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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悟哲学追求普遍理性的韵味*
——基于印度古代哲学关于宇宙自然本性的论述(上)

2015-04-02

陕西开放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本体宇宙哲学

邬 焜

(西安交通大学 国际信息哲学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49)

【哲学政治】

体悟哲学追求普遍理性的韵味*
——基于印度古代哲学关于宇宙自然本性的论述(上)

邬 焜

(西安交通大学 国际信息哲学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49)

印度古代哲学的大量经典文献中都包含有关于宇宙自然本性的极为丰富的哲学思想。诸如,宇宙及其事物自生性的过程论思想、以大梵为本体的世界整体统一性理论、种种多元实在论的本体论观念,以及关于宇宙及其事物综合建构、系统生成、整体涌现的思想,等等,这些相关思想都充分展示了印度古代哲学追寻普遍理性、追寻终极普遍理性的深刻韵味。

印度;古代;哲学;宇宙;自然;普遍理性

印度古代哲学文献《吠陀本集》、《奥义书》,以及之后发展起来的承认吠陀权威性的婆罗门教的六大正统派哲学(数论派;瑜伽派、胜论派、正理派、弥曼差派、吠檀多派)、不承认吠陀权威性的具有自由思想思潮的“异流三派”(佛教、耆那教、顺世论)和生活派(邪命外道)等哲学派别的大量经典文献中都包含有关于宇宙自然本性的极为丰富的哲学思想。尤其是其中关于宇宙及其事物自生性的过程论思想、以大梵为本体的世界整体统一性理论、形形色色的多元实在论的本体论观念,以及关于宇宙及其事物综合建构、系统生成、整体涌现的思想都充分展示了印度古代哲学追寻普遍理性、追寻终极普遍理性的深刻韵味。

一、宇宙及其事物自生论中呈现的哲学的普遍理性韵味

关于宇宙、事物自生性机制和过程的论述,乃是印度古代最古老的哲学文献《吠陀》《奥义书》中的最为鲜明的内容之一。《梨俱吠陀》中有四首著名的关于宇宙及其事物自创生的诗歌:《无有歌》、《金胎歌》、《水胎歌》和《原人歌》。

《无有歌》中提出了一种既不是“有”,也不是“无”的宇宙原初混沌状态——“太一”。歌中认为,“太一”是通过自身内部热力的冲动产生出来的,而宇宙万物,“思想”,乃至“天神”都是在“太一” 中孕育,或在“太一”创生出世界之后才出现的现象。这样的一种“太一”凭借自身的潜在能力,在自生自化的运动过程中孕育出宇宙万物的思想,不仅深刻揭示了宇宙生成的自生性和过程性,而且同时也深刻揭示了宇宙生成和演化过程的自组织性和复杂性特征。

按照《金胎歌》的描述,宇宙最初的时候(太初)混沌如卵(金胎)。由此金卵的孕育一步步化生出天地和万物。这其中包括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世界,就连那具有神秘灵气的诸神也是在金胎中被孕育出来的。这样,诸神便不再具有最初创生世界的主宰者的性质,因为他们也是被创生出来的。

《水胎歌》中写道:“在天之外,在地之外,诸天之外,非天之外。是何胎藏,水先承受,复有万神,于中显现?”,一切有情,亦住其内。”[1](P46)这样的一种天地、万物、神灵都起源于水的孕育的学说显然具有生成论、演化论的特征,同时也排除了神创论的观念。

《原人歌》是通过一种拟人化的表述,把宇宙的初始状态看成是一个具有人格化的自然神(超人)。此超人首先是一种无所不包、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他有千头、千眼、千足;他“包摄大地,上下四维”,“超越十方,遍行二界”,充满一切空间方位,纵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时间;他所创生出的具体事物是由他的身体的不同部分分化转化(“支解”)出来的。在《原人歌》的相关描述中,现存世界的产生不是精神性意念活动的结果,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创造,而是已有的世界、已有的自然事物通过自身的运动和变化转化为另外一个世界、转化为另外的自然事物的过程。这样的描述,体现的恰恰是自然、自然事物本身的自我运动、变化和相互生成、转化的自创生、自组织的生成论和过程论思想。

