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鹤语
2015-04-02梁刚
扑打着两翅膀风雪,我们带着希望,
向着阳光的方向,向着温暖的方向,
向着生的方向——庄严启航!
无垠的沼泽地不是一块大蛋糕,
茫茫的大海子不是一潭蜜水。
我们是来从这里的人口中、牛羊的口中抢食吃的,
那些长着与昭通苹果相似的脸的男男女女,
像盼到远道归来的亲人,从牙缝中省出,
洋芋、蔓菁、青稞、萝卜,为我们接风洗尘,
土屋的灯火催我们安然入眠。
作为鸟类,我们更加体验到,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生存都不简单。
在那里,长风拍打着群山的孤独,
在那里,大江诉说着村庄的清贫,
在那里,人们在清晨和群山一起醒来,
白天的劳作呼唤着他们。
我们鹤群的大部队驻扎后,
人们承担了,我们几乎所有的给养。
土著居民灰鹤、苍鹰、鸢、雀鹰、斑嘴鸭等飞禽,
也来跟我们一同分享。
这些生息于荒山群立、野水横流中的人,
这些世世代代从土里刨食的人,
一定没有读过那些颂扬我们鹤类的律诗。
什么“八风舞遥翩,九野弄清言。”
什么“丹顶西施颊,霜毛四皓须。”
什么“舞鹤傍池边,水清毛羽鲜。”
什么“立如依岸雪,飞似向池泉。”
而且,在实用性方面,我们不及一只燕子,
它是捕捉害虫的能手,就连它的服装,也被人模仿。
我们甚至还不如一只乌鸦,它是环保的卫士。
还有更多的生灵,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默默地帮助着人类,过更好的生活。
但那个戴红领巾、流鼻涕的小小少年,
学校发给他的营养早餐,那些鸡蛋,面包,
大多变成我们身体的热量;那个把马赶到天尽头放牧,
为我们腾出地盘的小伙子,
鞋尖露出十个脚指头,却总是仰望我们,
一脸阳光;那个喂我们土豆的少女,
耳朵上、脸上、手上都是冻伤;
那个为我们铲雪投食的老人,就在昨夜,
我们还听到雪风捎来她,风湿病发作时长长短短的呻吟;
那个衣衫单薄的汉子一夜十几次,
奔走在冰天雪地,叫我们走动,
他担心我们被冻死冻伤。
我飞掠过的学校,老师用哨声指挥学生上课、下课,
有人也用哨声召唤我们进餐;
正月,我的一只脚杆不慎被冰缝别伤,
一个瘦小的大眼睛的女人,抱我回她的家,
为我疗伤,流血的是我,疼痛的是我,
为什么流泪的却是她?
啊,3000多米的地理海拔,
同样是当地人精神的标高!
无边的霜雪,升华出人类心灵的圣洁!
这是生命对生命的欣赏,理解和尊重。
你们的爱,使我们摆脱于命运的下游;
而且不需要我们以牺牲自由为代价,
像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八哥、画眉、孔雀。
无限的爱,大雪中的火,
使我们相信我们鸟类的朋友——
法国一个叫儒尔?素什莱的诗人的话:
“大地还很年轻,刚从水里露出来。”
“翅膀啊超然于生命,翅膀啊,超过了死亡。”
是你们的爱,使我们坚信,只要中国还在,
只要云贵高原还在,只要大山包还在,
我们黑颈鹤,我们灰鹤、我们苍鹰,
生命不仅能跨越长冬,更能跨越时空,
生生不息,永远美丽广袤的河山!
我们愿意笑纳你们授予的“天使”的美名,
因为人类想象并塑造出的天使,
不就是用你们这样的人的身躯,
与我们鸟类的翅膀合成?!
梁刚,男,现供职于红河州弥勒报社。
【责任编辑 吴明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