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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宫密折档案看康熙、雍正对曹雪芹家族兴衰的影响

2015-04-10王云庆王卓

史志学刊 2015年5期
关键词:曹家亏空曹寅

王云庆 王卓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济南250100)

从清宫密折档案看康熙、雍正对曹雪芹家族兴衰的影响

王云庆王卓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济南250100)

本文首先简单介绍了曹雪芹家族的发迹历史,然后通过清宫密折档案,重点讲述了康熙、雍正两代皇帝对曹雪芹家族兴衰的影响。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时期,由于深受康熙皇帝的赏识与重用,加之自身的竭忠尽智、实心效力,曹寅长达二十三年担任江宁织造,五次担任两淮巡盐御史,四次承办康熙南巡,这一时期成为曹家最为兴旺发达的时期。但也是曹家盛极而衰的转折点,由于承办南巡等原因造成了曹家巨额亏空,这次的亏空也一直困扰了曹家以后几代,到雍正皇帝上任之后,开始整顿财政,但曹家的亏空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加上曹家当时掌权人曹頫的无能,曹家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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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提起曹雪芹,我们总是会想到红楼梦,而阅读欣赏红楼梦时,我们又会把它与曹雪芹的个人经历乃至曹氏家族的兴衰发展联系在一起。我们可以从已经整理出来的清宫内务府档案里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中,依据曹家与皇帝的密折往来,去探查、解读康熙、雍正两代皇帝对家族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以更近的距离触摸历史,还原真相。

一、家族的崛起

曹雪芹先祖是宋朝开国大将曹彬的后代,明朝初年随军队到达辽东,从此在沈阳居住,曹家数代人世袭沈阳中卫指挥之职,是明朝辽阳都司管辖下的沈阳中卫的军政长官。在1621年,清太祖努尔哈赤率清兵攻占辽阳、沈阳一带时,曹雪芹的太高祖曹世选、高祖曹振彦被俘,归附后金,沦为满洲八旗中镶白旗的包衣。后来又被分配到多尔衮属下,充任多尔衮的仪仗亲兵,曹振彦能文能武,自然受到了多尔衮的赏识,逐渐被提拔为旗鼓牛录章京(汉译亦作旗鼓佐领),正四品官阶,也就是由汉人包衣家奴编立的兵农合一的基层组织的军政长官,率领亲兵保护多尔衮行军征战,“据清前史专家考证,天聪初年的八旗只有四十多甲喇,二百多牛录。加上朝廷的皇帝、贝勒、议政大臣、六部和内三院官员,中上层统治者总共也就500余人。曹振彦已是满洲军功集团最活跃的500骨干的一员。”[1]董志新.曹雪芹直系祖先在沈阳重新崛起——“旗鼓牛录章京”曹振彦的军功[N].沈阳日报,2007-1-12(5).这是曹家在沈阳重新崛起的重要标志。此后,曹振彦先随多尔衮经山海关之战破李自成,曹家“从龙入关”,又随多尔衮平山西大同姜镶叛乱。到后来,曹振彦考中贡士,他历任山西吉州知州,阳和府(即大同府)知府,后升任浙江都转运盐法道,成为三品高级文官,逐渐从武职转为文职。已故红学家戴不凡论定曹振彦是“曹家事业的奠基人”,雍正十三年追封曹振彦的诰命也说曹振彦“启门祚之繁昌”。曹振彦的发迹,从此揭开了曹家百余年赫赫扬扬兴盛发达的序幕。

