江城的悍妒行为解释为前世因,江城前世本是静业和尚养的长生鼠,公子前世是一个士人,偶然间游行到这个地方,误将长生鼠踩死,所以江城转世之后专为报复上辈所受屈辱,细读起来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2.尹氏
《马介甫》中的杨万石同样也有一个强悍的妻子,杨万石的惧内形象十分典型。
家中有客人,杨万石数次提到请夫人备饭,娇惯傲慢的妻子却始终不做饭菜。当尹氏得知杨万石与侍妾王氏偷偷有了个儿子,而自己还蒙在鼓里,先逼他跪下,然后给他戴上妇女所戴的头巾,并操起鞭子往外赶。对于这种人格上的侮辱,杨万石不仅安然受之,还生怕头巾掉落。马介甫强行摘下其头巾时,杨万石“坐立不安”,还担心悍妻会责怪他私自脱下头巾。马介甫对尹氏的悍虐行径愤恨不已,在他第二次到杨家时,见到杨父依旧破衣烂衫,杨万石的弟弟杨钟也因恶嫂投井身亡,便气愤地对杨万石说:“我曩道兄非人,然不意至此。”[1]看到杨万石脸上被尹氏打过的痕迹还清清楚楚,便用言语来刺激他:“兄不能威,独不能断‘出’耶?殴父杀弟,安然忍受,何以为人!”[1]这一激,让杨万石有了点怒气,于是他便疾步走向屋里,可是面对尹氏怒气冲冲的一句:“何为?”又让他大惊失色,双手按地地跪下就将马介甫给招了出来:“马教余出妇。”尹氏气坏了,又寻刀找棍,杨万石连滚带爬地慌忙逃走了。面对这种怕老婆到骨子里、没有一点骨气的男人,马介甫不齿地说:“兄真不可教也已!”
尹氏不仅不尊重杨万石,更有甚者不尊重杨父,杨父在家的地位是“齿奴隶数”,衣败絮,吃儿子窃来之食。马介甫施舍的新袍新帽也被尹氏一怒之下“就翁身条条割裂”,顺便狠批老翁个嘴巴,狠揪其胡须,最后逼得杨父不堪其辱,“隶道士籍”,遁世而去。尹氏自己的恶行并没有给她带去长久的成就感,后来杨家家道中落,她后来以钱三百改嫁屠夫,依旧狂悖如初,却不曾想“一物降一物”,所嫁屠户横行残暴,经常对其施暴:“以屠刀孔其股,穿以毛绠悬梁上,荷肉竟出”,“屠既横暴,每醉归,则挞詈不情”[1],致使尹氏终于领悟了自己之前对待丈夫的行为和屠夫是一样的残暴。最后沦为乞丐之后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聊斋志异》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悍妒妇代表,《邵九娘》金氏“不育”,反而还“奇妒”。对于丈夫花百金买回来的妾,她一直非常残暴地迫害,致使小妾没过几年就被折磨死了。《吕无病》中孙生的第二任妻子王氏对夫妾之子动辄打骂,将妾吕无病及其孩儿活活害死。《辛十四娘》里的阮氏怕丈夫沾花惹草,命小妾、丫鬟们都不许化妆。一个小丫鬟去他丈夫房间服侍,拉拉扯扯被她看见后,立马拿起木棍将丫鬟打得脑浆迸裂。《阎王》李常久嫂,对小妾极为嫉妒,在小妾生产的时候,用针刺穿她的肠子,致使妾产后还时时腹如绞痛。
三、明清小说家提出的“疗妒”法
面对如此凶残的“悍妒妇”们,明末清初的小说都提出了怎样的应对之策呢?总结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
1.“以悍治悍”
这种方法以蒲松龄为代表,《聊斋志异》中的尹氏后来改嫁屠夫,依旧狂悖如初,却不曾想“一物降一物”,所嫁屠户横行残暴,经常对其施暴,“解缚抽鞭,一抽则呼痛之声,震动四邻”[1];“屠既横暴,每醉归,则挞詈不情”[1]。正是这种野蛮的“以悍治悍”法使尹氏终于领悟了,让尹氏看见屠夫,就会不自觉的骨毛战栗,也使她最终领悟自己之前对待丈夫的行为和屠夫是一样的残暴。
2.佛法疗妒
佛法疗妒法。《邵九娘》中的金氏因病不愈,邵九娘以德报怨,为其医治,金氏有所悔悟,“弥自忏悔,临下亦无戾色”。江城被讲佛法因果的高僧用水噀其面后,自此幡然醒悟,忏悔自责。可见佛法之魔力,佛法“疗妒”,将对女性的美好期待寄托于佛法约束。
3.道德说教
另外就是道德说教和感化。《疗妒缘》之秦氏,在自己落魄无依时,面对只有巧珠一个人给予她的帮助和照顾,终于意识到有妾的好处。当她在病床上自我反省时,意识到自已之前阻止丈夫纳妾的行为实在是错误之极。当然秦氏这种幡然醒悟、立马悔改的形象,是小说作者静恬主人强加在其身上的,真实反映的无非是男性对妻妾簇拥、和谐相处场景的幻想。
4.药物或食物疗妒
根据有关传说,用食物或药物来治疗嫉妒。在明末作家吴炳的剧作《疗妒羹》中可以看到食物的例子,这种食物即是“羹”,现在推断起来应该是一种浓汤。另外就是药物,在《马介甫》里马介甫给杨万石的“丈夫再造散”就是最好的代表。“按照这种逻辑,嫉妒只是女人的一种病,她很快就会幡然醒悟,最终将接纳一个贤淑而又能生育的妾。”[1]但是用药物或食物来治疗嫉妒的方法多少带有神秘性,而且受众较少,并不为太多人所拥有。
5.政治力量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借用政治的力量的办法,如《邵临淄》篇里的“临淄某翁女”,“悍甚,捶骂丈夫以为常”[1],当其被送进衙门,“杖责三十,臀肉尽脱”[1]之后才变得温顺了。不过这种情况缺乏普遍性,属于个案情况。
