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原谅我
2015-04-09
第七章 新陈代谢(下)
喜桥觉得自己需要一脚跳进热闹的世俗生活里去,才能将内心那种巨大的空茫给驱除掉。否则,那个洞会有呼呼的大风席卷进来,将她的魂魄给吹散了,也不一定。那是冬天暗夜里的大风,如果没有一点暖的阳光调和,喜桥想自己会像一个流浪者,冻死在深夜街头的雪地之中。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世俗的喜庆,来冲散那冰冻在心中的厚厚的积雪。
唐翠芝不止一次电话给喜桥,每次总是千篇一律的开始:男方那边筹备得怎么样了?
喜桥起初还装傻:什么筹备得怎么样?
唐翠芝听了几乎动怒:你说什么怎么样?连彩礼动静都没有,还想上花轿,你也太廉价了吧?!让他们男方家拿着我们当傻子看么?!
喜桥只能推诿:你要那么多钱,也得让人家筹集一下吧,谁家有那么多钱放着,说一声就拉开拉链全取了出来给你。喜桥其实还想打一个比喻的,说那钱要不是男人身体上的那玩意儿,说要,就拉开拉链掏出来饱涨地送给女人。但是想想这一时口快换来的后果,还是将自己的嘴给拉上了一条拉链。
而唐翠芝则立刻纠正:这点钱还算多?你觉得自己就值几万块而不是十几万?咱们金家的闺女出嫁,就连点金子银子也不值白白地拱手送人?
喜桥之后接到电话听唐翠芝问彩礼筹备的情况,就再也不敢跟她较真,只一句正在筹备中,就打发她了事。
不过唐翠芝可不是好打发的,她有强大的内心世界,只要认定了的事情,一定一口气将结果搞到手。而且她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蝼蚁,会为她出力甚至卖命;金小贝这一段时间频繁地坐公交,从南到北跨越整个城市,只为了来替唐翠芝监督喜桥的结婚进程。他还装作漫不经心地打探柳欢喜的情况,问这个姐夫平日有何喜好,脾气是否好到可以待岳母为自己亲妈,在钱上是否大方到将来肯为他更换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如果没有嫁妆,他的脸色会不会难看,进而对他也有了成见。将来结婚的时候,能请得起多少桌喜酒,会用什么豪车来接喜桥过门,又能给喜桥家送亲的小孩子,多少喜钱。
喜桥听金小贝絮叨地说着,觉得90后的他,简直是被60后的唐翠芝给附了体,这让他的青春的一张脸,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好像那后面是一具腐朽的骨架一般。
忍不住,喜桥问金小贝:你到底是关心我的幸福,还是关心你未来的姐夫到底给不给你钱花,或者帮不帮你飞黄腾达?
金小贝头也不抬,随口答道:难道一个好姐夫不是让你身边的人都跟着有利益可沾吗?否则,他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和妈多悲凉,你总不会找了老公忘了娘吧?
喜桥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也不想再较真儿跟金小贝生气,她已经清晰地窥到了金小贝的心,跟唐翠芝是一个藤上接出来的葫芦,再怎么变异,也相差不会太大。而她这枚果实,究竟是从哪根藤上变异出来,又为何因为这样的变异,而让她的一生,跟唐翠芝水火不容,她想将真相弄清,却发现总是还没有抵达,真相的大门,就嘭地一声闭合,徒留她一个人在门外隔窗探望,却始终看不清晰。
只是这婚,早晚都是要结的,而跟柳欢喜商量唐翠芝想要的彩礼的数额,喜桥再怎么不喜欢,还是不得不开了口。
柳欢喜在饭桌上踌躇片刻,试探道:喜桥,能否跟咱妈商量下,我们将钱省一点下来,投到房子上怎么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大致知道,父母都年龄大了,我不想为了结婚,增加他们的负担,而我自己这几年攒的钱,可以够买房子的首付,再多办婚礼,怕是拿不出了,你劝劝咱妈,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不在乎这些仪式,以后挣了钱,还不是都孝敬她老人家。
喜桥想跟柳欢喜解释,这样的道理,如果她可以跟唐翠芝解释得通,就不必跑来厚着脸皮谈这些了,在读过书的她看来,她宁肯什么也不要,只要柳欢喜对她好就足够了。可是这些她跟柳欢喜也解释不通,她好像一片失效了的双面胶,唐翠芝和柳欢喜,不管离她有多近,心都无法与她紧贴在一起;她只好一个人在空茫的水里站着,看着那两个人,以亲密的姿态,与她疏离着。
柳欢喜继续讲着他的道理,喜桥却是走了神,她的身体这几日有些轻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带着她,远离这个吵嚷的世界。她现在还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似乎来自于她的生命,又似乎与她毫不相干。柳欢喜的声音,就像隔着防噪音的玻璃,只看得到他的嘴唇在有节奏地张着,却惟独听不见那声音的来处。这让喜桥看到的颇像一个默片的镜头,有滑稽的感觉,在柳欢喜的脸上滑落下来。
喜桥正在自己的世界里飘飞着,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柳欢喜捏了捏她的脸蛋,责备道: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都快成新娘的人了,要认真点啊!
