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阳
2015-04-09何祚欢
何祚欢
细数一年的节日,元宵太冷;清明太湿———“清明时节雨纷纷”么;端午虽暖,但那半干不湿的潮和粘又常常叫人受不了;中秋倒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味道,但暑热的余绪尚在,“秋后十八盆”,天天“大洗”到此时,仍然还要朝三十八后数下去,不洗到三十八盆哪凉得下?
可到了九月九,秋只剩下了一点尾巴,暑气已经退净,凉却不寒,留下个天高云淡,人们这才感到浑身的爽气!
这才品出九月九的味道。俩九重合,故名重九。古代以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九是阳数之尊,二九相逢,便是重阳。
天道爽气,人走到哪里都舒服,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发现此际之美,便有了“重九登高”的习俗,有了“插茱萸”消百毒的习俗,有了全家老少在大自然中欢聚的享受。
那唐朝的王维九月九无法和家人团聚,就只有“忆山东兄弟”,就感慨着“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杜甫到了晚年,日子已经过得很苦了,“潦倒新停浊酒杯”,连酒都不怎么喝得起了,可到了重九日,却会在一人独酌之后,拖着老病之身去登高。孟浩然是唐代诗人中的“田舍翁”,但也忘不了重九之趣。你看《过故人庄》里描写他路过朋友家被留饭的场面:“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敞亮了门窗,面对的是打谷场,是田地,小酌间谈的也是种田植桑那些事。然而结尾处还少不了两句预约:“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那李白更有意思,老人家诗作又多,光是直接點题说重阳的就有好几首,比如《九日》《九日登山》《九月十日即事》等。它们不但写了九月九日,连重九后一天都写了:《九月十日即事》用发牢骚的口吻带出都城长安风俗,重九后一日为“小重阳”。“昨日登高罢,今朝更举觞。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牢骚得满脸是笑!
而《九日龙山饮》又引出了一位古人的登高故事:“醉看风落帽,舞爱月留人”。说的是晋人孟嘉随大司马桓温龙山登高,半醉中风吹帽落而浑然不觉的往事。孟嘉何许人?陶渊明的外祖父。
你看这陶先生,母系那边有这么一位长辈,父系那边还有大名鼎鼎的祖父陶侃。“曾三颜四,禹寸陶分”,大禹说要珍惜每寸光阴,陶侃更提出要“惜分阴”。在这种教育环境中,陶渊明不但气节可敬,文采风流更是烛照后世。他的诗里,又有多少写登高、写赏菊?
再往前数,再朝后看,历朝历代又有多少人写过重九登高。赏菊、烹蟹、插茱萸,可见我们的祖先对于养身养心、亲近自然的重视。
到了今天,人们在崇尚旅游之乐的时候,似乎淡化了重九登高这种传统玩法,但却从中提炼出了“敬老”的精义,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调这一端。这正是传统节日的现代解释,是节日意义的升华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