曹玺对曹家发达的贡献不亚于他的父亲曹振彦。顺治八年,也就是公元1651年,摄政王多尔衮死后,他的正白旗收归顺治皇帝自己掌管,曹家由王府包衣转为内务府包衣,成为皇帝的家奴。这时,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也就由王府侍卫升任内廷二等侍卫。(内廷侍卫就是御前侍卫,二等侍卫是正四品,官级相当于牛录章京)。而到了顺治十一年(1654),康熙皇帝出生。清制规定:凡皇子、皇女出生之后,无论嫡庶,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刚坠地,即由保姆把持交由奶妈之手,而奶妈和保姆的挑选,要在内务府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旗包衣妇人之中。曹玺的夫人孙氏很幸运地被选为康熙的保姆,这样,曹家与康熙皇帝的关系也就愈加亲密起来。康熙继位后,还对曹玺的妻子孙氏感念不忘,尊称她为“吾家老人”,并亲自书写“萱瑞堂”三个大字赐给她。康熙二年(1663),正担任内务府营缮司郎中的曹玺被康熙任命为江宁织造(织造一职,属内务府,品级只是五品的郎中,但却是钦差,是专为皇帝驻京外办差的)。表面上看,曹玺是负责为皇室和朝廷提供包括绸缎布匹在内的各种消费品,但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帝的耳目,通过访查江南的吏治民情,为皇帝反映地方官场和民间的情况,供皇帝借鉴。江南地区,由于其历来的经济地位,清朝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这里的经济和政治动向,康熙二年,清廷开始设置江宁织造,就是适应这种政治需要而采取的重要举措。而第一任织造,就选中了曹玺。因为“在康熙皇帝眼里,既是正白旗包衣,又是内务府郎中,其妇孙氏且为康熙帝幼时乳母的曹玺,其可信赖的程度,是远在名公巨卿之上的。”[1]王春瑜.论曹寅在江南的历史作用[J].红楼梦学刊,1980,(1).(P296)由于曹玺的办事利索,忠于职守,在任职期间革除了江宁织造的不少积弊,很得康熙皇帝信任与赏识,赐过蟒袍,赠过一品尚书衔,并亲手书写“敬慎”的匾额赐给他。清于化龙纂修《江宁府志》卷十七《宦迹·曹玺》载:“织局繁居,玺至,积弊一清,干略为上所重。”到康熙二十三年(1684),曹玺积劳成疾,最终死在任上,享年约65岁,到此时,曹玺已任江宁织造达22年。曹玺谢世之日,正是康熙皇帝首次南巡之时,康熙帝还曾特别到织造署慰问曹玺的家属,并特派内大臣去祭奠他,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康熙对曹氏一家的亲近。

曹玺与其夫人和康熙皇帝的特殊关系,使得曹家与皇帝的关系愈加亲密,曹玺在江南任上的二十多年,也为其儿子曹寅在江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家族的兴盛

到了曹雪芹祖父曹寅时期,康熙对曹家恩宠倍加,这个时期,也是曹氏家族最为兴旺发达的时期。曹玺生二子,即曹寅和曹宣。曹寅十几岁时就当上了康熙的侍卫,先在养狗处任职,后又历任銮仪卫整仪卫,治仪正,又先后在内务府慎刑司、会计司、皇储司三个司任郎中,他与康熙既是主仆,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自然受到康熙的赏识与重用。康熙二十九年(1670),在曹玺死后六年,曹寅出任苏州织造,两年后又调任江宁织造。曹寅在江宁织造任职的23年里,曹寅在江南的政治、经济活动比其父范围更广泛,责任也更重大。康熙派他五次担任两淮巡盐御史监管淮南淮北盐政,连续八年采办淮安等五关的铜料,康熙六次南巡,有四次由曹寅于江宁承办接驾大典,并驻驿于江宁织造署,他的女儿也被康熙亲自下旨许配给铁帽子王的四世孙平郡王纳尔苏,曹家更是成了皇亲国戚,可见康熙对曹寅之荣宠,曹家真是富贵尊宠,显赫一时。

曹寅担任江宁织造后,康熙允许曹寅专折密奏江南地区的官风民情,这对曹家,可以说是一种特殊待遇,在现在看来,曹寅就是康熙的心腹宠臣。而关于密折的来历,也有一番原由。清初,臣子呈给皇帝的报告,有题本和奏本两种。“但题本文字冗长,不但处理手续繁杂,而且要先给内阁票拟后,才能到皇帝手中,这样很不适应皇帝高度独裁统治的需要。于是自康熙前期开始,臣工报告机要政务逐步使用一种机密文书——奏折,凡涉及机密事件,不便露章上奏,都可亲写奏折上达。”[1]洪升,蒙青礼.谈谈清代的奏折制度[J].山东档案,2000,(2).(P28)清代的密折推行于康熙,至雍正而大盛。康熙自己也曾说过设立密折的原由:“朕令大臣皆奏密折,最有关系,此即明目达聪之意也。”从大量的奏折档案中我们可以看出,曹寅第一次向康熙皇帝具折奏事,是在康熙二十六年(1687),第一次向康熙帝上密折,是在康熙二十七年(1695)。密折中有天气问题、粮食问题、官风民情问题等等,如康熙三十七年的“寅奏请圣安并报江南多雨摺”,康熙四十三年“曹寅奏报江南收成并请圣安摺”,康熙四十七年“江宁织造曹寅奏报自兖至宁一路闻见事宜摺”,康熙四十七年“江宁织造曹寅再奏洪武陵冢蹋陷褶”等等,曹寅详细禀报江南地区的具体情况并提出一些建议,这些都作为康熙皇帝颁布谕令,采取措施的重要依据。

