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空房子”
2015-04-03郭大章
郭大章
我常常固执地认为:一个作家是有责任的,他的责任往往体现在其作品之中,作家的内心是自己的,但作品却是社会的,须得对社会负责。从这个角度来说,常君显然是一个极具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小说描绘了一幅幅居住在“夕照街17号”的留守老人们的日常生活画面,触及到了当前一个非常严峻的社会问题——空巢老人。正如常君在小说中描述的那样,这是一群可敬可爱的人,但更多的却是一群可悲可叹的人。他们常年离群独居,子女远在他乡,以致缺少基本的关爱和温暖,对亲人的思念和独处的寂寞像毒药一样吞噬折磨着他们,致使他们有如一具具灵魂被抽空的躯壳一般,麻木而绝望。
常君是借保险推销员“小顾”之口来叙述的故事,由于上任房东涨价,“小顾”不得不另找住处,于是,便引出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夕照街17号。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夕照街17号”这个地方,但我更宁愿相信“夕照街17号”是一个隐喻和象征,象征那些有着寂寞而悲凉晚年生活的留守老人。很显然,“夕照街17号”遍布于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国度的无数个角落,从城市到乡村,从以前到现在,但我不希望他再到未来。
常君用一种类似于新写实小说“零度叙述”的方式还原着生活的本原:这是个上世纪八十年代兴建的小区,两栋灰色建筑,顶楼房檐已经脱落得所剩无几;半挂着的歪歪斜斜的铁门,正对着一个椭圆形的种满各种蔬菜的花坛;楼道内很窄,光线也很暗淡……
这便是“夕照街17号”,一个破旧得到处都充满着历史痕迹的古老小区。
这里,生活着这样一群留守老人:很早便死了老伴,儿子在开出租车,目前一个人独居的香姨;女儿在省城开饭店,老伴胡师傅去年得了中风的许姨;儿子被判有期徒刑,自己蹬着板车做搬运工的丁叔;老伴去世,儿子在美国一所大学任教的司徒局长;年轻时便守寡,女儿在十九岁时便遭遇车祸去世,而今和流浪狗“果果”相依为命的周老师。
这些留守老人们的生活异常单调和寂寞,他们一天天的在花坛旁边散步下棋;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远方的儿女能偶尔回来看望自己一下,只要一听说儿女们要回来,便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只想找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但这些都是一种奢望,他们更多的只是一个人躲在狭窄的屋子里静静的发呆。
这看似热热闹闹的“夕照街17号”其实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空房子”。
有暴露,也有歌颂,暴露与歌颂并存,批判与理想同在,这也是常君这篇小说的一个特点。在这群留守老人悲苦生活的背后,却存在着我们这个社会正在逐步丢失的美德,他们邻里和睦关系融洽,他们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他们正坚守着传统美德中的最后一座堡垒。我在想,常君把故事安排在这样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古老院落”里,是否有其隐隐的暗示,暗示着传统文化对于现代文明的抵抗,呼唤着传统文化的复归。
当然,小说中也存在着一些问题,诸如作者无意中介入叙事,整个故事有点过于琐碎以及个别情节的设置,似有刻意的痕迹,显得不是那么自然和水到渠成。如关于司徒局长床上的假人一事,一看便知是个误会,是作者为了后面的“扬”而故意设置的“抑”等等。
瑕不掩瑜,整个小说以其细致的刻画和丰富的内涵,显现出了作者深广的创作意图,极具启示。但愿我们的生活中不再出现这些寂寞的“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