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灵魂”终将被抛弃?
2015-04-09刘世凯
“诚实的灵魂”终将被抛弃?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书里曾经讲过一个故事:他有一次进了监狱,遇到一个女人,她是来向她因受审而惨死的丈夫作最后诀别的。女人旁边的女儿悲伤至极,然而当其看到陀氏衣衫褴褛之状后,却收敛了悲痛的面容,向她的母亲索要了四分之一戈比硬币,走到陀氏面前,说了一句:“喂,不幸的人,看在基督的份上,收下这小戈比吧。”并将钱硬塞进陀氏的手里。
陀氏后来回忆这段往事时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这枚硬币保存在身边。”
陀氏的一生受尽贫穷与疾病的屈辱,世态的炎凉之意,他是深有体会的。然而落到笔下,情感却很少由于悲愤而流于阴暗,更多的却是人性暖意的输送。究其原因,我想除了真挚的信仰外,更因对人性所保留的希望。而这种希望,或许就是一个个孩子一次次的纯真与羞涩点燃的。陀氏喜欢谈孩子,更喜欢以孩子的眼光去观察世界,我想原因或许也在此。
由此我想到了刘再复先生在其《双典批判》中所提的“原形文化”与“伪形文化”的概念。“原形文化”代表着一种质直而朴素的本然状态,记录的是人类文化美好的童年;“伪形文化”则是因后天人为因素的介入,而扭曲成的另一种文化品质,集中了成人世界所有阴沉的面容。
黑格尔在他的《精神现象学》里曾经归纳出两种精神品质:一种是“诚实的灵魂”,一种是 “分裂的意识”。然而戏剧性的是,黑格尔本人大力赞扬的是后者,而对前者嗤之以鼻。他颇有信心地预示,“分裂的意识”终将取得霸权地位,而“诚实的灵魂”只能被历史唾弃。
黑格尔的历史主义主张未免过于极端,然而他对于“诚实灵魂”前景惨淡的预测还是有理有据的。人类文化发展这么多年,成果可谓颇多,然而人内心的真诚度却绝少与历史发展构成正比,反而灵魂深处蠢蠢欲动的 “伪形”,诸如算计、暴力、权谋、厚黑,却得以一级级往上爬,直达人心的顶层,渐渐遮掩着那些烛照我们的阳光。
有意思的是,我们对于这些“伪形”总是异常迷恋。因为我们不知道,童真或是真诚的退却,才是文明最大的硬伤。
举个例子吧。我经常在学校里看到许多同学从这个主任的办公室,跑到那个主任的办公室,甚是“谦卑”;可当他们出现在所谓 “下属”面前时,却威风十足。有意思的是,我们谈得最多的就是 “校园文化”。在这里就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此“文化”为“原形”,还是“伪形”?我想答案不言自明。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迷恋这种“伪形”,还是听听黑格尔的吧。他说,人最本然的存在应该是“自为”的,当面对更高的权威(力)时,人可以变得卑贱,而这两者之间的过渡项,正是“阿谀的英雄主义”。
(见《思想网》,文/刘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