我们可以以康熙三十五年这一年曹寅呈递的奏折状况为例略窥康熙与曹寅关系的和谐与亲厚,这时曹寅已担任江宁织造有四年。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初二,奏折记有“曹寅进送腌鲥鱼六十尾”[2]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G].中华书局,1975.(P6)的内容。不到一个月后,六月初一又载“曹寅进送开茶二十罐”[3]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G].中华书局,1975.(P7)。我们知道曹寅担任江宁织造不仅要向皇帝汇报各项工作,也要随时随地把江南的时鲜送达御前,而显然在这方面曹寅做得非常及时到位,鲥鱼和明前茶这些都是江南地区的珍稀特产,康熙皇帝见到以后一定很喜欢。而送茶后仅隔五天,康熙征葛尔丹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了江宁,曹寅又马上写摺祝贺:

康熙三十五年六月初八日

江宁织造郎中臣曹寅道奏:恭请皇上万安。

六月初六日得接捷报,江宁士庶军民,尽颂圣主功高汤武,德并轩辕,大兵未及百日荡灭噶尔旦。齐赴朝天宫建醮庆祝圣安,悬望南巡,瞻仰天颜。臣寅目击万姓欢呼,犬马不胜欣忭。抵缘职守所羁,料理水陆二远缎匹告竣,即星驰进京。谨此预请圣安。

朱批:朕亲统六师,过沙漠瀚海,北征噶尔旦,皆赖上天之眷佑,旬有三日内,将尼鲁特杀尽灭绝,北方永无烽火,天下再不言兵矣[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M].档案出版社,1986.(P15)。

五月十三日大捷,到六月六日康熙班师回京。而奏折中显示,也就是在这同一天,曹寅收到了昭莫多大捷的捷报。可见,康熙应是在第一时间向他通报的,两人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曹寅再次看到主子对自己的感情,同级的五品官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特殊殊遇的。于是,他不失时机地上了庆贺的奏折,表达了他的真挚情感。在奏折中,他称康熙“圣主功高汤武,德并轩辕”同时,表示要“星驰进京”当面道贺。康熙看了应该也很高兴,豪迈地写下了“北方永无烽火,天下再不言兵矣”的批语。

曹寅不仅东西送的合康熙的心意,他汇报的公务也十分细致认真,令康熙帝满意。比如,康熙四十三年曹寅奏闻江南小麦丰收情况和大雨对小麦影响的一份密折: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二十日

江宁织造.郎中臣曹寅谨奏:恭请圣安。

臣寅访得,江南全省今年大麦已经全收。小麦江以北有九分、十分收成不等;江以南只因五月初九曰大雨,至十三曰方晴,不曾打晒,上垛者,少为伤损,今合计收成共有七分。臣寅身往苏州会议,一路目及自常州以北皆如前;自常州以南,地洼下水已平岸,不曾入田,麦只割得一半,其余因雨淖不得割,尚在田中。臣寅取麦看视,麦尚无恙。十四曰大晴,迩来数曰,水已全退,可以收割,大约比高腴之处欠一二分收成。江南最宜时内下雨,今年梅雨塘坝皆满,插秧有水,民不劳苦。

近闻山东二麦大熟,饥民一事,蒙皇上如天之仁,筹划周详,幽微皆到。江南黎庶闻者,无不感激涕零。

臣寅身系家奴,不能远涉少尽犬马之忱,真惶悚无地,寝食不安。今年江南全省太平,伏乞皇上少宽圣怀,下慰群望。臣寅不胜激切屏营之至。

朱批:知道了。近京麦子大收。目前雨?时若,田苗甚好。米价还贵,麦价小减[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22)。

从这份日常汇报江南收成的奏折中可以看出,曹寅虽然不亲自管理江南的农业生产,但十分留意庄家的生长情况,并且非常详细地向康熙帝奏闻,他奏报江南收成,亲自到基层查访,然后得出精确的结果:“小麦江以北有九、十分收成不等”,“江以南今合计收成共有七分”,又解释大雨对庄稼的影响,虽然对麦收小有影响但也使“插秧有水,民不劳苦”。曹寅在汇报完工作后,还不忘表达自己对皇帝仁慈的感激与崇敬,整篇奏折写的非常详尽得体,康熙皇帝读后必定会深感欣慰,他对江南情况也便了如指掌,方便采取一定的农业措施,以维护社会稳定。

