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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创伤记忆与人物悲剧的辩证——《八月之光》主人公乔·克里斯默斯悲剧的心理学分析

2015-04-02陈珍

关键词:心理发展身份认同悲剧

童年创伤记忆与人物悲剧的辩证——《八月之光》主人公乔·克里斯默斯悲剧的心理学分析

陈珍

(青海民族大学 外国语学院, 青海 西宁810007)

摘要:记忆对个体身份建构的影响与个体命运之间存在着复杂关系, 对个体的心理发展与成熟以及现实生活会带来很大影响。《八月之光》中的主人公乔·克里斯默斯的童年创伤记忆阻碍了他人格的正常形成和心理的健康发展,为他的人生埋下了毁灭性的种子,所以他的悲剧既是社会悲剧、历史悲剧,也是记忆悲剧、心理悲剧。本文从心理学和病理学视角,就记忆个体的身份认同和性别认同两个方面,深刻分析乔童年的创伤记忆与其人生悲剧之间的深层关系。

关键词:记忆阴影;心理发展;身份认同;性别认同;悲剧

收稿日期:2014-10-10

作者简介:陈珍,男,青海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文学博士。

中图分类号:I 106.4文献标识码: A

美国著名作家福克纳的小说《八月之光》揭露了内战后美国南方重建时期疯狂的种族主义和狭隘的宗教极端主义对人性的摧残以及给后辈造成的沉重精神负担和心理阴影,对人性进行了深层剖析并对人类生存给予了哲学思考,对美国那段特殊的历史进行了回顾和反思,反映了作者对以乔·克里斯默斯为代表的受害者的人文主义关怀。种族主义、宗教极端主义、社会变革、南北矛盾以及小说富有创意的结构和审美意蕴成为小说研究经久不衰的几大主题。《八月之光》是悲剧的,主人公乔的悲剧命运发人深省。抛开种族主义罪恶、宗教狂热的非理性和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动荡等因素,从心理学和病理学角度看,幼时的创伤记忆是造成主人公悲剧的一大诱因,本文从记忆个体的社会身份认同和性别认同两个方面,深刻分析儿时创伤记忆怎样给主人公的人生带来负面影响和悲剧后果。

心理学上将记忆定义为:“个体对其经验的识记、保持以及再认或回忆。以信息加工的角度来看,记忆就是对输入的信息编码、储存和提取。”[1]记忆是人类生命特有的心理机制,记忆是人生存的重要部分,是生活中抹不去的影子,人生是在记忆的陪伴下度过的,记忆在人生中发挥着既强大又很微妙的作用。“记忆是储存有一定信息的财产,它首先是一个心理活动的集合体,有了心理活动,人们方可将过去的表达或信息以过去的模样再加以现实化。”[2]记忆是个体生命历程的记录,是民族精神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记忆“建构文化、承载历史、塑造个人。”[3]记忆又是对时间的超越,它的核心意义不在于复活一个场景或唤起曾经存在过的体验、情感,而在于塑造人们的心智。儿童时期的创伤记忆会给主体一生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会给人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和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对主体的性格、气质形成以及性别态度等心理方面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某些偶然的记忆会成为人的心理行为及生存方式的决定力量之一。心理学家雷诺·泰尔指出,儿童在经历一次创伤事件之后会终生保持着对它的不可磨灭的视觉印象。记忆与个体身份建构以及个体命运之间存在着复杂关系,对个体的心理发展与成熟带来很大影响,记忆在人的现实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现代心理病理学的发展为《八月之光》男女主人公的悲剧提供了新解释,为悲剧分析开辟了一条政治批评、社会批评和历史批评以外的新渠道,从心理学层面为悲剧的成因提供了科学依据。小说中的乔不幸童年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创伤记忆,成为他人格、气质、性格等心理健康发展的障碍,阻碍了他正常的身份认同或性别认同,从而造成了畸形人格和病态心理,使他沦为早年创伤性记忆的受害者,这种记忆以强大的负面效应使他深陷泥沼不能自拔,终生挣扎在记忆可怕的梦魇中,纠缠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中。童年的记忆阴影为他的人生埋下了毁灭性的种子,所以他的悲剧既是社会悲剧、历史悲剧,也是记忆悲剧、心理悲剧。

“就记忆与个人的关系而言,前者事实上与人的生存哲学密切相关,在一定意义上,记忆呈现为人的最高形式的存在状态。”“记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个体的人对世界的把握和预见,过去的记忆影响着现实的存在。”[4]记忆存在于灵魂深处,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纽带。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定义“心理现实”的时候也强调了记忆在“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方面的意义[5]。尤多拉·韦尔蒂在南方文学节上的主旨演说中也提到了记忆与生存的关系,同时还强调了记忆在福克纳作品中的重要地位和深刻意义。他说:“回忆是生存中如此根本与重要的部分,它具有了本能的力量并且获得了产生幻觉的能力。……贯穿在他(福克纳)全部作品里的是,回忆在或明或暗地起作用——而且也许是,已提供出最终的答案。对于回忆在他的作品里所起的重大作用,人们在阅读时从来没有觉得奇怪过。”[6]

