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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优势、分权组织与中国渐进式改革

2015-04-02余祖伟李唐张彪

山东社会科学 2015年6期
关键词:渐进式分权优势

余祖伟 李唐 张彪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12;宁波工程学院,浙江宁波 315211;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湖北武汉 430072;昆明理工大学,云南昆明 650093)

·经济与管理研究·

比较优势、分权组织与中国渐进式改革

余祖伟 李唐 张彪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12;宁波工程学院,浙江宁波 315211;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湖北武汉 430072;昆明理工大学,云南昆明 650093)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上不少原计划经济国家开始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由于改革初始条件不同,各国所选择的具体路径和改革方式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沿着渐进式改革道路前行的中国,在预期总目标既定的条件下,以循序渐进的方式稳步推进改革。相对于俄罗斯等国的激进式改革方式,这种渐进式改革较之于激进式改革具有更高的经济绩效。而宏观经济战略上所采取的比较优势战略和地区间具有充分竞争激励的分权组织结构则可以看作中国渐进式改革取得巨大经济成就的两个主要解释因素。继续推进比较优势战略,充分利用具有相对优势的资源条件实现“新常态”下经济稳步增长仍具有战略意义。要适时地、不失时机地进行产业结构升级与自主创新,实现技术与管理水平的提高,突破比较优势和中等国家陷阱。

渐进式改革;比较优势战略;分权组织结构

一、引言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上不少原计划经济国家开始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由于改革初始条件不同,各国所选择的具体路径和改革方式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从理论和实践的角度,学术界将其归纳为两种方式:其一,前苏联和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以俄罗斯为首采取了激进的休克式改革方案,试图通过先验的一整套经济体制的顶层设计,①包括价格一次性全面放开,推行市场化;对国有企业产权进行大规模的私有化;政府维持预算的硬约束来保持宏观经济稳定等三项内容,即所谓“华盛顿共识”倡导的“休克疗法”。对原有经济模式予以“创世纪”般的变革,使之经济环境实现一步到位式的质的飞跃。然而,其经济发展的现实表明,这些施行激进式改革策略的国家最终并未达到其原有的预期目标。其二,沿着渐进式改革道路前行的中国,在预期总目标既定的条件下,以循序渐进的方式稳步推进改革。虽然在这一过程中也伴随有贫富差距和地区差距扩大、金融体系脆弱、公共品供给水平相对滞后等经济问题,但是中国的GDP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保持高速、稳定的发展态势。1978-1990年中国GDP年均增长9%,1990-2007年GDP年均增长速度变成10.5%。同期,GDP的绝对值增加了将近5.4倍,1978-1990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年平均增长速度为15.4%,1990-2007年间增长率为18.8%;②林毅夫:《中国当前经济形势与未来发展展望》,《外交评论》2007年第3期。2008-2011年年均增长9.6%,2012-2013年年均增长7.7%,直至2014年增长7.4%的“新常态”中速发展模式。

两种不同的改革路径所带来的不同的经济效果值得人们深思:为什么两种改革路径在经济绩效上存在如此巨大的差异?为什么理论体系完整、逻辑结构自洽的激进式改革,效果反而不如双轨制的、进化式的渐进改革?①本文暂不讨论中俄两国改革初始条件不同所引致的具体改革方式的差异,仅从改革经济绩效的视角进行比较研究。经过系统的文献整理工作,我们认为,宏观经济战略上所采取的比较优势战略和地区间具有充分竞争激励的分权组织结构两者应视为中国渐进式改革取得巨大经济成就的主要因素。笔者通过对相关理论的梳理,试图为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形成机制及其经济影响构建一个兼含宏观战略与微观激励的分析框架。

二、渐进式改革的宏观战略选择:比较优势战略

对于1978年至今30多年的中国渐进式改革,可以从宏观经济战略选择角度来评价,那就是从赶超战略向比较优势战略的经济战略转型。建国之初,为了稳定国防和防御外敌,采取了优先发展重工业,在较短时间内尽快建立较为完备的工业体系。赶超战略虽然使中国建立了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但由于资源指令配置,放弃了相对比较优势,而受到高度保护的产业和企业失去动力加强竞争力,从而阻碍了经济的正常和持续发展,经济绩效与预期目标相去甚远。一是资源禀赋的比较优势没有得到充分利用,二是过度保护的国有企业和工业体系缺乏竞争,导致效率低下和效益欠佳,无法为经济的长期增长提供持续的力量。②林毅夫:《中国当前经济形势与未来发展展望》,《外交评论》2007年第3期。