“综览现存的曹寅密折,其仍然主要以奏报天时、收成、粮价以及干办本职公务为主,而很少涉及当时的吏治,廷争,对康熙四十七年(1708)前后太子允仍的废而复立的异常之变,更是讳莫如深。”[2]方晓伟.曹寅评传年谱[M].广陵书社,2010.(P68)确实,曹寅的密折叙事详尽,将康熙想要了解的江南地区的各种情况都一一真实上报,立场中立,从未无中生有,为其他官员所不及,康熙帝对他的工作自然也非常满意。由此可见,“尽管康熙视曹寅为亲信,格外开恩,给予密折奏闻的特殊待遇,曹寅却有自知之明,了无得意忘形的迹象”[3]吴新雷,黄进德.曹雪芹江南家世考[M].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P66)。所以,这个秘密传送才在康熙皇帝与曹寅之间进行了二十多年,康熙帝一直对曹寅宠信有加,未曾改变。

曹寅在担任江宁织造的同时,也多次奉旨监管淮南淮北盐政,也就是兼任两淮盐务监察御史。盐课是清王朝重要的经济来源,而在全国各大盐场中,两淮又最为重要,约占全国盐税的百分之五十左右。两淮盐课监察御史,“其执掌是巡视两淮盐课,统辖六省盐纲,亭久少赋敛出入,额引督销,缉捕私贩。”[4]朱永奎.由曹寅想到了南通[J].红楼研究,2008,(1).(P43)曹寅从康熙四十二年(1703)起,奉旨与苏州织造李煦(曹寅妻弟)轮流兼管盐务,四十三年钦点为巡视两淮盐务监察御史,以后一直轮管,直至康熙五十一年曹寅去世。康熙将监察御史这个肥缺交给曹寅,既是对曹寅的信任,也是对他以往工作的认可,以致他一再在密折中向康熙帝表示感恩戴德: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九日

江宁织造.郎中臣曹寅谨奏:恭请圣安。

臣寅蒙皇上天恩,生全造就,虽捐糜难酬万一。……臣寅拟星驰赴阙谢恩,恐骇物听,八月上旬料理运务已毕,俟造册报竣,仰求皇上俯准陛见谢恩,以申犬马恋主之诚,得以披陈下悃,仰聆圣训,祗遵敬恪,庶免覆束之患。

谨具摺上奏,伏乞睿鉴施行。臣寅无任顶戴悚息激切屏营之至。

朱批:朕体安善,尔不必来。明春朕欲南方走走,未定。倘有疑难之事,可以密摺请旨。凡奏摺不可令人写,但有风声,关系匪浅。小心,小心,小心,小心[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22)。

曹寅知道皇帝对他的任命后,感激涕零,真挚恳切地表示一定要亲自进京谢恩,康熙帝表示“尔不必来”,并且早在半年多前就把南巡计划秘密告诉给曹寅,作为一位高踞九五的帝王,足见康熙对曹寅的器重与信任非同一般,另一方面,从朱批中也反映了康熙皇帝的谨慎,专折密奏要小心,这一遍又一遍的小心,凝聚着康熙对曹寅深深的关心。

之后,在曹寅上任三个月后就上了一道奏请禁革浮费的密折:

康熙四十三年十月十三曰

兼管巡盐御史臣曹寅谨奏:为报明禁革浮费事。

窃臣寅由苏州调补江宁织造,历任十有五年,即闻巡盐御史于每年额引之外,有盐二十斤,名为院费,……但浮费之革,必清其源,上自督抚,下及州县,内外过往官员尚属众多,前总督阿山名为禁革浮费,独不自禁及共所属,实恐臣等内员,一遇事件即行入告,故于臣未到任之前,先为之计……

朱批: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只管为目前之计,恐后尾大难收,遗累后人,亦非久远可行,再留心细议[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23)。

曹寅上任后真的想有一番作为,不辜负皇帝对他的信任,他详细调查了两淮盐政亏空的原因,希望皇帝能够批准然禁革浮费,而圣上的批示“生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消极态度似乎与印象中英明果决的康熙帝不符,因为康熙自知一个一品封疆大吏(前总督阿山)背后雄厚的人脉与势力一定是五品的曹寅所无法撼动的,他告诫曹寅要对如此积重难返的弊政采取慎重态度,不要激化矛盾。不过,我们倒是从中可以看出康熙对曹寅及其家人的呵护。