福克纳在多部作品中从心理学的角度强调了童年创伤记忆对人生的负面影响,如《喧哗与骚动》中母爱缺失造成的康普生家的孩子们形形色色的病态人格和扭曲的心态——消极懦弱、兄妹乱伦、失贞堕落、冷酷自私。《押沙龙,押沙龙》中母亲死后沙特潘的家庭开始解体,像“泛滥的河流上的一堆无用的浮渣”[7]223,他幼时在一座庄园大门前被赶走的屈辱记忆使他发誓要复仇,结果几乎到了丧失人性的地步。洛莎的母亲在她出生时难产而死,还未谙世事的时候,她的姑妈就“带着正在脱皮的蛇所特有的那种盲目而非理性的愤怒”[7]60向她灌输对男人的仇恨,这样严重损害了她的心灵。乔自小是个孤儿,乔安娜早年就失去了母亲,海托华幼年时母亲瘫痪在床,父亲像个陌生人一样。童年的创伤记忆和阴影使以上人物都出现了心理残缺、情感空白、精神错位和人格缺陷,从而以不同的方式酿成了各自的人生悲剧。作为现代主义的优秀代表,福克纳结合个体心理发展来展示一个民族、一个社会的历史记忆,从个体身份认同的混乱模糊来折射一个时代自我迷失、心灵荒芜、精神空虚的心理痼疾。受柏格森、弗洛伊德等人哲学和心理学思想的影响,现代主义作家比较重视人物“内心活动”或“心理过程”的描写,善于观察人类心理这个最微妙的世界,探讨和捕捉人的心理世界的变化,成为现代主义文学将关注重心从“外部世界”向“内部世界”转移的标志[8]162。他们长于用心理剖析来展示人物的思想意识和复杂的内心世界,借助于心理描写这个“反映整个人世间最普遍最本质的经验的媒介”[9]来折射客观世界的矛盾和复杂的人性。古斯塔夫·哈尔斯特隆在“诺贝尔文学授奖词”中这样评价福克纳的成就:“(福克纳)深邃地探究人类的心灵,探究人类的崇高与自我献身的力量、权欲、贪婪、精神的贫困、偏狭的心胸、滑稽的固执、苦恼、恐惧以及堕落的种种过失。作为一个寻根究底的心理学家,他在所有在世的英美小说家中是无可匹敌的大师。”[10]

“记忆里积淀的必早于知晓的记忆,比能回忆的长远,甚至比记忆所想象的更久远。”[11]84福克纳以这种充满哲思的叙述为小说的悲剧主题和人物记忆之间的关系埋下了伏笔,为读者更好地把握和诠释小说主题及人物悲剧提供了路径。在《八月之光》中福克纳试图揭示的一个重要主题是童年的创伤记忆与悲剧间的深层关系。记忆是文学审美的无尽的资源,在某种意义上,《八月之光》也是福克纳本人童年记忆的折射和再现,1908年在作者11岁时,家乡奥克斯福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私刑事件,一群种族主义极端分子闯入监狱枪杀了一个叫勒尔斯·伯顿的杀死了一个白人妇女的黑人,他们割掉了他的耳朵,挖出睾丸,然后将其一丝不挂地吊在法院大门前的树上。《八月之光》反映的就是作者家乡种族主义甚嚣尘上的历史现实,其中主人公乔和勒尔斯何其相似,他们都用小刀割断了女子的脖子,都被私刑枪杀后割掉了生殖器,这是当时被种族主义者视为最具侮辱性的报复和惩罚。A.S.拜厄特在《记忆和小说的构成》一文中阐述了记忆与小说创作的血脉关系,尤其强调了现代主义作家对记忆的关注,他说:“伟大的现代主义作家——普鲁斯特、乔伊斯、曼、伍尔夫——都把有意味的个人记忆、认识和顿悟编制在语言和思维的织体中。”[12]

“记忆忘不了这一天,二十年后记忆仍然相信我在这一天成年了”[11]103,作者以此为起点,集中叙述乔被养父麦克依琴这个典型的清教主义者强制灌输、令其接受清教思想的成长历程,他家中常年摆放“巨型《圣经》”和“长老会教派的《教义问答手册》,”他试图用极端宗教化的教育方式按自己的意志将乔塑造成符合清教理念的清教徒。养父的高压清教锻造促使乔在消极抵抗、冷酷乖戾、沉默暴力中进一步走向畸形和变态。福克纳以可观的篇幅叙述了乔的成长经历,追溯他人格异化的根源,从这个角度讲,《八月之光》也是一部伴随记忆的成长小说,“成长小说展示的是年轻的主人公经历了某种切肤之痛的事件之后,或改变了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兼而有之;这种变化使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13]乔、乔安娜和海托华“在长大的过程中人性被悲惨地扭曲”[14],小说就是他们人格异化的心路历程以及被社会抛弃和自我抛弃的人生历程的写照。其中作家以“闪回”的艺术手法重点追溯了乔的童年和成长记忆,并由此引出乔对自我身份的认知、迷茫、探索和追寻,直至最后抗争的过程。