喜桥抱歉地笑笑:大约有点累了,所以总是心不在焉,不过也或许是有些担心吧。
柳欢喜起身坐到喜桥身边来,将胳膊环住她,让喜桥的脑袋,倚在他的肩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喜桥的脸上,她觉得暖暖的,痒痒的,好像童年时的毛毛草,轻抚过脸颊的感觉。
喜桥忽然想起来,问柳欢喜: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如果太冷,可怎么穿婚纱呢?
柳欢喜亲亲她的额头:傻瓜,这么臭美,那一定选一个最暖和的日子,而且在最暖和的室内,让你穿最漂亮的婚纱。
喜桥心里的空茫,被驱散了一些,她想了想,吐出一个数字:三万,怎么样?
柳欢喜一时有些怔住,不知道喜桥说的什么,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喜桥说得是彩礼的数目,他犹豫着问道:咱妈,能……同意么?
喜桥笑:那你就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柳欢喜看着喜桥兴奋起来的眼睛,俯身在上面盖了一个深情悠长的吻。
喜桥这两日尽量用鲜亮的衣服,来遮掩内心的黯淡。单位里同事却不这么看,陆枚抓着喜桥橘红色毛衣的一角就大呼小叫:喜桥,这红色结婚最好看,啧啧,多洋气,多暖和,摸上去也舒服,嘿,是你准老公给买的吧?
那是件淘宝网上买来的价格昂贵的毛衣,喜桥记得,还是去年江中鱼给了她一千块过生日的钱,她从未接受过江中鱼的零花钱,一时心花怒放,去了淘宝狂购一番。当时就是觉得橘红色像江中鱼给她的爱情的感觉,暖的,温馨的,让她眷恋的。而今穿出来,若不是同事提醒,她差一点忘了这件毛衣的来历。这让喜桥倒是觉得人生的滑稽和尴尬,她刚刚与江中鱼断了来往,却无意中将他过去送给她的暖,给包裹在了即将嫁给别人的身体上。
不过慕南山却不这样看,他几乎是眼睛毒辣,一针见血就在无人时挑破喜桥心里的伤疤:不乐意就不要嫁了嘛,何苦为难自己?
喜桥不说话,慕南山也不生气,继续搭讪:如果不开心,今晚我带你去散散心?正好有一拨上面来的朋友,要考察咱们的工作,也算是为单位事业贡献点力量,如果今晚没有事情,就这样定了?
如果是平时,喜桥肯定要拒绝,可是喜桥忽然想起,那一笔差了2万块的彩礼,想要顺利从单位借到这一笔钱,她今晚只能向慕南山卑躬屈膝了。这样一想,喜桥就硬挤出一丝动人的微笑:我倒是很想去陪上司吃饭,可是最近愁着结婚,怕到时候心思飘忽起来,影响了您的心情。
慕南山果然心领神会:是愁结婚办喜酒的费用吧,这样,你的工资或者奖金,可以先提前支取,或者直接从单位借这一笔钱,到时候我给会计室的小王打个招呼,你签个字就是了。
喜桥尽力笑靥如烟:有这么好的上司,下属怎么能不卖命工作?