更难能可贵的是,曹寅并没有停止他的努力,仅隔一个月之后,在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曹寅又上了一道“江宁织造曹寅奏为禁革两淮盐课浮费折”,他列出了院费、省费、司费、杂费四项款项,共计二百万两银子,结果,康熙帝除院费外,其余三款都同意了,并向曹寅解释了一番原因:“此一款去不得。必深得罪于督抚,银数无多,何苦积害”[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23)。可见康熙皇帝也是在维护曹寅的利益,不想让他得罪太多人,对他不利。曹寅也不负圣望,在他任职期间,为当地百姓办了许多实事,增加了清朝的盐课收入,“以康熙晚期盐政的粗略标准而言,他作为两淮巡盐御史还是完成了堪为楷模的最后一个任期”[2]Spence JD,史景迁.曹寅与康熙:一个皇室宠臣的生涯揭秘[M].上海远东出版社,2005.(P216)。

三、家族的转折

曹家于曹振彦后,复经曹玺、曹寅两代数十年之经营,在江南已经有很深的背景与根基。然而就在这繁华的背后,已经潜藏着巨大危机。由于曹寅的日用排场,应酬送礼,尤其是康熙四次南巡的接驾,在经济上给曹寅造成了巨额的亏空,从这方面看,曹寅已经给曹家种下了衰败的祸根。康熙四十八年,两江总督噶礼秘密参奏曹寅说,曹寅和李煦亏欠两淮盐课银三百万两,请求公开弹劾他。然而康熙将曹寅看做家人,何况亏空多半是花在南巡之中,自然不会批准,但事关重大。康熙谆谆告诫曹寅以及他的大舅子李煦必须想办法补上亏空。康熙四十九年时,康熙在给曹寅的奏折上,接连批了四个小心:“两淮情弊多端,亏空甚多,必要设法补完,任内无事方好,不可疏忽。千万小心,小心,小心,小心!”[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77)在与曹寅关系亲厚的苏州织造李煦的奏折中,更是一连用了五个留心:“风闻库帑亏空者甚多,却不知尔等作何法补完?留心,留心,留心,留心,留心!”[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76)然而曹寅面对巨额的债务,实际已经没有能力弥补,但他仍写密折向康熙皇帝表示会设法补齐盐课亏空: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初二日

江宁织造.通政使司通政使臣曹寅谨奏:恭请圣安。

本月初一曰摺子回南,伏蒙御批:两淮情弊多端,亏空甚多,尔须设法补完,不可疏忽。钦此。臣跪读之下,不胜惊悚感泣……容臣到任,查验明白,务必尽心竭力,设法督催清楚,以仰全皇上浩荡之弘恩。江南太平无事。

谨将九月晴雨钞录呈览,伏乞睿鉴。

朱批:知道了。尔病比先何似[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78)?

从奏折中可以看出,康熙帝虽然对曹寅亏欠盐课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些钱多数是花在了自己的几次南巡之中,所以也没有过多指责,仍对曹寅非常关心,询问他的病情如何,在一个月后曹寅回复的病已痊愈摺中批道:“惟疥不宜服药,倘毒入内,后来恐成大麻风症,出(除)海水之外,千方不能治。小心,小心!土茯苓可以代茶,常常吃去亦好。”[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80)可见皇帝对曹寅的庇护关心之情。

因为曹寅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又加上亏空数额巨大,他的思想负担很重,时时陷入惊恐之中,康熙五十一年(1712)七月一日,曹寅患上了严重的虐疾,一病不起,仅二十二天之后就死在扬州,苏州织造李煦曾向康熙帝禀报曹寅病重的奏折:

康熙五十一年七且十八日

臣李煦跪奏:

江宁织造臣曹寅於六月十六曰自江宁来至扬州书局料理刻工,于七月初一曰感受风寒,卧病数曰,转而成疟,虽服药调理,曰渐虚弱……

朱批:尔奏得好。今欲赐治疟疾的药,恐迟延,所以赐驿马星夜赶去。但疟疾若未转泄痢,还无妨。若转了病,此药用不得。南方庸医,每每用补济,而伤人者不计其数,须要小心。曹寅元肯吃人参,今得此病,亦是人参中来的。金鸡拿专治疟疾。用二钱末酒调服。若轻了些。再吃一服。必要住的。住后或一钱。或八分。连吃二服。可以出根。若不是疟疾,此药用不得,须要认真。万嘱,万嘱,万嘱,万嘱[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98)!