古代印度《奥义书》的哲学家们普遍认为不生不灭,永恒存在的大梵(类似于绝对精神)是世界的本原。然而,个别《奥义书》中也有关于水先于大梵而存在,并且,大梵由水而生的论述。《大林间奥义书》第五分,第五婆罗门书中就明确地写道:“太初,此世界唯水也。水吐生真。真者,大梵也。大梵(创造)般茶帕底,般茶帕底(创生)诸天。诸天唯敬拜真者。”[2](P444)这就是说无生命力的自然之水,创生了有精神意志的大梵、造物主,然后才有其他的宇宙万物的生成。这样的思想,不仅是宇宙统一论的,而且是宇宙生成论的,还是无精神、无生命世界创生有精神、有生命世界的理论。

《胎藏奥义书》[2](P336-339)对人体发育过程的描述则明显具有综合建构、系统生成、整体涌现的生成论特征。首先,《胎藏奥义书》对人体发育的构成要素的解读方式是多元和合的。诸如,“五物”(地、水、火、风、空)、“五知根”(耳、皮、眼、舌、鼻)、“五业根”(舌、手、足、排泄器官、生殖器官)、“六味”(甘、酸、咸、苦、辛、涩)、“六变”(始有、出生、长大、成熟、衰老、死亡)、“六轮”(根持、丹田、脐上、心中、喉间、眉间轮)、“六功德”(指的是“六味”、“六变”、“六轮”分别所具有的功能和性质)、“七元质”(白,赤,青黑,灰烟,正黄,棕黄,白黄)、“三垢”(风、胆、津)、“二胎”、“四种食”、“血、肌、脂、筋、骨、髓、精”等等,无论是讲质料的,还是讲性质的,无论是讲气味的,还是讲颜色的,无论是讲器官的,还是讲组分的,都是在讲“多元”。上述的那样一些“多”的方面,并不是在最初给予的时候便一下子全都具备的,而是在最初的质料和因素的复杂相互作用中,通过相互聚合、相互匹配、选择建构、改造转化而依次产生出来的。最初的时候仅只是作为建构基础的“五物”的聚合,并在“七元质”和“六味真元液”的匹配下依次生出血、肌、脂、筋、骨、髓、精,然后才由“精与血合而成胎”,再后才有了胆和津的过程。这样的一种依次建构、系统生成、整体涌现的过程,在《胎藏奥义书》关于人之个体发育过程的描述中更能清晰地体现出来:从最初的交合成凝,到之后的成胞、生团、固坚,再到逐月的生头、生足、生指、生腹、生腰、生背脊、生口、生鼻、生眼、生耳,最后才有成心智、起香味、具“神我”,终至八自性、十六变分皆具于其身,诸相圆满。

《泰迪黎耶奥义书》第二卷第七章中有四句赞诗:“太初此“无有”,由此唯“有”生。以其自“己”作,故曰为善成。”[2](P200-201)诗中所说的“无有”并不是什么纯粹的“无”,而只是不可见、不可说的“无体者”,宇宙中得以显现的万事万物(“有”),都是由这个不可见、不可说的“无体者”通过自身的运动、变化(“自‘已’作”)而产生出来的。这样的思想体现的正是一种关于宇宙事物自我运动、自我变化、自我转化和自我生成的理论。在古代印度哲学中,“无有之体”,通常指的是某种客观精神性的存在——“大梵”,而不是什么物质性的东西。在这里,任何一种可见之物(“有”)都只是“大梵”之精神或意志的显现。然而,在上述的赞诗中,仅就其体现出的宇宙事物自生性的思想而言,则是应当予以肯定和挖掘的。

六派哲学之一的数论派哲学的25谛学说也具有生成、变易,转化、演化的宇宙学性质。汤用彤先生在其所著《印度哲学史略》一书中就曾将数论派的学说看成是“转变之说”。他写道:数论学者“观察宇宙之现象,以为生命原有不变清净之本体,是曰神我。而其余一切心理物质之现象,亦有一本体,是曰自性。自性与神我相合,乃转变生万有(归纳万有不出二十三事合之为二十五谛),故数论者转变之说也。”[3]