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精神、气质和性格的形成往往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童年是人生的重要阶段,“一个人的童年经验常常为他的整个人生定下基调,规定着他以后的发展方向和程度。”[15]童年是个体与世界建立联系的第一步,是个人认识世界的初始印象,也是个人通过世界确立自我存在意识的基础。乔的童年记忆大约始于五岁,这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创伤记忆。由于偷吃牙膏而意外窥见女营养师的一次性爱经历,偷吃过多而呕吐被发现后,一双愤怒的手粗暴地把他拽了出来,随着就是一阵带着身份认定的辱骂:“你这小黑杂种!”[11]87尽管幼小的乔可能对这种带有种族主义倾向的身份认定尚不能形成明确的认知,他对此只是一种朦胧模糊的理解,但毫无疑问,“这次夹杂着食物、性、恐惧和严厉惩罚的记忆注定要影响他未来的人格形成以及对世界的认知和行为方式。”[4]女营养师的辱骂使他有了初步的自我认知,她的这次特殊关注竟成了他自我解读的开端,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耻辱的阴影;这辱骂所代表的“外祖父(种族邪恶和宗教偏执)的意志规定了乔悲剧人生的轨迹,而他后来对这些观点的内化导致了最具毁灭性的行为。”[16]155“他人对我们的关注之所以如此重要,主要原因便在于人类对自身的价值的判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人对我们的看法。我们的自我感觉和自我认同完全受制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评价。”[17]

小伙伴们也许受了邪恶疯狂的种族主义者和偏执冷酷的基督教狂热分子海因斯的挑唆,都叫他“黑鬼”,在孩子们一声声“黑鬼”和海因斯一双阴狠凶残的目光下,乔孤苦伶仃地度过了悲惨的五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无法知道。白皮肤的黑人使他对自己的身份更加茫然,游离于黑白之间,永远找不到社会的归属。白人不接受他,因为传言他有黑人血统;黑人不接受他,因为在他们眼里他分明是白人;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他自己。身份不确定性和身份缺失使他成了既不是白人又不是黑人的另类,一个没有归属的人,就这样社会抛弃了他,他也抛弃了社会,将自己逐出了人类。“他像一个幽灵,一个幻影”[11]80一样在社会上飘荡,他不是存在的实体,而是虚幻的影子。在黑白矛盾中,他以变态的极端行为来回应社会,通过暴力和性来证实他的存在。他喜欢施暴也喜欢被暴虐,因为这种变态的行为可以使他证实自己的存在。“(他)同女人睡觉,有钱给她们钱;没钱也照样睡,睡后便声称自己是黑人。”[11]159只要他一宣布是黑人,马上就会招来一顿臭骂或者一顿毒打。但有一次这一招却失灵了,之后他病了两年。毫无疑问,在乔看来,那个女人对他身份的漠视是对他的一种否定,就像拒绝承认他是一个具有特殊性的独立的人。弗洛伊德在精神病通论中分析创伤和潜意识时指出,患者都特别拘泥和“执着”于曾给他们造成很大精神震动和伤害的某段经历,如果这些经历被深埋在潜意识中,就以一种症候形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随时突显出来,并造成心理疾病[18]。五岁时的“潜隐记忆”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伤,阻碍了他心理的正常发展,终日生活在“黑鬼”的阴影中,无名无分的“杂种”的苑囿里,他无法正视世界,不敢面对生活。记忆对主体的情感建构和社会定位起着难以估量的作用,它是构成人们理解自我的决定力量。他的悲剧的最根本的起源就在于幼时的不幸遭遇给日后心理上留下的梦魇般的阴影。“有人问及乔的黑人血统,福克纳回答说,那只是一种臆测。所以折磨了乔一生的黑人血统的问题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心理问题。”[8]335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孤儿院时乔只跟一个12岁的女孩艾丽斯玩,也许是弥补他缺失的母爱,“他喜欢她,有点把她当妈妈似的……在他眼里,她同成年女人一样成熟,个儿也一般大。”[11]96可女孩在他三岁时就神秘地消失了,之后他更加孤独、养成了孤僻自闭的性格。这种极度孤独和母爱缺失造成的心理阴影一直伴随着他的情感历程,十七岁时他第一次对三十多岁的女招待一见倾心,三十三岁时对四十出头的乔安娜产生了好感。他喜欢年龄比自己大得多的女性的情结正好印证了他对母爱的渴求,这一切都源自幼年母爱的缺乏。再者,幼小的乔认为做错了事要被惩罚,然而营养师却给了他一个美元,想贿赂他,这造成了他思想上的混乱并影响了他的是非观,所以乔在孤儿院度过的人生初期的几年对他的人生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对其心理世界带来了无法消解的毒害。