从康熙朱批中中可以看出他对曹寅病情非常关心,他详细叮嘱曹寅的用药情况并派专人急速送药,然而可惜的是,药未送到,曹寅就病死在任上,去世时只有五十四岁。仁慈而重情的康熙帝当时应该非常悲痛吧,对曹寅亏空银两的这点不满也随着曹寅的去世而烟消云散了。

曹寅虽然去世,但他的家人仍在。康熙为保全曹家在江南的财产,免遭搬迁的损毁,特命曹寅之子曹颙继任江宁织造,康熙又让曹寅的大舅子李煦代管两淮盐差一年,用所得的银子补齐曹寅生前的亏空。到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江宁织造曹颙奏请进盐差馀银摺”中,曹颙表示所欠银两都已补还完毕,康熙欣慰的批道:“当日曹寅在曰,惟恐亏空银两不能完,近身没之後,得以清了,此母子一家之幸,馀剩之银,尔当留心,况织造费用不少,家中私债想是还有,朕只要六千两养马。”[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11)但是,按常理来说,从曹寅去世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还完了二十三万两的巨额债务,似乎不合常理,但康熙帝却深信不疑,也许是康熙帝又想起了曹寅这份旧情,巨额的亏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还清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上任两年后,曹颙就病故了,曹寅这一支的嫡亲血脉也就此断绝。康熙知道这个消息后,曾对他做出极高评价:“曹颙系朕眼看自幼长成,此子甚可惜。朕所使用之包衣子嗣中,尚无一人如他者。看起来生长的也魁梧,拿起笔来也能写作,是个文武全才之人。他在织造上很谨慎。朕对他曾寄予很大的希望。”[2]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M].档案出版社,1986.(P15)表达了康熙皇帝的痛惜之情。曹颙去世后,康熙帝仍对曹家非常关心,他经过一番考察之后,亲自主持将曹寅之弟曹宣第四子曹頫过继过来接任江宁织造的职务,延续曹寅这一支的血脉。不过到了康熙五十四年,又查出曹寅亏空织造库银三十七万三千两,康熙只好再次做安排,让两淮盐政李陈常和李煦代为补还,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才总算把这笔账补上。

康熙照顾曹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与曹玺曹寅两父子的情分上,到曹頫这一辈,就疏远淡漠了许多。而且曹頫在任之时,已有一些方面让康熙感觉不满,从密折中即可略窥一二,例如康熙五十七年曹頫给康熙的奏折:

康熙五十七年六月初二曰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请万岁圣安。江南时雨大行,农民俱得及时插秧,莫不欢呼庆告,感仰圣主德泽所被,今岁秋成丰收可必,目下米价照常,每石八钱至九钱不等,百姓安乐,太平无事。谨将五月分晴雨录,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朱批:朕安。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虽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闻大小事,照尔父密密奏闻,是与非朕自有洞鉴。就是笑话也罢,叫老主子笑笑也好[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49)。

曹頫奏闻江南民情,并不像其父曹寅那么尽心尽力,各种详细情况只是粗略估算,敷衍了事。朱批中康熙对曹頫草草奏报地方情况的做法非常不满,同时又在怀念昔日旧臣曹寅在任时工作的尽职尽责,“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可见康熙确实很重情义,又对曹頫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又如康熙五十九年曹頫的奏报雨水粮价摺中:

康熙五十九年二月初二曰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请万岁圣安。江南太平无事。目下米价照常,每石六钱四、五分至七钱四、五分。百姓安乐。遂将正月分晴雨录,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朱批:近来你家差事甚多,如磁器法琅之类。先还有旨意件数,到京之后,送至御前览完,才烧法琅。今不知骗了多少磁器,朕总不知。已后非上传旨意,尔即当密摺内声名奏闻,倘瞒着不奏,后来事发,恐尔当不起,一体得罪,悔之莫及矣。即有别样差使,亦是如此[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53)。

曹頫为皇帝办差,其中有将瓷器送京,及烧珐琅,然而瓷器却不见了,这份奏折中可以看出康熙对曹頫的工作已经非常不满,甚至有几分夸大地说“倘瞒着不奏,后来事发,恐尔当不起”,康熙在对曹家关怀的同时,也包含着对曹頫不信任的意思。

从历年的奏折来看,康熙对曹家人的恩宠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改变,虽然在后期,曹頫的工作可能没有那么合康熙帝的心意,但总体上来说对他还是恩宠有加。康熙对曹寅的信任与爱护,对他的家人曹颙和曹頫的帮助与扶持可谓煞费苦心,正是由于康熙的袒护与包容,曹家牢牢稳坐江宁织造的职位,几十年未曾改变。但是到康熙去世,他的儿子雍正皇帝即位,与曹家就没有太多的旧情可言了,但雍正皇帝可能念及曹家与父亲的关系,起初对曹家依然有庇护之意,只是曹家衰败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