为了解决赶超战略所产生的宏观资源配置失衡、价格工具失灵、创新惰性明显、经济效率低下等国民经济问题,1978年起的中国经济改革是从经济管理体制改革开始,进而深入宏观战略调整领域,将原来奉行的赶超战略逐渐转型为比较优势战略。

比较优势战略的实施,不仅使得资源禀赋的利用能够最优化,市场制度的发育得以渐进式展开,而且能够降低外生技术的模仿成本,增强知识的吸收能力,从而使得经济增长具有长期、持续的推动力量。这里有必要提及适宜技术(appropriate technology)的概念。该概念最早由Basu和Weil(1998)提出,他们认为发达国家的技术是和发达国家本身较高的物质资本存量相匹配的。因此,发展中国家如果能够提高自己的储蓄率从而提高自己的物质资本存量,就可以充分利用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并有可能经历一个经济迅速增长的时期。该概念在揭示外生技术吸收能力与本国资源禀赋结构之间的相关关系方面是有重大影响的。但是,问题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事实上,除拉丁美洲、非洲和亚洲“四小龙”之外,多数亚洲国家政府提高储蓄率的努力并没有能够提高经济的长期增长率。物质资本积累固然重要,却并非发展中国家提高引入技术与自身经济发展水平之间匹配性的核心要素。Acemoglu,Aghion和Zilibotti(2002)指出,由于和世界前沿技术相距甚远,发展中国家的最优选择是模仿发达国家的现行技术;由于发达国家处于世界技术的前沿或相距不远,所以发达国家的最优选择是进行技术发明,以保证技术的不断变迁。在他们的模型中,如果发展中国家首先模仿发达国家的现行技术,而后进行创新发明,那么发展中国家就有可能向发达国家收敛。林毅夫(2006)等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了发展战略对于技术模仿和知识吸收的影响,认为实行比较优势战略的经济体则可以通过渐进式的引入与自身资源禀赋结构相匹配的先进技术,达到知识吸收能力最大化的经济影响。③林毅夫等:《技术选择、制度与经济发展》,《经济学》(季刊)2006年第3期;林毅夫、张鹏飞:《适宜技术、技术选择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经济学》(季刊)2006年第4期。

现在,中国经济进入到平稳增长的“新常态”模式,出现了明显不同于以往的特征,经济增速放缓和增长动力的转换、经济结构的再平衡,面临着复杂的系统转型,也意味着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因此,更应该将比较优势战略作为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宏观经济指导战略,使经济体得以按照自身的资源禀赋循序渐进的调整主导产业,在此基础上以增量改革、试验推广等形式积极培育市场机制,降低技术模仿成本,增强知识吸收能力,从而保证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率及其转型绩效。

然而,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巨大成就仅用宏观战略选择这一个维度还不能予以完整解释,微观激励机制的竞争性也是其中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因而,下文我们将从渐进式改革的微观激励机制出发,构建一个兼顾宏观战略与微观激励的分析框架。

三、渐进式改革的微观激励机制:分权组织结构

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关系是一个古老但又十分重要的经济学话题,中央政府通过权力和资源分配平衡区域经济发展。分权(decentralization)理论就是研究哪些职能和政策工具应该集中到中央政府,而哪些应该分散到地方政府;其核心就是财政分权,允许地方政府有一定的税收权力,能够自主决定预算支出规模和结构,通过选择合适的发展政策,促进地方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发展。发达国家普遍应用财政分权,大量发展中国家也通过财政分权刺激地方政府的积极性,促进经济和社会的持续发展。

20世纪以来,财政分权成为了政府制度改革的主流趋势,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努力想通过财政分权克服制度惰性,激发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积极性而让渡部分权力。在中国,地方财政支出占全部财政支出的比重这一指标非常高,显示中国是非常分权的;①Jin Hehui,Qian Yingyi,and Barry R.Weingast.(2005),Regional Decentralization and Fiscal Incentives:Federalism,Chinese Style,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No.89,p.9-10.而在工业化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该比重分别为34%和22%。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地方政府在税收和支出的结构方面也享受了更多的自主权。中国的渐进式改革,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中央与地方在资源分配权力和利益博弈以及分权的过程。