印度古代哲学中关于宇宙、宇宙事物生成原因的过程论、自组织性和复杂性的相关理论极富想象和思辨,集中体现了人类古老哲学思维对宇宙、宇宙事物的终极原因进行探索的最初特色,由此也深刻体现了人类哲学从其发端处便具有的追寻普遍理性、追寻终极普遍理性的学科特质。

二、以大梵为本体的世界统一论中呈现的哲学的普遍理性韵味

古印度的大多数哲学家都认为世界统一于大梵,所有的事物都由作为本体的大梵创生,且都是大梵的具体表现和具体存在方式,所有的事物在其毁灭之后都要复归于大梵。这就是以大梵为本体的世界整体统一性理论。

《唱赞奥义书》写道:大梵“以意而成,以生气为身,以光明为形,以真理为念虑,以无极为自我,涵括一切业,一切欲,一切香,一切味,涵括万事万物而无言,静然以定”;大梵“则吾内心之性灵也”;“其小也,小于谷颗,小于麦粒,小于芥子,小于一黍,小于一黍中之实”;“是吾内心之性灵也,其大,则大于地,大于空,大于天,大于凡此一切世界。”[2](P95-96)

《弥勒奥义书》中清晰地表述了大梵是宇宙间一切事物的统治者、保障者的思想,并认为万物由大梵通过思考的意念性活动而创生,又由大梵赋予其生气,而万物毁灭后又复归于大梵。[2](P326、317)

《阿他婆(韦陀)奥义书》中则借书者所尊崇的至上之神楼达罗之口,宣称一切皆为大梵。[2](P741)并借助诸天神之口赞颂楼达罗:既是尊神亦大梵;是所有其他的神,并将这些神的名称一一列出;既是八摄者又是八超摄者[4];是大地、空宇、上天;是水、火、空、时;是永生者、万有、粗者、微妙者;是白者、黑者;是所奉献者亦是非所奉献者;是所布施者亦是非所布施者;是作成者亦是非作成者;是超上者亦是非超上者;是无上道、大全、真理、一切。[2](P742-743)

《考史多启奥义书·第二章》中则谈到了生命气息是大梵的思想,并将意识、语言、眼和耳都看作是为生命气息之大梵服务的器官。[2](P31)《泰迪黎耶奥义书》第三卷第三章中也讲到了生命气息是大梵,并认为生命因气息而产生,而持存,生命死后又复归于气息(大梵)。[2](P205)虽然,古代印度哲学家们把生命气息归入大梵,但是,他们却并不认为这就是大梵的全部。《大林间奥义书》第四分,第一婆罗门书中就用比较大的篇幅论述了语言、生命、眼识、耳识、意识、心,等等,都还只是大梵之“一偏”。[2](P418-421)