慕南山暧昧地凑过带着烟味的唇来,几乎要靠着喜桥耳边一缕柔软的头发了,那呼出的热气,让喜桥的心,过了电一样,起了一层麻麻的皮。不过慕南山并没有说什么放肆的话出来,而是将头重新摆正了,笑看着喜桥道:那么,晚上6点鹊桥路蓝山酒店见。
喜桥提前下班,回去换了一身柔和低调的衣服,又略施了粉黛。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有些躁动,似乎在赴一场来路不正、暗藏杀机的约会。她又想起慕南山吹过来的那缕热风,绕过脖颈,抵达起伏的胸脯,并无声无息地向下游走,犹如一次在办公室里,慕南山忽然堵住她的去路,用意味深长的视线,上下爱抚过喜桥的身体一样。不知为何喜桥想起了江中鱼,在这样为了一笔钱而去奔赴的酒场上,喜桥有了报复什么东西的快感,是这样的快感,让她快速地关上了房门。
鹊桥路上今天情侣很多,这让喜桥不禁有些怀疑蓝山酒店里的客人,到底是慕南山一个,还是真的有所谓的要陪的上司。蓝山酒店是这一带豪华酒店之一,进了酒店,喜桥在镜子一样的地板上走着,几乎有些晕眩,好容易找到了慕南山短信里说的湾河房间,还没有推开,听见里面高声的喧哗,喜桥就有些退却。虽然这样陪酒的场合,没少参加过,可是今天想到慕南山交换似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却开始退却。
犹豫之中,就觉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喜桥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慕南山,正伸着一张长脸,眯着韩国小生似的一双小眼,笑看着她。喜桥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在了慕南山的半个怀抱里,额头也跟他的下巴碰到了一起。喜桥觉得被烙铁烫着了一样,迅速地想要躲开,却在狭小的空间里,左右动弹不得。
正尴尬着,一个男服务生走过来,很不识时务地问了一句:您好,有事需要帮忙吗?
慕南山清清嗓子:哦,我们要的酒,快去催促下,尽快上吧,人都到齐了。
慕南山说完便大方地推开门,将一桌子陌生的男女,服务生上菜似的,呈现在喜桥面前。喜桥看着这一桌子的人,觉得像极了乡下的农家乐,冬瓜南瓜西瓜黄瓜,什么样式的都有,什么品相的都不缺。在瞥见一个长了西红柿一样喜庆的脸的男人后,喜桥在座位上,一低头,笑了好大一会,才又抬头,一本正经地重新回到优雅的状态。
不过旁边的慕南山眼尖,发一短信给她:在笑什么?笑我这些哥们档次不够陪你这佳人?
喜桥没想到慕南山还会用短信在这种场合跟她交流,但看着他的眼睛一心一意地看她,也不好意思假装不知,况且,那手机已经在她手心里了。不过她只散漫地回复过去两个字:没啊。
饭局开始后,果然慕南山一介绍,喜桥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上司领导,而是慕南山在各个行业的狐朋狗友,女人们当然均不是家属,大约都是像喜桥这类为了不纯的功利目的,才来到这里,否则,想不到谁愿意陪着这样一群不读书也没多少内涵的男人们,吃一顿看上去高雅却找不到什么可吃的饭。
慕南山看样子并不想让喜桥当陪酒专员,在有人来劝酒的时候,他还好心地阻挡一下,甚至有2次还帮喜桥一饮而尽,换来周围人暧昧的起哄声。
喜桥却觉得有些孤单,烦乱中起身去了洗手间。手机里并没有任何人的来电记录或者短信,江中鱼大约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连带地那8万块钱也打了水漂。喜桥将微博、博客、QQ、MSN都一一登陆看了一遍,确定这个世界上此刻没有人联系她,才空茫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拐角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慕南山,也正朝洗手间走过来。喜桥看着慕南山一脸微醺的笑,觉得他像一头狮子,在走向一头猎物一样,有满满当当可以成功捕获的自信。
喜桥知道躲不掉了,就径直走到了一个无人会注意到的安静角落,那角落靠窗,可以看到鹊桥街上充满了欲望的红男绿女。慕南山循着喜桥的气味,几步就站在了喜桥的身后。喜桥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但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末世降临的感觉,同时这感觉中,伴随着交易一样的羞耻感和罪恶感。喜桥在慕南山满是酒气的厚厚的嘴唇凑过来的时候,忽然想起在她没有出生以前,唐翠芝一定也是这样,为了一份工作或者一场婚姻,勾引了花花公子赵思航,再或是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诱惑了喜欢并暗恋着她的夏风。喜桥不知道这是不是宿命,可是那一刻,她宁肯相信是宿命带她来到了这里,并让慕南山的手,强行扭过她的脸,滑过她的脖颈,伸进了她最隐秘的身体。