国外主流经济学非常关注财政分权的激励效果。Tiebout(1956)的研究表明,地方政府在地方经济决策中具有相对信息优势,在“用手投票”和“用脚投票”这两种机制的共同作用下,地方政府之间的激烈竞争促使公共产品供给的数量和效率得到大幅度提高,极大地促进了社会整体福利水平的增进。但是在中国,现实政治上的高度集权和户籍制度决定了“用手投票”和“用脚投票”机制发挥作用的空间不大。中国式的财政分权改革是在垂直的政治管理体制的背景下进行的。中国特有的分权机制在于垂直的政治管理体制,而且经济上的分权与政治上的集权是同时存在的。中央政府为防止出现激励不相容,同时为了激励地方政府有动力去发展地方经济,同时中央政府为了监督地方政府的行为,需要易于测度的指标——GDP增长对其绩效加以衡量,将地方政府官员的仕途升迁与其相应的GDP增长指标挂钩。在这样的激励机制下,地方官员在自利的驱动下围绕着GDP增长展开激烈竞争。Blanchard和Shleifer(2001)从中国和俄罗斯的比较出发,强调了中国经济分权与政治集权之间的纽带。相比之下,由于俄罗斯实行计划经济的时间更长,计划经济体制更为成熟,其中央政府更为注重对经济部门的“条状”控制,对地方的控制力相对较弱。因此,俄罗斯的地方政府缺乏主动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而中国的经济分权通常都是伴随着政治集权和晋升激励,使得地方政府官员有非常强的(政治)动力促进地方经济快速发展。张晏(2006)等认为,中国地方政府间的竞争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标尺竞争”,这与西方国家自下而上的标尺竞争截然不同。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西方的财政分权理论在中国并不适用,但中国所特有的高度集权的垂直政治管理体制及其经济上的分权,形成了对地方政府特殊的激励机制,从而成就了中国所特有的经济增长。

分权组织结构不仅提供了渐进式改革的激励机制,还使得市场化进程得以渐进式展开,并有利于地方政府改善投资环境、加大对公共品的投资。因为,地方政府需要政绩,它会为吸引内外资以推动GDP增长而积极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从而促进了地方经济的持续增长,为中国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动力机制。因此,在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都是难题的基础设施类公共品的提供,在中国却由其独特的分权组织结构轻灵地解决了。分权能引起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而且公民能在公共品和服务程度结合得最好的地方居住。这样,地区间的竞争就会促使地方政府加大公共品的投资,吸引生产要素,从而促进经济增长。

总之,分权组织结构提供了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微观激励机制,在此基础上中国的市场化进程加快,市场机制逐步建立和展开,刺激地方政府改善投资环境、加大对公共品的投资,从而保证了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率及其转型绩效。

四、渐进式改革:一些具体的分析和例证

由上所述,我们对于中国的渐进式改革构建了一个兼有宏观战略选择和微观激励机制的分析框架,下面将结合现有的实证文献,为上述理论假说提供一些具体例证。

(一)比较优势战略

对于中国经济改革的实证研究,主流经济学文献多从地区收入差异、二元经济结构等视角进行研究分析,笔者通过对大量实证研究的仔细解读,从中探寻出比较优势战略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三个重要影响。

第一,从资源禀赋结构的利用效率看,中国经济转型初期具有明显的劳动力资源优势,而且较好地利用了这一重要优势。经济转型初期我们大力发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从而使中国经济在近30年间保持了年均10%的高增长率。蔡昉(2007)认为,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主要得益于巨大的人口红利。②蔡昉:《中国经济面临的转折及其对发展和改革的挑战》,《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3期。在改革开放期间,由于适龄劳动人口数量和比重不断增加,劳动力供给始终充分,相应的人口抚养比不断下降,社会人口负担下降,人均资本积累率不断上升,通过市场经济的改革得以释放,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相对比较优势得以实现,资本回报率维持在一个相对高的水平,为经济持续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资本来源。实证研究表明,在中国改革开放期间,整个社会总抚养比下降导致了人均GDP的增长,其贡献约为27%。①王德文等:《人口转变的储蓄效应和增长效应——论中国增长可持续性的人口因素》,《人口研究》2004年第5期。例如,中国农村存在着大量边际劳动产出几乎为零的劳动力,他们为了收入提高大规模向城市转移,降低了城市工业化过程中的劳动力成本,保证了中国经济转型的长期绩效。