四、女性悍妒文化意义探究
(一)“悍妒文化”产生原因
明末清初之时封建社会已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到这一历史阶段呈现出衰颓之势,在封建经济内部已经孕育着资本主义萌芽因素,上层建筑中也生发出许多破绽与裂缝。到明朝末年,虽然封建卫道者为防微杜渐依然倡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明事理的知识分子心中已经滋生与此不同的妇女观念,在明清戏曲、小说等作品中出现了较多的才智女子形象。
明清时期,女性的经济地位有所提高,从而进一步获得了一定的家庭话语权,农业生产、手工业纺织品等行业中女性的重要性远远高于男性,经济地位的提高为女性的自主独立提供了强有力的背后援助。文人文集中也出现了肯定女性家庭地位的内容。例如,归有光就曾大加赞赏陈君之妻郭孺人,夸她会理家:“辛勤二十余年,家用可以给”。[9]
然而,女经济地位的提高在宗法制社会中并没有带给女性应有的权利,致使女性产生不平衡情绪。这种不平衡在男性寻欢作乐时会被引爆起来。明末清初小说中塑造的大多数悍妒妇没有子嗣,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中国古代社会讲求家天下,宗法制就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一种规范制度,子嗣在宗法制环节中扮演的角色不言而喻,而悍妒妇没没有生育子嗣却反而乖张无比,这一点成为小说家们对她们大加鞭挞的重要原因。
另外,谈到感情,尤其是男女之爱情,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排他性,谁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爱人。中国自汉代儒家思想被立为正统思想之后,其“男尊女卑”观念被历代帝王所宣扬,纳妾现象日益普遍。地主阶级为巩固自身地位,也宣扬“多子多福”的封建观念,这些都促成了“一夫多配”制的形成。悍妒妇主要的身份是妻子,妻子与丈夫在纳妾问题上的矛盾斗争,妻子与小妾在争夺丈夫宠爱之间的较量,都极容易促使女性失去其本身温文尔雅的淑女形象,在维护自身爱的权利时极力抗争。《马介甫》中的尹氏没有生育子女,丈夫的小妾难得怀了子嗣,她却难以遏制自身的嫉妒之火,将妾之“裭衣惨掠”,致使“崩注堕胎”。尹氏以一己之力来破坏家庭的香火大事,这在小说家那里是万万不受认同的,所以作者给尹氏写下的结局是流落他乡、沦为乞丐。
其次,明清时期个性解放思潮涌动,女德、贤妇等传统思想失去了以往固有的吸引力。人们开始抛弃追逐虚幻的名声,转而追求现世的幸福感,女性当然也不例外。以小说家为代表,他们开始醉心于及时行乐的人生观,这主要体现在以《金瓶梅》为代表的世情小说中。及时行乐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女性,女性权利意识、主体意识受其启发开始觉醒。保守的小说家在处理这种“重量级”矛盾时,不约而同地采用将女性丑化的手法,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多为男性,更愿意为自己人辩护。
最后一点,男女双方在爱情里的诉求不一致影响了双方和谐稳定的婚姻关系。寻得人生安稳的归宿与完成传宗接代、相夫教子之使命相矛盾。《马介甫》中尹氏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她被希望扮演好生育工具的角色,却没能扮演成功。这必然导致双方的不快和冲突。
小说家们为什么会塑造出这么多的悍妒妇?其实,只要联系起小说家们自身的处境就容易理解,明末清初大多数小说家家境贫寒,但文人固有的倔强、风流心态仍然在他们身上得到体现。吴秀华在其著作《明末清初小说戏曲中的女性形象研究》一书中提到“卑微的身份、匿影寒庐的处境,使绝大部分小说家无缘享受三妻四妾的艳福,但他们却通过小说强烈地传达了广拥美色乃理所应当的心理”⑩。从女性角度看,女性在婚姻家庭中更看重的是夫妻间相濡以沫之情,因而面对丈夫的滥情主义生活观念和行为上的背板时,她们本能得表现出悍妒的一面。
(二)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总结出,蒲松龄是在肯定一夫一妻多妾的基础上写女性悍妒的,双美一夫是蒲松龄对家庭伦理关系的一种幻想。他运用传奇、志怪的浪漫主义手法和现实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塑造了一系列妇女形象,描写了“疗妒之方”,既体现了作者进步的思想,也带有封建时代的烙印。这既是蒲松龄进步的妇女观的表现,也是他阶级的、历史的局限造成的必然结果。