喜桥在慕南山的亲吻里,很清醒地感觉着这个酒店的一切,大厅里服务生遥远的说话的声音,某个女人的高跟鞋走动的声音,空调在禁闭的窗外嗡嗡的响声,楼下年轻的男女争吵的声音,某个鱼缸里水波漾过的声音,商贩们卖命喊叫的声音,灵魂中某个地方撕裂破碎的声音,它们汇聚在一起,将喜桥淹没掉了。她没有力气,也不想挣扎,世界在这一刻,与她无关,她只是忽然间明白,27年前,唐翠芝的种种风骚、动荡、魅惑、引诱,原来,都是一个世俗中的人,再正常不过的谋生。即便,这种谋生,是以谋杀的方式,悄然呈现。
慕南山喝酒过多,终究只是心满意足地吻了喜桥,而无法再做更多的事情。喜桥不知道如果慕南山要跟她做爱,她会拒绝,还是无所谓地接受这样一场注定没有高潮甚至带着厌恶的性爱。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看着慕南山因为卖力而亲吻红了的嘴唇,轻轻地笑了笑,而后重新走回那晚的喧哗里去。
不过这并不是高潮。一群人喝到晚上的9点,走出酒店的时候,喜桥遇到了电影里才会有的刺激的一幕。她在路灯下,看到江中鱼搂着美可,正说笑着朝她与慕南山走过来。江中鱼的脸上,没有任何失去喜桥的疼痛与失落,他甚至被美可凑过来的年轻的脸,诱惑得起了欲望,那欲望犹如千万根针,一起朝喜桥飞来,她无处躲藏,无力逃避,她只能抓住身边慕南山这根救命稻草,试图躲避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她甚至当着慕南山那些狐朋狗友的面,将脸贴在他的下巴上,又做出种种挑逗魅惑的姿态。慕南山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而且有点不习惯喜桥的这种风骚,他想要躲开一点,却被喜桥一把拽住,喜桥抬起下巴,挑逗道:怎么了,怕什么呢?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这会儿却怕了?
慕南山将下巴抬得很高,放眼扫了一圈方圆几十米内的人群,而后将视线定格在江中鱼的身上。江中鱼还在路灯下与美可缠绵亲吻,丝毫没有注意到酒店门口的喜桥。慕南山捏捏喜桥的手心,心领神会地低声道:你这是利用我么?
喜桥也低声放肆回他:这么有前途的中年男人,不利用让他老掉岂不是很可惜?
慕南山捏了一把喜桥的脸,又用下巴蹭了蹭喜桥的额头,而后径直拉起喜桥的手,在喜桥还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大踏步地朝江中鱼走了过去。
喜桥吓住了,想要后退,却已经被慕南山死死地给钳住了手。慕南山在江中鱼的面前站住了,假装漫不经心的路人一般,冲这还结实地粘在一起的一对道:麻烦先别亲了,让一下路。
喜桥在那一刻,忽然被慕南山的激情给点燃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慕南山还有这样英雄救美的勇敢,如果足够冲动,她甚至觉得自己会为了他的这点好,而给他一个热烈的亲吻。可是最终,她还是小鸟依人地倚在慕南山的怀里,假装没有注意到江中鱼,笑笑地从一脸惊愕的江中鱼面前,走了过去。
喜桥听到江中鱼在后面喊她的名字,但是她的脑袋被慕南山给牢牢地掌控住了。慕南山低低地警告她:不准回头,回头你就输得一败涂地!她在他的警告声中,只有一步一步向前,将身后的江中鱼,永远地给抛弃掉。
慕南山在指引喜桥的时候,没有忘了给那些狐朋狗友们电话。喜桥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开玩笑,有一个男人,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调教慕南山:好好玩,还没有结婚的女人,还算新鲜。
慕南山用了他惯有的官腔,打着哈哈,说说笑笑间就安排好了一切饭后告别事宜。有那么一刻,喜桥觉得昔日总是让她生出一点厌烦的慕南山,忽然有了一点点魅力;这魅力至于是从哪儿来的,喜桥说不清楚,她只知道,他带她从江中鱼和美可之间淡定穿过的时候,他给了她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最后的尊严与骄傲。
慕南山那晚一直将喜桥送到了楼下,不过他没有上去,喜桥身上的热情,也慢慢地散去,她又将他当成了自己需要时刻保持距离的上司与领导。
喜桥说了再见,想要转身,却又犹豫着,重新站定在慕南山的面前,而后盖章一样,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色泽浓郁的吻。
喜桥很轻松地耸一下肩,笑道:晚安,领导大人,谢谢你对下属的关心。
慕南山又现出平日的不正经来:我倒是想更深入地关心你一下,可惜,你要嫁为人妇,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会记着送你一份厚礼的。
喜桥扭过头去,她的眼泪落下来,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唐翠芝肚子里的时候,唐翠芝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勾引了夏风,一定也有同样撕裂身体一样的绝望与悲伤。她本质上,不过是和唐翠芝一样恐惧孤独的女人。她不比唐翠芝,高贵或者纯洁多少,她不过是唐翠芝的身体上,新陈代谢出的一个有着相同基因的细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