四、家族的衰落

康熙晚年执政期间管理疏散,官场风纪腐败,国库白银大量外流,雍正上台后,便开始雷厉风行地整顿吏治、治理财政。他接连颁发谕旨,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清查钱粮,追补亏空,惩办贪官污吏,整顿官场。凡亏空钱粮官员一经揭发,立刻革职。仅雍正元年这一年,被革职抄家的官员就达数十人,其中有很多是三品以上大员。与曹家既是亲戚,又患难与共的苏州织造李煦也因为经济上的亏空而获罪。在这种环境下,曹家应该也不能幸免,如陆陆续续查出的经济案件“原任织造郎中曹寅亏空案”,“原任织造郎中曹寅家人吴老汉供出银两案”等等,但一开始雍正并没有把他与李煦一起治罪,而是允许他将亏空分三年还完。曹頫更是感激涕零,曾上谢恩折以表诚心:

雍正二年正月初七日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为恭谢天恩事。

……凡有可以省得一分,即补一分亏欠,务期於三年之内,清补全完,以无负万岁开恩矜全之至意。谨具摺九叩,恭谢天恩。奴才曷胜感激顶戴之至。

朱批:只要心口相应,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57)!

从雍正皇帝的回答可以看出,他在训诫的同时,对曹頫仍寄予期望。不过,曹頫自身的亏空尚未补完,又增加了曹寅的亏空,只好多方求人托人,引得雍正皇帝对他颇为不满,曾在他的请安折上批示:

雍正二年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请万岁圣安。

朱批:朕安。你是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的,诸事听王子教导而行。你若自己不为非,诸事王子照看得你来;你若作不法,凭谁不能与你作福。不要乱跑门路,瞎费心思力量买祸受。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拖累自己。为什么不拣省事有益的做,做费事有害的事?因你们向来混帐风俗惯了,恐人指称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错会朕意,故特谕你。若有人恐吓诈你,不妨你就求问怡亲王,况王子甚疼怜你,所以朕将你交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声名,朕就要重重处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特谕[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65)。

说明他对曹頫乱跑门路的行为的不满,但这份奏折也是出于对曹家的关切,担心他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而且雍正将曹頫交给了怡亲王允祥照看,负责向他禀报曹頫的事,实际是给曹家找了一个靠山。因为康熙时期曾四次下榻江宁织造府,允祥是唯一一个四次都随同前往的皇子,与曹家关系较密切,与曹頫也早已熟悉。

但是,不利于曹頫的事还是陆续发生。雍正二年,内务府大臣上折奏报曹頫等织造在江南售出内务府所藏人参缴回的银两数目时,雍正对他们的售卖价格非常不满,觉得他们“显有隐瞒情形”,连下两道谕旨要求织造奏明此事,这也是对曹頫等人不信任的表现。同年,曹頫写给雍正奏江南蝗灾情形并报米价折:

雍正二年五月初六日

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

江南因去冬雪少,今年闰四月间,蝗蝻生发,幸在二麦登收之时,不能为害。今自五月初一日至初五日,连得大雨,淋漓沾沛,蝗蝻僵灭大半,百姓俱现在插苗,及时播种,人心慰悦,太平无事。

目下米价:上米每石一两二钱五分,次米一两一钱六分。

谨将闰四月分晴雨录,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朱批:蝗蝻闻得还有,地方官为甚麽不下力扑灭?二麦虽收,秋禾更要紧。据实奏,凡事有一点欺隐作用,是你自己寻罪,不与朕相干[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66)。

在江南蝗灾严重之际,曹頫却在奏折中说“蝗蝻僵灭大半”,“人心慰悦,太平无事”,这种欺上压下、粉饰太平的话,受到雍正帝的言辞切责,自在情理之中,这确实是曹頫咎由自取的结果。