以蒲松龄为代表的明清小说家,在其小说中以刻画人物为中心,突出贡献就是塑造了一批生动、形象的妒妇形象,江城、尹氏等都成为个性鲜明的人物典型。但是,总体来看小说中的妒妇都是被否定的形象,作家们对这类女性深恶痛绝,于是就通过各种方法来丑化她们,想出各种方法惩罚她们。这无疑彰显了小说家们都是站在男性的立场上来看待妒妇现象的本质,带有悍妒妇形象的小说体现了明显的男权意识,它们是特定时代男性隐秘心理的一种表露。
总而言之,明清之际小说中“悍妒妇”形象的喷涌而出,以其背后所蕴含的悍妒文化,对今人是有启发意义的。悍妒文化是那个时代发展所流露出的积极信号,它促使封建社会的开明男性逐渐摆脱对在女性面前自大傲慢的态度,开始从理性角度思考妇女问题,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时代的进步和发展。我们有幸生活在男女平等水平相对较高的时代,在此时代中,悍、妒依然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味品,然而它只是调和的作用,有点妒,生活更有情趣;多了悍,就少了温润和谐。作为一位女性,拥有独立之精神和自我生活的良好能力,才能从根本上真正为自己而活。
[1] 蒲松龄.王刻聊斋志异校注[M].济南:齐鲁书社,1998.
[2] 说文解字[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3] 仪礼[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 钱钟书.管锥编[M].北京:中华书局,1979.
[5] 洪迈.容斋三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6] 侯忠义.中国古代珍惜本小说[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97.
[7] 归有光.震川先生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8] 陆人龙.型世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9] 吴秀华.明末清初小说戏曲中的女性形象研究[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李兆平]
The Stduy on Ming and Qing Dynasty fictions about Shrew Cultural——Aggressive and Jealous Women Image Analysis in Liao Zhai Zhi Yi
LIU Mi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 7100119,China)
Liao Zhai Zhi Yi is an outstanding representative of the ancient super natural classical novels of our country.Pu Song-ling used both imagine and realistic approaches to help us to understand“the Shrew”a type of women in Liao Zhai Zhi Yi.This paper analyzed the aggressive and jealous women images in the novel of Liao Zhai Zhi Yi.with deeply exploring the cultural roots of“the Shrew”type women appeared in the Ming and Qing society.The paper gave the prevalent reasons of“Jealous Wind”that represented in the Ming and Qing literati for women’s“jealous therapy”approach,and explains 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of envy.
Liao Zhai Zhi Yi;Pu Song-ling;aggressive and jealous women;image analysis;cultural significance
I206.2
A
2095-770X(2015)06-0057-04
2015-03-16
刘敏,女,山东日照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