那次梦魇般的记忆带给乔的另一大伤害就是遇到女人时的不安全感和对女人的不信任甚至仇恨。根据精神分析理论,一个行为的“能动性”常在某种时过境迁的环境中得到再一次解释,“儿时的创伤或许直到生命很晚的时候才表现为某种症状。”[19]自那以后乔不能接受女性,对女性有种来自本能的抵触和漠视,而女性却恰恰是他生活中作为自我身份的一个难以回避的方面,这种矛盾加之性别上的模糊性和种族上的不确定性,使乔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自身的黑色部分——身体部分和女性部分——跑开了:“从四面八方,甚至在他的体内,都咕咕哝哝地响着黑人妇女发出的没有形体的芳醇甘美、生殖力旺盛的声音,仿佛他和周围所有的男性生命都被推回到了暗黑无光、潮湿炎热的原始状态。他开始跑(向)…白人居住地带的凉爽硬朗的空气。”[11]80-81性别上的混乱和潜意识中对女性的恐惧和防范迫使他在每一次性经历之后疯狂变态地确认自己的独立性,就好像女人要加害于他似的,从而陷入惶恐与不安之中。在以后的生活中乔没有稳定的异性感情,曾经春心萌动的初恋中,却爱上了一个暗娼,而且因冲动砸死了养父,从此四处游荡、亡命天涯,这给了他更大的打击,对女性仅有的那点美好的向往也泯灭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说中我们可以发现乔出于本能的需要或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与女人亲近,但马上就退避三舍,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来没有真正进入正常的男女情爱之中,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人、恋人或有涉入婚姻的想法。与乔安娜的性爱关系只是为了安慰两颗长期孤独的心和满足双方的生理需求。关系亲密的时候,“由于性别认同和种族认同的双重混乱”[16]158,乔始终有一种似乎被吞没的莫名的恐惧感:“他仿佛跌进阴沟”[11]183,他感到害怕像要被拖进无底的泥潭一样。除了他潜意识中对女性的恐惧外,我们也可隐约地感觉到他潜在的同性恋气质和裸露癖等。幼时恶梦般的经历加上初恋的挫折使他对女性进一步产生了反感和厌恶,以致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性别认识。心理病理学认为,有一部分后天形成的同性恋是主体严重感情挫折的结果。乔初恋的挫折对五岁时的记忆创伤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乔宁可欣然接受养父的皮鞭,也不领受养母百般的慈爱,就因为她是女性,他认为她想把他变得像她那样软弱、屈服。他来自养父的加尔文主义的宁折不弯惧怕的不是男性的暴力,而是女性的阴狠。他对女性的病态思维在与乔安娜的关系后期达到了巅峰,最终酿造了无法挽回的悲剧。另外,乔安娜和海托华的悲剧也跟他们各自不同的童年创伤记忆有关,乔安娜幼年时祖父和哥哥悲惨遭遇的记忆以及加尔文清教思想的熏陶下产生的对宗教的痴狂、海托华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祖辈战争史和强烈的宗教使命感导致了他们的变态心理和畸形人格,乔安娜性格上的男性化倾向和海托华的极端性冷淡是其中一个表征,从心理学角度看,他们的悲剧也产生于童年记忆。

总之,在小说《八月之光》中,主人公乔的童年创伤记忆在他的悲剧人生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童年母爱的缺失和幼年的创伤记忆促成了他扭曲的人格和变态心理,乔的性别模糊和对女性的恐惧感和不信任都与他儿时的创伤记忆有不解之缘。另外,乔混淆了黑白身份定位,陷入了身份的僵局,导致他不能成功地融入社会,被社会所接受,最终或被社会抛弃或自我抛弃。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童年梦魇般的记忆,他挣扎在记忆中、消亡在记忆中,创伤记忆驱使他走向毁灭。因此,从心理分析的角度,他的悲剧就是记忆的悲剧,心理学上的悲剧。《八月之光》既是个体记忆的书写,也是民族记忆的书写和社会历史记忆的书写,个人的微观记忆中透视出了民族的宏观记忆,从个人记忆中可以窥见战后重建时美国南方的社会记忆,个人的身份认同反映了民族的身份认同,通过个人微观人生记忆来展示民族宏观历史记忆的手法正是福克纳文学的深刻性和重要性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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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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