到了雍正四年,曹頫负责督造的段匹质量粗糙轻薄,受到重新补偿并罚掉一年俸禄的处罚,不久,雍正穿的石青缎褂落色,于是下令查库内段匹是否都落色,经查,又是江宁织造的产品,结果又罚掉曹頫一年的俸禄。短短几年的时间,曹頫任上发生的一次又一次的事故,导致了雍正对他越来越不满和失望。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来自于一份两淮巡盐御史噶尔泰呈给雍正的密折。雍正五年一月,噶尔泰向雍正密报扬州、江宁两地官员的情况,讲到江宁织造曹頫时说:“访得曹頫年少无才,遇事畏缩,织造事务交与管家丁汉臣料理,臣在京也见过数次,人亦平常。”[2](清)鄂尔泰等.雍正朱批谕旨[M].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P21)通常情况下,雍正也只是看过后以供日后参考之用,但不幸的是,这位噶尔泰正逐渐得到雍正皇帝的宠爱与信任,就像当年曹寅与康熙的关系一样。结果是,雍正看后异常气愤,写下了“原不是一个东西”,“岂止平常”的批语,表达了对曹頫的极度不满和大失所望。然而就算到了这个地步,雍正并没有就此将曹頫问罪,而是决定将他召回北京,当面考察和训诫。雍正五年五月,雍正下令苏州织造高斌不必回京,他所督运的段匹由曹頫送来,不料这时的曹頫由于接连罚掉俸禄,而且他之前许诺三年还清亏空的期限就要到了,但显然,曹家到这时依然没有能力填补亏空,于是曹頫在督运段匹的过程中,在山东长清县等地勒索费用,骚扰驿站,结果招致雍正龙颜大怒。十二月初四,雍正下令,将曹頫等叫内务府和吏部严审,谕旨中写道:“朕屡降谕旨,不许钦差官员、人役骚扰驿处。今三处织造差人进京,俱于勘合之外,多加夫马,苛索繁费,苦累驿站,甚属可恶!塞楞额毫不瞻,据实参奏,深知联心,实为可嘉!若大臣等皆能如此,则众人咸知儆惕,孰敢背公营私?塞楞额着议叙具奏。织造人员既在山东如此需索,其他经过地方,自必照此应付!该督抚何以不据实奏闻?着该部一一察议具奏。织造差员现在京师,着内务府、吏部,将塞楞额所参各项,严审定拟具奏。”[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82)表达了雍正的愤怒与失望。然而在曹頫撤职受审的时候,雍正又得知曹頫转移财物,企图隐蔽,于是新罪旧账一起算,最终雍正下了一道更加严厉的谕旨:“江宁织造曹頫,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甚多。朕屡次施恩宽限,令其赔补。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应尽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将家中财物暗移他处,企图隐蔽,有违朕恩,甚属可恶!著行文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頫家中财物,固封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严拿;家人之财产,亦著固封看守,俟新任织造官员绥赫德到彼之后办理。伊闻知织造官员易人时,说不定要暗派家人到江南送信,转移家财。倘有差遣之人到被处,著范时绎严拿,审问该人前去的缘故,不得怠忽!钦此。”[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M].中华书局,1975.(P184)雍正帝认为,曹頫本有亏空,自己已经予以宽限,但他仍不知悔改,骚扰驿站、企图隐蔽家产,这一项一项都戳到雍正帝的痛处,实在罪不可恕,谕旨中,他命令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頫家中财物查封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捉拿。雍正六年二月初,接到谕旨的新任江宁织造随赫德一到南京,立即着手抄查了曹頫的家产。曹氏族人也离开南京重回北京,丧失了经营了六十多年的基业。至此,曹家彻底无法改变其败落的命运了。

五、结语

综观曹家在雍正朝的没落以及雍正帝对曹家的处置,也可略窥雍正帝执政时的另一面。雍正帝在民间历来口碑不佳,被称为“抄家皇帝”,“冷面杀手”,评价他时也总离不开“刻薄寡恩”,“猜忌多疑”这类词语,许多研究者认为,在前朝恩宠倍加的曹家在雍正朝就立即遭遇抄家之祸,这属于雍正的政治迫害。我们从曹家衰落的原因看,主要还是是曹家自身一步步发展的结果。曹頫的亏空,不只是他任内造成的,还有曹寅时期的亏欠,后一项亏欠,康熙朝就没有还清过,到雍正中清理财政,又陆陆续续地被查出与曹寅相关的经济案子,虽然曹頫曾保证三年内归还,但如此巨额的亏空,至雍正四年到期,他并没有能偿还,即使雍正帝再延期,曹頫也是力不从心,继续亏欠。加上之前的曹頫在任内的政绩令雍正帝多有不满,才导致了最终的抄家之祸。

从曹家的角度来说,他们也许会觉得委屈和无奈,前人留下的巨额亏空加上现在的亏空都需要他们偿还,身上的担子太重。要知道,物极必反,泰极否来,曹家在康熙繁荣风光之时已经埋下了衰败的隐患。曹家地位在康熙末年已在走下坡路,雍正帝时君主易人,双方私人关系更浅是一方面,主要是曹頫办事不利,衰落的危机比先前更加严重,但雍正帝宽待曹頫整整五年,在雍正初年政情迅速变化的时候,五年的时间可不算短,但最终曹家败落的命运还是不可避免的。纵观曹雪芹家族百年发家到衰落的过程,是历史必然,若是完全归咎于雍正皇帝的寡恩薄情是有失公允的。

(责编:樊誉)

王云庆(1964—),男,山东定陶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文秘与档案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文化遗产学、图书档案学。王卓(1991—),女,山东寿光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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