第二,比较优势战略作为中国渐进式改革的主导战略,为市场机制的发育演化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通过微观经营环节对技术效率的改进及其生产要素市场对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增强了引入技术的吸收能力,促使全要素生产率及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不断提高,保证了中国经济整体的高速发展。大量研究表明,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持续增长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可以分为两种,资源重新配置效率改进和微观技术效率改进。也有研究表明,资源重新配置效率改进对1978-1989年期间GDP增长的贡献率为21%,而微观技术效率改进贡献率则为3%。

第三,比较优势论者还从各地比较优势符合程度差异化的视角,对中国经济改革以来的地区收入差距作了解答。实证研究发现,中国地区间经济发展差距在上世纪80年代经历了短暂的缩小,在90年代以后就开始迅速扩大。②刘夏明等:《收敛还是发散——中国区域经济发展争论的文献综述》,《经济研究》2004年第7期。林毅夫(2003)等则认为,地区差距扩大的原因与其说是由于执行比较优势战略的结果,不如说是由于各地区比较优势符合程度不一致所导致的。因为早期中国选择了重工业优先发展的赶超战略,但是与本国的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不一致,导致了各地区比较优势战略具体实施绩效的差异化,从而使得各地经济发展现期出现了发散的趋势。因而为了实现各地区经济的平衡发展,非但不能放弃比较优势战略,反而应该更加重视和遵循比较优势原则,加强区域间生产要素配置结构与自身比较优势的匹配性。

(二)分权组织结构

关于中国经济改革中的分权组织结构,下文将从激励机制、制度环境、动力机制三个维度解剖其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第一,改革开放以来,分权组织结构的重要性在于其为中国的经济增长提供了一种激励机制。中央政府通过奖惩机制来激励地方政府发展经济,首先通过提高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分成比率给予经济激励,政治激励则是通过经济发展绩效——GDP增长的考核来决定地方官员的留任(或晋升)而实现,官员在权衡发展经济后的政治收益高于维持现状下的既得经济利益后,就会选择积极的推动地方经济增长。

Lin和Liu(2002)在分析了中国28个省份的横截面数据后,发现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的财政分权提高了资源的利用率,从而改进了经济效率。③Lin,J.Y.and Z.Liu(2002).“Fiscal Decentraliz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Working Paper,CCER,Peking University,p.1-25.林毅夫、刘志强(2000)通过分析中国省级数据发现,在1970-1993年期间,在控制同期其它各项改革措施的影响后,财政分权提高了省级人均GDP的增长率。付文林、沈坤荣(2006)利用省际面板数据也发现,中国财政分权制度促进了经济增长。④付文林、沈坤荣:《中国公共支出的规模与结构及其增长效应》,《经济科学》2006年第1期。

第二,财政分权改革促进了地区间的相互竞争,导致中国市场化进程的加快,有利于中国市场机制的建立和经济的不断增长。以中国的民营化进程为例,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地方分权改革加剧了中国地区间的竞争,推动了中国企业民营化浪潮。地方分权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各地区对市场份额的保护,但民营企业的发展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企业自身的效率。随着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地区隐形的贸易壁垒也层出不穷,但是市场竞争的加剧,终将使具有效率的企业突破地方贸易壁垒,扩大其市场占有率。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唯一的办法就是激励地方企业提高效率和竞争力。而一般来说,民营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具有更高的效率。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对中国经济民营化的理论分析与North(1990)、Weingast(1993)、Qian and Weingast (1995)等的解释非常相近。North(1990)指出,制度是市场博弈的基础,当经济组织作为市场竞争的参与者时,组织之间竞争就成为制度变迁的关键。Weingast、Qian and Weingast(1995)等认为,“保护市场的联邦主义”(market-preserving federalism)为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制度基础。地区间的竞争极大地促进了18世纪大英帝国的经济崛起和19世纪美国经济强国的诞生,也是近20年中国经济崛起的重要成因。