古代印度哲学中关于世界本体问题的占主导地位的理论认为宇宙最初唯有“大梵”。发展之后的宇宙展开的状态,即我们现在所处的由丰富多彩的具体事物所充满的世界,都是由“大梵”幻化生成的。作为世界本体的大梵具有很多不同寻常的性质。如:太一、无极、无始、无终、无有始卒、无穷、无量、永生、不生、无老、无死、独一无二、唯真、永恒、大道、大自在、不为他所动、自主、位列万事万物、居一切之内中、万事万物内中之最内在者、大全相、无有相、无有形、不可量、不可理推、不可思议、深不可测、隐而不可见、无由参透、不可说、寂静、无声、无畏、无忧、不动、不摇、不变、无变转、无有迁变、恒常、清净、纯洁、纯净、虚无、冲漠、光明、幸福、美满、圆满、极乐、明智、满足、坚定、坚忍,静定、领导者、创造者、启明者、宇宙之主宰、力量无穷、遍知、遍能、知觉性、真理,……。[2](P3l7、319、320、329-331、408、588)这样的一些表述,虽然模糊而神秘,但却集中体现着印度古代哲学家们关于宇宙具有整体统一性、时空无限性的观念。显然,“太一”,即整体统一不可分割之状态;“无极”,即东西南北、上下纵横皆无边的空间无限;“无始,无终”,“无有始卒”,即过去、现在、未来皆无端的时间无限。这样的描述揭示的正是宇宙整体统一、时空无限的本性。既然大梵是整体统一的时空无限性存在,那么,说它具有无穷、无量、永生、不生、无老、无死、独一无二、唯真、永恒之特性便顺理成章了。当然,称之为大道、大自在、不为他所动、自主、位列万事万物、居一切之内中、万事万物内中之最内在者、大全相,等等,也便合情合理了。既然大梵是整体统一的时空无限性存在,那么,从我们对之进行认识的角度便可以说大梵具有无有相、无有形、不可量、不可理推、不可思议、深不可测、隐而不可见、无由参透、不可说等一系列特征。这同时也揭示着人的认识的有限性,具体性、个别性的局限和无奈。与这些特性相一致,大梵便既是自在存在者,又是自我意识的存在者,所以,大梵便是最高的“自我”,即“大我”。在这样一个具有无限性和整体统一性的大梵面前,宇宙间所有的具体事物便都只能是由大梵派生出来的具体性、有限性、个别性存在,都只能是表征大梵意志的、变动不居的、瞬时生灭的幻象,而生命个体中表现出来的具有意识能动特征的“自我”便只能是体现大梵之“大我”的“小我”。由此,我们便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古代印度哲学对宇宙不同层次的事物及其状态、性质之存在方式及其关系进行把握的逻辑线索。当然,古代印度哲学赋于大梵以神性的特征,并设计了附着于大梵、体现大梵神力的诸多神众,这又使这一理论具有了宗教神学的特征,这也是之后的印度宗教神学诸多派别发端的源头。至于赋于大梵寂静、无声、无畏、无忧、不动、不摇、不变、无变转、无有迁变、恒常、清净、纯洁、纯净、虚无、冲漠、光明、幸福、美满、圆满、极乐、明智、满足、坚定、坚忍,静定、领导者、创造者、启明者、宇宙之主宰、力量无穷、遍知、遍能、知觉性、真理之类的特征,则或者是以简单性、机械性和绝对化的方法赋予其僵化不变、完满无缺之形象,或者是将其拟人化、拟神化,赋予于其至高无上、精神情感、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之特征。这也是古代印度哲学及其后来发展起来的诸多流派的学说之所以普遍具有神秘性,宗教神学性,以及对大梵,对古代经典的不容置疑、变通的盛赞、迷信、膜拜之特征的主要根源。

以大梵为本体的世界整体统一性理论集中代表着印度古代本体论哲学或说是第一哲学的最高成就,是一种关于世界终极普遍理性的学说。这一学说可以与古希腊哲学中阿那克西曼德的“无限者”、巴门尼德的“存在论”、柏拉图的理念论,以及中国古代哲学中的“道论”、程朱理学相媲美。只不过,印度古代哲学中的这一理论更具有突显的客观绝对精神和神秘的神学性质的特色。(待续)

[1]巫白慧.印度哲学——吠陀经探义和奥义书解析[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

[2五十奥义书(修订本)[M].]徐梵澄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3]汤用彤.印度哲学史略[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75-77.

[责任编辑 张君宽]

From Indian ancient philosophers about in the nature of the universe discourse understanding philosophy the pursuit universal rational of lasting appeal

Wu Kun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710049)

ndia's ancient philosophy contains a large number of classic literatures about the nature of the universe is very abundant philosophy thought. Such as, the self-arising universe and things of thought of theory of process, Brahman to the world as a whole unity theory of ontology, A variety of diverse ontological concept of realism, And about the universe and its things comprehensive construction, system generates and the thought of Whole emergence, and so on, these thoughts are fully shows the ancient Indian philosophy to pursue universal rational, the pursuit of the ultimate universal rational of deep lasting appeal.

India; Ancient times; Philosophy; Universe; Nature; Universal rational

2015—06—30 退改:2015—07—12

邬焜(1953— ),河北省涞源县人,西安交通大学国际信息哲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系201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信息哲学的基础理论研究”(13AZD096);2012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现代科学革命、信息哲学与辩证唯物主义新形态研究”(12BZX020)阶段性成果。

B351.2

A

1008-4649(2015)03-00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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