第三,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内外资和增加GDP而积极改善投资环境、加大对公共品的投资,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增长,为中国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动力机制。通过近30多年来的财政制度改革,分税制分级财政体制的不断完善和规范,区域竞争由最初的减免税等优惠政策,逐步转向提供良好地方公共品和服务为特点的财政支出竞争。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外资和高素质人才,往往着力改善本地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系统,营造良好的投资和生活环境。Estache(1994)通过跨国比较研究发现,中央政府分权会增加地方政府的基础建设支出。Zhuravskaya(2000)对俄罗斯的研究则表明,分权之后的地方政府倾向于加大教育、卫生投入。而Faguet (2004)通过对玻利维亚的面板数据研究发现,分权激励了地方政府对教育、卫生、污水处理等公共服务的提供。①Faguet,Jean-Paul.(2004)Does Decentralization Increase Government Responsiveness to Local Needs?Evidence from Bolivia,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Vol.88,p.867-893.平新乔、白洁(2006)的研究则发现,分税制改革改变了公共品供给结构,也改变了政府预算内和预算外支出的模式。地方政府的预算内支出主要用于基本的公共品,比如教育、城市维护和支农等,但预算外支出则主要用于能够提高招商引资效益的基础设施建设上。

由上可见,对于中国渐进式改革所取得的巨大经济成就而言,比较优势战略和地区间具有充分竞争激励的分权组织结构均应视为主要影响因素。

五、结论与建议

近30多年来,渐进式改革道路在中国走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积极作用,它使得我们这样一个有着几十年计划经济历史和十多亿人口的大国比较平稳地冲破了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现代市场经济,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和整个社会的市场观念在这一过程中稳步提高,国家综合实力和竞争能力得到了明显增强。改革开放30多年所取得的成就与改革之初正确的战略规划分不开。宏观经济战略维度的比较优势战略与微观激励机制维度的分权组织结构相结合的渐进式改革规划,功不可没。

随着各项改革的全面深入,中国经济面临的阻力也越来越大。2014年5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河南考察时说:“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我们要增强信心,从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出发,适应新常态,保持战略上的平常心态。在战术上要高度重视和防范各种风险,早作谋划,未雨绸缪,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尽可能减少其负面影响。”这是中国最高领导层首次使用“新常态”一词来描述中国经济,表明中国经济进入GDP增长速度中速化、通货膨胀率相对较高化、资产价格上行压力弱化的新阶段。

但是,“新常态”经济也蕴藏着新的发展机遇,中国经济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继续推进比较优势战略,充分利用具有相对优势的资源条件实现“新常态”下经济稳步增长仍具有战略意义。要适时地、不失时机地进行产业结构升级与自主创新,实现技术与管理水平的提高,突破比较优势和中等国家陷阱,即低端产品供应全面过剩,高端产品需求主要靠进口,沦为发达国家的生产线,使人民的福利停留在低水平阶段。过去的30年,分权组织结构从激励机制、制度环境、动力机制三个维度作用于中国经济,促进了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然而,分权式改革的代价必须正视,它所带来的收入差距扩大、地区间重复建设与市场分割、公共服务效率损失等弊端日益显现,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必须将此类弊端革除。

在新的历史时期,坚定不移地全面深化改革是适应“新常态”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经济发展方式要真正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转向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要坚持比较优势战略。经济发展动力要切实从传统增长点转向新的增长点,最根本的出路还是深化改革开放,加快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完善分权组织结构,创新微观激励机制和制度环境,不失时机地将各项改革全面推向深入,在经济上坚定不移的走中国特色的渐进式改革之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全人类的发展提供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

(责任编辑:栾晓平)

F015

A

1003-4145[2015]06-0105-05

2015-01-17

余祖伟,男,经济学博士,浙江大学理论经济学博士后,宁波工程学院经济管理学院讲师。李唐,男,经济学博士,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理论经济学博士后。张彪,男,管理学博士,昆明理工大学质量管理发展研究院讲师。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村镇银行、政府治理与民间资本投入研究”(编号:12CJY06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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